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五点,齐武夫鲤鱼打挺洗漱一番便扎了一个多小时的马步,尔后去了一楼大厅的用餐区填饱肚子便在房间里头看早间新闻。约莫七点半左右,白共生敲响齐武夫的门,齐武夫整理行囊结了房钱便坐上白共生的那辆雪佛兰克鲁兹。

    王半闲早已坐在副驾席上拿着一杆与齐二牛那根差不多的烟枪,吞云吐雾,好在开着车窗能让熏人的烟气从窗口出去。

    一路启程,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仅仅将电台调到一档鬼话节目,大多都讲着一些灵异类的故事和聊斋里头的段子。齐武夫听得也认真,有些内容也颇为有趣,而王半闲总会在一些段子上头评头论足,以说明其真伪与可能xing。大多时间还是闭口不言,毕竟故事是给讲的人开口的,大多人当个看官听众便可。

    在国道上行驶将近两个多小时,车子驶进浙江省淳安县境内,距离千岛湖只有片刻之遥,这座自1959年便建造的大兴水利发电站,周遭的景sè早于几十年前大不相同。王半闲也有好些年没有回来,见景生情,难免唏嘘感慨,总会与白共生开着玩笑说着那块地方他当初曾光着屁股跑过,还在哪个泥巴地里捉青蛙玩。

    抵达千岛湖观光区后,无奈没有足够平坦的路走,只得付了看车费将车停止在广阔的露天停车场里,三人租了辆小舟,掌舵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白胡子白发的略显沧桑,cāo着一口江浙一代的老家话,也就王半闲搭得顺溜,见王半闲并非外来游玩的外地人,这老大爷倒也热情,扯些家长里短的,也省去了介绍千岛湖大大小小2000多个岛屿的时间。

    湖面宁静,天空明朗,齐武夫坐在小舟上,看着湖面里头并无波澜,想起当初在大兴安岭下河擒细鳞的点滴,会心一笑,又无端想起那头吐着舌头带点撒娇趴在地上喘气的狗崽子白熊。想来也两年多没瞧见了,难免心痒,可一想到自个儿对齐二牛说过的狠话,便也没法憋在心里等若干年后再回去。齐武夫唯一怕的,是等他回到大兴安岭的时候,白熊已经老得走不动路了,齐二牛同样如此。又或者,白熊以及那个生平没对他笑过几次露出那口抽烟而熏黄的要死的牙齿的老爹便如此刻的湖面一样静静悄悄地落叶归根了。

    白共生径自点了一根烟抽着,也不觉得烦闷,毕竟可以借着齐武夫的光去见上一见王紫尘这么一个世外高人,原本王半闲是打算让他在外头自个儿玩玩吃点东西什么的,可想到这一次来也不可能一天就回去,便还是同意让白共生跟着,无非惹得王紫尘几番闲话罢了。对此白共生自然高兴的很,一想到王紫尘这个被王半闲几乎说神了的家伙,心里便没由来的期待。

    毕竟王半闲嘴巴里的王紫尘是大冬天站在江的这边,穿着大褂轻盈地跃几下,便能跑到江的对面的家伙。是个有真轻功的猛人。即便厉害如齐武夫,他也没瞧见齐武夫使过轻功这门手段。

    关于这点,白共生曾经与齐武夫提及过,齐武夫却也是一知半解,毕竟强横如那个教他功夫的老爹,也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与他提及过轻功这门功夫,无非是确实存在的,而整个华夏国里会的几乎都灭绝了,唯一几个活着的老家伙可能也不问世了。其实齐武夫没想到齐二牛原来认识这么一个人,可能齐二牛也没想到齐武夫会撞见早已隐匿俗世的王紫尘吧。

    所以缘分这东西,来了便有,想躲闪都是没有用的。老子给下的人情债,他人若是有心要还,那也只能给儿子了。

    因为王紫尘曾与齐武夫提及过丹道这种玄乎的东西,齐武夫也并不怀疑王紫尘当真能凭着一跃海阔天空。毕竟那一手给他莫大压力的劈挂拳放在那儿,也是个国术无双的老前辈,人也没理由欺骗他这一个辈分不知低了几倍的犊子。

    一路上老头儿划舟,王半闲则一个劲的指路,因为千岛湖内并没多大的变动,王半闲也熟的一塌糊涂,对此老头儿还感慨着王半闲比他这个老江湖还能认路,而且王半闲指的路相对隐匿,可能是个没多少人知道的小村子,那种村里人出来见过城里人,城里人永远自个儿找不到村里人的那种地方。

    “现在这年头,赚些载人钱的机会也难咯,上头的政委发话了,说是好消息,对我们来说其实也算坏消息,说过些国家技术先进了,就在这个湖上头造大桥,好让车子开进来,让外面的人见见千岛湖里头的村民,说是给村民铺路,让村民能进大城市,可我们这些没文化没什么能耐的,还不得靠着苦力活逮些鱼载些人赚钱,通了路有了桥,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家吃不上饭咯。”老头儿无端开口说了句题外话,一脸的不痛快。

