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回

    凌母强联姻,沐容夜探闺

    凌老夫人扶着拐杖伤心不已,先夫不明过世,留下两个幼子、一个遗腹,又拾回一个女婴,一家重担全落于自己肩头,自己是既悲痛丈夫死因不明、凶手难寻,又担心江湖追杀,携了三子一女远涉娘家成都,一住就是七年,直到十年前,唯一的兄长因病过世,这才携儿带女往京城安家,天意怜我,路过黄山岭崖下时,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乞丐昏死草丛,仁心救起,见他彬彬有礼、聪慧伶俐,收为义子,一同随行,十年之中,子女俱成长,长子昭德兰窗苦读,终于以第十一名进士得了功名,赢得薄职,又蒙圣恩,一路升迁,位居工部侍郎,为人温厚、不愠不怒,君子坦荡,可以放心,次子梓凤自小性顽不羁,虽然不闯大祸,但是痴武性执,一年之中,竟有大半时间不在家中,幼子沐容气盛偏执,不足弱寇,唯有义子苏岭,温顺体贴、孝顺敦厚,比亲子还要强上几分,每每自己因孩子们不知事生气,岭儿都从旁劝解,晨昏定省,实实招人疼爱。

    凌老夫人越想越恨亲子恨铁不成钢,长子昭德为了婉玉年近不惑却执意不娶,幼子沐容更是为了婉玉又哭又闹,原以为次子梓凤虽然性情不稳,顽劣如野马,倒也省心,不想到他竟爱上岭儿的妻子,大礼上将新娘抢走,真真儿扫尽凌氏门楣。

    凌老夫人回忆自己十七年来拖儿带女的辛苦,又扫视四周儿女,是长吁短叹,恼恨得银牙锉锉。

    抹了半天泪,凌老夫人软下心,叹道:“你们都退下吧,沐容留下,老身有话说。”

    众人依言,拜别母亲,惟有沐容依旧跪着,心中惶惶不安,俯首不起。

    凌老夫人凝他半晌,终究母子连心,不忍他长跪,叹道:“坐这里来,沐容,娘有件事,要和你说。”

    凌沐容垂首起身,依言坐到母亲身侧,犹豫着道:“娘,您是要和孩儿说,把婉玉嫁给大哥么?”语气中仍是恨恨不甘,泪水盈盈。

    凌老夫人抚上他的发迹,轻叹道:“沐容,大哥待你,一向如何?”

    凌沐容低声道:“大哥待沐容,爱护有加,沐容习字念书,都是大哥所教。”

    凌老夫人点头道:“沐容说得不错,大哥长你十余岁,即是兄长,又是老师,兄弟手足之情,血脉情深,安能因妻妾争夺而败坏礼仪纲常?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娘当初如果直接把婉玉指婚于昭德,我儿亦无话可说。”说罢轻叹,凌沐容微微颤抖,母亲要是直接许配,全然不理会自己的争吵,难道自己也要象二哥一样,从婚礼上把婉玉抢走吗?

    凌老夫人又道:“过去种种不说也罢,你与婉玉年纪相仿,相小就同坐同行,感情深厚也是自然,不过,你要知道,往后,她既是你姐姐,又是你大嫂,长幼有序,不可乱了分寸。”

    凌沐容闻言腾的站起身,肝肠寸断,泪落如雨,凌老夫人目光一凛,重了几分语气:“坐下,适才兄弟们都在,婉玉已经做了决定,万无更改,为娘打算把她们的婚事,和岭儿的婚事,一块儿办了。”

    凌沐容刚刚坐下,复又站起,哭道:“母亲好狠心,孩儿求母亲万次,母亲也不允,婉玉一句气话,母亲立刻就做亲。”说完,下堂就走。

    凌老夫人怒声喝住,道:“不孝之子,还不回来!”待沐容含泪退回,拉过了坐在身边,道,“都是老身念你年幼,将你纵忍所致,你当婚姻大事,当真由你使性胡闹么?”

