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有几十辆车,商人加上伙计足足有百多人,这么多人截在城门口,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而且,苏谡本身就有心把事情闹大,守门兵卒嚷嚷的声音也很大,所以,城门附近很快就挤满了围观的。

    “苏扒皮又要造孽了!”

    “可不是么,这些外地人真是倒霉啊,怎么就这么赶巧,碰上这么个祸害了?”

    “什么赶巧,你没看那坏蛋这些天一直在这左近晃悠啊?我看呐,他八成是早有预谋的,看他下城楼的时候,笑的那个得意劲就知道了。”

    怯怯si语声不绝,只是说话的人都把声音压的极低,围观的人离现场的距离也远,倒也不虞让苏谡听到。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本来大伙儿就奇怪呢,苏祸害最近怎么这么反常,他这一折腾,事情就很清楚了,他就是奔着这边的商队来的。

    至于贿赂什么的,就更扯淡了,谁还不知道都监大人对城门这里看得有多紧啊?过路的行商要是不孝敬点银子,或者孝敬的银子不够,那还想进城?开什么玩笑!

    苏扒皮,再加上,兵马司的这群祸害,这些外地商人可是要大出血了,就算是连皮带骨头被一起吞了,那也不是啥稀奇事儿,一加一可比二大多了,祸害这玩意从来都是给脸上鼻梁的。

    人们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伍文才等人,可随着守门兵卒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却越退越远,华夏百姓是善良的,可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被压迫了数千年,他们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

    “军爷,小人们确实是正经商人,有路引为证的你看,那是天津清军厅开出来的路引………………”封老头虽然知道事情不妙-,可他却也没有慌乱,一边辩解还一边把身后的靠山暗示了出来。

    距离京城的路程,保定也就比天津稍远点,虽然仍未被纳入谢宏的势力范围,可毕竟离的近,应该有些威慑力的。

    “路引?你说的是这些吗?哈哈……”那军卒一脸戏谬的看着封老头,手中的动作却不慢,几下就把路引撕碎迎风一放,化成了漫天的纸屑。

    “啊!”商人们看得睚眦俱裂,天津那边虽然不要求这玩意,可在其他地方,通关过路靠的就是这东西,没了路引,还谈什么去太原府?是寸步难行才对。

    何况,封老头心下冰寒对方既然明目张胆的做下了这等事,那就是一点余地都不留的意思了。

    “欺人太甚,老子跟你拼了!”伍文才xing子本来就有些冲动在天津呆了两个月后,更是脾气见涨,本来是顾及同伴,这才勉强压抑,这会儿哪里还按捺得住?

    习惯了商人们的唯唯诺诺,予取予求,那小头目那里经过这等阵仗,眼看着一个魁梧的身影急冲而止,还没到面前,就已经将自己完全遮住了他吓得hun飞天外,脚下一个不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伍老弟,别乱来………………”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伍文才只是个特例大多数商人还是通常情况下的那种,一群人拉的来,拽的拽,硬是把这个壮汉给拦住了。

    守门的不过十几个兵卒,商人这边足有百多人,真是要冲突的话,商人这边八成会占上风。可是,不管这些兵卒有多混账,可他们毕竟是代表着朝廷的威严,商人们怎敢跟他们动手?

    天津,毕竟只是个特例。

    “苏大人,您也看见了,这些人心怀叵测,被标下识破形迹之后,就狗急跳墙了,居然想要杀官造反!”危机过去了,小头目又神气起来,他恨恨不已的指着伍文才,他脸上一片赤红,既是因为愤怒,同样也是因为刚刚出的大丑。

    横行保定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见过有人敢反抗,这些贱民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么?居然连自己都敢打,看那个壮汉的架势,要不是被人拦住了,也许自己现在已经满头包了!

    哼,是可忍孰不可忍,自己代表的可是朝廷,做什么都有朝廷撑腰呢,居然敢反抗?看老子治不死你!

    “嗯,本官的确看见了。”苏谡倒是很镇定,比起只会狗仗人势,敲诈商人的兵马司,他干过的坏事更多点,强抢民女之类的行为,本来也更容易招致反抗,眼界当然会高一些,对伍文才的行为也是见怪不怪了。

    “诸军听令,这些人是jiān细,给本官统统拿下。”

    目出了大丑,喽们面上也没什么光彩,虽然围观的百姓都不敢出声,可他们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却出卖了他们,守城军卒们都是恼羞成怒。

    “这分明就是颠倒黑白,这保定城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眼看军卒们逼近过来,商人们都是惊惶,封老头颤巍巍的指着苏谡,语带悲愤的质问道。

    “封大哥,不要跟他们多说,咱们跟他们拼了,然后回天津找侯爷做主!”伍文才甩开几个被吓发呆的同伴,从车上卸下一根横杆,怒吼一声站到了前面。

    “天津!他们是从天津来的!”

