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仰头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雪晴,苍白的笑笑,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

    她缓缓的摇摇头,伸出小手,覆在李云的手上,眸子里的神色,俨然像个疼惜小弟的大姐姐。

    “值得幸运的是,我有个疼爱自己的爷爷,爷爷的照顾是我唯一的温暖,即使别人都不在乎我,至少还有他的爱。他对父亲很严厉,记得母亲死后,父亲被罚在门外跪了两天两夜。”

    “此后,我还多了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童年的我,经常暗暗欺负她,把她弄哭是我最开心的事,因为仇视,年幼的我,做了很多蠢事。为此我经常受父亲的责罚,受罚的时候虽然身体很难过,但是我心里却很开心,我觉得自己是在给母亲报仇。如果没有那个妹妹的母亲,也许我的母亲到现在还开心的活着。”

    “在我的亲人里,除了爷爷,其他的都是我的仇人。我就这在这样的心态和环境下长大。从小,别人说我是个坚强的孩子,不管受什么样的责罚,我都从来不掉眼泪,可是,童年的枕巾,天知道湿了几回。”

    “其实现在想来,我的父亲,他虽可恨,却也可怜。那个妹妹,后来不知怎么失踪了,李家找了很多年,也没有找到。其实她的命运也不比我强多少,她的母亲一生都没有进我李家的门,所以我想学着放下心中的仇恨,和你一样平静而恬淡的去对待身边的每一人。于是我看见了你,不论生活给中有多大的痛苦,你都可以坦然的去面对,知道吗?我想接近你,不是因为可怜,而是想要偷偷的索取。在你身上,寻找那种面对困境自强而开朗的气息。”

    “让你失望了,老师,其实我很脆弱。”雪晴愧疚的低下头,心虚的抽回手。

    李云反手握住了她,“所以,从现在起,我们一起坚强,好吗?不管发生什么,都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嗯!”任雪晴认真的点点头,朝李云嫣然一笑。

    所有的阴郁气氛,在她重新燃起信心的笑容中一扫而空。

    两个人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刚刚平息了一场校外风波,学校里有掀起了一则号外。

    上午,李云在给二班代体育课,由于在散打中,腿法占7成以上,对于腿部力量的锻炼,很重要。

    “两脚前后开立,前脚跟与后脚尖距离约同肩宽。左脚全脚掌着地,右脚跟稍抬起,前脚掌着地,两膝稍弯曲,自然里扣,身体重心右移……”李云一边讲述着,一边走入下面列队的学生中,注意着他们的姿势,歪歪咧咧,五花八门的都有,“额,你们这样不行,下盘这么松松垮垮,姿势都摆不正,怎么接下去练呢?都给我摆好姿势,哪个先达到要求了,哪个先下来休息。”

    下了一剂猛药,李云挨个修正着学生们的姿势,半个小时下来,前排的两队基本校正姿势下场休息了,这时候后场传来惊呼:

    “有人晕倒了!”

    李云忙跑过去,只见任雪晴脸色煞白的倒在地上,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他心头一凛,这丫头,不会是早上有没有吃早饭吧?

    一把抱起昏迷的任雪晴,李云冲进学校的医务室,想起前阵陪她去过医院,还配过药,他又去教室翻取来了她的书包,从里面翻找了几颗药,问过医师后,对症给她服药,可是她的嘴闭的紧紧的,掐了人中也不见醒过来。

    掰开她的嘴,把药塞进去,李云又帮着医师用勺子撬开她的嘴,灌了些葡萄糖水下去,一会任雪晴才悠悠睁开了眼睛。

    李云长长舒了口气,一场忙下来,他的额头也都是汗。

    “老实说,你今天是不是又没吃早饭?”李云低头看着她,一脸不悦的问。

    “嗯,早上起来,电饭煲里的饭馊了,没法吃了。”

    “你是猪脑子啊,路上不会买点包子吗?”李云有点火,买几个包子才多少钱?宁愿累得饿昏过去。“刚才累了你不会报告的吗?硬挺着干嘛?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对不起嘛。”雪晴虚弱的笑笑。

    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李云狠不起来了,放柔声音说:

    “下次一定记得吃早饭哦,老是‘对不起,对不起’,你就不能听话点?要是这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看我不收拾你!”李云作势伸出2个爆栗手指,在她面前扬了扬。

    任雪晴笑着看看李云的爆栗手,眨眨眼,“别打,疼!”

