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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座宅中的一切皆已经整理干净,韩暮又早就和张彤云苏红菱编了一套说辞,所以他倒不担心马俊升前去会有什么大的纰漏;众人浩浩荡荡来到那座宅院的后门处,吴天德一声号令,百余名士兵将宅院团团围住,这才带着三十名士兵抬着香案、黄纸、白烛、糯米等作法之物进入院中

    故地重游,马俊升心头还是有些胆寒,虽然冬阳在头顶上明晃晃的照着,周围也全是自己的人,但这院子里荒草丛生,枯树遍地,在心理作用下处处透出一股破败和鬼气

    众人也被这院中的景象所感染,都不出声;这园子自几年前艳艳和那几名奸夫死后便再没住过人,韩暮来时也只是简单的打扫了一番,换了的家具和被褥而已,这院中倒也没有刻意的收拾一番;毕竟韩暮一行也只是小住几日,便要离开汝阳往西北的长安城去

    马俊升振奋精神,径自走向那座当晚让他吃尽苦头的小厅,他一使眼色,众人一拥而入;但见厅中一切如旧,里边的家具和物品上都擦洗如,连地面上也是一尘不染,内堂中锦被、火炉、茶盅、铜镜都是焕然一

    马俊升歪着头细想,当日明明自己进入此厅中,还和儿子马文才上了床榻,却为何毫无痕迹,当日那菱儿美人说了回来之后便打扫整理这间屋子,扫榻以待,看来那菱儿确实是打扫了一番,否则以这间小厅数年无人居住,早就灰尘落满厚厚一层了,哪有今日这般干净;然而自己来时却为何自己来时未见其人,此事当真令人费解

    想到这里,马俊升转头对跟在一旁的韩暮道:“韩大人,本官想见见令夫人苏氏,单独问些事情,不知道可以么?”

    韩暮见他脸色不善,心知他起了疑心,当下笑道:“当然可以,只是贱内这几日受到的折磨不小,形容枯槁,言语中也犯糊涂,怕得罪了太守大人”

    马俊升道:“无妨,我只需单独问她几句话而已”

    韩暮点头称是,叫人请了苏红菱前来,那苏红菱一袭白衣,脸色憔悴不堪,蓬头散发似乎连梳洗都没有梳洗,两只眼睛周围仿佛套了个大大的黑圈,看上去和当日《迎风楼》上的美艳女子判若两人;马俊升暗自心惊,难怪韩暮今日要谈及此事,看来这几日宅中定是不得安宁,看着苏红菱的样子,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女子一旦不修边幅起来,便成了这幅摸样,自己当日还跟在他身边如蜜蜂绕花一般,想采采她的蜜.汁,当真瞎了眼了

    当下脸色一派正经,将苏红菱叫到一角,独自盘问起来

    “韩夫人,可认识老夫么?”马俊升见她神情有些恍惚,故有此一问

    苏红菱嘴唇干裂,两眼朦胧欲睡道:“怎么不认识您呢,您是太守大人啊”

    马俊升松了口气,看来苏红菱神智正常,于是组织着措词,小心翼翼的问道:“韩夫人可记得那晚之约呢?为何不见你来呢?”

    苏红菱紧咬嘴唇,忽然双目泛红道:“大人真是贵人口气大,大人自己有约不至,却怪奴家不来赴约,害的奴家在小厅中苦候多时,后来我家官人早早就回到家中,在后院找到我之后严加盘问,差点没把奴家打死,我没来怪你,你反倒来怪我?”

    马俊升惊讶的睁大眼睛道:“那夜你在厅中?可是那座小厅?”说罢朝那小厅一指

    “不是那座还有哪座?”辛苦我和彤儿两个忙活半天,才打扫干净;又不敢叫人帮忙,你们男人难道都是如此?当日肯定又去哪位夫人的温柔乡里打滚去了,却让我们苦等”苏红菱若还是美艳动人的话,这番话一说出来,马俊升估计就要色心沸腾了,但此时看上去就像一个病痨鬼,再说这番娇嗔之语简直让马俊升快要作呕

    马俊升强自忍住厌恶,柔声道:“既然你我错过机缘,那便是无缘了,我想再问一次,当晚你确确实实是进了那小厅么?”

    苏红菱打了个啊欠道:“你要我说几遍才行;太守大人没事却来消遣奴家,我这几日夜间天天做噩梦,只有白天才能好好睡一觉,太守大人若无他事,奴家告退了”说罢福了一福便要离去

    马俊升心中一动,忙道:“韩夫人慢走,可否告知老夫,你做的都是什么噩梦呢?”

    苏红菱顿了顿道:“还是不说的好,我家官人严令奴家不准胡说,我若说出来,怕是你们一走奴家又要挨一顿暴打了”

    马俊升急切的道:“老夫很想知道,夫人就说给老夫听听,此事你知我知,我不说谁会知道呢?”

