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样?”

    “报告各位长官,在我们正面集结的敌人只有三万三千余!”游骑高兴得连敬礼都顾不上,老远就叫了起来,“有几拨弟兄向远处延伸搜索去了,预定明晚能回来。”

    “来不及了,现在就把他们叫回来!”李雪鳞马鞭一挥,当机立断,“苏合人分布广,没有事先集结来不了那么快,这三万多是阿拉坦乌拉的嫡系,咱们就盯着这股敌人打!”

    李雪鳞身边站满了国防军的将军们。一位中将,三名少将,九个准将。也只有在这个重型火炮尚未发明的时代,这些高级军官们才敢明目张胆地凑在一起。

    “军长,请下令。”

    “急什么。现在还没过午,先吃饭。敌人以逸待劳,咱们别托大,等后队赶上来,战士们休息过了再行动。黄杨,张松,你们跟我来。其余的旅长回各部待命。”李雪鳞又对参谋长许福海道,“你也来,计划需要紧急修正!二师别玩多余的动作了,这回我要两个师一起扑上去,来个雷霆万钧!”

    几位将军直冲到李雪鳞的白sè大帐前才勒停马。刚踏进帐门,张松已经急不可耐地讨起了任务。

    “军长,您说吧,怎么打?我看还是让三师先上,撕开敌人后包抄,黄杨的二师在后面这么一夹,这些敌人准玩完。”

    “提议驳回,少将。对昔只兀惕我一向主张打击溃战而不是歼灭战。”

    “为什么?军长,这可是大好机会!敌人送上门来任我们宰割!三万三,才三万三啊军长,我们足有三万五!一打一我张松都敢打包票灭了苏合人,何况这次我们还占了优势。这回放跑了他们,下次再想有这个机会可就难了!”

    “放屁!我问你,这次战役的目的是什么?”

    “消灭苏合人在辽东的势力,也就是铲除晃豁坛部。”

    “这不就得了。犯不着拼着眼前痛快,把我们宝贵的战士消耗在和达成战役目的无关的次要战场上!少将,这次打完仗我要在兴凯湖陆军军官学校办个战略指挥班,你就是学员第一号,明白没有?”

    为了顾全同僚的面子,黄杨假装没有看到张松尴尬的样子。走到地图前看了会儿,用炭笔标出几根线条,道:“张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若是杀伤轻微,苏合人未必会溃。依在下看来,是否可效法军长乌苏里江畔一战?围而猛击,待敌人支持不住了再放其一条生路。”

    “驳回。现在情况不比去年这时候,我们没有在这个地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理由。而且最主要的一点——去年我们有休整的时间,有壶方的兵员补充。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们将单方面承受消耗,所以无谓的战斗能免则免。只要能达到战役目的,能打击溃的不打歼灭。这不是消极,而是一个高级指挥官应该具备的大局观和判断力。”

    “原来如此,受教了。”

    李雪鳞不再废话,径直走到地图前,擦掉黄杨画上的线,拿起炭条,边标注边下令:“因此,这仗这么打——我们首先移动到敌军西方,避免直面太阳作战。张松,你的师优先装备骑枪,作为突击力量待命。黄杨,你的师先动起来,守住正面,同时从两侧挤压敌人。敌人如果有些头脑,看到你的正面背后还有张松一个师,必然会从他们的后方,向两翼迂回,包住你的挤压部队。张松,这时你的师分两股,沿敌人包抄部队的进军方向发起反突击!他们为了达到包抄黄杨两翼的目的,部队不会在行进时正面展开。根据苏合人惯用的战术来推测,宽度在十个人以下。也就是说,这些可怜虫要用一根手指来迎接张松你砸上去的铁锤!”

    张松最喜欢这种面对面的蹂躏战,听到李雪鳞如此一说,已经按耐不住:“军长,我明白了!您是让我这个师一路反突击,直接把苏合人的主力给突了!”

    “表述有误,少将。我估计苏合人的包抄部队最多能达到两万人,你如果一路突击到底,头上那些战士有几个能活下来的?要懂得临场应变。记着,以下才是关键——如果苏合人的包抄部队人数多,那么很简单,你和黄杨合兵,来个中心开花,打散敌人。在同等兵力下,外圈的部队密度必然比内圈的低,如果双方战斗力相差不大,苏合人根本拦不住你们。”

    “待冲破敌军,再次反包围。我军训练有素,遇乱不散,此乃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妙哉!”黄杨见李雪鳞点头认可了,又问道,“若是苏合人包抄部队人数不多,又当如何?”

