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八章扬州

    整整六天,萧明乾将打听到的十九位有才学的人都给拜访了一遍。其中有十一位,同萧明乾交谈甚欢,而且也在萧明乾的支柱下,得以继续扑在他们所感兴趣的领域上,并且都答应给萧明乾写书。

    当然也有几位同程丹一样,对萧明乾的拜访非常的冷淡。虽然也是些有真才之人,萧明乾却无法同他们成为好友。更有甚者,虽然在某一方面有才学。但是那纯粹是人家的业余爱好,其主体的思想及其的保守。

    当然,也有那么两位,纯粹是属于那种吹牛极强的货色,真本事几乎没有。这样的人,萧明乾理都不想理。

    就这样几天拜访过后,萧明乾四人便离开了苏州。而此时,白莲教匪的案子还没处理完呢。

    这几天时间里,整个江浙地区,在锦衣卫的打击下,白莲教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多大四百多白莲教众被杀,更有两千多被抓。一时间,江浙地区可以说是风声鹤唳啊

    而作为此次这个案件的主要功臣,郭蓉郭捕头也是忙得头晕目眩。因为她老爹的背景,她被允许参加了锦衣卫的行动。等回到苏州城,想起萧明乾这个人的时候,才发现萧明乾已经离开了苏州。就这样,郭蓉同萧明乾的第一次接触,就这样冲冲的结束了。当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彼此都是大吃一惊。

    烟花三月下扬州。萧明乾不知道唐时的扬州是不是真的非常的让人向往,但是万历四十一年四月的扬州,在萧明乾的眼中,却是一片的破败。

    碧草,杨柳,暖风,碧水,这些本来应该呈现在世人眼中的春景,在此时的扬州却是什么都没有。碧草被成群的流民啃食一空,杨柳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抽出嫩芽的生命力了。

    而夹杂着尘土和阵阵臭气的春风,吹拂着浑浊不堪的小水塘,翻起的带着微腥味的波浪都让人联想到粪坑,就是那瘦西湖也让人实在提不起游览的兴趣。

    流民,到处都是流民,这是萧明乾四人对此时的扬州的最大的印象。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拖带着自己的孩子到没一家去讨要一口吃食。饿急了的孩子,嗷嗷大哭着,但是那些大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都不是扬州本地人,而是从西边的安徽,河南以及北边的山东等地逃过来的。跋涉近千里,来到这江北的繁华之地扬州,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陈元贇此时再也不能保持他的那种乐观派的嬉皮态度了,因为他觉得在这样的情景下,还去说说笑笑,那就是个没心肝的人。

    “千里流民,易子而食。书上的那些描述实在是太过苍白了,我从未想过流民是这么一番景象。”陈元贇哽塞的说道,他被彻底的震撼了。

    这种景象让他如何能够相信会发生在国力还算强盛的大明朝,如何能够相信在江南的百姓还勉强能够吃得饱的时候,在一江之隔的扬州还会有如此多的饥饿的流民。

    “这还不是最惨的。陈兄,别忘了,这里是扬州,四月的扬州。在安徽,河南,山东等等这些正在发生着灾害的地方,那里的百姓更加的凄惨。

    从嘉靖末年开始,大明的北方就灾害频繁。特别是到了近些年,这些地方就从来都没有断过灾害。你想想这样的情况之下,那些没有自己土地的百姓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

    陈兄你知道吗?这些年来,大明朝每年的流民人数可是多达数百万啊数百万流民,那可是能把任何一个州府吃成不毛之地的啊”

    看着眼前的景象,萧明乾的内心也是堵的很,但是他没办法,他没有那个能力将他们全部救下,就凭台湾岛现在的能力,他根本负担不起哪怕超过五十万人的消耗。

    “难道朝廷不赈济他们吗?这么多的流民,得有多少人会就此死去啊”陈元贇略带着期盼,又有些害怕的问道。

    萧明乾知道陈元贇在期盼着什么,更知道他在害怕着什么。但是他不得不打击陈元贇。

    “赈济,当然赈济。朝廷每年都会有几十万两的赈济银子。但是陈兄,几十万两对几百万的流民有多大用处。而且,漂没向来是大明朝官场的惯例。五十万两的赈济款,出了北京,就只剩下不到四十万两了。到了各省,也得流下两成,然后各州府衙门也得流下两三成。最后能剩下十万两分到灾民的手上,就非常的不错了,就是那些官员良心发现了。”

