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杀声渐渐平息下来,周通与关胜二马相对,周通头上发髻散乱,却是方才被关胜一刀削掉了头盔;关胜左胁战甲上赫然有着一个酒杯大小的孔洞,正是由周通手中虎头錾金枪所洞穿。

    二人凝神对视,杀气又在空气中激荡起来,接下来的一招必定是石破天惊,也是胜负将分的一招,更是决定生死的一招。双方的士卒都摒住了呼吸,等待着这惊世的一击。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众人眼睛一眨,再睁开时,场中二马已然相交。关胜倒拖在马后的青龙偃月刀化作一道冷芒,由下自上,转瞬间已经到了周通胸腹之前三寸处。而周通手中的虎头錾金枪也好似突破了空间的限制,突兀的出现在关胜咽喉前不足三寸的地方。

    “少将军。”官军一方有人惊呼道。

    “二叔。”有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正是关庆的声音。关胜听到呼声,心头一颤,手中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啊,二叔小心。”关庆又惊叫道。

    关庆此时双手反绑在背后,由牛皋带人押着回到大营前,正好看到自家二叔与人交战到了生死关头,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刚叫出来,他就后悔了,他深知待他有如亲子的二叔听到他的声音,定会分神。这样的时刻分神等于失败,失败近乎与死亡。果然关胜听到关庆的声音身躯一颤,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停了下来,将生死荣辱寄托在了对手的一念之仁上。

    “哈哈,既然有人打扰,此战就做打平罢了。关将军你看如何?”

    他果然赌对了,周通的虎头錾金枪的枪尖在离他的喉结前只有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关胜将大刀一收,淡淡道:“关某大战之时尚为外物所扰,实乃自取其败。事已至此,关某便任由周兄处置。”

    周通洒然一笑,收枪下马,来到关胜马前拱手道:“今日之战乃是各为其主,小弟为山寨安危不得已而为之,还请想将军莫要见怪。将军威震蒲东,小弟闻名久矣,只恨未能识得尊颜。所谓好汉不打不相识,我们能在这梁山下相聚,岂不是天定我们有兄弟之义?将军若不嫌梁山卑贱,何不留此一道替天行道;当然将军如是不愿,小弟也绝不敢为难,只待山寨安定,便任将军归去。”

    关胜在马上呆了半响,回头看了看满脸义愤之色的侄儿关庆和垂头丧气的义兄郝思文一眼,决然弃刀下马,拜倒在周通面前道:“周兄义气,领人心折。关某承蒙高义,愿为帐前一小卒。”

    周通忙上前扶起,道:“凡上梁山聚义者,皆是兄弟,何需如此俗礼。”

    关胜道:“还有一事,尚请周兄成全。”

    周通道:“兄长请讲。”

    “关某情愿留此与兄弟共举大义,但部下之人还多有亲人在乡,若是强留在此,恐要连累其亲人,不免有累山寨名声。其中若是有归乡之意者,望兄弟莫要留难,放其归家。”

    周通毫不迟疑道:“就依将军所言,待战事结束。不愿留者,小弟悉数放归,绝不为难;愿留着,便是兄弟,与山上老人一般对待。”

    关胜脸上微现喜色,道:“关某替他们谢过兄弟了。”

    “二叔,不要!侄儿死便死了,二叔你是英名,怎能与这班草寇妥协?”

    关胜神色一滞,回头开去,正是侄儿在不断的挣扎叫喊。他身后用手按住他的黑甲小将不耐烦的喝道:

    “小子,给我老实点。”

    “狗贼,是好汉的话,放开小爷,光明正大的与我打一场。”关庆挣扎不动,回头大骂道。

    “哈哈,手下败将还敢夸口。”黑甲小将得意的大笑起来。

    “小皋,还不给我放开那位小将军。”周通怕关胜负气,连忙喝止牛皋,又对关胜道:“将军莫要见怪,小徒牛皋一向鲁莽,事后小弟定让他与小将军赔礼。”

    关庆怒目瞪过来:“狗贼,谁叫你做好人。有种杀了小爷”

    “庆儿,还不给我闭嘴,再敢口出恶言,休怪我家法无情。”关胜面目沉水向关庆喝道。关胜家教严厉,虽然有感于亡兄只有这么一个子嗣,平时对关庆疼爱有佳,但是关庆少时学文习武,稍有行为不当便会严厉惩罚,以至于关庆对关胜家法的畏惧已然成了阴影,一听到“家法”二字便不寒而栗。这时候也不列外,关胜刚祭出家法,他便低下头来,再也不敢争辩。

