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

    听完问天的话,公子的脸色终于变了,也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但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公子定了定神,说道:“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那孩子不可能看清我们的长相,到时小王子只要来个抵死不认,那岳肃又能如何?这等擅离封地的事,小王爷是打死不会承认的,谅岳肃在无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也不敢对小王爷用刑。”

    “你这话说的不错,小王爷是肯定不会招的,可听我这两个徒弟说,小王子那天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这不正是出城跑马铁证吗?”问天就笑呵呵地说道。

    “王府也有跑马场,只要咬死是在王府的跑马场摔的,再找些王府的护卫作证,不就行了。”公子急切地说道。

    “你说的这些倒也不错,但岳肃这人,审案很有一套,他不敢打小王爷,难道就不敢打小王爷的护卫么?连哄带吓,凭岳肃的手段,应该还是很有可能问出来的。”问天说道。

    “那就把那些护卫全都灭口!”一说到这,公子的眼睛又是一亮,说道:“我有办法了,让小王爷把那天跟随的护卫全都杀了,然后就说,是在马场摔的,因为这些人护卫不利,所以一概处死。”

    到最后,公子的声音都跟着发狠。要是自己有能力的话,估计他都能将朱恭枔杀了灭口。只可惜,杀小王爷,他还没那个能耐。

    “你的这个法子,倒是可行,只是一旦被岳肃查出来,便是万劫不复。且不说别的,就单通知王府灭口这事,万一走漏一点风声,让岳肃知道,你父亲的一世英名便就此毁了。我劝你还是仔细考虑一下,不要事事都将老爷牵扯其中。”问天冷淡地说道。显然,他还是不满意小王爷处理意见。

    “可……可……可要是不通知小王爷提前准备,这事岳肃一去追问,那边还不得立刻漏了马脚。”公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你现在就和小王爷到通判衙门投案,通判跟老爷有交情,完全可以说是案发当天来的,到时周王给皇上上一道请罪折子,不就撞死一个小老百姓么,我想最多也就是申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公子,毕竟不是你动手杀那孩子灭口,岳肃看在老爷的情面上,也不会多加责难。”问天笑呵呵地说道。

    “对、对……”一听这话,公子是连连点头,高兴地说道:“天叔,这主意您怎么不早说,害得我白担心半天。杀人的也不是我,小王爷那边也不过是纵马误伤,只要主动投案,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呵……”问天一声冷笑,说道:“事情是如此,可毕竟是死了人,以岳肃的脾气,就算不杀公子和小王爷,总得砍下两个脑袋来。既然是投案,杀那孩子灭口的人,总是要交给岳肃的。”

    “啊……”听了这话,公子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慌忙说道:“不行,这不行。那些人都是我的心腹,而且各个忠心,明知是死,怎么能交给岳肃。再者说,若是我将他们出卖,他们不得反将我出卖。不行、绝对不行……”

    公子说到这,眼珠一转,说道:“天叔,我看不如就说他们跑了。他们藏在密室,就算岳肃过府搜查,估计也找不到。”

    “跑了,公子你说的轻巧,这鬼话连我都不会信,更何况是岳肃。”问天轻蔑地说道:“你说他们跑了,如果我是岳肃,我肯定问你,他们为什么要跑,你倒是给出一个解释来。”

    “畏罪潜逃啊。”公子抢着说道。

    “畏罪潜逃?撞死人的是小王爷,你的扈从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去杀人灭口,然后再畏罪潜逃,你倒是说出一个道理来?”问天不屑地笑问道。

    “这……”这话问的,让公子无话可说,根本就没有理由么,无论怎么解释,也是解释不通的。但是,公子的反应还算快,随即说道:“那我要是和小王爷去投案,即便把他俩带去,岳肃这么问,我如何回答?”

