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轩听展风楼叫赵琪为赵姑娘,知道赵琪有意隐瞒郡主身份,也不说破,拱手道:“赵姑娘,久违了。”

    赵琪勉强笑了笑,却又不知说什么,只好点头示意。那边赵敏走了过来,对楚轩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让琪姐茶饭不思的楚轩?”

    楚原和楚铮嘴一鼓,差点失声笑出来,这小姑娘说话怎么就不给人留点余地。

    楚轩和赵琪两人脸都一红,赵琪拉拉赵敏[袖口,悄声道:“敏妹,你在胡说什么啊。”

    楚轩咳嗽一声,向赵琪问道:“这位姑娘是?”

    赵琪看了看赵敏,似乎有些犹豫,赵敏倒并不在乎,说道:“本姑娘是琪姐的堂妹,在这边你叫我敏姑娘就可。”

    楚轩下意识地拱手道:“敏姑娘……”突然舌头如同打了结一般,赵琪的堂妹,不就是当今皇上的女儿吗。

    楚原和楚铮两人也瞠目结舌,他们都知道当今皇上和昌平王一样,只有一子一女,却没想到当朝的敏公主居然出现在太平府这小地方。楚铮暗想难怪自己见了这女子浑身有些寒,既是金枝玉叶,看来又深韵武功,果然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危险系数高达九点九。

    一旁的展风楼并不懂他们话中含意,只看出赵家姐妹与楚家兄弟相识,如同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急忙站到赵琪身边,向楚轩行礼道:“大公子,方才小儿唐突,得罪了几位,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赵姑娘的面子上,放过小儿吧。”

    赵琪向楚轩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轩把方才生的事说了一遍。展风楼听了脸色数变,暗骂儿子平日里还算挺精明的,今日怎么就糊涂到家了,怎么就看不出这帮人既然敢不把展府放在眼里,自然是来头不凡,如此一来,今日之事过错全在展家,楚夫人家族在赵国势大根深,展家能不能幸存就在面前几人一念之间了。想到此,展风楼冷汗涔涔,只好用求助的眼光看着赵琪。

    楚原突然一拍大腿,叫道:“这位展公子原来是请郡……琪姑娘和敏姑娘啊,早说啊,不然我们哥几个肯定立马离开。”

    赵琪脸一红,偷偷看了看楚轩道:“我与展公子也只见过数次,此次我与敏妹奉师父之命出来游历路过此地,正好在城外碰到展公子,便邀请我与敏妹到展府作客。敏妹是第一次出……城,她自幼娇生惯养,我想住在展府总比住客栈好。”

    赵琪看了看仍在昏迷的展仲谋,道:“此事也算由我而起,展公子已给小弟打成这样了,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楚轩笑道:“琪……姑娘有命,楚轩怎敢不从。”

    展风楼一听,总算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软,这才现背上已经湿透了。

    楚轩看看赵敏,心中为难,可既然已经知道了她是当朝敏公主,当然要禀报父亲,也不可坐视她住在展府而不闻不问,于是轻声说道:“琪姑娘,家父也时常念叨于你,却没想会在此遇见。原本家父应该到此相见,只是此地人多嘴杂,不如到府中再行详谈。”说完看了眼展风楼道:”展先生,令公子伤势不轻,还不赶快医治,赵姑娘与我等是旧相识,还要叙叙旧。”

    展风楼总算听出些蹊跷,连忙说道:”大公子说的是,草民这就走。”

    等展府人远去了,楚府的家将们才赶到。李诚大为不满,将为的人训斥一顿,随后调了几辆马车,请赵家姐妹和楚氏兄弟上车向知府邸而去。

    赵敏似对楚铮颇为欢喜,也不管他是否情愿,将他拉入自己马车内,一路上问这问那,搞得楚铮烦不胜烦。

    楚铮一进门,就不由暗暗叫苦,只见楚夫人已阴着脸坐在厅内。

    幸好楚夫人看见随后走进来的赵琪和赵敏,连忙起身相迎,楚轩快赶几步,在楚夫人耳边低语数句,楚夫人脸色一变,上前向赵敏行礼,楚铮趁机溜走了。

    楚名棠接到禀报后也匆匆赶来,进屋狠狠瞪了楚轩一眼。他原本就对赵琪比较头痛,真不知道她看上楚轩哪一点,如今又来一个更惹不得的当朝公主,归根结底,还是这大儿子惹的事。

    楚铮正准备回房,却见吴安然站在园中水塘边来回踱步。通常吴安然如此模样必有烦心之事,楚铮此刻也不想招惹他,只作未见,低头走了过去。

    “铮儿,你过来。”没想到吴安然竟反叫他过去。

    楚铮无奈只好走到吴安然面前:“师父有什么事吗,难道师娘肚里的小师弟想早点出来见您了?”