    “你听见了吗,他说侯爷,莫非是那位…………”

    “肯定是,年前那会儿,天津闹出那么大动静,不是那位又能是哪个?”

    “这下苏扒皮遇到克星了吧?他也就有能耐欺负咱们良善百姓,遇到狠角sè,他还敢炸刺?”

    一语惊起千层浪,尽管士林曾经四下宣传谢宏的恶行,可他们认为大逆不道的事情,却都是些离百姓很遥远的东西,无法ji起任何义愤。

    反倒是辽东祭天那件事更深入人心,士大夫们的捧杀之计没起到应有的效果,反倒是在民间,又给谢宏添了不少好名声。

    “哼,拼了,就凭你们?”这次百姓议论的声音大了不少,苏谡也听在耳中,他狞笑一声,厉喝道:“有人意图谋反,刀出鞘,弓上弦,有胆敢反抗者,立杀无赦!”

    “遵命。”这一次应和声更响,范围也更广,除了城下军兵都拔刀出鞘,举枪相对之外,城楼上也探出了十几个弓箭手的身影。

    保定的兵马很少操练,举刀擎枪的人算不上勇武,弓箭手用的也不是什么强弓,要是让他们去对付da子,肯定是一触即溃的局面。不过,他们原本也不是对付外敌的,他们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做士人们的走狗,压榨百姓,这一套东西他们熟练得很。

    面对手无寸铁的商人,他们杀气腾腾,仿佛下山的猛虎,又仿佛出海的蛟龙,这叫一个气势如虹,若有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那一路精兵呢。

    “王法?哼,在保定,本官就是王法,动手!”苏谡冷笑道。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活生生的人?经常搞得别人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因此这种事他也见得多了,逼到那种境地,再顺服的百姓也可能会拼命。

    但是,这种反抗是微不足道的,面对全副武装的军卒,他们的怒吼最多也不过像是丢进池塘的小石头子,除了ji起一圈涟漪之外,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哼,要怨,就怨你们命不好吧。谁让你们没有生在世家,谁让你们昏了头,居然跑去天津,求那个jiān佞的庇护?

    “丧尽天良的狗官………………”伍文才被同伴死死的扯着,脸上青筋直冒,他不是不知道,只要他敢踏前一步,对面的武器就会毫不留情的斩击过来,让他身首异处。

    可他还是不忿,凭什么啊?明明已经有了天津的善政,那些士大夫们也一直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仁政,但是,就是没人效法,甚至还有抵触。要不然的话,对付自己这些商人,苏扒皮又何须这般处心积虑?

    “狗官?哼,几千年来,王法都是掌握在你口中的狗官手里,哈哈。”苏谡嘲弄的笑道:“这么大人了,居然连这么点道理都不懂,居然还敢出来行商,你还不懂吗?王法就是本官这样的人订下的,本官就是王法!”

    “你这狗官居然敢自称王法?真是大逆不道!”苏谡笑声未绝,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清喝。

    “谁?是哪个不要命的,居然敢骂本官?”笑声嘎然而止,苏谡恶狠狠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怒吼起来。

    “锦衣卫千户严忠在此,苏推官,你又待如何?”人群左右一分,一行人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就算严忠不报家门,他们的装扮也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绣春刀,飞鱼服,来的正是锦衣卫。

    “严忠?你是哪里来的?高千户呢?”苏谡大吃一惊。

    保定也有锦衣卫千户所,包括千户高翔在内,那些番子也多半都是祸害,尤其是和地方官员勾结在一起之后,番子们为祸之烈,虽然比不上苏谡,可比起兵马司来,却不遑多让。

    但是,来的这些番子中,大部分都是生面孔,那几个苏谡认识的,对他投过去的质询的眼神也是视而不见,都是紧紧的绷着脸,眼见来意不善。

    手按刀柄,严忠傲然说道:“高翔枉法渎职,为祸地方,已经被革职拿办了。奉皇上谕旨,从今以后,保定的锦衣卫就由本官调度,本官的职责就是还保定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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