西峰只有老城有城墙,新城规划之出虽有人提出修筑城墙增加防卫,却被吴安平一口否决。他对将来的军事技术发展已有概念,自然知道再高的城墙也挡不住战机轰炸,再厚的城门也挡不住重炮摧残,城墙将很快失去防卫作用,没必要浪费资源修筑。而且,对自己军事力量的发展,他也很有信心,如果还让敌军打到城边,那未免也太对不起d-7这个超时空引擎了。

    所以,解放军抵达西峰时,虽然全城轰动,有无数民众前来迎接这些西峰子弟兵,却与经过其他县城时不同,并没有挤在城墙下,而是沿街道簇拥着难以数计的人群。这或许也称得上“夹道欢迎”了吧。

    进入西峰,明显可以感觉到民众对解放军的热情更为高涨,战士们排着齐整队列行进当中,不时能从街道两侧听到阵阵欢呼。“真威武”“好样的”,西峰居民从不吝啬对子弟兵的赞美,而由一张张笑脸也可以看出,他们对解放军是由衷地拥护。

    解放军也真可以说是西峰子弟兵。

    董志塬誓师起兵时,解放军有六师一旅近四万人,除了尚纪元的西北独立旅,其余三万六千人几乎全部出自西峰建筑,这当然就是西峰人。有许多战士的亲人其实就在欢迎的人群中,是以街道两侧不断传出呼唤声,有人在叫自己的儿子,有人在喊自己的兄弟,也有女人在唤自己的丈夫。

    碍于军令,战士们不能脱离队伍,与亲人紧紧相拥相抱,但只要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们就急切察望,很快便会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双双通红的眼睛,继而,自己的眼泪也会止不住就流淌下来。他们没有辜负民众的期望与信任,他们是荣耀的解放军士兵,所以他们将头颅高高扬起,以便让亲人也能分享自己的荣耀。

    陇东集团的高层自然全体出动,来迎接吴安平回归西峰。

    小舅杜立奎站在最前面,身旁便是北方工业的关岭东、西峰建筑的陶玉山、西北建设银行的戚远山,以及徐复郭等一些专家。原来在镇公所现在负责西峰施政的马长山、张丰阜等人也到了,而且原西峰商团现天成公司的梁文山、钱舒华也在一旁。

    还有两人不应忽略,那就是谭根和赵礼华,要进攻陕西,西峰机场当然比白庙机场便利,所以飞行支队又全体回到了这边。虽然同时由平凉出发,但战机飞行迅速,当日就到了西峰,这时解放军陆军抵达,他们这些空军自然也要出来迎上一迎。

    寒暄言欢自不必提,当晚陇东集团举行盛大晚宴,一来为吴安平等人接风洗尘,二来庆祝解放军控制甘肃的目标达成。而解放军各部安顿好之后,吴安平也给在西峰入伍的战士放了两天假,让他们有和亲人欢聚的时间。

    这样一来,西峰市面立刻比往常更热闹了三分,上万个家庭齐齐出动,到各个商铺、摊位大肆采购。儿子、丈夫、兄弟经历战火,平安到家,当然要好好犒劳犒劳。这是喜事,不但给钱的痛快,不再计较毫厘,收钱的痛快,一些零头当场就抹了,真个是皆大欢喜。

    夏听白名义上既是吴安平的女人,又是司令部的机要秘书,自然免不了参加陇东集团的晚宴。不过倒是没人敢敬她酒,只有见吴安平实在不胜酒力,她才起身端杯为吴安平挡了几次。她身份特殊,又和众人不熟,这一出面,威力顿时显露,虽然端着酒只是浅饮,也无人敢硬劝,吴安平算是逃过一劫。

    由于早知道夏听白要来西峰,杜立奎就新挑了一座独栋别墅供几人居住。这别墅房间不少,生活设施齐备,比原来的住处要好不少,其实更合吴安平、杜立奎的身份,当然也不算委屈夏听白、吴定瑶。

    回到住处,夏听白先上楼看一下熟睡的吴定瑶,为她掖了掖毯子铺盖,这才又回到楼下客厅,和杜立奎、吴安平说了一会话。

    杜立奎拐弯抹角地询问夏听白各种事,而在回西峰的途中,吴安平早和夏听白对好口径,并根据杜立奎的喜好设计了言辞,所以六十多年后出生的夏听白,面对杜立奎事无巨细的考察,丝毫不曾露怯,娓娓谈来,诸事各有去脉来龙,俨然已是一个纯正的民国人。

