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肉毒杆菌,常生长于**的水产品中。厌氧,耐酸xing。进入人体后能存活在消化系统,分泌神经毒素,引发高热等中毒症状,没有及时治疗的话死亡率很高。

    “大肠杆菌,一般生存于人类肠道内,厌氧,不致病。但若粪便污染物引起肠外感染,会出现腹膜炎、膀胱炎、胆囊炎等症状。某些血清型大肠杆菌会使肠道产生病变,伴随带血腹泻、水泻、呕吐,和一些类似霍乱的症状。”

    李雪鳞洋洋得意的解释在张彪听来如同天书。“肉毒杆菌”,那是什么东西?肉有毒,长得像杆子一样的蘑菇?那“大肠杆菌”就是某种长得像大肠的……这也太恶心了!

    李雪鳞在策划坏点子的时候没想到老妈的唠叨也能帮得上忙。为了说服他不在外面小店和摊档贪嘴,老妈常摘抄一些很权威的资料在他耳边念叨,配合“纸包子”、“淋巴肉”这些时鲜案例进行持续洗脑,直到把他纠正成宁可吃冷三明治也不碰热肉包的好孩子。

    时间只能淡化,但无法抚平伤痛。想起再也听不到老妈的唠叨,李雪鳞顿时邪火横生。少将师长是个很喜欢找发泄对象迁怒的人。既然因损招而感伤,因感伤而无名火起,眼前的敌人倒霉程度便注定要上升几个数量级。要是阿古拉知道自己居然因为这种原因栽得头破血流,多半会郁闷得立刻找棵树一头撞死。

    但李雪鳞的点子也并非凭空而来。历史上的蒙古军队就是细菌战的行家里手。他们若是攻城不下,就会把**的人和牲畜尸体扔进城里。古代上下水不分,也没有净水的意识,瘟疫很容易传染开。等城一破,就是大屠杀。杀到成了无人区,堆积如山的尸体反而引发不了瘟疫。

    因此李雪鳞用这招对付苏合人,心里一微克歉疚都不会有,甚至有点恬不知耻地自比拾金不昧的好少年——蒙古,哦不,这儿叫苏合,传染源我给你们送回来了,记得收好。不不,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为了强化效果,他还给了黄杨秘传配方。材料很好找,做起来也不麻烦,只不过在苏合人倒霉之前,游骑兵们先经受了一场考验。

    “呕……”一个游骑兵实在吃不消皮袋里飘出的味道,又吐了起来。胃里的内容物早就见了天ri,此刻出来的都是清水。

    “ri!刘老虎你存心让我们吐是不是?干嘛走前面!”

    “你nǎinǎi的,老子生来人高步子大。不服气?不服气你钻回娘胎里再生一次。”

    “你欠揍……”

    “都他妈别吵了!谁再嚷嚷就给老子把马鞍上挂的东西喝下去!”

    王九郎的这句威胁在当前环境下比什么都有效。心情极差的游骑兵们闭上了嘴,牵马的绳子能放多长放多长,人伸直了手臂在前面走着。尽管如此,马鞍两侧皮袋里散出的异味仍很暴力地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带着这东西赶一天路,连弥勒佛都笑不出来。等太阳快落山时到得目的地,十几个游骑兵感觉这趟距离不长的旅途比三天三夜不合眼的急行军还折磨人。

    王九郎扔了把草叶到河里,用心算大致测量下流速,向接应他们的游骑问道:“苏合人在下游多远处?”

    “报告长官,约十二里半,误差半里左右。”

    “你离开监视位是什么时候,他们开始做饭了没?”

    苏合人好饮茶。宿营时只要人还能动弹,必然会汲水烧一壶nǎi茶,吃完晚饭后每人喝上一杯,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而在战争中,雷打不动的规矩往往意味着绝好的突破口。

    “报告长官,算上我来这儿的时间,他们应该还有小半个时辰才会到河边取水。”

    一个游骑自认为听出了王九郎话里的意思,凑上来问道:“要不,我们再往下游走一段。黄旅长说,这玩艺儿倒水里时距离越近越好。”

    王九郎掏出一块小木板,插上根短棍,在手里端平了。见影子的尖端离木板上的刻度还相差两指宽。

    “不,就在此地施放。苏合人连着吃了那么多袭营的亏,肯定会提高jing惕。这次稳妥起见,别靠得太近,要是冒险搞砸了可不好交代。何况这条河的流速不慢,咱们加的料不容易沉淀下来。黄旅长那边的时间也合得上。”