    李云忍不住笑起来,不管自己怎么气势汹汹,她总是浅笑着温言相回,最后搞他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相处久了,她也摸熟他的性子,他拿她没辙。

    “知道疼就给我乖乖听话!”

    “咳咳咳……”

    门口响起的咳嗽声,李云和雪晴一起看向门外的时候,被门口庞大的阵容吓了一跳。

    校长、教导主任、任雪晴的班主任、体育教研组长,还有二班的七、八学生,都站在门口,神情古怪的看着两人。

    “怎么样?她没事了吗?”何校长踱着步子走进医务室,看看雪晴的气色。

    “嗯,现在没事了。”

    “李老师,训练要注意强度啊,怎么搞得学生昏倒呢?”体育组长见出了事,就在校长面前直接开刷李云,省的他自己不好交代。

    “蒋老师,是我自己没吃早饭饿的,不怪李老师……”

    任雪晴鼓起勇气解释,不想李云受无妄之灾。

    蒋老师有点尴尬的看看雪晴,又看看何校长。

    “没事就好,都散了吧!”何校长朝门口的人挥挥手,又踱的方步出去了,出门前还别转头,看看李云,言儿又止的掉头走了。

    李云心里忍不住苦笑,看来这次‘影响’大了。

    影响的确很大,大的超过李云的想象。因为李云经常起接任雪晴下班,不知道被哪个学生看见了,本来倒没说什么,想着也许是碰巧,可是这次‘昏迷’事件发生后,被传起来可就不一样了。如果仅仅是‘昏迷’事件,也可以用老师关心学生来解释,但是两件事合在一起,这些学生的想象力空间,都得到了极大的发挥:

    “嗨,知道吗,上次我班上的同学看见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李老师和那个二班女学生一起从城北的一家饭店走出来。”

    “啊,那个女学生好像是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李老师怎么跑到城北去请她吃饭?”

    “我估计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吧,听二班的同学说啊,那个女学生晕倒的时候,李老师可紧张了,抱着她就冲了出去,后面半节课都没去上呢!”

    “是啊,我也听说了,据说他们两个在医务室聊天的时候可亲热啦,一点都不象老师和学生呢!”

    “你们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在谈恋爱呢?哎呀,师生恋呢!好浪漫哦。”

    “我说一点都不烂漫,简直是乱来还差不多,原来李老师是这种人!”

    “都什么年代了,杨过和小龙女不是也可以谈恋爱嘛,你以前不是很崇拜李老师的吗?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哼,总之败坏学校风气……”

    各种各样的版本,开始流传,李云头都大了。

    任雪晴上学放学都是低着头走路,背后的手,指指点点,都到哪里都有人关注。

    为了避嫌,李云已经好几天没敢去接她了,也不知道她这几天怎么回来的,身体这么差,又赶远路又熬夜,可别在路上晕了,他真的很担心,又不敢有任何表露,上图画课的时候,她又开始嗜睡,他只当作没看见,于是流言又增加了新的内容:

    “听说啊,那个女学生在上课的时候,经常趴桌上睡觉,李老师从来都不说她呢。”

    “是吗?李老师给我们一班上课的时候,对纪律不是要求挺严格的吗?怎么到了二班就这样了呢?”

    “嗨,那是因为那个任雪晴不在你们班,要是在你们班的话,你们也能上课睡大觉了。”

    李云无语了,作为一个老师,这样被自己的学生指指点点,面子上实在下不去,期间校长还借询问参展作品为由,把他叫到校长办公室,旁敲侧击的给李云暗示了一番,为人师表,要注意形象啊。

    问起参展作品的时候,李云也是一样的无语,因为他画的不是别人,就是任雪晴,作品的名字就叫《我的学生》。这次比赛的主题,就是要契合和教学有关的的周边事物。诸如《我的二十年教学生涯》、《我的物理实验课堂》、《我的音乐创作随想》比比皆是,李云随便弄《我的学生》本来也不过是随大流,可是现在形势有些特殊,搞得他郁闷死。

    后来的几天,他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图画教师里,一门心思的完成他的作品。画面上的女孩,娇俏玲珑的身材,阳光白雪般的明亮而纯真笑容,在上课途中,迎着朝阳,秀秀丝丝飘扬,就象一艘即将扬帆出海的小船,盛载着对明天的满腹期望,对人生的美好憧憬,画面上,女孩的笑容,堪比达芬奇的《梦娜丽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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