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英道:“托你的福,我华山派总算还一息尚存,没给那个小妖女灭去满门。雪儿,你和亦杰,都是好样的。”李亦杰突然听他语气温和的提到自己。急得立刻凑过头去。只听孟安英续道:“你们师兄妹是人中龙凤,一个是做了朝廷走狗的武林盟主,一个是强盗窟匪首的压寨夫人……就让大伙儿都看看,我孟某人,穷尽毕生心血,究竟栽培出了怎样的两个好弟子!”南宫雪自知他反话正说,倍感伤怀。泣道:“师父,您是要活生生的将弟子的心剖开来啊!我并非舍不得世间浮华,实是真正无奈,这还不是刚一逃得自由,就立即赶回华山领罪了?弟子甘愿延续那面壁终身的惩罚,再无怨言!”

    孟安英苦笑着摇了摇头,脑袋只是在枕头上幅度轻微的摆了两摆,道:“罢了,罢了,此时再罚,还有什么必要?你不是已经下山,又到那大千世界走过一遭了么?再如何延续,也达不到当初的惩戒目的了!雪儿,你我也是师徒一场,可你却总也没能明白师父的苦心!”南宫雪听他语气凄凉,竟有将自己也逐出师门之意,慌道:“不,不,师父,我明白,我都明白的!”孟安英语气微转严厉,道:“你明白什么?你不是一直怨恨,我罚你面壁终身,这个惩罚太重了?当日在昆仑山顶,你没听从师父一贯教导的除恶务尽,因一念之仁,阻止我们当场诛杀那叛徒陆黔,给他逃得性命,还当上了青天寨的头目,这些年疯狂的向我正派寻仇,死在他手下的英雄好汉不计其数!他手上的每一笔血债,都等于是你同样欠下来的,你可知错!”

    南宫雪被这句责问得头脑一空,经师父一说,才醒觉当初放走陆黔确是铸成大错,但内心深处总隐隐有些不服,小声道:“不管怎样,处决他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千刀万剐?”

    暗夜殒听他们师徒对话许久,早已等得不耐,推开面前拥挤的人丛,踏前几步,冷冷道:“你这老东西得理不饶人了,是不是?说的尽是些歪理,若是你们偷练了祭影教的功夫,我们另去为非作歹,也都得算在你们头上了?简直一派胡言!”冷视李亦杰一眼道:“原来你这废物连你师父都没搞定,亏我还对你寄予厚望。”附近的华山弟子见他言词挑衅,防他突袭孟安英,一齐抢上,架起长剑阻拦,喝道:“站住了!”暗夜殒环扫一眼,冷笑道:“这就是你们华山派的待客之道?我算是领教了!”

    孟安英躺在病榻上,略微偏头,看向暗夜殒的瞬间,眼里蓦的射出严厉寒光,竖起一根手指,颤巍巍的对准了他的方向,道:“我认得你是残煞星暗夜殒……待客之道?亏你说得出口!应邀而来的才算客人,我几时请过你这魔教妖人了?”

    南宫雪低声道:“师父,是我跟他一起来的,有些事您还不知,殒公子他……”暗夜殒冷冷道:“住口,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引为谈资。”南宫雪垂下眼帘,满腹委屈。

    孟安英怒道:“你为什么把他带来?嫌我死得还不够快,想把我活活的气死?”那三师哥道:“师妹,师父平时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我们说你勾结魔教,你此前还抵死不认,现在还有何话好赖?”一边说着,仍用饱含敌意的厌恶眼光打量着暗夜殒,直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但惧于他素来威势,却又不敢贸然造次。

    暗夜殒毫不理睬,道:“孟安英,我有话问你,你不敢见我么?”孟安英双手抠着床板,拼着一口气喝道:“拦住他,拦住他……他是魔教江冽尘的走狗,别让他靠近了!”

    暗夜殒闻言大怒,抬手将拦在身前的华山弟子拽开,走到孟安英床头。南宫雪一惊,身子向孟安英头部侧了侧,还想保护师父。暗夜殒一字一句的道:“孟安英,你给我听清楚了,我知道你恨我。骂我别的,看在你徒弟份上,我可以不跟你一般见识。但你要将我跟江魔头相提并论,那就是不行!”说到最后五字,声色俱厉,抬掌向旁拍出,南宫雪惊呼一声,只见他一掌就将旁侧的茶几击成了碎块,木屑横飞。这木料材质虽非十分坚硬,但能一掌至此,也足以令人惊骇。

    孟安英向那茶几看去一眼,声音冷淡的道:“怎么,你是到我面前逞威风来了?”暗夜殒道:“谁有闲心对蝼蚁逞威风?我只是警告你,你记清楚了。我来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李亦杰先前看他和南宫雪一齐进屋,心里就憋着不痛快,起初还道师妹是给他挟持,但听后来言语,却又不像,两人好似还很是相熟。只因他在师父眼里早就是个英雄气短的无用弟子,不愿在众人面前为南宫雪争风吃醋,才一直忍下。这回正好借着他向师父无礼的契机,装着忠心护师,挺身上前,喝道:“够了,你还在明知故问,不就是你们魔教妖人干的?各派掌门人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让你们全体偿命!”顺了口气,转入正题道:“暗夜殒,你先别问我师父,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会跟我师妹在一起?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你不知道么?一路上谁晓得你们能干出多少伤风败俗的丑事来!我师妹一个姑娘家,清清白白的名声,都是给你这妖人玷污的!你说话还真是言而无信啊?不是总在夸耀自己有多爱楚梦琳么?什么对她死心塌地,什么海枯石烂,至死不渝。她才死了没多久,你就把她忘了,还去跟我师妹勾勾搭搭,眉来眼去,安的是何居心?没有女人,你就活不下去了不是?”