    “那就照张松说的,一路突他老娘的!一直突进苏合人屁股里。那时候有你黄杨挤压两侧,张松在中间捅刀子,这就是围三缺一了,苏合人只要不是一心寻死的,肯定跑得清溜溜。”

    张松瞅了眼被画得密密麻麻的地图,叹服道:“军长,我张松算是服了你!这么短时间里,你竟能想得周全。”

    “很简单,少将,以后考虑作战方法的时候弄个假想敌和自己交战就行了。打仗最忌单方面想当然,以为敌人是傻子。苏合人会怕死,也会不要命,关键看你给他们制造了什么条件。如果能在交战之前我们这边先把战斗预演一遍,不说胜券一定在握,至少比蒙着脑袋瞎打好多了。

    “对了,说到假想敌——耶律宏,你待会儿去告诉韩世烈,让他筹备一支假想敌部队,以后专陪各单位演练。先注意收集苏合人的战斗模式,然后是波斯的、乌斯藏的,以及……嗯,某些以步兵方阵为主的军队。”

    李雪鳞见黄杨等将军都用复杂的眼光看着他,苦笑了一声:“木秀于林,匹夫怀璧,姑且准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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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李雪鳞的兵马出现,哈斯巴根想要主动发起攻击的念头就没停过。但他手下的万户、千户一看国防军每拨人赶到,不忙着搭帐篷休息,而是挖堑壕,布拒马,将辎重车连接成临时城墙,便知道眼前的军队不说进攻如何厉害,至少防守上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哈斯巴根不管是正面去冲破敌人防线还是打算从两侧迂回都讨不了好去——如果敌军是步兵,还能仗着骑兵的机动优势掌握战场主导权,寻找破绽。可面对一支同样的纯骑兵部队,敌人只要舍得牺牲一些人,用小股人马就能威胁到哈斯巴根所在的中军,牵制数倍于己的苏合军。

    更何况敌人不是几百几百来的,而是数万人的大部队共同行动。几万人长途行军,居然各个单位还保持着相对完整的密集队形,没有拉散,这在散漫惯了的苏合人看来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那支高举着黑麒麟军旗的队伍确确实实做到了,而且他们不过是些夏人、契丹人、突厥人、回鹘人,每一个都曾经是苏合jing骑践踏的对象。

    “那颜,等等吧。现在冲上去要么打成混战,要么先头部队被黑狼王吃掉。等等吧。”

    “等,你们就知道等!他们都打过来了,还等什么!难道你们不是苏合的男儿,不是英雄的后裔?”哈斯巴根愤怒地甩开几个万夫长,吼道,“叫萨满来!让萨满来占卜我们该像没胆的野兔一样等着,还是像骄傲的雄鹰一样去撕碎敌人!”

    “那颜,您还不知道?”一个万夫长惊讶地说道,“萨满早就不在了。黑狼王一出现,军中的萨满都逃了。现在儿郎们都很慌张,说黑狼王的妖术连萨满都害怕,这场仗恐怕赢不了。”

    “什么!”

    “所以……所以我们最好别主动去招惹黑狼王……”

    “废物!”哈斯巴根气得发抖,拔出腰刀一挥,当场将那个万户的脖子抹断。颈中喷出的鲜血随着断头尸的倒地,溅在了每个人身上。

    “阿木古郎散布谣言,扰乱军心!你们也想像他一样?”

    几个万户、千户脸sè煞白,低声回答:“不,不敢。”

    “奥尔格勒,你说,为什么萨满都逃了?”哈斯巴根见他yu言又止,不耐烦地踹了一脚,“我让你说,就说!反正你们都知道了。”

    “那颜,是晃豁坛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们那儿的萨满几乎死绝了。虽然很多像是病死的、摔死的、淹死的,看不出有人动手,但这么短时间里死这么多人,还都是分散在各个部落的萨满,大家都说是黑狼王的妖术。据说黑狼王召集那些外族时曾把太阳都吞下肚,威胁他们如果不服从,就永远不给草原光明……”

    “够了!”哈斯巴根是个很传统的苏合人,表现在他勇敢、粗鲁、好战,同时还很迷信。万夫长奥尔格勒所说的黑狼王种种,竟让他有了不寒而栗的感觉。

    几个苏合人的高级军官面面相觑,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那颜,请下令。”

    哈斯巴根想了半天,拿出一个他认为十分稳妥,甚至以他的标准而言已经有些保守的计划:“奥尔格勒,你的万人队在中间,顶住黑狼王的进攻。乌力吉,你接替被我惩处的阿木古郎,和满都拉图分别率领各自的万人队从两侧包抄。我和三千铁甲军在战场游击。”

    哈斯巴根的布置确实非常正统——以对付过往的敌人来说的话。苏合人在战场布置的游击队伍,用来对付步兵或者没有严密组织的其他游牧民军队确实效果不错,往往能察觉到胜机,立刻投入。而对手由于缺乏组织或者来不及调度,只能眼睁睁看着口子被一点点撕开,输掉整场战斗。

    但李雪鳞的国防军如果以组织纪律来说,已经是这个世界当之无愧的第一。游击部队碰上这样的战争机器,就和拿鸡蛋碰石头差不多,哪怕这些战场上的游骑穿着西征大军从波斯送来的链甲和板甲。

