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颌挥手示意手下骑兵停止追杀,剩下三千合淝城步兵趁机逃离战场,躲到刘牢之率领的这只千余人骑兵背后。

    张颌大声喝道:“尔等可是嫌本将今日杀人杀的少了,赶来送死么?”

    刘牢之哈哈大笑道:“见过狂妄之徒,没见过你这么狂妄的,你也就是在步兵面前撒野,我北府军骑兵就是你们的克星。”

    张颌和手下骑兵们相互望望,忽然爆出一阵大笑,这晋国小将好大的口气,骑兵之间作战,数量起着绝对的优势,对方区区千人,己方两千八百人,马蹄踏也踏死他们了,当下有心调戏一番;

    笑声停歇,张颌斜着眼睛看着刘牢之道:“既如此,我们便来一场君子之战如何?”

    刘牢之:“何为君子之战?”

    “你们只有千余骑,本将军有两千八百骑,打起来即便胜了,别人也会说本将军胜之不武;莫如我也出一千骑兵,双方各退五百步,丢了弓箭,公平冲锋,一战而决如何?”

    刘牢之身边的骑兵听了,个个气的咬牙切齿,一名骑兵低声道:“这秦将太过狂妄,刘校尉,今日不斩杀这群秦兵,今后我们地一营骑兵队也不用混了。”

    刘牢之微笑道:“急什么,你当秦将是傻子么?放着优势兵力不用,跟我们玩君子之战?咱们来个将计就计。”

    众人忙问其祥,刘牢之微微一笑,策马前道:“便如你所愿,今日便我北府军骑兵勇猛还是你手下的士兵更胜一筹,弟兄们退后五百步,空出战场,准备冲锋!”

    众士兵轰然应诺,作势往后便退;张颌脸闪过一丝狡诈之色,低声对左右道:“稍后分两队冲锋,前队一千,后队全部押,到射程内先给他们吃一轮弩箭,再一鼓作气全歼这帮蠢货,我正担心没有冲锋的距离,他们又有三千步兵在旁协助,打起来恐要吃亏,只有拉开距离,我军冲锋之威势才能挥;这晋猪恐怕是个雏儿,连这点都不懂,哈哈,此战我们要立大功了。”

    秦兵众骑兵立时谀词如潮,称赞张将军用兵入神,心思缜密;张颌一声令下,全队掉头,前队变后队便朝后退去。

    身后猛然传来震天的鼓声,只听呐喊声震耳欲聋,众人别扭的从马转过身体去看,顿时魂飞魄散,只见刚才还掉转马头准备退后的北府军骑兵不知何时全部弯弓搭箭最准自己的屁股;队形也快接近,鼓点和呐喊声更加增添了众人心中的惶恐。

    原本双方距离只有八十步,已经在射程之内,只一息之间,双方距离便拉近到五十步,刘牢之一声大喝:“放箭!”

    箭支如雨,兜头浇下,顿时人仰马翻,中箭者不计其数;张颌大叫一声:“不好,晋狗耍奸。”他却忘了,自己本来也打算来阴的,现在拨转马头将会是一片混乱之局,于是急忙下令加冲出箭矢的射程范围,在结阵冲锋;本来两军相对呈对峙之局,现在倒似是秦兵在逃,晋军在追杀了。

    北府军衔尾急追,吊着四五十步的距离不放,箭矢连六七轮,追出两里多地,射杀了千余名秦兵,跟在后面的步兵见机的很,四下收集逃窜的马匹,并将摔落马下还在呻吟的秦兵一一补刀宰杀,刘牢之见好就收,见差不多了下令调转马头迅撤退。

    秦兵还在狂奔,直到有人高喊:“后面没人了,晋兵退了。”众人这才喘了口气,一清点人数,居然被射杀了一千三百多人,张颌气的大骂,但无计可施,现在这一千五百人在回头追击只能是送死,只得眼睁睁的望着晋兵的背影隐隐消失在东方,卷起的尘土久久不散。

    “刘校尉这一招真够绝的,真他妈过瘾,本人佩服。”王青山坐在缴获的马和刘牢之并肩而驰,大声笑道。

    “呵呵,兵者,诡道也;咱们韩大帅老早就告诉我们,战场之无所不用其极,秦将还玩什么君子之战,可笑之至;他当他的君子,我当我的小人,各得其所。”刘牢之促狭的道。

    “哈哈……”众人爆出一阵大笑。

    “其实他们也是想玩阴的,只是火候还不够,以为我看不出来大队骑兵需有冲锋的空间方显威势,也太小瞧我刘牢之了,若我只有这么点本事,能在韩帅手下当校尉么?”刘牢之豪情万丈。