    南宫雪面色惨变,道:“师兄,你在说什么啊?我……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最后一句她虽压低了声音,但想到场上另有众多人在场,何况又是她初次对李亦杰明示情意,也不禁羞得满脸通红。

    暗夜殒眼神中划过一片阴鹜,一步上前,揪住李亦杰领口,抬手“啪啪”两掌,抽了他两记耳光。这一次抽得极重,李亦杰两边脸颊顿时高高肿起,耳中嗡嗡作响,唇角渗出些血丝来。南宫雪心疼的扶住李亦杰胳膊,想出言安慰,可一想到刚才他言语中对自己的侮辱,不禁寒心,关切的话再也开不了口。

    孟安英发出几声惨笑,道:“好,打得好!我这个弟子不争气,我早就想打他了,只惜力不从心。现在你主动替我教训他,那实在好得很。”李亦杰肿胀着脸,含糊不清的叫道:“师父……”旁边已有些趁机拍马的弟子赶上前,取出门派秘传的疗伤膏药,给李亦杰涂抹。

    暗夜殒甩了甩手,袍袖一拂,冷笑道:“孟安英,你搞清楚了,是李亦杰自己欠揍,敢对我出言不逊,所以我才动手,可不是替你管教徒弟来的。”孟安英也冷笑道:“我谢过你么?我只是说我这徒弟该打,也没说领你的恩。我累了,你让到一边去,别来吵我。”

    南宫雪夹在当中,劝这个也不是,劝那个也不是,他两人脾气又偏都是爱钻牛角尖到了极点,谁也不肯先退一步,真是两头为难。暗夜殒冷冷道:“你以为谁愿意跟你说话?把秘笈交出来。”

    孟安英闭着眼睛,对他表示极大不屑,道:“要什么秘笈?祖师爷传授弟子,心法代代仅有口传,没听过有什么秘笈留下。你这魔教妖人也妄想来觊觎我华山派的正宗功夫,简直是痴心妄想!”

    暗夜殒怒道:“少给我装疯卖傻!我要的是祭影教的武学秘笈,你敢说你教李亦杰,让他夺得盟主的不是得益于那本秘笈?你要是说得出这句话,不管你是不是病人,我先甩你两巴掌再说。你徒弟都承认了,你还在这边充愣,有什么用?”说着话情绪激动,劈手揪向孟安英。南宫雪心里一急,忙按住他手臂,小声求道:“不要……”

    李亦杰当时确是用了祭影教功夫,也曾被陆黔点破,当着众人的面,委实不好否认。南宫雪又拉拉李亦杰,道:“师兄,你对他存有偏见,当日陆黔企图对我非礼,是他救了我。这一路赶来华山,也是他送我来的,你们别再吵啦。”

    李亦杰道:“雪儿,我知道你心肠软,你是上他的恶当了!他假装对你好些,只是为了放松你的戒心,或是趁机拉拢我们华山派……”

    暗夜殒冷笑道:“你了不起怎地?说我拉拢华山派?我说是你们华山派该来拉拢我才对!今天若不是另有要事,我才不稀罕踏入这等藏污纳垢之所一步。”李亦杰怒道:“你不稀罕,华山更不欢迎你!你这就给我滚出去,赶明儿我就去弄些清水来,把给你踩过的山路都彻底清洗一遍!”暗夜殒道:“战事迫在眉睫,你还在瞎造那一套有的没的,像这样的盟主,哼,可笑。”李亦杰怒道:“这是我们名门正派的地盘,你这个邪魔歪道在此胡言乱语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武林盟主!”

    暗夜殒道:“什么稀奇!一口一个名门正派,我怎么没见你们行事有多正派了?青天寨的陆大当家,以前也是你们名门正派的弟子罢?最终又怎样?他学坏是容易,难道你们学坏就难了?刚才这位华山派排行老三的也说过:好人要变坏,不费吹灰之力。你当这个盟主,凭的是什么,你应该最清楚罢?要是我打赢了你,这位子是不是也该轮到我坐?”

    一名弟子叫道:“开什么玩笑?古来哪有邪徒妖人做盟主的道理?怎能让魔教压到了正道头上?”暗夜殒道:“哦,左道翻身做正主,这是跟你们盟主学的,他对此事可没有异议。否则怎会辅佐满洲人在中原为王,还帮他们稳固江山,嗯?李亦杰,你敢不敢跟我比武?”

    李亦杰自忖便是自己未受伤之时,也不是暗夜殒的对手,更何况如今又不可牵动内力,耍赖似的道:“现在不是英雄大会,就算你胜过了我,也没资格做武林盟主。”暗夜殒冷笑道:“你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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