    “你可推说,是他二人有意邀功请赏,所以擅自杀人灭口。你看到之后,已然完了,所以下令将二人绑来投案。因二人反抗,混战中格杀,交给岳肃两具尸首就是。其他人再一口咬定如此,岳肃就算心中有疑……”说到这,问天抬头叹道:“或许会看在你父亲的情面上就此罢休。反正人不是你杀的,给死者一个交待,也就是了。”

    “这……他们十三个人义结金兰,情同手足,我若杀了其中两个,其他的人,岂会再为我卖命。要不这样,就说……就说我下令擒拿二人自首时,他二人闻此言,立时逃遁,我的人没有追上。天叔,您看这么说怎么样?”公子自以为是地说道。

    “那就一起杀了,反正他们知道你那么多事,都杀了灭口也就是了。”问天冷淡地道:“岳肃可以给你父亲一点面子,但是绝不会容忍别人将他当小孩子耍。你的扈从,加上王府护卫,连区区两个人都擒拿不住,这话谁会相信。说死了,还有情可原,要说他们逃走,简直是荒谬。”

    “天叔,这十三个人,都是我的心腹,办起事来很是得力,不能杀的。”公子为难地道:“要不然就这样,我去跟小王爷说,让他把他的护卫都杀了灭口,然后岳肃到时,他就推说是从跑马场摔的,然后我再嘱咐他,即便事情泄漏,也万不可将我通知他的事,泄漏出来。只说是自己回府后,就杀掉扈从灭口。我相信,他一定会答应的。到时,岳肃只能审他一个,只要他不说,我还就不信,岳肃能用刑逼供。”

    完,他也不再等问天的说话,直接站起起来,朝外面走去。问天看了眼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低声叹道:“你太小看岳肃了,刚愎自用,不知取舍,难成大器。”

    几日后,岳肃返回开封。进城之后,邹佳仁与王林鹤先行告辞,岳肃又让阮傲月带着郡主来回巡抚衙门休息,自行带着护军,前往周王府。

    到得王府门前,马上有王府护卫上前问道:“这里是周王府,不知这位大人尊姓大名,到王府有何贵干,小的好进府通传。”

    这护卫还是有眼力价的,知道看对方官服的款式和补子,辨认品级。岳肃现在身穿绛红色官袍,腰系玉带,仙鹤补子,一看就知道是一品大员。整个河南,还没一个这么大的官,听说河南新来了一位巡抚‘岳剃头’,不过领的是二品刑部尚书衔,看服饰,这人的官职应在那位‘岳剃头’之上,不知哪位贵人。这种大人驾临,王爷都不会怠慢,他一个小小看门护卫,怎敢不敬。

    岳肃没有开口,倒是杨奕山走了过去,掏出岳肃的名帖递上,说道:“我家大人乃是皇上新近加封的少保,当今河南巡抚岳大人。这是名帖,请转交周王千岁。”

    护卫接过帖子,听说是‘岳剃头’登门,心里先是打了个突,然后点头应道:“是、是……”

    着,连忙连忙跑进王府通禀。

    不一会功夫,王府中门打开,有那王府主簿出门相迎,“恭贺岳大人荣升少保,我家王爷听闻大人登门,是欣喜万分,已在银安殿等候,大人里面请。”

    岳肃跳下马来,一拱手,说道:“多谢,前边引路。”说完,迈步直入王府。

    他去洛阳之时,尚方宝剑、三口铜铡自是要带去,现在回到开封,也没回巡抚衙门,直接就到了王府。现在岳肃进门,金蝉怀抱尚方宝剑紧随其后,铁虬指挥兵丁,抬着铡刀朝王府内走去。

    王府和皇宫的规矩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不准携兵器入内,守门的护卫连忙拦住,说道:“诸位,不好意思。王府有规定,往来人等禁止携寸铁进去。”

    金蝉和铁虬一看不让进,立马大声喊道:“大人,他们不让我们进去。”

    岳肃转过头来,说道:“为何不让?”