    吴安然气结,楚铮见了他从来不说好话,他都快被气习惯了,看着楚铮摇头道:“为师真是奇怪,以你这懈怠的性子怎么会如此勤奋修习龙象伏魔功的。为师叫你过来,当然是有要事要问你。”

    楚铮见吴安然确是有要紧事,不再嬉皮笑脸,道:“师父有何事。”

    吴安然沉吟道:“今日这两个姑娘你可认识?”

    楚铮见他问得莫名其妙,差点又顺口说出要不要给师父介绍介绍,道:“是的。那个年纪大些是平原城昌平王的女儿琪郡主,与我家早就相识,年纪轻一些的来头更大,是当朝的敏公主,以前从未见过。”

    吴安然又来回走了几步,郑重的说道:“铮儿,为师知道你这些年顺风顺水,没受过任何挫折,天下人你也没几个放在眼里。但这两个女子你一定要小心,轻易千万不要招惹她们。”

    楚铮心中奇怪,吴安然自视甚高,从未象今天这样子,不禁问道:“这是为什么?”

    吴安然道:“为师以前跟你提过,武功共分为哪几层境界,最高层是宗师境界,其实为师并未对你说实话,怕你好高蓦远,真正的最高境界是天道,但为师行走江湖多年,却从未遇到过一个。”

    楚铮笑道:“依师父的性子,如果早先遇到天道高手,恐怕就没我这徒弟了。”

    吴安然叹了口气,出人意料地没反驳,道:“一般武林中人都认为天道境界只不过是个传说,但一些历史悠久些的门派都知道,这决不是个传说。当年胡蛮入侵中原,中原武林现他们的国师竟然是步入天道境界的高手,原先被称为胡蛮第一高手的托木尔在他面前不值一提,简直不是人力可敌。一时间中原武林人心惶惶,却不想没多久,中原竟一下子竟涌现五个天道高手,其中之一就是我们圣门门主宁大先生,但他们五人从不联手,只是一一找那胡蛮国师交手,最后据说是宁大先生与胡蛮国师激战三天三夜,将他逼得立誓他和他的弟子永不踏入中原。可胡蛮国师退出中原没多久,宁大先生也突然失踪,原本有望一统中原的圣门顿时四分五裂,被白道人士逼得退往西域,麾下的义军也纷纷被各世家大族收编,最终形成秦赵齐吴四分天下的局面。”

    楚铮听得入迷,不由问道:“那宗师境界的高手与天道级的的区别究竟在哪呢?”

    吴安然道:“为师亦是步入宗师境界的高手,但只要你家那五千家将将为师围住,为师必难逃一死。今日所遇太平展家,也算武林六大世家之一,那老头展风楼比为师也差不了多少,但知道你们几个是楚家公子便吓得魂不附体,便是此因了。何况他们白道中人都有家有口,不象为师不过孤身一人,因此对官府极为顾忌。”

    楚铮笑道:“师父现在也算不得孤身一人了吧?”

    吴安然不理他,继续说道:“而天道高手传说即使在百万大军都能来去自如,取上将级易如反掌,但为师觉得这有些夸张,根据圣门典籍记载,宁大先生率军与胡蛮交战也是胜败各半,从未听说他可随意取刺杀胡蛮主帅,看来这天道高手在沙场上不过也只能自保而已。况且自胡蛮退出中原后,天道高手近两百年来再也未在江湖中行走,具体怎样谁都不清楚,难怪有人说天道高手是应劫而生。”

    楚铮忽问道:“师父方才不是说当年共有五位天道高手么?另四人是何方神圣?”