    等夏听白上楼休息,杜立奎又拉着吴安平,满意地道:“夏小姐虽然身世离奇凄苦,但无论相貌品性,当真难得。安平这是你的福气,一定要抓紧。另外你年纪也到了,若不是出外求学,留在乡间,儿女都满地跑了,虽说现在事情很多,到底不能耽误成亲大事。我听说你们已同屋睡过,都到了这地步,不如趁年底挑个良辰吉日,你和夏小姐干脆把婚事办了如何?”

    吴安平酒意翻腾,本来有些昏沉,一听这话当即惊出一身冷汗。倒不是他抗拒成亲,而是夏听白身份有异,不比旁人,现在虽情愫已生,但说到两人结合,那就要组建一个横跨八十年时空的奇特家庭,其中自然还有很多碍难,不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这些事又不能和杜立奎表明,吴安平只好将话题转到别处:“说到年纪,小舅,你好像比我还大几岁,你都还没成亲,我更不用着急。”

    杜立奎有些扭捏:“你也知道,我以前就对穗花婶子家的小顔姑娘有意,穗花婶子也没意见,只是小顔她爹觉得我年纪比小顔大十多岁,一直不肯点头。不过现在好了,你支起这摊基业,让我这做小舅的也跟着沾光,小顔她爹前些日子终于点头了,等忙过这阵我就下聘,估计年前年后就能把婚事办了。”

    吴安平也为小舅高兴,故意打趣道:“那我岂不是要有一个小妗子了?”

    杜立奎以前一直在田间劳作,风吹日晒,面孔也是古铜肤色,很难得这时竟看出脸红:“叫什么妗子?你虽然见小顔次数不多,不过以前每次见面,她不是都叫你安平哥吗?以后还这样叫就行。”不过他也觉得不太合适,又道:“或者干脆叫名字就行,反正她也喊不出外甥,你也喊不出妗子。”

    话题就此扯到杜立奎的婚事上,直到吴安平撑不住困意自去休息,杜立奎都没回过味来,还沉浸在对将来的甜美畅想中:“她织布,我耕田,再多生养几个娃娃,那小日子就美了……”却浑然忘记他已不是过去的杜立奎,这样的设想大部分是无法实现了。

    在西峰期间,为适应形势发展,吴安平一面对陇东集团各项事情做着调整,一面加大力度搜集有关陕西的各种情报,以求找到最好的进攻时机。与此同时,左纯庵、余铁鹏、安柄朝三人也下到部队,加大了各部的整训力度,希望能将战斗力再做提高。

    夏听白则带着吴定瑶,有时后面还跟着罗素研,在对陇东集团进行全面考察。如果能掌握第一手情资,将对她完善具体思路及计划很有帮助,也是她能帮到吴安平的地方。

    情报源源不断汇集到吴安平手中,经过参谋本部分析归纳,再结合对后世历史资料的了解,他对陕西局势终于有了清晰认识,与此同时,最适合解放军发动进攻的时机,也自然而然浮现了出来。

    陕西目前局势复杂,各种势力交错,除了刘镇华的镇嵩军和李虎臣、杨虎城的西北军,较大的势力还有陕北的榆林王井岳秀,凤翔的党拐子党玉琨,以及盘踞在陇州、郃阳、宝鸡、郿县等地的甄士仁、张九才等军阀武装。

    自吴佩孚委任刘镇华为“讨贼联军陕甘军总司令”,纠集十万兵力杀入潼关后,由4月下旬至今,西安已被刘镇华近十万镇嵩军围攻了三个月。城内的守备力量只有一万人,同属西北军序列,分别是李虎臣的国民二军第二师的四个团、卫定一第十二混成旅的两个团、杨虎城部三个旅,这三支部队分属不同系统,相互之间并无上下级关系。

    在西安城内各路将领举行的联席会议上,杨虎城率先提议,为统一指挥、共同对敌,守城部队应合编为一军,请李虎臣执掌帅印,自己辅佐。由此,西安守军实现统一指挥,实行分区防守。城内的**、国民党也积极组织民众,投入城市保卫战,在战地支援、救治伤员、运送弹药给养等方面,给予守军极大帮助。