    周通亲自上前,将关庆身上的绳索解开。关庆并不领情,碍于自家叔父的威严不敢恶言相向,便怒目以对之。周通并不以为忤,微微笑了笑在关庆肩上轻轻拍了两下。

    这时郝思文也被一拨兵马押解过来,众人看时,那兵马却是一拨女兵,为首的是三员女将,正是扈三娘,孙二娘,顾大嫂。

    原来郝思文与关庆从三阮,李俊的包围中突出,本待到营后整顿阵脚,再行接战,不料被孙立,栾廷玉引青龙寨骑营给冲散,很快有陷入了蜂拥而至的梁山兵马中。关胜又被周通牵制在营前,无法向后接应,以至于在营后刚刚有些阵形的败兵再度大溃。郝思文在乱军中左冲右突,先是遇到栾廷玉,二人交手十余合,郝思文便感不支,急忙斜刺里拨马便走。没多久他又遇到了朱仝,雷横二人,以一敌二没有悬念,三五回合之后便落花而逃。这一次郝思文见官军败局已定,索性离开大队,单人独骑向荒野中跑去。

    郝思文奔了差不多里许,前头又撞出一拨兵马来,为首一名女将娇喝道:“兀那敌将,还不下马受缚。”郝思文见来人是女人,先是大怒,接着又暗喜。怒的是梁山贼人欺人太甚居然用女流之辈来对付他;喜得是女人能有多大本事,自己必能冲出去。可等到交战时,郝思文才觉不妙,那女将两把柳叶钢刀使得出神入化,一时间就是真的井木轩将士也难占得半点下风。战了差不多二十回合,那女将越战越勇,将郝思文杀得只有招架之功。郝思文这时也顾不得在女人手下逃跑有失英雄气度了,觑了个破绽,又要拨转马头逃跑。却不料女将从囊中掏出一根套索,呼地一声就将郝思文套住,拖下马来。郝思文来不及挣扎,旁边又跳出两个女将,两把钢刀架在脖子上,是他动弹不得。

    周通先瞪了扈三娘一眼,方才不留神就给她留下船去,没想到却让立了一功。扈三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一时间笑靥如花。周通愣了愣神,又马上醒过来,这时候可不是小两口打情骂俏的时候。

    于是周通又走到旁边将同样被反绑的郝思文身上的绳索也解开,并说道:“将军可就是井木轩郝思文将军?”

    郝思文神色沮丧,低声道:“不才正是。”

    周通道:“胜负乃兵家常事。今日一战,官军大败,乃是因为梁山军占尽天时,地利,非是将军之误,将军不必为此伤神。现下,关将军已然同意与我等共上梁山聚义,不知郝将军意下如何?”

    郝思文头先看了看周通,见他脸上全是诚恳之色,心中甚是感动,再转过头向关胜看去,见到关胜微微的点了点头,便又已然回过头来道:“郝某愿降。”

    周通大笑道:“能得将军相投,梁山又添一员良将了。哈哈,小弟船上有上好的高粱酒,现在战事已了,由得关将军,郝将军两位入伙,大家何不到船上痛饮庆贺一番。小弟整顿好兵马之后再来相陪。”

    关胜上前道:“还有以为好汉在营中,关某先去将他请出来。”

    “不必劳烦大驾了,爷爷我已经出来了。”

    张横一连不忿的立在不远处看着关胜。原来方才周通与关胜决战之际,李俊和张顺已经趁机呆了摸进官军营内将张横等人救出。张横被囚了一天一夜,满肚子都是火气,本来准备出来之后能找关胜好生报复,不想关胜却已经为周通所劝降,真是满腹怨气憋在肚子里不能发泄。这时听到关胜说话,忍不住话音中就带上了刺。关胜冷哼一声,瞧也不瞧张横一眼。张横气的七窍生烟,从旁边的小校手中夺过一把朴刀就要来寻关胜拼命。好在李俊,张顺手快,死命的将他拉住。

    周通见状连忙出来道:“张横兄弟且慢动气。昨日关将军与兄弟给为其主,才出手捉拿兄弟,但也没有伤害兄弟的性命,如今关将军已然答应到山上做一把交椅,今后大家都是兄弟,兄弟只见岂能兵刀相向。”

    张横这人性子急,头脑一热就容易冲动,但是冷静的时候行事却颇有分寸,听了周通的话,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将刀往地下一扔,拱手对周通道:“小弟承周寨主的情,被囚之仇就此揭过。若要俺与这死同饮一壶酒,恕俺做不到,告辞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往湖边奔去,任李俊,张顺百般叫唤也不搭理。张横到了湖边,胡乱地跳上一只小船,木橹摇的嘎嘎直响,向梁山泊深处去了。李俊,张顺没奈何只得回来向周通赔礼。

    周通当然不会因这点事与他们置气,笑着客套了几句,又请众人先到船上暂歇。但是他不去,众人哪里肯上船,除了扈三娘,孙二娘,顾大嫂三个女将先行回到船上之外,其余人都看着他发号施令,整顿兵马。

    此战梁山的兵马就分三股,一是青龙寨本身的兵马;二是三阮山北水寨的兵马。三阮虽然和青龙寨走的近,但毕竟没有整个融入,拥有很大的独立性,算是一拨人马;再就是李俊,张横,张顺等人的山南水寨。三股人马在交战之时,特别是后面追杀逃散官兵的时候早已混城一团,这时候要分开很是要费一番功夫。还有就是俘虏的官军人马,虽然主帅已经归顺,但他们难免会心惊胆战,骚动不安。