    吴安然阴沉道脸:“当年宁大先生统率圣门义军,其余四位天道高手各支持一路人马,如今天下四分而治与他们大有关系。有些好事之徒将他们四人姓氏或武功中一字凑在一起,称之为‘如画江山’,即北赵叶门‘如影随形’,东吴皇室‘拈花手’,南齐江家的逐浪刀,西秦寇氏的‘不动明山’”

    楚铮想起来了:“不错,当日徒儿见琪群主与人交手时,听那南齐人讲她用的正是如影随形。”

    吴安然道:“传闻这四大家与各国皇室渊源甚深,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叶门居然收了当朝的公主和郡主为徒,其他想必也如此,而那‘拈花手’根本就是东吴皇室子弟独门武功。那两个女子身为当年天道高手的传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楚铮道:“师父请放心,不说别的,就是这两人的皇室身份就让徒儿敬而远之了。”

    话音未落,两人感觉到一行人从不远处走来,仔细一听,正是楚夫人夫妇和那两位金枝玉叶,楚铮脸色一变,正想溜之大吉,赵敏却已看见他:“这不是楚家小弟嘛。”

    楚铮回头一看,吴安然已无影无踪,暗叹师父轻功的确比自己高明多了。

    楚铮只好走上前去见过诸人,赵敏拉起他手,笑着对楚夫人说道:“父皇儿女不多,只有储君和本宫二人,平时也不甚走动。本宫在宫里颇为寂寞,早听琳姨说过她的小侄儿聪明伶俐,甚是可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楚夫人也笑道:“妾身这小儿顽劣不堪,公主过奖了。”说完瞪了楚铮一眼,显然对他私自离府仍余怒未消。

    赵敏道:“本宫此次要在外游历一段时间再回京,届时楚大人应早已上任,不知以后能否让楚小弟多进宫陪陪本宫。小弟的武功不错,如果楚大人肯割爱的话,就让小弟在本宫身边当侍从吧,本宫会让他平时多回来看望两位的。”

    楚夫人夫妇一听脸都白了,公主身边的侍从都是什么人哪,那可都是太监。

    在场之人顿时鸦雀无声。

    楚铮起先并不在意,但见父母脸色大变,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心中勃然大怒。这小娘皮居然要让老子当太监?

    赵琪也吓一跳,她虽知这皇妹自幼生长在皇宫,对世俗人情知之甚少,但仍未想到她竟说出如此一番话来。楚名棠是何许人也,不单是当朝太尉,而且是楚氏家族的脑人物,怎么可能让他儿子进宫为太监。

    赵敏天性聪慧,见众人都有些古怪,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是她从小跟随师父习武,对身外之事基本不问,浑然不知错在哪里。

    楚夫人知道这些事跟这公主讲不清楚,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不着痕迹地将楚铮手抽出来笑道:“公主和琪郡主就这么微服出宫,难道皇上不担心吗?”

    赵敏道:“这是家师的意思,说本宫就要年满十六,进入叶门也快十年了,该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了。父皇很尊敬师父,师父决定的事父皇是不会反对的。”

    楚名棠微微一惊,皇上身边竟然还有这样一人,不禁问道:“不知公主是拜哪位高人为师?”

    赵敏答道:“家师……”

    赵琪突然阻止道:“皇妹。”向楚名棠道:“楚大人见谅,师父他老人家隐居多年,不想让世人知晓他名字。”

    楚名棠一怔,笑道:“恕下官唐突了。”又转口问道:“不知公主如何知道我家铮儿会武功的?”

    赵敏道:“是本宫今日亲眼所见的啊。”

    楚名棠脸一沉,向一旁楚轩和楚原问道:“怎么回事?”

    两兄弟不敢隐瞒,只好如实说了。

    楚名棠大怒:“你们几个逆子,要气死为父不成,整天不学无术,纨绔习气倒沾了一大堆!滚,到后院跪着,等候家法处置。”说着,暗暗给楚原使个眼色,示意把楚铮带走。他真有点怕赵敏一时性起非要楚铮进宫,那倒真是件麻烦事。

    楚铮狠狠地瞪了赵敏一眼,随着两个哥哥走了。

    赵琪有些心烦,原本再次见到楚轩是件乐事,没想到这位皇妹几乎将楚府上下都得罪遍了。

    楚名棠喘了两口气,似乎余怒未消,向赵琪和赵敏拱手道:“下官奉皇上之命进京,时间紧迫,明天便要离开此地,不知公主殿下和郡主如何打算?”他对眼前两位皇室女子有着诸多顾忌,实在不想与她们过多纠缠。

    赵琪心下伤神,知道楚名棠是借故摆脱自己,强笑道:“侄女和公主奉师命还要在外游历一番,楚大人请自便。”

    楚名棠心里一松,道:“那好,今日便请两位殿下在这里住下。两位殿下既然不愿泄露身份,下官会吩咐这边姚知府,好生款待二位。”

