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我再三请求,流岚等人才许我出了盘龙洞,只能在附近行走,按照流岚的说法是:享受着抬头望天、低头面地的惬意。

    这一日,天空阴沉沉的,乌云低垂,我虽是搬了一条木凳子坐在洞前,磕磕私处搜罗来的瓜子,仍有股压抑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前天九酒被我踢得现在依旧卧病在床,据说我昏倒扑地后鬼医与红绫来过,想来是救命的差使被祖孙俩拾到了;昨天,我蹑手蹑脚地在门外张望,被浏览捻了出来;今早,只是打九酒门前经过的时候稍稍停了一下,就让墨黎架开,临走时还白搭了几个白眼。

    有些不敢去见九酒。我每次瞥见流岚屋子里悬挂九酒的长剑,都要感叹一句:悲剧啊!

    随后自然是‘刷刷刷’无数道白眼飞来……

    盘龙洞内里空间大,仅到了洞口收做小小的扇形,可容二人并肩出入。洞口野草漫步,树藤杂七杂八横竖交纵,我寻思了半天才找到个放木凳的空处;洞口向外十步便是峭楞楞的山崖,笔直陡峭,难得看见几步石阶,我偷偷地摸索过去刚猫一样地踏出两步就被大声喝止。

    “安心坐着!”扭头,望见陌生的两张脸,嘘声一记低头装鹌鹑,又溜回原地怪怪坐着嗑瓜子。

    身后窸窸窣窣一阵声响,某人宽大的衣摆拂过我的侧脸,接着香风一阵扑面而来,来人竟在我身边蹲下了。

    “我就这么点了,你别好意思要。”将瓜子往怀里一收,嘴里吐出一片果皮喃喃道。

    闻言,墨黎脸上红了一阵,我偷笑不成,‘噗!’一声将嘴里的瓜子尽数喷了出来。

    “失误,失误,纯属失误!”掏帕子往嘴上胡乱抹了抹。

    “你在等谁?”半晌,墨黎问道,神情庄重不似玩笑。

    我略有吃惊别过头。揣测这厮从哪里察觉到我在想萧梧流香他们地。

    “还有。”见我后脑勺对着他。即便转过身绕到我另一边。良久道:“倚天院地人传来话说‘斩魂’剑已经铸好。只差一关……”

    “这么快?”我迫不及待一个高窜。欢呼道这倚天院总算将我地东西做好了。效率啊。

    “不是不会武艺么?”连墨黎也这么说。看来水落还真是个废物;其实我也不会。

    米有关系。萧梧已经答应帮我。好歹张牙舞爪地乱挥。别人也说我是个高手——能请动林倚天铸剑。不都是高手么?

    幸亏那次是让萧梧前去求剑。我捂了嘴偷笑。找了个免费跑腿地俗人办事。那林倚天敢不买帐?

    “斩魂,倒是个好名字!”

    “废话!”口无遮拦,我在千世追日本动漫死神,就瞅着那斩魂刀多帅多帅,当下就盗用下名号。

    许是被我唬蒙了,一个‘废话’堵了他的下文。

    墨黎耳红脖子粗的模样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了,自然不必大惊小怪;抓起慢慢一把瓜子,递予他,嬉笑道:“爷我赏你的!”

    小龙虾啊小龙虾,你没见着墨黎当时的脸都白了:由红到白,变的不容易啊!

    他无意和我吵嘴,起身拍了拍衣褶,地上原本尘土就多,他这一动作弄得我一脸灰呛得难受;苦于嘴里瓜子多,不想浪费,就懒得长嘴骂人了。

    “水墨天香,四人难得又凑齐了……”离去,墨黎悠悠地飘出这句话。

    水落、墨黎、林倚天、流香,好像应该是这四个人了。我将自己排除在外,顶多一个空壳子,我哪里知道你们四个以前做什么勾当?!

    萧梧萧师父so久不来救人,莫非一早就看出九酒等人不会拿我开刷?够狠的,从未见他与流香在这盘龙洞外闪过;流香身上的蜂毒散中毒不深,那次飘雪池解毒颇为顺利,我脑袋中忽然闪过她身上特殊的香味,一阵晕眩。

    啪!幻想着赏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现实点吧,我一个美男的身体,小女子的心。

    如此我在盘龙洞无聊的生活又持续了几天,期间九酒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而我依旧被众人排斥,特别是满脸正义的浏览,瞥我的眼神简直要将人活吞了似的。一来我是知趣的人,闪一边;二来对九酒也有愧疚,更向后退了一步。

    “你,随我来。”某日,九酒忽然对我道。

    脚下无人使绊,两腿软浑身哆嗦了一下。我照例装鹌鹑,从他们身边猫过时忽然听见这么一句关怀备至的话,当下头顶金星直转;回头,九酒身边的人散开一条窄窄的通道,我便看见了他。

    九酒一步步走近,看不出受过重创;从流岚那边向我走来,很明显的,我被一道道白色的眼神扫焦了……

    “或者,我随你去。”在我耳边轻轻道。茫然不知所措,听着微弱的喘息,看来还是抱恙在身的九酒受了不少苦;我狠狠躲了一下脚,靴子触着坚硬的石块疼痛席卷上来,直逼脑神经。

