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昨夜就已经在微微酝酿的湿冷气息,将港岛的天际布满重重铅云。小半个日出不等离开海面便一头钻进了云里。散发出平常几分之一的光热,像极了邻家男孩趴在橱窗上向里张望,被家大人唤了后便倏的不见了踪迹。

    阴雨天的晨起和黄昏是没有多少区别的,一样充斥着迟暮般的悲怆,似这天地间都即将终结,是日、是夜,在几声突兀了的闷雷和斑杂的雨声中消弭了间隔的痕迹,顷刻间,大雨袭城。

    许是被这闷雷的声响扰着,昨夜晚睡的王绯醒。睡眼微睁,看到床边那遮挡了昏暗光线的剪影,捧着书,模糊了边角的洒脱着。想着他仍在昨晚自己睡前的位置,心里便被一种叫做踏实的感觉充斥。只要他在就好,这是恋爱中的小女人的小奢侈、小小幸福。忍不得结束这份享受,床边的男友正端书品读,她便不出声息的端详着床边的男友;还是那张细细看来甚至都会让女人嫉妒的清秀脸庞,头发有些长了,却没有弄成那些对她都要小心逢迎,被小孩子们视作偶像的男艺人那样支楞八翘。松散而自然,散发浓浓的随性慵懒。落尘无声的恍惚间,王绯微微惊诧,因为她在自己男友的周身竟然发现了一丝说不清的,但却绝对不该属于这喧嚣尘世的出尘气质。入神后,感悟便如山似海的袭来,对于艺术的、对于生命的、对于爱情的……

    窗外-阴沉,屋内的人自是不能用太阳的轨迹还判定时光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绯的出神被这样一声轻佻,却又不失音质本身魅力的声音打断“既然睡醒了就起来吧。其实我是追着一只大老鼠进来的。不瞒你,这间屋子除了你的被窝,哪里都让我找过了。”

    幸福紧紧包裹着的感性时刻像个硕大的五彩肥皂泡那般的被某个顽皮的孩子戳破,王绯一惊、羞涩、气急,遂赌气似的忍着不叫、不笑,原本张开的大眼睛也紧紧的闭了起来。

    “我记得我在一本小说上看到过这样一段充满生活气息的质朴文字,上面说女人装睡就是代表着对你男人为所欲为的默许。”对于王绯给出的反应,王七步就道。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床榻上传来的震动便让王绯的心,慌乱了。

    某人呼出的气息打在王绯的后颈上,让面对万人舞台也能写意演出的脸颊泛起那抹起着小鸡皮疙瘩的羞红。有些痒,想搔手却猛然僵住,因为一条有力的臂膀撬开被子的缝隙,直接将她搂个结实。那一只手指修长的大手正将她僵住的手掌抓住,扣在了胸前。

    “像个油画模特似的让你看了那么久,现在给我抱一下我们就两清了。”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诡异身法已经整个人钻进了王绯被窝里的王七步又扯出了一个这样无根据的蛋疼等式。

    “讨厌,放开我。”再怎么说也该是时候反抗了,王绯挣扎,即便是她已经预想到了这是无用的。

    “你是知道我真实年纪的,所以,嗯,正是一个人一生最叛逆的时期啊有没有!而且你让我放我就放,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另外抱一下又能怎么样呢,我温婉大方的师妹总不会这么小气的吧?最后,其实你也不想我放开不是吗?”一大串混搭各种不成立理由的赖皮,点缀了一句让王绯听了小羞羞的情话,都不用想了,这就是王七步的一贯风格,蓝调的气质浓郁、浓郁着。

    窗外雨声依旧斑杂,将歇止了躁动的卧室里映衬的更加安静,像冬天里那个叫做梅玻儿的湖,覆上雪的……

    “昨晚去哪了?”伊人幽幽的声息响起,让本来都没有做贼的王七步竟然有些虚了。

    “我以为你以为我整夜都呆在这里,最多恶意的揣测一下我在这个时间段压抑过多少次关于一些少儿不宜的冲动。”将脸搭上王绯小露的香肩,王七步这么吐槽。

    “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不顾胸前内衣都显得无力的汹涌紧贴在王七步胸膛之上,猛的回头,王绯不掩饰情绪的委屈道。