    第二天一大早,楚夫人一家便离开了太平府。楚名棠借口天色尚早,赵琪和赵敏还在歇息,临走时嘱咐知府代为转告。

    没有人注意到一位女子站在太平府城头上,望着远去的楚府车队,黯然泪下。

    楚名棠一行马不停蹄,天黑时赶到了顺昌府。

    顺昌知府楚方南也是楚氏族人,算起来跟楚名棠是同辈,也是名字辈。只是楚氏族人众多,但只有在上京楚府中祭过先祖,经宗族几位执事认可,方能改名归入族谱。楚名棠也是当年高中状元后才由楚天放主持改的名,象楚洛水、楚方南等人一直未能有机会入京祭祖,故一直使用原名。

    楚名棠原本想在太平府还要多呆一天,但为避开赵琪和赵敏,提前来到顺昌府。虽说在路上已让人提前报知,但楚方南还是有些措手不及。楚名棠一行完全安顿下来时,已经快深夜了。楚铮看了连连摇头,暗想难怪这人和父亲差不多年纪却还是个知府。

    次日楚方南的几个子女带着楚轩五兄妹浏览顺昌府附近名胜古迹。除了楚铮和楚倩,几人年龄都相差不大,楚方南的子女又刻意巴结,相谈甚欢,无意中将楚铮和楚倩两姐弟抛在了后面。

    楚铮与楚倩之间感情一般。楚倩从小饱读诗书,对楚铮的调皮捣蛋颇看不顺眼。可楚铮必竟有着前世近三十年的记忆,对一个比他大了不到两岁却总以姐姐身份训斥他的小女孩当然没什么好感,有一次楚铮忍无可忍之下愤起反击,把楚倩捉弄得哭哭啼啼的去找楚夫人。楚夫人对楚铮颇为偏爱,只是表面斥责几句就什么事都没了。几次下来楚倩也明白了,不再来找楚铮麻烦,一个闷头读书,一个专心练武,两人也就此疏远了。

    楚铮觉得有些沉闷,看了看身旁的楚倩,却又觉得无话可讲,正好楚倩也向他看来,两人目光一碰,却迅躲开。

    楚铮突然笑出声来,自己到底怎么了,真是当了这么多年儿童,连性格脾气都和小孩无异,至于为那么点小事计较嘛。

    楚倩不明白楚铮在笑什么,对这弟弟她是既讨厌又妒忌,妒忌他在楚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上次他私自离家出走近一月,那么大的事父亲也不闻不问,娘也只是略加惩戒便了事。照她看来,应该捆起来用竹杖把楚铮的屁股抽开花才是。

    楚铮笑道:“四姐,闲来无事,小弟讲个故事给你听。”

    楚倩心不在焉,随口说道:“好啊。”

    “话说某个冬天,一人在河边行走,突然看见前边有人突然跳下河去,他以为那人自寻短见,便也跳下河把他救了上来,问他为何跳入水中。那人说他的帽子掉水里了。他气坏了,骂道:‘仅仅为了捞回帽子,你就跳到那冰冷的河水中么?要知道,你会冻死的。’那人回答道:‘我知道,但我非得捞回我的帽子不可。冬天如果不戴帽子走路,我会生病的’。”

    楚倩一听忍不住笑道:“那人可真笨。”

    楚铮嘿嘿一笑,以前看过的笑话可不少,用来骗小女孩还不是手到擒来。

    楚倩突然说道:“小弟,我觉得你这故事里寓意挺深的。那人只想着没了帽子走路会感冒,而没去想跳下河去会给冻得更利害,对此当然可以付之一笑。但推而广之,世间之人何尝不是如此,只执着于一事,一叶障目,却忽略诸多相关事宜,到头来却现得不偿失。但反而言之,自己本已拥有之物突然失去,当然心有不甘会去努力追寻,可不但未必能找得回,反而可能失去更多,看来人生最难的就是舍弃二字。”

    楚铮听呆了,平时楚倩沉默寡言,整天死读书,楚铮并不怎么瞧得起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笑话居然能引起楚倩那么多想法,看来这四姐心思慎密,还真有做思想家的潜质。自己难道也象方才楚倩所说的,只看到她是一个小心眼的小女孩,却忽略了她的不凡之处?

    楚倩又问道:“小弟,你讲的这个笑话是书上所无,你从哪听来的?”