    周通处理完战后事宜,领着众人登上“青龙号”时,已是雄鸡三唱,东方发白了。

    “青龙号”是孟康特意替周通打造的,船身宽达丈二,长五丈,底仓两舷不仅各有三只浆另外还各装了两支车轮,由八个水手踏动起来在水面上行走如飞。甲板上两面都立有女墙,上开弩窗,矛穴。中间以生牛皮蒙背为城,舱分内外两厅,前厅足有八尺见方,作议事,待客之用。众人进来时,平日挂在舱壁上的地图已被收起来,厅中摆好了两张桌子。先上船的三个女头领扈三娘,孙二娘,顾大嫂已经领人整治了一些酒菜。

    众人激战一夜,看到这一桌酒菜,只觉腹中饥饿难耐,客套了几句。周通将孙立,栾廷玉,三阮,李俊等人一一向关胜引荐后,便纷纷入座,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便开始论起昨夜的战事上来。关庆年轻气盛,对夜里不明不白的失败很是不服,当先便问道:“敢问周寨主,你为何就能知道营中有埋伏,而先派小股兵马来劫寨,引得郝叔父的伏兵暴露了出来。”

    昨夜混乱中,就是牛皋将关庆捉住的。二人武艺半斤对八两,但那时关庆心中激愤,拼起命来,势若疯虎。牛皋贸然上前擒他,吃了个小亏,后来在左右的帮忙之下才讲关庆拿住,因此横竖看关庆不顺眼,这时见他质问自家师父,立即得意洋洋地的说道:“俺师父早先派张顺到你们营前骚扰,就是明白着告诉你们,晚上我要来劫营。若是你们还看不出,那岂不是蠢蛋。本来俺师父是让去引出你们的伏兵的,没想到给张顺抢了先,唉。”

    关庆寡不敌众被牛皋所擒,对之更是不服,立即嗤之以鼻:“要是你这卑鄙小人前来,早被小爷一刀斩了,还想引出伏兵?笑话!”

    牛皋一听,从椅子上跳起来叫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有本事随我到外边大战一百回合,看谁斩了谁?”

    关庆也跳起来道:“战就战,怕你不成!”

    “哼。”周通怒哼一声,瞪向牛皋,吓得他不敢再说,缩头缩脑的又回到了椅子上。

    关庆见状,不由得意起来,正想再嘲弄几句。关胜沉喝道:“庆儿,还不给我坐下。争强斗狠,成何体统。”这下,关庆也萎了,跟泄了气的皮球似得退回座位上。关胜喝退侄儿,又举起手中酒杯道:“兵法之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但凡使用疲兵之计,而后劫营者,都是前半夜疲敌,后半夜趁敌疲倦不备再行劫营之计。白日骚扰,入黑劫营,可笑关某当时还在认为梁山无人,却不料正好落入了寨主计中。”

    郝思文也感概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等领军来取梁山,却对梁上的虚实不清不楚,实乃自取其败。”

    周通笑着道:“二位将军不必自谦。若不是东京城中的蔡京那老奸催促太急,二位想必不会如此仓促进军。当今之事多半都坏在这般昏君奸臣之手,不然我等也不会在这茫茫水泊中相聚了。”

    郝思文道:“小可随关胜兄弟在蒲东也会过不少江湖好汉,自以为天下英雄不过与此。一朝被擒才知到自己乃是坐井观天,小瞧了天下人。只是小可有一事不明,还请寨主告之。”

    周通问道:“请讲。”

    郝思文道:“先前寨主船上升起数粒光亮,堪比明星,将战场照的犹如白昼,实乃夜战利器也,不知那是何物?”

    厅中众人间除了青龙寨的几个头领,其余连阮氏三兄弟都没见过玩意,更遑论李俊,张顺等与青龙寨疏远的人了。

    人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是相同的,这时听郝思文问出大家心中的疑惑,不免都期待的向周通看过来,希望他能说出此物的来历。

    周通看了看众人一眼,不禁笑了笑,然后对立在一旁的周木招了招手。周木得到主人的示意,先从背后取出“飞天神兵”的必备法宝“铁葫芦”放在桌上,又从腰间皮囊中拿出一个鸟蛋大小的弹丸交给周通,然后才退到一边。

    周通将弹丸托在手中,向众人展示了一番,才道:“那照明之物是此物,我给他去了个名字叫做‘照明弹’。前次在芒砀山我有幸见到山寨的公孙先生与混世魔王樊瑞头领斗法,能用术法和火药在天上幻化出火龙,且经久不散,回来之后大受启发,就与寨中几个也精通术法的家人按照火龙的道理,研制了此物,没法首次使用便建了大功。”

    待他说完,关胜不禁感叹道:“某也曾在东京集市见过火药戏法,能用火药在空中幻化成各种形象。不料这等玩耍之技艺只要稍加变化,就能成为军国利器。这‘照明弹”看似不起眼,但是在战场上运用得当,也能成为致胜关键。寨主心思之灵巧,关某佩服至极。

    其余众人也纷纷感概不已。

    这时忽有小校进来,将一封书信交道周通手里。周通看完书信,站起身对众人说出一翻话来。

    2012年第一章,五千字奉上。祝大家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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