    齐武夫与白共生听后都没开口说话,无非心里都比较灵犀地产生了一种这老爷子很肤浅的想法。王半闲则是咯咯笑道:“小老头,这你就不懂了,进的了村子,车子开的进大桥,这儿的旅游视野就更发达咯,zhèng fu拨款下来,给你们住好房子,自个儿造大房子。况且,你们整天逮的那些淡水湖里头的鱼,可都是值钱的东西,以前你们没机会到大城市里头卖,大城市里的人特地跑你们这儿来买,你们尽管的抬高价格,还怕那些个钻石王老五没钱不成?zhèng fu是在帮着你们发达,你们怎么反而抱怨起zhèng fu来了哟。”

    王半闲虽然很有心情解释,却还是在心里冷笑,说是等过些年再造大桥,以他的保守估计可能都得十年以后,这个经过民不聊生的洗礼过后的国度,如今倒是开始步入改革开放了,开放的也不错,遍地都是黄金,哪儿看准了都有发财的机会,可这年头有拼劲有眼力劲又有胆量的人少之又少,还不是有钱人金山银山,穷人青菜馒头都不一样吃的起。

    贫富差异太过巨大,虽然并非人力所为,却也多少有点时代的牵连。如同那个站在时代巅峰的伟人信誓旦旦的一句话——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九绕十八弯,总算重新抵达岸上,王半闲给了一张百元大钞,老头儿乐的差点儿将最后的牙齿给笑掉了,不忘好心问道:“你们啥时候走,要不要给个大致的时间,我把这条路记着,到时候专程再把你们送出去?”

    “不用了,既然回到家了,总有自家的小船能走的,谢了。”王半闲笑着回应道,与老头儿挥了挥手,便带着齐武夫与白共生往这个小村子的深处走去。

    因为外头杂草丛生,乍一看跟个原始小森林没什么两样,所以谁都不会想到走一段路便能看到一条不大不小的江,然后会有一个相对土生土长的村子,这个村子至今都没有名字,而整个村子里头的人的姓氏不多,也就十来个,村子说不上小,上上下下四百多口人,可能现在人更多一些了,毕竟当初王半闲走出来的时候才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如今却是七十有八的老头儿了。

    “这村子里就姓王的姓蔡的还有姓杨的多一些,虽然其他的名字也有,但大多都是这三个姓氏的人。上海的那个杨青帝也是这个简陋地方出来的人,还算争气,没给村子丢脸,毕竟,这个村子出来的人,大多都能混出点儿名堂,回到村子里的人盖大房子也跟玩似的,当然,大多人都不会选择回来,毕竟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念旧的人不多,我都不算,王紫尘算一个,你瞧,这个当初赚了大把钞票的人也不知道把钱用在什么破地方了,现在可能还是两袖空空,每天管个温饱不要饿死便能活下去。比起他来,我太能享受了。”王半闲一路走着,一路说着,因为毕竟是回到自个儿家里,难免有点多话。

    当然,王半闲自个儿都是个快八十的老人了,自个儿上头自然也没什么还活着的老妖怪,即便他生活的那个年代,女的十六岁便能有个两岁的娃娃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可毕竟是个战乱的时代,即便活的地方安静,却也吃不到啥好东西,随便生个小病便能死掉。比起那些虽然兵荒马乱却好歹被压迫的有顽强生命力的老家伙们差得远了。

    齐武夫倒是没想到杨青帝也是从这儿出来的人,对此白共生也不知道,可都是一些知道了解放在心里便可以的段子。齐武夫在上海发生的那个小变故,有点消息的人都能打探到一点口风,可能知道的并不全面,但不论白共生还是王半闲,都知道齐武夫在上海吃瘪了,住了几天医院。而能让齐武夫进医院的人,在整个中国都不多,更何况在那小小的上海了。

    走出一片小杂林,入眼便是一片长到放眼瞧不见底的小江,横在这个村口外头,若是靠着人力走,还需要走上二十分钟才能抵达弯路进村子,而放眼看着江畔那头,有个穿着大褂的老头,拎着煤炉取暖,一路慢xing,目光定格在齐武夫三人这儿,眼神里带点意想不到又带了点念旧,片刻便哈哈大笑,朗声道:“好你个老头,没经过我同意就瞎带外人进村子,也不怕我把你打回去?”

    “咱俩认识多久了,那么大年纪了,还说这种糊涂话,你也不害臊。”王半闲同样大笑,看着多年来似乎还是没有多大变化的王紫尘,笑的张狂,那张其实挺狡黠的脸庞也缓和不少。

    透过约莫七八米的江面,齐武夫看清王紫尘的脸庞,的的确确是当初那个在朝阳公园里头捡塑料瓶卖些钱的老爷子,只是此刻看来,多了一分仙风道骨的劲,比起那时候的流浪汉装扮,如今多了一分儒雅气质。

    王紫尘自然也瞧见了齐武夫,轻叹一口气,心里嘀咕:躲是躲不了咯,狗ri的齐二牛,自个儿进了棺材里还不给老头子我安宁。

    纵身一跃,王紫尘的身子如同大兴安岭一跃而起的细鳞,在半空中飘荡片刻,一脚塔在江面上头,另一只脚放佛能从中借力似的又是一跃,眨眼间便站在三人跟前。

    齐武夫与白共生不无惊讶,因为亲眼所见,震撼不言而喻,王半闲一脸平静,这个当初一同挖过坟墓的老朋友有什么本事,他自然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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