    苏红菱哂笑道:“没人知道?起码天知地知神知鬼知,奴家可不敢妄语无人知道”

    马俊升沉默了一会忽道:“夫人所做的梦可是一个叫艳艳的女鬼缠着你,又说是老夫的姬妾,死于老夫之手,要来索命报复呢?”

    苏红菱脸色惊讶不已,忽然转身便逃了开去,马俊升再没叫她留步,从他的表情中他已经得到了答案,韩暮所言正是实情;他一言不发直奔通往内堂的那道前门,那道门就在原处,和他记忆中的位置丝毫不差;当晚他死活找不到这道门,但此刻这道门看起来毫无异状,周围有没有被砌起来又拆开的迹象,种种现象让马俊升百思不得其解

    参将吴天德凑近他身边低声问道:“大人可发现了什么?”

    马俊升摇摇头道:“我想不通,这事蹊跷古怪”当下将事情的疑点对吴天德说了一遍

    吴天德武官出身,打仗杀人他在行,碰到这种事他自然是个弱智,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忽然吴天德灵机一动,指了指站在那里东张西望的道士黄天师道:“何不问问他?方士对于这些事情应该有所了解”

    马俊升一拍额头道:“我倒把他给忘了”于是派人将那黄天师唤来,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那道士,当然隐去了自己来此地偷香窃玉,以及枪挑亲儿子菊花的情节,只说来此拜访晋朝使节,结果着了道儿

    那黄天师眯着小眼思量半天,忽然念了声“无量天尊”然后便微微点头,不置一词了

    众人都期待的看了半天,没想到这家伙神神叨叨的玩深沉,吴天德陪笑道:“天师可有话说?太守大人可等着回话呢”

    黄天师捻着稀疏的山羊胡子眨巴着眼道:“天机不可泄露”众人面面相觑,吴天德顿时便火了,刚要上去封住他衣领,给他来个封眼锤,却被马俊升拉住

    马俊升官场上打滚了大半辈子的人,何等精明,立时吩咐赏钱一吊,一吊钱入袋,那黄天师才摇头晃脑侃侃而谈起来

    “这世上神鬼纵横,天地间无处不在,据贫道来看,这里确实是鬼宅”

    众人悚然而惊,韩暮问道:“何处可看出来呢?”

    那黄天师鄙夷的看了韩暮一眼道:“此处破败荒芜,又是宅院,正是鬼愿意待的地方,诸位有没有感觉到,此时已经正午,这院中的阳光却无一丝热气,相反却阴风嗖嗖,是何缘故呢?”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众人顿觉全部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堆,但听那道士续道:“所谓神有神技鬼有鬼术,神仙小道不便多言,对于鬼怪贫道多年捉鬼,自然了解它们的脾性,其实大部分鬼是善鬼,它们只是喜欢捉弄人,寻开心,却从不害人,这一类的鬼也是道行最浅的小鬼”

    众人见他说得有板有眼,均侧耳细听他继续说下去,那道士见众人被自己吸引,心中得意干笑两声续道:“除非是冤死、暴毙、凶杀、以及心愿未了之人,死后方才化作厉鬼,他们或急于复仇,或急于生,故而做出害人之事”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均想:这艳艳姑娘可以说是被凶杀之鬼了,难怪会来害人

    马俊升问道:“鬼有这么大的本事,那么这世间的活人岂不是动辄便被害死,世间哪来太平呢?”

    黄天师呵呵一笑道:“鬼其实并无本事,即便是厉鬼杀人,也不是直接现形扑咬,先前贫道说过,鬼有鬼术;一般而言鬼只会引导活人赴死,被鬼害死之人十之**是死于自己之手;吊死者乃是吊死鬼不断侵扰他的想法,教唆他将头颈深入圈套,然则双脚一蹬,垫脚之物脱落之后方才醒悟,但已经悔之晚矣,此之谓‘教唆术’”

    韩暮听得津津有味,这家伙虽大言不惭,但话语有条有理,倒是个口才出众之人,若在后世也许是个政客的料子

    那道士续道:“还有便是鬼可借活人阳气下降之时附于人身,让此人胡言乱语精神错乱,若不及时驱除则茶饭不思,四处游走,终至于饥寒冻饿而死、抑或是失足坠落而死、又可能是终日浑浑噩噩乃至混乱而死,这类人一般都为女子,女子阴气重故而鬼附之术易行,此之谓‘附身术’”

    众人大开眼界,吴天德叹道:“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的门道,如此一来,我等真的要惶惶度日了”

    那道士嘿嘿一笑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和举办夜鬼敲门,只需行得正站得直便可刚正不阿,阳气旺盛,那个鬼敢找上门来?阳气可令鬼怪灰飞烟灭,鬼聪明伶俐,他们只会选择那些心中有鬼,而且阴气颇重的人来纠缠再者说鬼魂一般只呆在自己死去的地方或者是生前长住,或挂念之人的身边,寻常无干之人它也不来惹你”

    马俊升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当下哼了一声道:“道长何须多言其他,本官问的是那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地絮絮叨叨说这些没头脑的话,可是消遣本官么?”