    “刘校尉,你家韩帅是何人?怎地人人对他死心塌地敬服有加呢?”王青山不解的道。

    “怎么说呢?我也说不好,打个比方,我刘牢之的这点本事,就是一千个也抵不过我家大帅一个人。”刘牢之诚恳的道。

    王青山倒吸一口凉气,不排除刘牢之浮夸的成分,但是从这些北府军的神情来看,这位韩帅确实是深不可测,在北府军中被奉为神明的一个人;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这个人了。

    ……

    邓羌气的怒吼连声,二话不说便要将张颌斩示众,三千骑兵去追逃窜的百姓和败兵,居然折损一半,而且还胆敢回来;即便是有巢湖城北府军接应,那接应的一千骑兵抵什么用?还不是嘁哩喀喳一顿砍的事?骑兵乃兵中之王,到了这张颌手中居然全部变成了兵中之王八。

    众将赶紧求情,张颌平素人缘不错,也颇有些战功,众人均道:“张副将有勇有谋,这次只不过是大意了,才中了北府军的诡计;再说临战斩将不祥,莫如让他戴罪立功,也显得将军仁义治军。”

    邓羌暴怒之后,也渐渐冷静下来,张颌平素表现尚可,是他的得力手下,否则他也不会将骑兵这么重要昂贵的兵种交予他带领,这一次吃了大亏,未尝不对他今后的战斗有利,于是借坡下驴,打了张颌二十军棍,命他戴罪立功了事。

    邓羌头痛之极,清点合淝城中,敌军逃离时将粮草辎重全部放火损毁,这些贼兵当真可恶,如此一来须得请求后方押解粮草到来,大军所带粮草仅够全军食用十余日,也就是说五六日内无粮草押送到来,自己就不得不退兵了。

    加之,方才张颌和北府军度交手便吃了大亏,让他对北府军有了重新的认识,北府军有骑兵,这本来就是一件大事,这说明北府军并不是情报所说的泥腿子一帮,连兵器都配备不全;骑兵这么贵重的兵种都养的起,这还是一个泥腿子兵组成的垃圾军队么?另外敌军用兵诡诈,说明北府军中有能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有贤将领兵的部队,战力要提升几成,邓羌暗自收起轻视之心,小心应对。

    “派人将我亲笔信快马送去汝南郡交给马太守,命他押解粮草支援。”

    “另孙虎孙豹二位将军取我兵符及领军圣旨星夜赶往南阳汝南二郡,调动两郡一万大军前来,若有违抗者斩之,后果本帅承担。”

    “大军稍作休整,午后兵巢湖城,前锋军派出百人队,搜索沿途山林,荒丘,以防敌军埋伏。”

    邓羌一叠声的下着命令,众将高声应诺,领命各自准备。

    午后时分,大军开拔,一路风平浪静,北府军并未在沿途设伏,这倒也在邓羌的意料之内,沿途并无险要之处,大股军队根本无法掩藏,要想设伏根本无地利之言,放着坚城不守,设伏战变成大规模野战,那可正中下怀了,北府军没那么蠢。

    大军只是在凤凰山口耽误了一会,这里山口狭窄,两边高山密林倒是可以埋伏万余人在其中,但邓羌久经战阵,岂会在这面栽跟头,数十队身手矫健的斥候携带响箭,烟火潜入密林中搜索了一个多时辰,确定无伏兵之后,大军顺利穿过山口。

    过了凤凰山,前面一马平川,一座黑黝黝的城池矗立在平原之,凤凰山和巢湖城之间仅有五里之距离,大军无法扎营,即便勉强扎下营盘,也无纵深可言,只能一字排开来,但这种一字营盘是扎营大忌,遇到敌袭,夜袭,将会被轻易突破。

    邓羌遂下令大军往北,在北门外的空旷之地,扎下圆形营盘。

    正式营盘其实破费手脚,不像建议的歇息之所,邓羌大军是要持续攻城的,所以大营按照正规的程序进行建设,既要考虑到敌军有可能的夜袭,火攻,炸营等等,也要考虑随军的粮草辎重,将帅的安全等等因素,很是繁琐。

    营盘外围先竖起一派圆木,圆木深埋地下,并筑土垒成高台覆盖,既解决了牢固性,又解决了防火性;然后在最外围开挖壕沟,和圆木区域内的小排水沟相连,以防天降大雨形成内涝;再按照个兵划片驻扎;邓羌所扎营盘为圆形之阵,帅帐自然在最中心;前锋军在前,左右军居左右,中军围绕帅帐驻扎,后面是辎重粮草,是独立营盘,禁火烛,覆之以油布防水;中军至前军以石块铺设大道,直通营门;营门高大,两旁建数座箭塔,凡此种种,可谓是自成规制,各有用处。

    天黑之前,大营勉强建好,只是有些寒酸,所用的木料均从凤凰山砍伐而来,然而山中合用之木均为北府军所伐,可怜邓羌大营只能用些歪瓜裂枣一般的松木搭建,惹的邓羌又是一阵大骂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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