    主簿连忙说道:“大人,王府虽然比不得皇宫,但也有明文制度,往来人等禁止携寸铁进入。”

    肃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只是……”说着,岳肃指向金蝉,又道:“我那侍从所捧之剑,乃是当今皇上御赐尚方宝剑,你看……”

    “这……”主簿反应的也快,忙说道:“这个自然另当别论,快快放行。”

    金蝉捧着尚方宝剑走到岳肃身边,不过铁虬等人又被拦住。只见那主簿客气地说道:“大人,那个……尚方宝剑自然可以入内……其他的兵器……就……”

    岳肃呵呵一笑,说道:“这三口铜铡亦是皇上御赐。”

    “啊……”见岳肃如此说,主簿只好说道:“既是皇上御赐……那自然可以入内,只是这些人身上的刀剑……”

    岳肃似乎也懒得跟他废话,朝金蝉一伸手,金蝉立刻将尚方宝剑呈上,跟着就听岳肃大声说道:“尚方宝剑在此,如当今万岁亲临!”

    岳肃的手下早已习惯,只要岳肃一亮出剑来,把这口号一亮,大家伙是立马跪下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来,搞得王府的主簿和那些护卫也不得不跪下山呼万岁。

    岳肃轻笑一声,说道:“本部院持尚方宝剑至此,如陛下亲临,随同护卫之人,王府也要拦么?”

    “这……”

    皇上到哪,随同护卫的人,谁敢去拦,岳肃一把皇上的招牌亮出来,主簿自然无法再托词阻拦,只好嚷道:“快请、快请……”

    岳肃见威风已经摆足,当然不会再多加为难,将剑交给金蝉,转身朝内便走。他的护军,其实早有吩咐,不用进来太多,来个百来人也就足矣。主簿爬起来,随后跟着,引领岳肃前往银安殿。

    到得殿外,岳肃只带金蝉入内,按照规制,金蝉是不准进的,怎奈他现在怀抱尚方宝剑,主簿也不敢再触这个眉头,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来到银安殿上,岳肃冲上拱手,“下官河南巡抚岳肃参见周王千岁。”

    岳肃进门时的情景,早有人禀明周王,周王虽然恼怒岳肃的狂妄,却也是无奈。一摆手,说道:“岳大人免礼,听闻大人巡抚河南,公务缠身,不知今日为何有空来到孤王府上啦?对了,快快看座。”

    有太监搬来椅子,请岳肃一旁就坐,金蝉则是自觉地站到岳肃身后。

    岳肃再次向上拱手,说道:“下官奉旨巡抚河南,赈济灾民,早就打算拜望王爷,怎奈公务缠身,一直没有余暇。前日受邀,前往洛阳赴那龙门会,今日刚刚归来,正好顺路来到王府请安。”

    “原来如此。”周王又说了两句客套话,岳肃也是随意畅谈,聊了一会,却听岳肃说道:“不知王爷膝下有几位王子呀。”

    “孤王共有四个儿子,大人问这话是何意思?”一听说岳肃提及他的儿子,周王的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他难道真的是为这事来的?”

    原来在前天,世子朱恭枔突然带伤求见,言明自己偷偷出城,撞死了人。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朱恭枔却说岳肃很可能已经知晓,撞死人是小,就怕他弹劾自己无旨出城,意图不轨。这等事可大可小,皇上要是心情好,顶多是申斥两句,要是心情不好,下旨削藩也是有可能的。

    王爷也分三六九等,朱棣的子孙被封王的,只要你不谋反,像这等事,一般都是申斥。可若是朱元璋的子孙封王的,世袭到现在,待遇就不同了,有一点不遵祖制之举,重责削藩,轻则也有可能被关入宗人府。谁让正德时期出了宁王那档子事,继任的皇帝对老祖宗遗留下来的藩王管制更加厉害。早期王府的卫队还有三千,现在的规定也就一千。只要超编,必然定你一个意图不轨。

    果然,这时就听岳肃淡淡地说道:“下官到此,倒是也有一件不大不小的公务,就是听人举报,说府上有位王子在十月初一那天出城去了,也不知请没请旨,故来寻问一声。”

    “出城?”周王装作一脸的迷茫,摇手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孤王那几个儿子,皆是循规蹈矩,怎会无旨擅自出城。”

    “王爷既然这么说,那小官就放心了。王爷您也知道,朝廷有规制,若是藩王不经请旨,擅自出城,作为地方官的,都要削职充军,下官实在不敢怠慢。对了王子,不知可否请几位小王子出来相见,下官想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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