    楚铮硬着头皮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上次离家出走,在江边大营我倒听了不少有趣的故事。”

    楚倩大感兴趣:“还有吗,说给我听听。”

    楚铮肚子里的这种存货倒有不少,连着给楚倩讲了好几个,把楚倩笑得直不起腰来,觉得这弟弟也并非想象中那么讨厌了。

    前面楚轩等几人听到楚倩笑声,过来问是什么事。楚倩抹着泪儿将楚铮所讲的复述一遍,只是她讲到可笑之处自己先忍不住笑得直喘气,远不如楚铮一本正经来得那么可笑,但楚轩几人对此闻所未闻,仍然觉得十分好笑。

    当听到楚倩断断续续说到有一无赖汉为逗寡妇一笑一怒,先叫野狗一声爸,再叫寡妇一声妈时,众人再也忍不住了,笑成一团。

    楚轩指着楚铮笑骂道:“这种惫怠笑话,亏你讲得出口,是从哪听来的。”

    楚倩奇道:“你们怎么不知道啊,小弟说是从江边大营听来的。”

    楚轩和楚原对视一眼,同时摇头,知道楚铮又胡扯了,他们二人在江边大营呆的日子比楚铮久多了,怎么从未听说过。

    二姐楚欣笑道:“小弟是忒过分了,该有人来管管了,昨日在车上听娘亲说小弟也快长大了,要在这顺昌府给小弟买两个丫环。”

    楚方南的长子楚安笑道:“这个小事一桩,包在为兄身上了,只是顺昌府女子大都姿色平庸,恐怕不入小弟之眼。”

    楚铮听了,顿时有了番心事。

    回到住处没多久,楚夫人便让人叫楚铮过去。

    楚铮心中忐忑,到了楚夫人房门前,却现父亲楚名棠也在此,便偷偷躲在门外听着。

    楚夫人正在跟楚名棠唠叨着:“……今日妾身已经替铮儿挑了十几个了,没一个中意的,你那兄弟楚方南办事真不中用,怎么尽弄些这般模样的,还说这些丫头知书达礼,可妾身一询问,简直是粗鄙不文,最多认几个字而已,这样的丫环带到京城,是要丢楚家脸面的。”

    楚名棠打了个哈欠,他刚刚赴宴回来,又喝了一些酒,实在有些困乏,楚夫人却为这些小事在喋喋不休。

    楚名棠忍不住说道:“不就挑几个丫头嘛,有什么紧要的,至于这么麻烦吗。”

    楚夫人杏目圆睁:“怎么不紧要,丫环的好差也是家族的颜面。况且妾身看铮儿虽小,却也是风流性子。虽然吴先生说他暂不可近女色,但哪一天如果好了呢,铮儿是肯定把持不住的,万一珠胎暗结,生出个歪瓜咧枣模样的孙子,看你脸往哪搁。”

    楚铮在门外听得笑呵呵,真是知子莫若母啊。

    楚名棠烦不胜烦,说道:“你不是有好些手段吗,用出来就是了。要不本官又岂止这五个孩子。”

    楚夫人一怔,扭过头去抿嘴一笑,看来丈夫对自己多年前所作所为清楚的很哪。不过她的目的既已达到,才不会为这事与楚名棠争吵。

    楚铮觉得屋里隐约有火药味,赶紧敲门进来道:“孩儿见过父亲、母亲。”

    楚夫人见他来得及时,高兴道:“铮儿你来得正好,为娘正有事找你。”

    拉着楚铮在身边坐下,楚夫人道:“铮儿你也不小了,为娘想找几个丫环服侍你,但顺昌府送来几个为娘都不甚满意,要不先从你两位姐姐房中拨两个给你,等以后再为你挑几个俊俏妮子。”

    楚铮对两个姐姐房中丫头并不感兴趣,突然记起当日在南齐送来的歌妓中见过的那两个小姑娘,觉得她俩不错,便跟楚夫人说了。

    楚夫人听了摇头道:“那可不行,这些歌妓都是南齐送给皇上的。”

    楚铮脱口而出:“可舅舅说其中有一半是南齐送给父亲的呀。”

    楚夫人猛回头,看着楚名棠似笑非笑。

    楚名棠咳嗽一声,喝了口茶道:“夫人不必多心,那一百歌妓二叔早已订下,是替为夫赴京后结交众大臣所用。”

    楚夫人不理他,对楚铮道:“既是如此那为娘作主,这两个小姑娘就给你了,与其送给那些老不修,还不如服侍咱家铮儿。”

    楚名棠摇摇头,对这俩母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楚铮走出房门,见天色尚早,心中一动,往那些南齐歌妓的住处去了。