    当然,哈斯巴根确实是使了点心机的,这一点连李雪鳞都在战后承认了:“那个苏合的白痴,好像是叫哈斯巴根吧?还真是会开动脑筋。”中将军长在开班讲课时常举出这个反面教材,“他居然把最宝贵的突击力量打散了当游骑用,这简直是让‘四号’单车裸奔进斯大林格勒嘛!败家也不带这样的!真他妈是穷惯了,没眼界,有了重甲骑兵都不知道怎么用。”

    相比之下,国防军的制式铠甲仍以对弓箭有着良好防护xing的皮甲为主,在关键部位以铁片补强,抵抗穿刺攻击,而近身战时容易受伤的部位则以简化的链甲保护——如果螺旋形细铁条也能称之为“铁链”的话。不过虽然不怎么整齐好看,综合防护效果却不错。每名国防军骑兵如果全副武装,还包括马两匹,钢盔一顶,骑兵圆盾一面,马刀两把,木杆骑枪一支,弓一副,箭六十支。事实上由于没法开矿冶炼生产,能有全套装备的人还不到七成。

    因此,也难怪哈斯巴根在看清离开了拒马堑壕的保护,开始向他们逼近的黑衣军团真面目后会发出如释重负的嘲笑。

    “这简直是一群马贼!没有成套的铠甲,居然东拼西凑了一堆垃圾。看来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打垮他们。”

    “那颜,那我们要不要全部压上去?”

    哈斯巴根看了看那面红得像在滴血的黑麒麟军旗,说:“那到底是黑狼王的军队,还是分兵包抄吧。”

    他半空甩个响遍,吼声悠长如虎啸:“苏合的好汉子们,冲啊!”

    “敌人动了,军长。”

    “发信号给黄杨,该他的二师表现了。”

    “嘀嘀——”曾成为另一个世界中联合**噩梦的铜喇叭声响起在十三世纪的蒙古大草原上。

    少将师长黄杨已经黝黑粗壮得一点都看不出曾是个功名在身的秀才。一接到命令,往ri文绉绉的样子立刻不见。他杀气四溢地一举马刀:“军长有令,弟兄们,冲啊!四旅原地小范围运动据守,五旅向东北,六旅向东南,包抄敌军两翼!”

    国防军的战场指挥体系很分明。军指挥师的信号和师指挥旅,旅指挥团的都不一样。而且命令的传达会同时经由铜喇叭的声音、军旗的旗语、传令兵的口信这三道程序。只要不是陷入重围,和大部队隔绝,命令往来中出现误差的可能xing相当小。

    自黄杨开始,每一级指挥官将接到的指令细化后下达给所属单位,不到半分钟,二师的队形在战马快速奔驰中漂亮地展开了——正面的四旅各部逐渐拉开间距,减少接触敌军时可能造成的伤亡,在运动中完成阻击。而五旅和六旅变成了两个尖端前伸的菱形,既有能够撕开敌人的锥头,也有可以挤压敌人的侧边,足以应对乱哄哄压上来的苏合骑兵。

    观察着整个战场的李雪鳞点点头:“传令,张松的三师压上,给四旅做后盾!”

    一万六千整装待发的骑兵排成冲锋队形,缓步走到还没接战的四旅正后方。正一直线冲来的苏合万夫长奥尔格勒看到刺眼的太阳底下,原本单薄透光的敌人队形竟然变得密不透风,心中一紧,冲锋的速度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

    他这一慢,两个不管战场变化,只是试图包抄的万人队一下子成了突出部。跟着五旅的黄杨看得分明,赶紧下令:“五旅六旅,将敌人压向正中!”

    国防军两个各由五千骑兵组成的菱形侧边缓缓磕上了扎堆冲来的两个苏合万人队。一瞬间,双方前面的三十多排人已经交错而过,混到敌人阵里。而错马之前,国防军和苏合军都已经放了几轮向半空散shè的箭雨。相比苏合士兵简单的自备皮袍,国防军的防护明显更胜一筹。但即使人没有中箭,一旦目标更大的战马被shè中,滚落在地的骑手基本没有生还可能。一瞬间的交锋,国防军扔下了四百多具尸体,挤成一堆的苏合人在国防军弹道集中的箭雨下损失更大,有一千人从战斗序列中被永久抹消了。

    一瞬间的交锋,一瞬间的优劣之分,决定了黄杨的两个旅能够压着苏合人两个万人队,向着中心慢慢靠过去,或者按照李雪鳞的话说:“挤压!把他们挤碎、挤乱,让军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方向。”

    本书首发“四号”,即二战德军的四号坦克。因为“虎”工艺复杂,产量不高,无敌的“虎王”更是以月产一辆的记录只装备了一个营(好像是党卫军503营,战斗力相当于两个团),德军装甲部队的主力仍是稍显落后的四号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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