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对白,羞斗

    莫忧避身于凌府后林,凌梓凤每天送吃送喝,倒也自在,只是莫忧瞧见他习剑,心里颇为羡慕,提出与他对换武功,惹来梓凤一阵奚落,直到莫忧施出一套拳法,令梓凤很是惊叹,当下两人达成协议,以拳换剑。

    凌梓凤生性聪慧,一点及透,虽是莫忧教他拳法,反倒成了他为莫忧讲解武学与道的证论,莫忧心中信服。

    互教互学,时间如飞。

    这一天,凌梓凤照常天色刚启明来了,却见莫忧一反常态,倦躺在床上闭目锁眉,平日这个时候,她早已在林中练剑了,凌梓凤大步走进,挑着眉,笑问:“这是怎么了?天已大亮,莫非赖床了?”

    莫忧懒洋洋的睁开眼,瞪着他,道:“我今日倦得很,不练剑了,只想躺着,你先回去吧。”

    凌梓凤见她话语软绵,不似往常神气十足,很是诧异,皱眉笑问道:“莫姑娘也有倦怠的时候?可是想偷懒了?快起来,先吃点食物。”

    莫忧恼烦,用被子捂住头,道:“不吃,我困得很,不想吃,不想动。”

    凌梓凤第一次见她这样娇嗔恼怒,一时间怔住,片刻,伸手拉下被子,面色凝重的看着她,低声喝问:“病了?”

    莫忧软软的闭着眼,没好气的回道:“没病。”

    凌梓凤锁眉越深,探手拭了拭她额头,莫忧恼怒的扭过头,被他一把按住,将手覆上,试了试温度,未觉异常,又问:“究竟哪里不舒服?”

    莫忧叹道:“你不来烦我,我就舒服了,我这两日不练剑了,休息休息,你改日再来吧。”

    凌梓凤眼波微乱,不由分说拽出莫忧的手,把脉一探,也未觉出个所以然,语气也硬起来:“我带你回凌府再说。”说完,突然连被子一把将莫忧抱起来,莫忧大惊失色,尖叫一声,对着他的脸一掌拍过去,凌梓凤偏头躲过,莫忧一边嚷着“快放下!”又是一掌去拍他的胳膊,情急之下抬腿上踢,不想未伤到他,自己却“哎哟”一声,身子往下软,凌梓凤吓得左手一松,被子滑落,莫忧也顺势往床上倾,凌梓凤却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搂住。

    莫忧大怒,喝道:“凌梓凤!快闭上眼!”凌梓凤一怔,正要闭眼,忽感手上沾有某物,定睛一看,脸色顿白,手上赫然沾有鲜血。

    莫忧面红如绯,伸手捂住他的眼,骂道:“凌梓凤,你无耻!还不快放我下来?”

    凌梓凤惊诧的问:“你如何受的伤?”莫忧顿时脸色转红为白,恨不得掀他一耳光,收回手,闷声哼道:“你快让我躺好。”

    凌梓凤果然听话,小心的将她放回床上,却不盖被子,目光四下探究伤口何在,莫忧又羞又怒,一手拽过被子,一脚踢出,凌梓凤伸手接过,将她按回,脸色很是难看,目光深沉严厉,喝问:“说,怎么回事?”

    莫忧大怒,口出不择之言:“凌梓凤,你丰华正茂,没碰过女人吗!问什么问!”

    话刚落音,莫忧即大窘,慌忙闭眼,腹中阵阵疼痛,莫忧眉头皱成一团,缩回被窝,凌梓凤则被她一语呛住,俊面一阵红一阵白,好不尴尬,再看看手上鲜血,顿时恍悟,亦窘红了俊面,忙扭身出洞,在林中伫立片刻才进来,为莫忧盖好被子,低声道:“对不起。”

    莫忧不理他,凌梓凤将手覆在被子上,柔声问:“可是很疼?”莫忧仍是不理他。

    凌梓凤道:“随我回家,可好,这里,毕竟简陋。”莫忧睁眼看他,见他也是双颊红透,想他平时骄傲得紧,竟也会红脸,忍不住笑起来,凌梓凤被她笑得更难为情,再迎上她的眼,清??的如一泓秋水,软软的眼角略带笑意,如秋阳下的湖水泛起阵阵漪涟,一时也呆住。

    莫忧收回目光,道:“你先回去,我睡会。”

    凌梓凤又重复一次:“随我回家,可好?”莫忧笑问:“我若回去,你怎么向苏岭解释?”

