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如梦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来人啊,把他给我拉进堂来!”

    “是,大人!”先前被拦住的两名差役,答应一声,就进去拉人。

    原本有人拦着他俩,自从张用承认不是傻子之后,吴如梦发下话来,也就没人再挡道了,就连那殴打张用的人,也都停下手下,主动让到一边,令差役从容走到张用身前。

    张用现在才算缓了一口气,蜷缩着身子,紧紧捂着要害,不停地呻。这帮人下手可真够重的了,张用疼得,连死的心都有了。但是,那两名差役是不管不顾,伸手架起张用,像拖死狗一般,将他拖回堂上。其间,张用又是疼得哭爹喊娘。

    到得堂上,吴如梦面带微笑,说道:“张用,你到底是不是傻子呀?赶紧如实说来!”

    “小民不是……”张用已经被人打服了,咬着牙说道。

    “你承认就好!说说吧,当时你是如何将民女孔秋儿杀的呀?”吴如梦冷声问道。

    “前几日,老父亲说,流寇快打来了,让我先回绍兴老家,以免出什么岔子。于是,我带着几名家人,来到简阳县,准备乘船前往江南。晌午在阳江酒楼吃饭,正好看到那唱曲的姑娘长得有几分姿,便动了心,让她到雅间之内,单独给我唱曲。进来之后,我示意下人退出,趁她不备之时,将她抱住,强行非礼。在我得手之后。本欲赏她两个钱,把她打发走,不想她竟像疯了一样,对我又抓又咬。我当时吃痛,一怒之下。将她活活掐死。然后,我出了雅间,带着手下,扬长离去,不想,却被县里的捕快找到。手下的人,让我装傻,以求免去罪责。于是,我便按照他们的意思行事。在公堂装成傻子模样。”张用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将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杀人命,按大明律该当何罪,你也知道!更何况,还在公堂之上,装疯卖傻。幸好被堂下百姓揭穿,否则的话,岂不是叫你瞒天过海,逍遥法外。来人啊。让他签字画押!”吴如梦大声说道。

    书办将写好的供词取来,张用咬着牙,签字画押。心中对那些打自己的人是那个气呀,老子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多管什么闲事。然而,他那里知道,打他的那帮人,其实就是吴如梦安排的。

    “张用杀人命。公堂之上,装疯卖傻。按照大明例律,理当问斩。来人啊。将他关入死囚牢!待本县将案卷送抵有死,秋后问斩!”吴如梦当即宣判,张用被判了秋决,接下来,吴县令又看向刚刚挨了二十大板的四个小子,大声说道:“尔等四人,知情不举,反教唆案犯装疯卖傻,可否知罪?”

    “小民知罪……”四人咬牙答道。

    “让他四人签字画押!”

    吴如梦又叫四名小厮在口供上画押,待四人画押完毕,才进行宣判,“尔等四人,知情不举,按大明律,较同案犯罪减一等量刑,发配蓟镇充军。但教唆案犯装疯卖傻,当堂做伪证,虽不至死,仍需重罚,以警后人!来人啊,每人重打八十大板!”

    刚刚那二十大板,已经让这四个小子疼得死去活来,这再来八十,差点没将四人吓得背过气去。

    差役当下行刑,八十板子打过,四个小子全都被打的昏死过去。吴大人吩咐一声,叫人将四人押入大牢,也不找郎中医治,反正要是棒伤发作,死在牢里,也只能算你们倒霉。本县都是按大明律办案,你经受不住,能去怪谁。

    案子判完,人犯全部带下,吴如梦道了一声“退堂”,便站起身来,朝暖阁之后走去。

    看过吴如梦审案的全过程,金蝉和童胄对视一眼,心中暗道:“此人审案的作风,倒是和自家大人,有几分相同之处。看来还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官,能到回去,一定要跟大人说上一声。”

    二人此来的任务,是通知简阳县,总督大人在城外扎营,城内不必大惊小怪。但眼下这么多人,也实在不好亮出身份,暂且等在这里,待二门外的百姓推出,才欲找差役传话。

    他俩带了五十名士兵,百姓一走,马上显得十分扎眼,很快被差役发现。有差役走上前去,问道:“敢问你们是哪里来的官军,到此有什么事呀?若是来瞧热闹的,现在大人已经退堂,还请离开吧。”