    镇嵩军为攻占西安,无所不用其极,而李虎臣、杨虎城率守军也是拼命坚守,生死决斗,惨烈搏杀,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由于守军意志顽强,应对得当,镇嵩军虽占据极大优势,但激战三个月来,仍未攻下西安。

    不过随战事持续,李虎臣、杨虎城面临的形势越发艰难起来。西安城内原有居民十几万人,围城前后,四郊住户纷纷进城避难,加上守城官兵,又增添数万人口,致使粮食供应到六月即告紧张起来。除此之外,枪支弹药也很缺乏。

    在决定占据甘肃、陕西之时,吴安平就注意过西安围城的资料。据他所知,这场围城持续了八个月之久,期间西安城内饿死、战死军民五万余人,占当时人口的四分之一。城内树无皮,草无根,人无颜色,墙破屋毁,满目疮痍。这样的惨景,让吴安平都有些迷惘,不知道这样巨大的代价和牺牲是否值得,也不知道当时李虎臣、杨虎城当时心中是怎样想的。

    西安围城正紧,但榆林王井岳秀是冯玉祥任命的陕北国民军总司令,其部队也在西北军序列之中,却没有一点要支援的意思,而据说他和杨虎城交情还很深。前几年,杨虎城遭北洋政府通缉,井岳秀曾竭力维护其安全,顶着巨大压力,坚决抗拒北洋政府的通缉令,收留杨部,期间两人朝夕相处,亲如兄弟。

    党拐子党玉琨倒没在西北军序列,他盘踞在凤翔,俨然自成独立王国,其部队纪律废弛,苛索强搜,杀人越货,横行一方。而据吴安平所知,党玉琨还是与孙殿英、靳云鄂齐名的民国三大盗宝枭雄之一,可谓破坏周秦文化的千古罪人。

    其他如甄士仁、张九才等土著军阀,势力更弱,根本不值得一提。

    解放军要击败刘镇华、井岳秀、党玉琨,顺带或拉或打解决西安的李虎臣、杨虎城、卫定一,其中过程不会有什么难度。只是在南口,西北军已经与北洋联军鏖战两个多月,要是历史没变,到八月中旬,西北军将全线溃败,向绥远、包头一带撤退。这样的结局对吴安平在西北的发展有利,为了不扯动战局,提前引发变数,他决定将解放军进攻陕西的时间,同样定在八月中旬。

    西北军南口溃败之日,就是解放军横扫陕西之时,这是最好的时机。

    其实在北洋联军发动讨冯战争之前,冯玉祥及西北军曾数度求和,但都遭到了拒绝。

    西北军退到北京后,在北京的北洋名流曾发动和平运动,由王士珍领衔通电提出六点和平办法,其中包括冯部撤返西北等内容。西北军由张之江、李鸣钟、马福祥、刘骥、宋哲元等通电响应,同时前线将领亦由鹿钟麟领衔通电,表示可以主动让步,冀求和平解决。但被吴佩孚、张作霖、张宗昌、阎锡山一致拒绝。

    冯玉祥出国飞赴苏联后,张之江勉强主持西北军大局,又曾提出谈和。奉系张作霖表示,需西北军放弃直隶、热河、京畿三区为先决条件,这当然是西北军无法接受的。而直系吴佩孚表示,西北军必须先驱逐段祺瑞执政府,恢复曹锟自由,才有谈和余地,这比张作霖的条件要好,于是鹿钟麟决心发动政变,驱段迎吴。

    政变后,段祺瑞及其亲信逃入东交民巷,而西北军则往迎曹锟,希望因此而得到吴佩孚的谅解,联吴以讨奉,后又向孙传芳、阎锡山发去通电表示顺服。但吴佩孚不仅要西北军全体缴械,并且亲自草拟答复鹿钟麟的电报,中有“恨不能食汝之肉,寝妆之皮”之句。张之江则派门致中为代表,表示愿竭诚拥护,听候改编调遣。而鹿钟麟决定退出北京,既然不能谋和,留在北京等于是困兽于笼。