    这些歌妓住的离此不远。由于是南齐献给皇上的,各处地方官对她们也不敢怠慢,谁知道这些人里面会不会有人将来受皇上宠爱,所以安排的饮食起居也仅比楚家差一些。

    楚铮在里面转了一圈,并未看见那两个小姑娘,又不好开口询问,心中有些失望,正想离去,却见她们跟着那日所见女子捧着洗好的衣服走了过来。

    看到楚铮,三人也停下脚步,她们显然还记得这位小公子,只是不知他又来此地作甚。

    楚铮大喜,快步走上前,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见过公子。”那女子放下手中衣物,向楚铮行了一礼。

    楚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一怔,答道:”小女子姓柳,名叫轻如。”

    楚铮老气横秋地点点头,道:“柳轻如,好名字。轻如,本公子此番过来,是与你商量一事。”

    那女子微笑道:“公子有事尽管说,何来商量这二字。”

    楚铮干笑数声道:“再过几天就要到我大赵国京城了,你想不想为这两个小姑娘找个好去处。”

    柳轻如神情一动,道:“若能为这两个丫头找个好人家,小女子对公子感恩戴德。”

    楚铮笑道:“那柳姑娘觉得本公子算不算是个好人家?”

    柳轻如看着楚铮,觉得他并不象是在戏弄自己,答道:“这俩丫头能够服侍公子,倒也是她们福气。小女子别无所求,只恳请公子能善待她们。”

    那两小姑娘一听,登时扔下手中衣物拉着柳轻如道:”小姐,小婢二人既然跟着来了赵国,就决不离开,请小姐不要抛下我们。”

    柳轻如泪光闪动,搂着两人道:“两个傻妮子,跟着我有什么好的,这么多年苦还吃得不够吗?我们都是奴婢命,你二人跟这位公子去吧,他会好好待你们的。”

    两个小姑娘仍死命摇头,一人突然挣脱开柳轻如,对楚铮跪下:“这位公子,我俩从小没了父母,是小姐将我们扶养成*人的。您善心吧,不要让我们离开小姐,若你真看中我俩,就把小姐一起留下吧。”

    另外一个小姑娘也过来跪下,不停地向楚铮磕头。

    楚铮见这两丫头与那女子有情有义,心中感动,道:“好了,起来吧,本公子就应了你们。”

    两个小姑娘站了起来,一时间喜极而泣。

    楚铮想了想,问柳轻如:“这里有没有人知道你曾是青楼女子?”

    柳轻如想想道:“应该没有,小女子在赵国没有认识的人。”

    楚铮点头道:“那就好,过会儿若有人问你,可千万要隐去此节。”

    柳轻如行礼道:“轻如知道了,多谢公子。”

    楚铮回去后将此事对楚夫人说了,楚夫人听了也赞这对主仆有情义,便派人把她们叫了过来。

    楚夫人看了看柳轻如,觉得这位女子容貌虽美,但透着股倔强之气,恐怕不是个好相与之人,但转念一想楚铮生性顽皮,如果有这样一个女子来管束,自己倒可以省心不少。

    楚夫人和柳轻如又谈了会儿,惊喜地现这女子才学过人,诗书典籍无不了如指掌,不由大为开心。便派人去报知楚名棠,这三个姑娘她要了。

    楚名棠听了只有苦笑,他还能说什么。

    ※※※

    楚府一行走了近一个多月,终于快到上京城了。

    楚名棠今日并没有坐在马车上,而改为骑马。楚铮觉得马车中坐多了气闷,也找了匹较小的马弃车而行。

    在离上京城不远的一座山岗上,楚府车队停了下来,总管带着几个管事来回检查了一遍,向众人吩咐着进城时要注意的事项。

    楚名棠向远处凝视良久,突然一夹马腹,向山顶驰去。楚轩和楚原吓了一跳,唯恐父亲有失,急忙驱马跟了过来,楚铮和吴安然不知何事,也随后赶来。

    到了山顶,楚名棠勒马停下,三兄弟赶到后策马停在他身后两侧。

    楚名棠手持马鞭指向前方,对三个儿子说道:“看,那就是上京城。”

    三兄弟凝神望去,只见传承近千年的古都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如此地巍峨庄严。

    “为父离开上京时,铮儿还没出世。更没想到这一去竟然就是十几年。今日,我楚名棠终于回来了。”

    “哼!”

    楚夫人掀起车帘,望着远方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人,眼中充满柔情。

    吴安然也在遥望着山顶,突感心中颤栗,看着高处的楚氏父子,竟有一种俾睨天下、不可一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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