    那道士一惊,察觉自己说的溜嘴儿了,忙陪笑道:“岂敢岂敢,贫道只是就事论事,也罢这些事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贫道还是说说这‘鬼障’之术,照大人那晚的情形来看,是中了鬼障之术了”

    马俊升皱眉道:“鬼障术?何解?”

    黄天师摇晃着脑袋道:“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此术施于人身可令人神智**,民间所传之鬼打墙便是其中的一种,叫人原地转圈走不出那片范围;而大人所言的情形则是拥有鬼障术的高级鬼术之厉鬼才能释放,生造出一片与现实相同的幻境,教人在其中处处碰壁,最后凄惨而死;照贫道所看,大人那夜便是进入这幻境中,最后逃出无门,因为这幻境中根本无门而出,万幸的是,此鬼道行不够,未能将幻境维持长久,否则大人万不能逃过此劫;哎道行未成便出来施术,落得功败垂成,甚憾啊”

    那道士再一次说得嘴巴跑了火车,连甚憾都说出来了,一出口方惊觉不妥,忙捂着嘴巴,小眼睛叽里咕噜的乱看太守爷的反应

    好在众人都沉浸在他关于鬼障术的描绘中,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他这才松了口气,捋起他那稀疏的山羊胡子来

    韩暮差点就要抱住他亲一口了,本来自己还有很多破绽之处容易招人怀疑,但这黄天师仿佛是他请来的托儿一般,一席话将所有的破绽全部弥补,所有的疑点在这鬼障术的解释下迎刃而解,韩暮肚里乐的抽筋,看来倒要找机会送这道人点钱银,表示表示了

    马俊升心头起伏,他这才明白为何自己在那晚处处碰壁,在厉鬼创造的幻境中,哪里的一切都随着鬼的意愿而改变,自然自己要找不到前门,而且身上淋上屎尿了,这样想来那韩夫人进入的是真实的厅中打扫等候,而自己和儿子则被厉鬼牵引进入的是幻境之中,所以自然见不到人了

    马俊升想通此节后,心情大为沉重,既然不是人为而是艳艳的鬼魂作祟,这件事就难办了;于是和颜悦色的对黄天师道:“仙长可有办法收了这妖孽呢?留着这妖孽在此迟早害人性命,道长仙法无边,料想定有办法”

    那道士瞬间由贫道升级为仙长,不由得洋洋自得道:“办法自然有,只是……天机不可泄露”

    一边的一位郡丞甚为机灵,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奉送上大钱一吊,那黄仙长方道:“本来此鬼施法之后甚为衰弱,正是捉拿的好时机,但今日我等前来恐怕已经惊扰了她,鬼甚是机灵,此刻已经逃之夭夭了,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她的踪迹,捉拿她是别想了”

    吴天德一听便冲上前封住他的领口,砂钵大的拳头便举起来照他脸上便揍;那黄道士忙叫道:“住手住手,办法还是有的”

    吴天德气哼哼的将他往地上一顿道:“你若再胡乱消遣我等,老子打断你狗腿”

    那道士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起来,揉着痛的要裂开的臀.瓣,心中暗骂道:小道诅咒你被恶鬼进宅;口中却道:“岂敢岂敢,我自然有办法”

    马俊升假意训斥吴天德道:“休得对仙长无礼,仙长莫怪我对下属管教不严,还请赐予高招”

    黄道长偷看了一眼吴天德的脸色,见他脸上怒气未消,心中害怕,忙道:“却鬼之法有二,一者捉拿,二者度,既然现在抓不到她,可找到她的尸首做场法事度亡魂,同时可在此宅中办喜事冲喜,令宅中阳气旺盛,从此此鬼便无处栖身,只得投胎轮回去了”

    马俊升一听,心中大喜,这两件事均好办,艳艳的尸首装在袋中沉入河里,肯定能打捞得到;而这冲喜之事年初一便和祝公远商定了初六婚期,真乃天意啊实在不行为了保证冲喜的效果,自己可以再纳一房小妾也无妨,无非就是图个喜气而已

    想到这里,哈哈大笑道:“此法易行,再赏仙长一吊钱,度之事还请道长费心,其他的事老夫来安排,这次定教这厉鬼堕入轮回”

    马俊升转身向韩暮告罪叨扰,带着众人陆续离去;韩暮见众人走净,长出一口气,这件事终于结束了,此事在后来这位道长的无意间的帮助下圆满解决,自己等人也出了口心中恶气,那太守父子虽然康复过来,但是那一夜全身屎尿,冻得**的,最少要损五年寿命,韩暮这方法堪称杀人于无形

    至于那父子相奸之事,待回到大晋定会大肆宣扬,此事一出定然再减那马俊升三年寿命,韩暮对此毫无心理负担,这便是妄想淫.人妻女的下场,两个字:活该

    在汝阳城中便只剩下一事未了,那便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的事情,韩暮决定下午亲自去梁庄一趟,将这件事安排的妥妥当当,此事一了,便要即刻动身;由于恰逢年假,在这里已经耽搁的太久,韩暮一心挂两头,着实的有些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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