    一声令下,游骑兵们按照黄杨的吩咐先戴上手套,再解下皮袋,深吸一口气,使劲憋住,将袋子里发酵了三四天的米田共腌臭鱼烂虾羊内脏“哗啦啦”倒进了水里。清澈的河流瞬间变得黄澄澄,浑滔滔。无数大肠杆菌、肉毒梭杆菌、葡萄球菌随着水流载沉载浮,向着下游,向着苏合军队的茶壶汤锅奔涌而去。

    “噗哈!”等袋子倒完,游骑兵们的脸也憋得青紫。一口浊气吐出,整个人像转世重生了一般,赶紧跑到上游去洗手洗脸。

    “慢着!”王九郎厉声喝止,又拿出个皮袋,“这是草木灰*。大家都抓一把,和着水把手仔细擦一遍。你,你,你们两个先等等,把空皮袋都埋了再过来擦手。回程途中和来时一样,禁止揉眼和吃东西。肚子饿也得忍着,等回了二旅,把全身上下仔细洗净后才行。

    “都别不乐意,这是师长特地吩咐的。谁要是不照着做,违犯军令挨鞭子事小,连累大伙都染上瘟病可是死罪,到时别怨自己命苦。”

    其实只要一句“师长吩咐”便足以让游骑兵们乖乖照做。不多时,河滩边就恢复了宁静,河流也重新变得清澈见底。毁灭罪证的工作顺利完成,浑然不知自己实施了一次恐怖的细菌武器投放的士兵们快马加鞭,向着旅部准备的炖羊肉一路狂奔。

    王九郎看了看已接近地平线的ri头,回望西南方向:韩团长那边快开工了吧,师长这招真毒,居然一环套一环,不怕敌人不认栽。

    二十多里外,黄杨麾下的四团团长韩世烈这时已指挥部队从木板、充气皮囊,沉底的土袋做成的浮桥上过了河,绕到苏合军队的西南方十里处。游骑兵们持续不断截杀苏合侦骑的效果此刻显现了出来。不但没有敌人敢离开大部队四五里,而且就算侦骑被杀,苏合军官也无法判断那个方向是否有什么蹊跷。一万多苏合大军就像被蒙上眼睛的壮汉,空有一身力气,却无法得知自己周遭正在酝酿什么yin谋。

    韩世烈下意识地看看东北方,从怀里掏出个和王九郎所持一模一样的影长测量器,放平了,见影子离注明的刻度还有一指宽。当即传令,一千五百骑兵在前来接应的游骑引导下杀奔苏合大军而去。

    在缺乏长距离通信和时间测量手段的古代,一旦两支军队无法以视觉信号联络,基本也就无所谓协同作战。李雪鳞觉得与其投入人力物力去设计那做不出来的手表座钟,还不如想想如何利用现成的东西。比如,已经有几千年历史的ri晷。

    一道命令下去,几百个几乎分毫不差的小ri晷被派发给了连以上军官和游骑兵们。只要在出发前用炭笔在板上标出相同的刻度,相隔数十里的两支军队就有可能让各自的步骤在时间上契合,凑成一次完整的作战行动。

    当然,长距离通信仍然是个致命的缺憾。李雪鳞反复向参谋们强调,不要期望一场战役中撒到方圆数百里的各支部队能配合得严丝合缝,如臂使指。不被人找到机会各个击破就不错了。张骞和李广就是前车之鉴*。(本书“各位在看战报的时候可曾注意过此处?”

    军官们将脑袋凑过来。那是些很平常的字句。最早送来的一张上写着:“袭营成功,敌慌乱,稍候甲部千人队出动搜索。”

    游骑兵们不知道苏合军队各部所属族群和主将的名字,便根据敌人装束和旗号上的不同,以代号称呼。这一行字,大家都看到了,然后大脑处理后的信息就是:“哎唷,没想到还真成了。这些游骑有两下子。”

    李雪鳞又指着另一张,上面写着:“袭营成功,敌军反应迅速,甲部千人队、乙部千人队同时出动搜索。”

    下一张的内容也大同小异:“声东击西袭营成功,敌全军惊动。甲部千人队、乙部千人队同时出动。”

    他手指点在“甲部”、“乙部”上面,问道:“你们还没看出什么来吗?”

