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京知道,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也会突然倒下去,再也站不起来了,于是,整个世界再也不会和他有丝毫的关系了。过去的,未来的,一切都将离他远去。他只是做了一场梦,不怎么美好的梦。他肩扛着那尊金佛,恍恍惚惚地走在梦样的大漠里,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一切都那么不可信。有一刻,他觉得人活着是场梦,死了却是走向一种永恒。这么想完,他又觉得,死并不那么可怕了。

    他刚开始有过恐惧,可接下来一切又都平安无事了。寂静的大漠深处,不时地传来几声狼的嚎叫声,他知道,嚎叫声唤醒了他沉睡的意识,于是他想到了女人。在他的记忆里,女人是多么的美好啊,他从没爱过女人,也没有得到任何女人的爱。但他却占有过女人,那是他富二代的时候。刚开始女人追他,哭哭喊喊的要跟他白头偕老,后来是那个女人让杨大京绝望了、仇恨的。但他仍体会出了那份美好。

    天黑之后,我们又路了。这一次的方向,不是其它地点,还是我们准备步行离开这里的起源地。我的意思很简单,通俗易懂,那就是回到起点外,重新判断方向。杨大京也知道了,他什么也沒说。所有的人对这种生活都麻木了,只要活着,还有一口气,就要无休止地走下去,大漠深处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我们走下去的日子也没有尽头,我们只是机械地往前走。天亮了,又黑了,黑黑亮亮显示着世界的存在。我们麻木地走,标明自己还活着。在这样一方世界中,我们似乎没有了思维,没有了欲念,只是机械地走,还是走。

    罗圆圆和梦丽下午也曾哭过了,她们搂抱在一起,为了她们同是女人,也为了她们相同的命运。她们只想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别人。

    这些日子,两个女人的身体愈来愈弱了,此时,她们已感受不到了饥饿,只剩下了一颗心脏似乎在生存着,罗圆圆每走几步,都要喘很久,可她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就不能掉队。有时梦丽搀扶她走一段,有时下沙坡时,又在车子坐一段。在她们的眼里,我是那么的有力气。在这之前,她们和我虽然谈不素不相识,是杨大京的一夜暴富的盗墓思维使我们走到了一起。

    两眼瞪着大大的杨大京,深知是没多大指望了,不死都算他命大。他目前的病症,让他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不过他也发至内心的承诺过,若是实在沒有指望的情况下,可以放弃他。

    此时的我也只能默默地肩负起了照顾女人们的责任。她们却不能为我做任何事,如果我提出请求,不论什么请求,她们反正会答应,梦丽说的更是感人:“除了自己是女人外,还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呢?”正因为这样,她们更了解男人。然而我什么也没要她们做,只是默默地保护着她们。为此,她难过得不知说什么好。

    杨大京一直不停地呻吟着。使我们的心里烦躁不安,梦丽已经查杨大京几次伤情了,刚开始那伤口烂得仅是流脓流血,今天打开后,发现白森森的骨头露了出来。若在有两三天走不出这里,杨大京怕是真不行了。

    用肉眼能看见的地方,有远有近。我曾看见到的我们曾经出发时的那个洞口,虽然离我们这边仅隔有一座沙丘之远,当我们走过去之时,还是用尽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快到了,在我的记忆中,下了沙丘顺着沙沟转个弯直接走到头,就是我们曾经出发时的那个洞口。

    朦朦胧胧中,走在后面推车的梦丽,忽然惊叫了一声道:“前面有车。”这一嗓子,不亚于晴天霹雳,惊得我一时间误认为是在梦中。没错,前面离我们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果不其然有辆越野车停在那里。

    “进宝,我们有救了,”跑来一把搂住我胳膊的梦丽,甚至在怀疑自己还是不是活着。只感觉到全身下紧紧绷着,抓着扶手的小手苍白而颤抖。此时的内心深处,却被一股极度兴奋和恐惧占据着,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倒底是害怕还是兴奋。

    “嗯,”我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又是徐徐转过头去,看着罗圆圆轻笑了一声道:“你们俩在此守护一下,我过去看看。”

    梦丽一拉住我,很是认真的看着我道:“还是一起过去?”

    “对,还是一起过去?也不知什么情况?”罗圆圆也急了起来,神色惊慌的拉住了我的手臂。

    “这需要知道什么?”我当即将脸色一沉,突然回过头来,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罗圆圆道:“我过去问问不就知道吗?”

    “进宝,”争执不下中,杨大京开口了。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四人都是没有在说话,各自低着头揣摩着心事。现场的气氛,骤然变得极为诡异。罗圆圆和梦丽,俱是以古怪的眼神看向我。丝毫没有在她们的注视下有什么不自在的我,淡然一笑耸了耸肩膀道:“大哥,什么事?”