    顿了顿声音,凌老夫人沉声道:“婉玉与昭德的婚事,今日已定,不容你再多说一句,不光是如此,你的婚事,老身也定了下来,上次就是因为纵容你胡闹,委屈了贞娘,这次,你们三对婚事,一起办了。”

    凌沐容大惊失色,挣开母亲的手,嚷道:“娘,我不娶贞娘表妹。”

    凌老夫人叱道:“孽子,由不得你不娶,父母之命必须依从。”待看凌沐容双足连跳,额角青筋突起,顿拐杖道:“你敢不依,就是不孝。”

    凌沐容扭身大哭:“母亲好重的话,无非是逼我娶贞娘表妹,不要再想婉玉,母亲执意要婉玉嫁给大哥,我又奈何?为何非要我娶贞娘?”

    凌老夫人气道:“贞娘温柔娴淑、知书达书,许配给你,难道是亏待了你?”

    凌沐容道:“贞娘妹妹再好,我也不要,母亲喜欢她,何不将她许配给二哥,也省得他天天惦记苏二嫂。”

    凌老夫为之气结,指着他骂道:“胡言乱语,你与贞娘的婚事,为娘早就与你姨母说定,若非你上次太倔,贞娘早已过门,焉能再做退改?这门婚事不容你再说,你下去准备即是。”

    凌沐容不依不饶,跪地求情,凌老夫人这次却狠了心,再也容不得儿女们太放肆,厉声道:“勿要多言,婚姻大事,母命不得违逆!”说完,拄了拐杖,颤颤的径直回了堂,往后园禅堂去了。

    独留下凌沐容痴痴呆呆的软坐在地上,如惊梦醒,彷徨不知所从。

    一宿无话,众人安睡。

    三鼓已过,凌沐容仍是坐立难安,在屋里来回踱步,突然匆匆出门,竟奔婉玉香闺去,外阁的丫环听得脚步声响,惊声相问,凌沐容在窗外道:“婉玉可睡下,我与她有事相商。”

    众丫环都知道这个四少爷痴恋小姐之事,如今小姐身世已明,又刚被老夫人许给大少爷,既是待字兰闺的凌三小姐,又是未过门的大少夫人,清白更加在意,这三更半夜的,怎么好让四少爷相见,丫环们忙道:“四少爷请回,小姐已经安歇下了,莫要惊吵。”

    凌沐容不肯信,我这里伤心断肠、双睫不交,你竟能睡得安稳?分明是丫环们阻拦,或是母亲发了话,让你离我远些,气道:“休得骗我,快快开门。”

    话说凌婉玉也是辞了母亲后,掩面回到兰闺,丫环们送来夜点,也不曾吃,独坐牙床,孤伴青烛,思一阵终身已定,想一回众兄众弟,叹一声二哥薄情,猜一回身世疑情,止不住的香泪浸透罗巾,削肩隐隐颤抖,抬手拈绢,忽看见指间的碧玉戒指,二哥曾借了去,说是查询线索,还回时也不曾多说半句,还是自己催问,二哥才说:“婉玉莫急,自有二哥,事情不水落石出,不能乱说,待二哥查个清楚,自然告诉婉玉。”

    婉玉因二哥借了戒指,一夜即还,问:“莫非那仇家就在京城么?二哥告诉婉玉,婉玉也学得本事,也可以自己去查证。”

    凌梓凤笑道:“婉玉的功夫就也能欺侮这园子里的丫环罢了。”婉玉生气,凌梓凤劝道:“婉玉若是露面,必遭人擒,反而陷于被动。”婉玉只得依从。

    凌婉玉想前想后,直听到鼓敲三更,烛泪低垂,这才熄灯,歪倒罗衿,才合双眼,昏然半入梦,就听到外面传来凌沐容的声音,不由得心里又烦恼起来,十七年的兄弟,突然之间要变成小叔,而另一个兄长,却成了夫君,婉玉颇感前程茫茫,不知所措。

    外门丫环与沐容一问一答,婉玉心烦气燥不愿说话,眼也不睁,只做假寐,母亲面前脱口而出“我嫁大哥”,现在回想,也不知是对是错,罢,既然已经许婚,又何必想,大哥宽厚温存,待我甚宠,得之为夫,想必不亏。

    只是沐容,他那火爆性子,怎么会干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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