    金蝉直接从腰间取出一块腰牌,说道:“将这块腰牌,带给你家大人,就说我在这里等他。”

    金蝉的腰牌,是朝廷参将的腰牌,差役看到之后,吓了一跳。整个县里最大的官,才是个七品官,这参将得有多大呀。于是,连忙捧着腰牌进去禀报。

    吴如梦本已到了后堂,看到腰牌,又转头应了出来。金蝉将总督大人到此扎营的事,说了一遍,表示希望县衙派人,带着他们到城内采购一些食物。

    总督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情,吴如梦哪敢怠慢,而且金蝉说的清楚,不用你们县里掏钱,是总督大人这边自己出银子,所以,吴大人更是义不容辞。

    岳大人的名头,吴如梦当然也听说过,心中甚是佩服,当下表示,想去大营参见。但金蝉只说,总督大人身体困乏,到此只是打个招呼,不想惊扰地方,贵县就不用去了。

    这倒也是,岳肃是什么样的身份,哪是你一个县令想见就能见到的。吴如梦也有自知之明,自然不会再说其他,只是派人带着金蝉他们到城里采购。

    一千多人吃饭,所需的粮食,也不能少了,还得买就买肉。折腾了半天,到了申时,方才带着东西回到城外大营。营内埋锅造饭,金蝉、童胄则是将在县衙之内,看到吴如梦审案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岳大人那是爱才的,对于这等刚正不阿,又有才干之人,就更是喜欢。听完金蝉的讲述,岳肃马上表示,让童胄明天跑趟城里,请吴如梦中午的时候,到大营吃午饭。原本岳肃也想在简阳县外休整一天,舟车劳顿,坐的船也不是很大,比不上那英吉利大海船舒服。疲于赶路的话,手下的弟兄们会吃不消的。

    次日巳时,童胄只带了四名士兵进城,而且都是便装。一路骑马,来到县衙所在的大街之上。眼瞧着就要抵达县衙门口,却见对面,匆匆赶来十几匹马,马上坐着十几个差役,领头那个,是一位捕头服饰的汉子。

    这帮人到得县衙门口,有一名差役大声喊道:“我们是成都府衙派来的,奉命前来提人,这是我家老爷的公文,带进去转交你家大人,让他快快把人交出来,我等好回去复命!”

    这差役派头十足,别看都是当差的,但在府衙当差,就是比在县衙当差有优越感。

    县衙守门的差役,连忙接过行文,朝衙门里跑去。

    刚刚那差役的嗓门很大,正往这边走的童胄听的清楚,他一听说,是成都府来提人的,立时就想起,昨天的那桩官司。案犯张用,不正是成都府师爷的儿子么,难道他们要提的人,就是那个张用。

    想到这里,童胄带住嘶缰,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他想看看,县衙里的这位吴大人会不会把人交出去。

    不一会功夫,从县衙里走出一个班头,那班头一出门,就抱拳说道:“原来是成都府的弟兄,我家大人已然看过公文,现在派我带着诸位,前去监牢提人。请随我来。”

    说完,当先引路,朝刚刚刚些差役来的街口走去。

    府衙来的差役,在后面跟着,童胄看到他们前去提人,想要看看提的是谁,但他没有亲自前去,而是派了一名护兵,下马前去查看。

    在护兵在后跟着,一直跟到大牢门口,只见大牢外面,正停着一乘轿子,看来府衙的人,早就来到大牢这边等着了。料想府衙的公文到来提人,县里面也不敢不给。

    县里的那名班头,拿着县令大人的手令,进入大牢,很快功夫,就将张用以及那四个小厮提了出来。张用是要害部位受伤,也就一时疼得要命,现在缓的差不多了,而那四个小子,挨了八十大板,想要走道都困难。

    交接了人犯,张用被扶进轿子,四个小厮则是被搭到马上,趴在上面。然后,两家的班头客气两句,府衙的人,便带人离开。看他们走的方向,是西门,应该是去成都。

    护兵看到人走了,赶紧跑回去给童胄报信,童胄得知之后,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县衙去请吴如梦,而是调转马头,向城外走去。他这是要回去通知岳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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