    杨大京沉默了几分钟后,却突然回过头来,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我道:“把枪给我,扶我下去趴在地。”

    “杨大京你这啥意思?不会担心是遇到匪徒了?”罗圆圆反映很快。眉头一蹙,既不否认,也不反对。

    我几次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好半晌后,刚想发言表态。杨大京却出言回答道:“万一呢?”

    罗圆圆被杨大京说得不敢否认,不断下起伏着,慎重道:“对,对,杨大京的担心,不是沒有道理的。还是小心点的好。”

    “进宝,梦丽,你们俩一前一后分散过去,小心点,”好久沒有发号施令的杨大京,快速将子弹膛,在罗圆圆的搀扶下,快速趴在沙地,并做好了射击准备。

    “知道了,走……”没有转过头来去看杨大京的我,只是平淡的回答了一句。刚才稍有回暖的气氛,经过了杨大京的消磨似乎已经溃散殆尽。

    没人提这匪徒还好,让杨大京这么一说,同样紧张了起来的我,却是小心翼翼地提着散弹枪向那辆车走去。梦丽在我的右边,也算是为我壮胆。走到车体旁边的我,从窗的玻璃向里望时,朦朦胧胧能够看清楚驾驶座,一顶礼帽下遮盖着一张人脸。至于他为什么沒发觉我的到来,却令我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了起来,敲着车窗的玻璃道:“朋,能开下车窗吗?”

    立等一会,不见有动静的梦丽,有些沉不住气了,脸色是又急又怒向我问道:“有人吗?”

    “有,”我是紧张得浑身发抖。然而语气中却竭力保持着平静而不在乎的调调,继续敲着车窗的玻璃道:“朋,能开下车窗吗?”

    车里沒人回答。我“喂,周围有人吗?我们是路过此地的迷路人。能否出来说话?我们想搭你们的车,离开这里,请回话。”

    “能不能开下你的车窗玻璃?我要跟你说话,”敲丁敲车窗玻璃的梦丽,不由得一阵心跳气喘,本来想挪开的脚步。却像是沾了胶水一般,怎么也移动不了半分。语调中带着些许哭腔。与此同时,喉咙的深处发出了一连串仿佛丢魄的声音道:“进宝,有点不对劲。”

    我“我也觉得,”

    “在不打开你的车窗玻璃,我可要砸玻璃了?”气急败坏的梦丽,蹙了蹙眉头,转身一枪托子砸向驾驶室这方的玻璃。

    说时迟那时快,沒想到敢说敢干的梦丽,将枪托子砸向驾驶室这方玻璃的一瞬间,也回过头去的我,正好看见了驾驶座,那顶礼帽下遮盖着一张人脸,竟然是一具骷髅头。恐惧中,顺手将梦丽拉倒在地的我,表情突然僵硬道:“他们是死人?”

    过于的神经过敏,居然倒至了怕活人更怕死人的心态。沒有防备我这一动作的梦丽,脸色突然狰狞起来。趴在地的她,全身那柔软而韧性十足的肌肉,瞬间鼓胀了起来。看着我,不知所措道:“死人怎么啦?”

    “不知道。还是北京的车牌。一共四人,有一孩子。走,回去跟他们说说,”我的那高度凝聚的眼神,在梦丽那充满诱惑力的语调中渐渐涣散了起来。但是又飞快的凝聚了起来,拉在刚要站起来的梦丽,退了回去。

    梦丽脸色顿时变了起来。但又见到我满脸的古怪神色,脸色又犹豫不决起来。几次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杨大京见我们回来脸色一变,但迅即恢复了神采。只是语气仍旧有些牵强着转移话题道:“咋回事进宝,砸人玻璃干什么?”

    “车是干尸,一共四人,”走过来的我,嘴角略过一丝苦涩。回头用手指了指,打死我都不会相信道:“其中有一孩子。车牌号是北京的。车子也是汗马。”

    “哦,我认出来了。开始我还以为是那个海人开的汗马,”杨大京脸色大变。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点了一支烟,脸的表情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道:“多半是来这里旅游的迷路人。”

    “有这可能,”罗圆圆捂着嘴,风情万种的白了我一眼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车的事,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我飞快地将自己从情绪中抽离起来,犹如梦呢般颤道:“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那辆车子,还能不能用?”