    凌梓凤面孔一僵,眼中掠过一线黯然,很快就恢复平时的戏谑:“你希望我怎么解释?半路偶巧,顺道邀回?还是金屋藏娇,带回府上?”

    莫忧气结,哼了哼,又闭上眼,道:“我不过是个避难之人,蒙凌二少爷菩萨心肠,收留在此,得一方石室可遮风雨已感恩万分,怎敢再进府叨扰!”

    凌梓凤怔道:“怎么生气了?”莫忧恼道:“你好生烦人,我倦无神采,你却偏偏来搅我安宁。”

    凌梓凤默然片刻,道:“也罢,你小睡一会,我去给你拿点热水热饭过来。”说罢,为她掖好被角,转身去了,不多一会,果然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先是从怀里取出一只手炉来,小心的放入被中,又端出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难为他走了这么久,茶仍然这么烫,莫忧心里一边感谢一边感叹:好轻功啊!

    接下来的几天,凌梓凤也不说话,除了一日几趟的来回送热水热饭,只是守在床边,看着她睡了醒醒了睡,莫忧初时很觉尴尬,屡屡赶他离去,凌梓凤却冷哼道:“我既然救了你,便要救到底,你若死在这里,我还得为你找个墓地,这四周都是我凌家的地,你要埋在这里,岂不是算入了我凌家的祖坟?”

    莫忧好生郁闷,后来便慢慢习惯,时不时的还将他呼来喝去,凌梓凤偶尔贫个嘴,大多数时候倒是很温和,不与她争吵,安安静静的照顾她,直到莫忧身体恢复。

    莫忧躺得无聊,就拉着凌梓凤问东问西,每每这时,凌梓凤看她不似烦燥的模样,态度立刻转变,全没了温柔体贴的样子,对莫忧的问话,不是爱搭不理,一副少爷嘴脸,就是东拉西扯,气得莫忧白眼乱翻。

    莫忧歪着头,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凌梓凤的情景,问:“你上次深更半夜的去丁府做甚么?”斜他一眼,问,“不会是想偷香窃玉,轻薄晗月小姐吧?”

    凌梓凤睨她一眼,邪媚一笑,干脆利落的道:“正是如此,可惜迷失了方向,没有找到丁小姐的香闺,却误撞进某个人的天罗地网。”

    莫忧面色一窘,知道他在取笑自己,拿自己当他的救命恩人,哼道:“以二少爷这样的姿色,何需去做采花贼?不过,你真该庆幸,自己没有误撞进丁青月的房间,否则,你今天就不能在这里贫嘴了。”

    凌梓凤笑看她,道:“看来,你对丁青月的功夫,很的信心?”

    莫忧怔住,没有说话,不是有信心,是有担忧,在对丁谓的立场上,青月是自己的敌人,他的功夫越高,就意味着自己的对手越强。

    凌梓凤似乎看出她的心思,道:“你该希望我伤了他,然后,你才有机会刺杀丁谓,不是吗?”

    被人猜出心思,莫忧恼然道:“你知道得真不少。”

    凌梓凤微笑不语。

    莫忧探究的打量他,觉得他桀骜邪恶的外表中有一颗神秘不羁的心,偷香窃玉?就象自己说的,凭这么一副好面皮,他用不着。那么,他去丁谓做什么?

    莫忧再次追问,凌梓却只是戏谑的瞅着她不说许,莫忧心想,其兄凌昭德在朝为官,莫不是受了丁谓的排挤,他为兄报仇,去找丁谓算账?

    莫忧问是不是?凌梓凤失神的看着她,笑道:“凌家有家规:在朝言朝,在商言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大哥的官自己做,兄弟们不得插手。”

    莫忧好奇的问:“那你呢?官?还是商?”

    凌梓凤眨眼笑道:“既不是官也不是商,我就是不务正业的采花贼。”

    莫忧知道他不想说真话,不过是敷衍自己,也懒得再问,扭身躺下,蒙头大睡,隐隐听到床边,凌梓凤的轻笑声,恨得银牙咬得咯咯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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