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

    清晨时分,伴着报童的呼喊声,这一个清晨开始热闹起来,报童在保定的街道上奔走着,一边跑一边摇着手中的铜铃,大声呼喊着。

    “号外!号外……不ri全国召开制宪会议!”

    “号外!国会通过宪法起草委员会……”

    此时,街头巷尾正热烈地叫卖:“号外,号外!看报哩,有重大消息哩!……快看报哩!……”

    为处理案件,熬了一夜的关系,此时李光臣可谓是头晕脑胀,听到叫卖“号外”,还是驻足抢购了一张,他暗想:“说不定是远征军大捷的消息吧?”

    尽管广播电台能够抢在号外之前将最新的时时新闻传遍全国,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了解资讯的渠道依然是报纸,而号外这种加急小纸,往往传递的是最新的特大时讯,对于号外,国人并不陌生,上一次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次号外报道的是远征军的捷报,而现象距离捷报已经有两月之遥了,应该又是一个战捷吧……

    心下如此想着,李光臣急于打开一看,只见大标题是“国会成立宪法起草委员会,府院共同发布《制宪声明》”……

    一看到这个号外,李光臣有点失神,他没想到,一大清早的,竟然就看到这么一个新闻,不过他却没急着看号外,而是直接朝着街对面的事物所走去,一进门正看见李大山正襟危坐在桌旁看着报纸,他一见着李光臣走了进来,便把报纸扔给他说:

    “快来看报纸,要制宪了!。”

    对于任何一个法律界的人士来说,他们清楚的知道,宪法对于一个国家的意义,尤其是对于中国这么一个有着数千年封建传统的新生共和国来说,宪法的缺失一直都是他们的遗憾。在他们看来,在中国,没有宪法,谈何宪政。而现在,这一次召开全国制宪会议,会不会又一是一次无果而终呢?

    “依国会组织法第二十条之规定,民国宪法案之起草,由两院各于议员内选出同数之议员行之……”

    念着报纸上的报道,李光臣到是不觉意外,这和民二年《天坛宪法草案》起草时相近。同样的依国会组织法第二十条的规定,不过该项条文并未明定两院各选委员若干人,故最后由参议院先行议定各选委员三十人,咨求众议院之同意。人数既定,始由两院分别议定宪法起草委员会互选规则。选举委员各三十人,候补委员会各十五人,组织宪法起草委员会。

    “各省无论人口多寡,每省三名地方制宪代表。两院委员人员与地方制宪代表相等……”

    地方制宪代表,看着这一条款,李光臣不由一愣。这倒是极为新鲜的名词。

    “地方制宪代表由本省将军提名六人候选人,由省议会投票决出,鉴于制宪之严肃及其专业,特要求其中两人为法律专才或执业律师……”

    执业律师,盯着这四个字眼,李光臣的内心只觉得一阵激荡,作为一名律师,一直以为他都以宪法的缺失为憾,而现在,制宪会议重开。首度引入地方制宪代表参于制宪,而且特意要求法律专才或者执业律师,而这,这岂不就是一个机会!

    “明新,你瞧,这下子咱们岂不就是有机会了!”

    李大山指着报纸上的这一条款满面喜sè的说道。

    “咱们河北。可不比江苏,江苏两千万人,律师超五千人,咱们一个河北,执业律师不过百多人,按这两人的要求,差不多是六十比一的比例……”

    说话时,李大山满面皆是憧憬之sè,似乎,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未来,同时,在他的脸上还浮现出一阵前所未的使命感,参与制定一国之宪,对于毕业于长崎法政专门学校的他来说,过去从未曾想象过,而现在,这个名垂青史的机会却摆到是他的面前,他岂能不激动。

    不过虽说是激动,但他却知道,自己的机会极为渺茫,原因非常简单,在河北,甚至在保定,他都不算是一个有名气的律师,不过,他眼前的这位好友,却是河北本地知名律师,甚至,在大港经济开发区的建设过程中,因曾替被征地民众说话,起诉zhong yāngzhèng fu而名扬一时,这样的机会,相较于他人,他的机会无疑更大,

    “明新,你可是东京帝国大学法律系的高材生,而且还是咱们河北的知名律师,你肯定有机会……”

    “机会?”

    看着报纸,李光臣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苦笑。

    “有什么机会啊,你没看吗?这地方制宪代表可不是正常的选举产生,而是由本省将军提出六名候选人,省议会只能在这六名候选人中间去选择人选,”

    苦笑着,李光臣便开始猜测着这一条款背后的政治。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就是这一条,恐怕还是小李总理据理力争,争过来的,以咱们那位大总统的脾气,估计他想要的是由将军直接推荐,而小李总理想的肯定是省议会推荐,最后他肯定为了大局,做了相应的妥协,由此,才有了这个将军推荐候选人,省议会再行投票的推选方式。”

    想着其间的不为人知的政治斗争,李光臣却能想象出,为了达成这一目的,看似和谐的府院双方,在这场政治暗斗中让人看不着的角力。

    “嗯,这倒也有可能,不过,法律专才或执业律师,这一条,恐怕还是出自国务院之手!”