    咬牙咧嘴,忙收腿揉捏几下作祟的脚。

    待身边的人尽数散去,我才恍恍惚惚直起身,俯视着九酒——

    他变的更矮了些:初次见面就是被他掳来盘龙洞的那天,我曾倚靠过他的肩膀,那会儿子脖颈是微微酸的,因为七寸钉的身高只到我的下巴;此时此刻,我只能用五寸钉来形容他。

    被我打量得久了,鬼都会不好意思。

    九酒却不脸红,先是别过侧脸,随又扭回来微微仰头望着我。看来是委屈至极,我生怕他一急眼泪就崩溃,攥紧了手中还未动过的帕子。

    “要告诉我什么,只管说来就是。”故作镇定,两眼直瞟九酒的睫毛。

    与他并肩站在盘龙洞口十步外的陡崖边缘,向外一步死无葬身之地;仗着九酒在旁边护驾,我也安心地站稳了,后恐百八个意外又偷偷牵了他一个一角:嘿嘿,就算一起掉下去你也甩不了我。

    “方远,昨日飞鸽来信,斩魂剑已经铸好,下午便送来。”九酒说着,将自己的长剑紧紧抱在胸前。

    呃,除了林倚天,和铸剑有关的其他人概不认识,这个方远又是那里管闲事的闲事伯?花了十几秒的时间整理语序,我慢慢吐字道:“方远,来便是了;我只想拿到‘斩魂’剑,其余你们看着办。”

    “呵,叫我们看着办!此话真是高抬我九酒了。”听到我精辟的论断,似是有所触动,不料却是笑我。

    “怎么?方远很厉害?你打不过他?”忙一叠声的追问。

    九酒暂时不说话,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我。微皱了眉头,我以为他那里被我踢过的地方又有了不良反应,登时耸然动容,安静下来不再多问,就连攥在手心的衣角也被我甩开,荡回他自己身上。

    我有些忍不住退后两步,低头盯着九酒的后背,并无抽搐等反应。

    长出一口气,我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九酒也退了进来。

    “自然不用我与那家伙动手。”

    就是就是,你九酒是谁啊?狗皇帝龙卫军的头头,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吗?找个小罗罗就直接干掉那狗屁方远了。我赏你两个白眼,想必今日你那帮兄弟给的却是少了一些,无碍,以后日头还长着呢!我慢慢还你,不带利息。摇头晃脑的应着他的高论,无异于听圣人讲道德经——无聊,外加透顶。

    “不过,”九酒故意顿声不言,等我凝神屏息后他方才道,“要你自己动手!”

    呃。这笑料,够猛!

    鸟都知道水落不会武功,我也是体育级烂的那类女生,大学勉强学过公选课长拳、太极;要我与什么方远的动手?免谈。

    “免谈!”毫不自觉地将最后一句唠叨说了出来,语毕慌张地闭上嘴。

    “剑有剑魂,你可知道?”

    撅嘴。

    “习剑如悟道,知否?”像是换了一个低难度的问题。

    我照旧摇摇头。

    九酒的表情似乎非常受挫折。难怪,与我论剑,无异于对牛弹琴。

    “方远此人当真不会将剑亲自交与我?”向前一步。

    九酒将长剑栓回左肩的后背,负手长叹道:“当初我也有向林倚天拜求过一柄宝剑,无奈最后是方远护剑;那日正好是我修炼十年冬,抱恙在身。终究打不过方远,以致遗憾终身,他腰间的青铜宝剑‘傲霜’便是当初我要的神器!”

    激动处,我听见骨骼咔咔作响的声音。

    傲霜,这个名字倒是在书中见过,美女之名也。

    “方远的规矩,谁要取剑,必过他这关,否则你那‘斩魂’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毛啊!狗屁规矩,比霸王餐还牛。

    我承认,到了天玄皇朝,粗口成章;相应的,神经也有所变化,情绪反常多变——原谅偶吧!都是水落这具破身躯害的,虽说粗口外泄的不多,但是已有了张口就骂的苗头。

    “我该怎么做?”装吧,不介意当锁头鹌鹑。

    九酒眼眶微颤,尽是迟疑迷惑之色,他端详了我半晌,却一言不,紧皱眉头,似在极力思索着什么。这时,我忍不住踏上一步,正要说话,却被身旁一只手悄悄拉住。

    “哇!流岚你走路也不出个声!”流岚不知何时冒出来在一旁偷听的,我咋咋呼呼地吼道,甚是恼火。

    流岚见九酒半天没有反应,只是死气沉沉地看着怀中的长剑,心中大抵明白了什么,一边拉着我往回走,一边小声道:“九哥的意思,就是让你自己想方设法将方远手中的剑弄到手!”

    “抢,行么?骗,行么?偷呢?”还有坑、蒙、拐未问出口,即被浏览喝止。

    “这些个小计谋你用在三岁娃娃身上都未必管用。”

    不料我被他大声一吼,全身一抖,面上狠色大做,整个人突然张牙舞爪,挣开流岚双臂的束缚。顿身,撑腰,怒视道:“只要拿到手就可以了,是吧?”

    “烧杀掠夺、坑蒙拐骗偷,若是成全了你拿到‘斩魂’,官府那头定然不会有事,我,帮你扛着!”

    身后的五寸钉——九酒忽然笑道,我扭头望见他一脸看好戏的神色,火气上来;被流岚拉拉扯扯的,无名火又吞了回去,差点噎死我。

    扛着。这个新鲜的动词最先自然是出自我口中,后来被龙卫军们听见,什么时候到了九酒耳里我就不得而知了。我撩了一撮碎向后一甩,大大咧咧走开:五寸钉,懒得和你顶嘴!

    “恭候佳音!”瞥见九酒一副小人得志的笑脸,我遂又猛跺了跺脚,直接当地面就是他的厚脸皮踩了。不过很少瞧过他向我作揖,心里有些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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