    这话听得王七步一愣,想着女人是不是都拥有比化境更玄妙的能力。不然味道什么的,已经换了洗了澡换了衣服的自己怎么就没感觉到呢?看着怀里伊人大大的眼睛似乎都快噙不住泪水的可爱、可怜模样,失笑的王七步就道“好吧,那是一个叫做文倩的苦命女人。哎,赶快把那个‘我就知道’的表情憋回去,你什么都不知道的。实话跟你说吧,这个女人的身份是岭南省委副书记赵忠的情妇之一,你可以了,不许撇嘴!呃,我说到哪了?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她可以帮我钉死赵忠就好了。救命啊,怎么又变成委委屈屈的样子了?难道你想到那去了,认为我牺牲色相了?王绯,以后尽量少看台湾的伦理剧,没人告诉你你已经快被那些东西给洗脑了吗?只是单纯的不想在我指挥的行动中,出现对女人使用手段这样的事情而已。”随着王绯的表情变化,王七步这般解释。

    四目相对的盯了王七步好一阵子,王绯眼神中的雾气才算是得以消弭,随即欲言又止。

    “总算想起来八卦赵副书记的事情了?”将王绯的种种复杂表情尽收在眼里的王七步拿着腔调问。并且在心中暗自替赵忠感到悲催,至少对于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来说,她男人身上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的女人气味,要远远比岭南省委书记的生死存亡要重要的多。

    王绯“哼”他,不止是为了王七步欠揍的语气,更多的则是因为已经缓过神来的天后正忙着努力和王七步之间分出一点距离,已经没有多少心思再去在意其他了。正面相拥,可以说很难再有什么姿势比现在的情况更加暧昧了。

    王七步微微绷紧的臂膀让王绯的努力变成了继续的无用功。边享受着身体摩擦的快感,王七步边流氓道“别白费力气了,还是乖乖的从了我吧。要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跟羊入虎口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呵呵。”王绯终于还是被王七步给气笑了,抱着羞人的他爱怎样就怎样的想法,并不高明转移话题道“好吧,算我败给你了。如果可以的话,跟我说说你正在忙的事情吧。”

    “只要你想知道,没有什么是不能跟你说的。拿出那两个不管被你放在哪的作为王七步的女人就该有的优越感和底气来吧。你该知道正搂着你的那个人本身就是这个国家最高级别的机密啊。”倒也没有打算就此人变狼的王七步亦是平静吐槽“在那个被市井传的玄之又玄,叫做朝堂之上的地方呢,王家和赵家的矛盾可谓是由来已久了。自原淞江市长赵刚再与我爷爷的斗争中失利殒命后,这两家便结成了如今官场之上少见的死仇。”

    “无解吗?”女人善良的属性让王绯无心机的问了这么一句。

    “几年前,就在香港,赵忠精心策划了一场对我的杀局。不是嘴上说说哦,是计划已经决定,杀手已经成型的那种。那是我刚刚加入军籍、授衔少尉的那年,才十岁。”没接王绯的茬,王七步直接道。

    “什么?一个国家官员居然要杀一个十岁的孩子,他怎么对不起党和人民赋予他的权利。这样的人真是,真是好该死呢。”王绯听了气急,王七步也猜到了会是这样。

    “因为邓老爷子定下的调子,这些年高层已经达成一个默契;赵家是要在可控范围内,被一点一点的杀死的。哎!倒也不全是政治游戏规则什么的,用罪有应得来形容某些人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说着,王七步唏嘘“觉得江山都是自己父辈打下来的就笃定的认为做一些天良丧尽的事情也没什么,不会有什么报应。实在是太一厢情愿了些呢。跟你说件事儿吧,听了可不许难过。”

    “嗯嗯!”好奇心已经被勾起,王绯自是不过大脑的答应。

    “七年前,赵忠从燕京调任到羊城任副市长。在一次岭南省内赵家体系的内部饭局上,市文体局的局长将刚分配到他那的应届毕业生杨婷婷介绍给了太子爷赵忠。几杯酒之后,怀揣着各自所求的上床、接二连三的上床……总之一切龌龊的事情便都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半年左右的时间过去,嗯,很难说清楚是作为女人的杨婷婷贪心,还是赵忠真的没有选择,女人挺起来的大肚子迫切的需要一个说法。”王七步用平实的语句和语速讲述这件发生在七年前、但在他的脑袋里已经尘封近二十年的往事。

    “然后呢?”王绯追问。

    “然后,呼。就在昨晚,失踪七年的杨婷婷的骨骸已经起出,大个子魏逆跟我简单描述了一下骸骨的情况,多处骨折,颈骨断裂。”吐出一口浊气,王七步用这样的方式概述了当年那个叫做杨婷婷的女人和如今省委副书记赵忠之间的一切。

    “七步。”王绯唤着男友。

    “嗯?”王七步应着,少见的没有纠正“要叫师哥”之类的。

    “那人该死呢。”不同于之前气急那次,异乎平静的,王绯这般说道。

    “嗯。”

    (诸事烦扰,断更良久。抱歉……感谢……对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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