    赞同之余,李大山倒是再次佩服起那位本家来了。

    “当年咱们为何去留洋学习法律,岂是为了一已之荣华?还不是因满清司法黑暗,民不堪负,所以,咱们才想向外人取经,这投身法律怀的是一份公允之心,而非私利之念,律师于执业间,屡见司法黑幕。更闻百姓疾苦……”

    在李大山的一阵“自夸”之中,李光臣却开始在心下思索着那种让人忍不住去想的可能。

    有机会吗?

    如果想成为河北省制宪代表,就必须要得到河北将军的提名,没有他的提名。就根本没有机会参与到这场甚至可能事关中国未来千百年之福祉的制宪会议。

    可如何能获得河北将军的提名?

    原本的困意在这种思索中淡去了,李光臣苦思冥想之时,却又听李大山提高音调似的说道。

    “……以律师为代表,最妙之处,却不在这,反而是因为另一件事!”

    “哦?”

    回过神来,李光臣看着李大山。倒是显出些好奇心来。

    “明新,从你办这家律师事物所执业至今,和将军府、官府打过几次交道?”

    微微愣神,李光臣有些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上次,大港征地案,你和国务院打官司,小李总理自己就是一个律师,本身就固执于法律。而强行征地,本就违法,所以。国务院输了是意料之中,最后甚至还通过报纸为其工作失误向民众道歉,人家是堂堂正正的、公公平平的。”

    夸着国务院和那位本家时,李大山最后却是一叹。

    “可人家讲公平,不等于所有官员都公平,至少,我可没见过几个讲理的,更没见过几个和咱们**的,这些个官府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跟你**律。实在不行,他就直接根你讲刀子。讲枪杆子!”

    苦笑着,李大山无奈的耸了下肩膀。

    “他和你讲着枪杆子,还讲什么法律,还需要什么律师,试问,这全国上下。有几个将军有法律顾问,有几个需要律师的?”

    说到这,李大山脸上原本的无奈与苦笑一扫而空,全变成了笑容。

    “他们不需要,所以,身边也就没有这样的人,所以……”

    压低声,李大山接着说道。

    “只要做出合适的表态,当这候选人倒是不是一件难事!”

    合适的表态?心下微微一阵诧异,李光臣将视线投向李大山。

    “一句话,投其所好!”

    “你……”

    眉头微皱,李光臣到是没想到好友竟然的说出这句话来。

    “先投其所好,等当上了这制宪代表,如何抉择,又岂是他河北将军所能左右!”

    “这……”

    “明新,你看这,各省制宪团皆有一票权,如果一省未通过某一条款,则这一条款则需再次讨论,各省制宪团之表决权,由三人制宪团投票决定……”

    再一次放下报纸,抬起头望着好友,李大山说道。

    “这一条款对地方可谓是极尽照顾,由此可见,其条虽有袁氏之yin谋,又未尝没有李氏之期许?他想制定一个让国人满意的完善宪法,首先,就必须要协调各省的利益,这就需要不断的协商,而且将来,这部宪法还需要全国各省逐一批准,所以,这绝不是当年草草而就的天坛宪法,如果能够制定得出,那必定是一部行用千年的良法!”

    走进那五间打通的北房,在灯光里,呈着一种严肃的气象。许多人都苦闷地吸着烟,沉默着,坐在那里。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浮些笑容,虽说他们大都非常年青,但是也没有一个人现着青chun的神气。虽然大家都认识,却没有谁和谁谈话。仿佛这一间会议室,正在演着一幕苦闷的哑剧。只有壁上的挂钟在那里作响,表示还有一件东西是在那里活动。其余的一切全沉默了,象沉默地罩在会议桌上的白布一样。

    三四个同志问起眼睛向刘敏捷点一点头,又一动也不动的吸着烟。

    作为山西国社党党部负责人的刘敏捷走进这沉默的人群,坐到一个空位上。他也衣袋里拿出香烟来。也和别人一样的苦闷地吸着。

    这时他听到在他的右边有一种低音的谈话。

    “一定,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要确保,至少有一个人是我们的人,还有一个是至少是偏向于我们的人。”