    张作霖在西北军宣布投靠吴佩孚的时候,捏了一把汗,他自郭松龄之变后,元气已伤,担心吴佩孚真的和冯军联合讨奉。可是吴佩孚态度光明磊落,对冯军不假辞色,使张作霖印象更深,他有曾有急电给吴佩孚说:“鹿等施其挑拨伎俩,我辈一切举动无不光明磊落。”

    无法求和,西北军唯有自谋出路,撤出北京后,重新做了部署。

    张之江在张家口统筹全局,鹿钟麟在怀来指挥南口的保卫战,宋哲元、孙连仲在多伦以抵挡奉军吴俊升、汤玉麟的骑兵,徐永昌、韩复渠,石友三则在平地泉、丰镇一带防山西阎锡山袭扰西北军后路。西北军后方的安全地带是甘肃,由刘郁芬率孙良诚、张维玺入甘。同时派李鸣钟和刘骥绕道赴广东连系国民党,促其北伐。

    大战终于在五月爆发。西北军推张之江任总司令,改变七军,在南口及多伦诺尔主守,对大同主攻。阎锡山一面催促奉军、直军火速进兵,一面自任晋军总司令,兵分三路,中路商震由得胜口攻丰镇,东路张培梅由天镇攻柴沟堡,西路孔繁蔚由右玉攻绥远。

    西北军全力压迫山西,六月底攻占大同,晋军右翼商震部退怀仁,左翼孔繁蔚部退英家窑,鹿钟麟、李鸣钟,韩复渠由得胜、镇川、驻市三口,分三路开始进攻雁门关。

    而在南口主战场,吴佩孚用兵不顺,直军久战无功,在不得已情况下,他把进攻南口的主力,让给了奉军。奉军和直鲁联军担任战场主角后,张作霖重新编组其部队分为三路,第一路徐源泉,第二路荣臻,第三路韩麟春。总指挥为褚玉璞,后方总司令张学良,前敌总司令是张宗昌。

    北洋联军此轮猛攻,以张宗昌进攻南口正面,张学良进攻得胜口迂回左翼,吴佩孚亲督田维勤、潘鸿钧两部选的精兵,从南口右翼直攻康庄。从七月上旬起,张宗昌连攻了南口三天,但并无进展,吴佩孚的部队也是如此,只有奉军有三百多人从南口、得胜之间的空隙,乘夜爬山绕到居庸关东面,但也立刻就被西北军包围歼灭。不过,虽然北洋联军总攻失败,但西北军也伤亡很大,处境越来越危险。

    7月下旬,张之江将冯玉祥从苏联的来电转发到了南口。冯玉祥在电文中说,蒋中正率领北阀大军进攻两湖,要西北军坚守南口以牵制吴佩孚,战场很快会出现有利西北军的变化。但西北军没料到,吴佩孚恨冯入骨,必欲把西北军解决而后已。北伐大军虽已行动,他仍然执意把主力部队置于北方,进攻南口。

    这时,甘肃被一股新生势力解放军控制的消息,已传遍各方。鉴于战事正紧,解放军攻破兰州后又再无异动,北洋联军与西北军暂时都未作理会,只专心于战事。至于解放军是否会进攻陕西,虽有不少人提起,但无论北洋还是西北军都认为不大可能,毕竟陕西远比甘肃重要,是各方势力瞩目所在,解放军刚打完大战,休养生息还来不及,如何还会主动出击,直面各方压力。

    其实,到现在为止,各方仍未把解放军看在眼中,顶多认为比甘肃八镇强些罢了,那还是二流,登不得民国大舞台。吴安平乐得他们如此认为,时间离八月中旬越来越近,他更是关注南口战局的丝毫变化。

    八月初,奉、直、鲁、晋各路北洋军大举进攻西北军,多伦、南口以及晋北方面同时激战,西北军终于抵挡不住,多伦首先失守。南口当面北洋联军再次发动总攻,战况十分惨烈。八月十五日,由于多伦方面的北洋军,已经威胁到张家口,西北军诸将领知道南口战场崩坏在即,经协商决定全军向绥远、包头总退却。

    吴安平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临。

    同样在8月15日,随吴安平一声令下,已经过一月整训的解放军各部,由西峰、平凉出发,然后兵分三路,同时对陕北、西安、陕南发动了猛烈进攻。下一刻,解放军七万大军就将横扫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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