    参谋长许福海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再想了想,迟疑着答道:“这……若是每次袭营都是这两部出动,那黄旅长派一个团去接触时多半还是他们来迎战。不过……师长,这两支千人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为何偏要选择此时调开他们?”

    李雪鳞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好歹这也是《孙子兵法》的故乡啊,为什么就连自己的参谋长看战争的眼光都那么狭隘?21世纪什么最宝贵?人才!13世纪什么最宝贵?还是人才!

    “我问你们,上次和我们打遭遇战的万夫长和这次领军的是不是同一人?”

    “是啊。”这件事埋伏在苏合人大营外的游骑兵们早就确认过了。

    “他上次折损了多少人,这次又带了多少人?”

    “唔……”几个机灵的已经听出点门道来了。苏合人的万夫长也有尊卑之分,有的能统军两三万,有的手下连一万人都不到。像阿古拉这种过气的将领,平时能有个满编的万人队就不错了。如果将这两次的兵力一进一出加起来,那他的部队就该有一万五千,这明显有问题。

    “师长你是说,这次苏合人的军队不是铁板一块,既有上次那个万夫长的老底子,也有监视他的部分?”

    李雪鳞看了刚回过味的许福海一眼。能这么快反应过来,也算是个能调教的人才。万事开头难,慢慢来吧。

    “我的将校们,记住,战争不仅仅发生在战场上。既然我们与苏合开始了一场全面战争,那他们的所有行动都应当视为战争行为,必须加以注意——甚至包括他们西征大军的动向!

    “情报!主宰战争的除了正规军,还有及时准确的情报。别信什么料敌机先的鬼话,那只是结果,情报的收集和分析才是基础。我的将校们,你们一定要记住,情报员必须走在军队的前面!”

    “兴凯湖陆军军官学校”的第一期培训到现在还没结束。李雪鳞既然兼了校长,这种结合实战的讲解就成了辽东军第一师高级军官们的小灶,以至于曾发生过中下级军官为此越级抗议的事。之后,将最新战例收集整理,半个月内就搬上课堂讲解,成了兴凯湖军校的铁规。

    但小灶也不是那么容易消化的,而且师长喂食的方式可不怎么好。

    “袭营、投毒、调虎离山,这三步综合起来,就是个离间计的底子。而最后一步,就等决战那天上演。”李雪鳞作了个总结。他不想多废话,要是还有没听懂的,就让他们互相赶学帮比超吧。

    “报告长官,我有个问题,”一位中校参谋举手问道,“我们并不知道甲乙两部是哪个派系,万一……”

    许福海急着想给自己找回点面子,打断他道:“没关系,不管他们属于哪个派系都不影响离间的效果。投毒后至少有两个千人队被引开,等黄旅长放他们回去,苏合大部队已经毒发,这些人知道食水有问题后不受影响。无论他们是监军的人马还是万夫长的属下,都会被视为保存实力防备异己……”

    说到此处,他心中如同一道闪电划过,竟然卡了壳。毒,师长这招实在是太毒了!他这时才明白为什么李雪鳞特别关照平时都是小股人行动,唯独投毒时一下子派出一个团,唯恐敌人不来撵。师长所说离间计的最后一步他总算是猜到了。只怕等此计成形,一万二千苏合大军会当场分裂!

    李雪鳞笑吟吟地看着他:“知道了?有时候我们还是要发扬助人为乐的jing神,哪怕他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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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草木灰为碱xing,可用来杀灭一些耐酸xing的细菌。

    *注:汉武帝元鼎二年李广、张骞(就是出使西域,封博望侯的那个)、霍去病、公孙敖四路人马预定夹击匈奴,结果好几个人都迷路,李广因为到得早,损失惨重。只有霍去病在此战中捞到战功。所以说分进合围在古代属于非常冒险的军事行动。史载:“去病侯三岁,为票骑将军。其夏,去病与公孙敖俱出北地,异道。张骞、李广俱出右北平,异道。广将四千骑先至,骞将万骑后。匈奴左贤王将数万骑围广,广与战二ri,死者过半,所杀亦过当。骞至,匈奴引兵去。骞坐行留,当斩,赎为庶人。而去病深入北地,捕首虏甚多。敖失道。上以不与会,当斩,赎为庶人。”

    *注:历史上蒙古人曾在中国和欧洲都使用了尸体施放瘟疫。导致欧洲损失三分之一人口的黑死病是蒙古人传入,但是否是因细菌战而发生目前难以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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