    当他这么说时,他的语气虽是不容质疑的,但是,面对的困难却是超乎他人想象的,山西将军与其它省不同。阎锡山本身就是留洋出身,而且也是诸省将军之中,唯一的一个国民党籍将军,甚至即便是在“民二叛乱”之后。国民党遭解散,其仍然保持着国民党籍,而其将军府内幕僚,亦有多人毕业于ri本法政专门学校或曾就读于法律专业,可以说,在这种情况下,国社党。这个本身在山西省议会中,并不占优势的政党,很难发挥出太大的作用,这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失去制宪会议的代表权。

    “……现在,对于我们最为重要的策略,就必须要确保,我们在山西代表组中,掌握一定的发权言。”

    沉吟片刻。刘敏捷又把声音一沉。

    “此次会议事关中国之未来……虽然,我们的力量相比于他省较为薄弱,然而在这个特殊时期。我们需要的不计代价的……所以,这一次……”

    刘敏捷转过眼睛去看这低声谈话的人,是一个瘦小的女士和一个穿西服的少年——孙凤兰和郑烈强。孙凤兰的身体虽然象一枝兰花一般地瘦伶伶的,可是她的气魄却比她的身体大到好几倍。在山西国社党中,她是一位非常出sè的女同志,年前,以zi you恋爱而闹翻了太原女中的就是她,而在宣传工作上,她有着一定的天赋。……

    随着刘敏捷的讲话,这面积并不算大的山西省国社党党部会议室内的每一个人的jing神都随之兴旺起来。注意力集中着,静静的听着主席的报告。

    作为主席的刘敏捷虽说三十多岁,但是任何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在年青人聚集的国社党内,他有着很多同龄人无法岂之的稳重,但是现在他却一改过去的稳重作风。眼光炯炯地直shè着会议桌的zhong yāng。

    “……因此这次工作,在我山西国社党历史上,是包含着严重的意义。”

    他继续说着。

    周围的人静听着,并且每一个人都很严肃。虽然有许多人还吸着香烟,但是喷出来的烟丝,更增加了严肃的景象。

    随之,他开始读了训令。这训令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的穿到每一个人的头脑中去。并且每一个人的头脑中都浮上许多新的工作和新的意义。新时代的影子在大家的眼前开展起来,而这个影子展开的同时,他们每一个都知道,这不过只是一个影子,因为,现在,他们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抓住那个影子,然后在那个影子上烙入国社党的印迹……

    会议便这样的继续着:与会者不时的发表意见,随之而来的又是各种各样的激烈的讨论,或许国社党内壁垒分明,但是任何会议却充分发挥着n zhu,事实上,这种n zhu讨论,是党章中所要求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独断专行,即便是作为总理的李子诚,亦不能。最后,又经过议决,相比于其它人选择候选人不同,他们却是要在将军府中的诸人中选择重点的“攻关对象”。

    一直到天sè将明了,还是未能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然而会议的人并不显露着疲倦,似乎ri常的磕睡已远离了这些人,而他们只是继续争论着,争论着如何在那里留下他们的印迹,终于,在会议结束之后,几个名字浮露出来,经过一系列的分析之后,他们终于做出了决定。

    在作出这一决定之后,人们都感着满足的愉快而欣然地浮出微笑来。

    “天明之后,我们的工作就要改变这个世界了!”

    在会议结束之后,刘敏捷并没有用“可能”两字,而是用肯定的语气,这或许就是国社党会议上的一种特点,他们不会用带着不确定因素的字眼去讲述一件事,而是用肯定的字眼,而过程则是,一但确定目标,则要不惜一切去完成,此时他们正是怀着这样的信念,满怀着对于信仰的忠诚与执着离开这间会议室。

    “再见!”

    当人们离开时,他们彼此握着手,用一种胜利的腔调彼此祝福着。

    而且,此时在大家的心里,都默默的筹划着自己的工作而希望着天明——就是立刻要走出一个灿烂的明天!

    刘敏捷也深切地怀着这样的信仰而走出国社党山西省党部,在他走出党部时,天sè已在黎明之前的黑幕之中,繁星已渐渐的隐灭了。只留着几颗星星还在夜空中闪烁着寂寥的光,同时,许多路上的黑影也各在那里变化,慢慢的露出物象的输廓来。鸟儿也睡醒了,从树上发出各种的叫鸣。并且,在街道的远处,这头到那头,都可以听到一些沉重的脚步的声音。跟着,那太原城中推粪车,也“轧轧轧”地在不平的马路上响着。各种都象征着——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在离开山西省国社党党部时,他习惯xing忽然一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看去,却只看到在电线杆后方,有一个黑影晃动着,看见那个黑影的瞬间,刘敏捷的脸上却闪露出讥讽似的笑容,那些黑影从党部设立于此,就每天存在于这里,那是山西的同武将军派来的暗探。

    盯着吧!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将改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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