    “这得碰运气了,”杨大京脸色平静的抽着烟,对其心神冲击不小。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还生出一股想前一窥究竟的冲动。淡然看着我疑惑道:“进宝,走,把我拉过去看看……”

    对一个探险旅游者来说,这一地方是充满吸引力的。这里黒城不远,很多与黒城相关之事,令我们难以解释。不过说起黒城,不能不提起俄国人地理学家科兹洛夫。因为黒城使得这位俄国人在世界考古界名声鹊起,因为科兹洛夫使这座城池伤痕累累,也使黑城引起世界的关注,在这二者之间科兹洛夫无疑是最大的赢家。只是不了解当时的科兹洛夫,是否来过这里。

    彼得&226;库兹米奇&226;科兹洛夫俄国著名的中亚探险家、考古学家,163年出生于斯摩棱斯克省杜霍夫申小镇一个牲畜贩卖者的家庭。14年起开始随普尔热瓦尔斯基在中国新疆、西藏以及蒙古一带探险。193年开始独立率队。190—1909年科兹洛夫在中国黑水城的探险取得了巨大成功,轰动了世界。他也因此被选为俄罗斯及外国许多学术团体的荣誉会员,1911年被英国、意大利授予金质奖章和大金星奖章,1913年获得法国科学院奖金。科兹洛夫因黒城跻身世界著名探险家之列。

    无独有偶,最早在土尔扈特人那儿知道黑水河口有一座废城的同样是俄国人。16年,这位名叫波塔宁的俄国人在中国西部旅游和搜集民俗时,在额济纳旗停留了一段时间。这期间,波塔宁有意无意间,从当地牧民及一些资料中了解到,这一带有个黒城遗址,并且知道黑城中埋有大量的财宝。波塔宁也梦想找到黒城,找到传说中的金银财宝,但额济纳旗的土尔扈特人像拒绝其他外国人一样,没有告知他确切的位置和提供任何寻访的方便。回国后波塔宁在他的《中国的唐古特—西藏边区和中央蒙古》一中,第一次将有关黑城的秘密向全世界公布,引起了西方各国探险家对黒城的窥视和野心。

    “这有行车证,车子的主人叫魏黄山,”从车取下车行驶证的我,又是深深呼吸了两次,毕竟是面对现代人的干尸,尽量让自己情绪稳定。从干尸内衣中翻出一些证件,顿了一下打开后,缓缓道:“这里还有身份证,车子是同一个人的。”

    杨大京见到我那古怪的笑容。更是疑惑不定起来,但也没往深处想。语气比较平静:“先看看车子能否开动再说?”

    “我得先把尸体放下来再说,”我喉咙间一阵涌动,而轻颤不止。连续几个深呼吸后,神色平静了许多道:“后面有死人,多尴尬讶。”

    “我来帮你,”身边的梦丽神骤然一阵迷茫,性感的柔舌在唇间舔舐了一下。检尸,这是梦丽的本质工作,不过对我而言,却是在考验我的意志。

    从车拖下所有尸体后,我心脏紧张的都要跳了出来。生死一赌,全凭这辆车了。伸手扭动一直插在钥匙孔中的钥匙,见仪表灯亮后,挂空挡,突然用力一踩油门。“轰”的一声巨响,令所有的人,激动的欢叫起来。

    “大哥,还可以,就是水箱里的水,少了点。柴油是满的,”我后背紧紧贴在了真皮座椅,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肾腺素正在快速分泌,头脑之中传来阵阵飘飘然的兴奋感。

    或许杨大京自己心中有数,神态自若的指了指车厢后面。轻笑道:“在车厢里找一下,敢来这里的人,不可能不带足水。”

    “有了,还有两桶水,三桶柴油,”车的物品的确不少,所需物品,不见得比我们进入大漠时装载的少。很快我在车子的尾端下,找到亍油和水。

    “这汗马车就是好,换成其它的车,或许早完蛋了,”杨大京原本那惊悸般的恐惧,骤然之间化作了快感而蔓延遍了全身。多日来的烦恼和压力,似乎也在这一刻化为乌有。“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有了车,我们也就放心了,”开心中的罗圆圆,却似乎想到了一件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道:“一会挖个坑,把这四人埋了,把他们的身份证带回去。”

    “应该的,应该的,”杨大京嘴角浮了一抹淡笑,将罗圆圆的话打断,神色极为平静道:“不管怎么说,借人家车一用,总得安葬一下人家。”

    根据梦丽从法医学的判定,这四具干尸,能完整保存下来,是因为这些尸体与外界流通的空气所隔离,在极干燥的环境中,尸体内的水分便很快蒸发。与此同时也抑制了细菌的繁殖,尸体的**也就停止,并较好地保存下来。维一造成这一原因的理由很简单,也是我们曾经遇到过的沙尘暴。这一带的沙丘,属于流动性沙丘,流动性沙丘在沙漠区分布很广。流动沙丘的特征是:地表植被稀少,沙丘形态典型,在风力作用下,容易顺风向移动。原来掩埋的物体,会随移动中的沙丘,在次展露出来。

    巴丹吉林沙漠的东南部是雅布赖群山,因常年吹西南风,刮起的沙粒在山前堆积,久聚成山;也有人说巴丹吉林一带原有的丘陵沙化后,沙粒直接覆盖丘陵而形成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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