    萧明乾冷笑着说道。这是大明,不,是整个封建官场的一种普遍现象。但是这种普遍现象,被在明末展现出来,其危害是最为明显的。

    “这些该死的贪官污吏,他们这是在屠杀”

    “不,真正的罪魁并不是那些贪污,真正的罪魁是土地的兼并。十几万的龙子龙孙,大量的不用缴纳赋税的官绅士族阶层占据了大明高达八成的土地,而打量的普通的百姓却没有任何自己的土地。

    民田被大规模的侵占,产生了大量的无地之民。在平时还好,一遇灾荒,那些地主往往并不会因为灾荒便少收地租。加上朝廷的赋税完全的压在普通的百姓身上,使得百姓劳碌一年不仅得不到任何的收获,反而会欠下大量的债务。

    这样一来,灾荒之年,实在活不下去的百姓,便会离开没有任何希望的土地,汇聚而成数目庞大流民。”看着眼前的凄惨景象,萧明乾稍微的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继续说道。

    “陈兄,即使是最干旱的地方。如果水利做好了,地里的收成还是能够让百姓活下去的。但是现实却是,官员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整修水利,百姓也没有心思去耕种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收获的土地,这才是流民形成的根本原因。”

    “是啊没有收获的地,还耕种干嘛。而且这种情况只能愈演愈烈,那些占据了土地的人是不会将土地重新吐出来的,即使皇帝想,那也不可能。如果这种情况得不到改善的话,不需二十年,即使有江南的支撑,大明也会因此而耗尽元气的。”

    陈元贇已经看出来了,依靠大明朝本身,根本没有可能解决这样的问题。而不解决这样的问题,即使不再发生大规模的天灾,那也只是让大明朝的国运勉强延长几十年罢了。

    “元兄,我们是不是该帮帮这些流民。”突然,陈元贇转头向萧明乾说道。

    “陈兄,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帮他们?我想你应该看到那些招收流民的人了吧,他们就是我家的人,这也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萧明乾当然想将这些流民全部都给运到台湾岛上去,但是他没有这个能力,不要说在移民的过程中,需要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来尽量不引起大明各地官员的怀疑,就是台湾岛本身也吸收不了太多的移民。

    以萧明乾现在控制下的台湾岛十几万百姓,今年消化三十来万百姓已经是极限了,这还是在大量采购粮食的前提下的。只有过了今年,台湾岛消化流民的力量才能够使得萧明乾毫无顾忌的吸收移民。

    “元兄,你是不是想要造反?”沉默了一会,陈元贇突然间小声的问道。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陈元贇敏锐的察觉出萧明乾对大明内的很多人,特别是士大夫阶层的强烈的不满。而且他的行事也不像是个单纯的游学士子,哪有士子还到处的资助他人的。

    今天萧明乾又告诉他,他家里正在吸收流民。通过种种迹象,陈元贇发现萧明乾正在聚集巨大的民力和人才。不是要造反,还能有其他解释吗?

    “陈兄,我说过,在万历朝造反,那只能是祸国殃民的闹剧。所以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不是大明朝的反贼,至少现在不是。”

    听到陈元贇的话,萧明乾先是一愣,但随后又反应了过来。自己的表现的确不是一个正常的游学士子该有的,陈元贇能看出这些也实属正常。

    “那你说你家招收这么多的流民干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家的钱多的花不完了,纯粹是在大发善心。”陈元贇不信的说道。

    “呵呵陈兄,你没发现这里不是讨论这些的地方吗?”萧明乾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虽然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但是几米外也不时有人路过。

    “好吧我们就找个僻静的地方谈谈好了。我很想知道元兄的真实身份,和这次所谓的游学的真正目的。”刚才陈元贇也只是突然间有所感悟,脱口而出吧了,现在也反应过来了,这种事情的确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去讨论。

    于是乎,四人便离开了此地。而当他们刚刚离开后,从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的不远处的一个墙角,走出了一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白莲圣女身边的那个女婢,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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