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苏释不等孙嬷嬷回答,板着脸道:“和她说干嘛?我们自己就不会去请了?!嬷嬷去叫一两个管事的请天元堂的傅老掌柜过来。”

    冬葵无奈,看了看孙嬷嬷,等她话。

    孙嬷嬷劝道:“哥儿也别倔了,大奶奶是个知晓事理的,这些年也得亏她照顾着,哥儿和小姑娘父母俱不在身边,凡事还要她照应。”

    她想到何苏释未去拜见两位伯娘就径直回了二房,又劝:“哥儿到底是熟读圣贤二字了?既是你伯娘,就是长辈,凭她再不好也是长辈,哥儿怎么着也不能不去拜见一下子。”

    何苏释冷了脸,只当没听到,孙嬷嬷又劝:“你想想大伯娘平日里对你和妹妹好不好?可不能因为这一下子没照顾好小姑娘,就把平日里对你们的好都抹掉了。再说大伯娘也自己一堆子事,总不会日日守着你妹妹吧?”她见何苏释有点松动,又道,“若是嬷嬷不小心没注意到,你掉到水缸里去了,莫不是你也不再理嬷嬷我了?”

    何苏释忍不住笑了:“我又不去水缸,哪里会掉进去。”孙嬷嬷看他想转了,也笑道:“你又知道了?小时候不晓得多调皮。哪里脏小往哪里钻,也不怕嬷嬷跟在后面闪了腰,别说那水缸子了,就是园子了的那湖你也掉过七八次。”

    冬葵也笑道:“是了,奴婢虽是只进府六七年,也听过小少爷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

    何苏释见自己妹妹带着笑意听几人说话,心里也高兴了几分,擦了脸就去给两个伯娘请安,冬葵也跟了去伺候。

    孙嬷嬷拿了毛巾给苏沉擦脸,红着眼道:“姑娘想是也不记得嬷嬷我了。”何苏沉看了这半天,觉这孙嬷嬷爱护自己两兄妹又懂事明理,也不想和她生分了,于是小声道:“不大记得了,但只觉得和嬷嬷你亲近。”

    孙嬷嬷心下一块石头落了地,是啊,自己养大她这么多年,哪能说忘就忘的?就是忘了事,感情上总还有亲密的。也就放轻了心和她说府里的事,正说道大爷大***脾气,冬葵气恼的蹬了进房,孙嬷嬷忙问怎么了,少爷怎么不见一起回来,可是在哪里受了委屈。

    她恼道:“少爷在后头一点,嬷嬷,这三奶奶也忒过分了!!她凭什么啊!!若是日日里这样,这日子还过不过啊!!”

    孙嬷嬷听她说话不对。斥道:“小丫头家家地。主人地事是由得你乱说地?还不噤了声去关门!”冬葵不忿。却也知道自己不对。忙去掩了门。

    一时何苏释回来了。喝了茶。也不说这事。只去同妹妹说话。孙嬷嬷只好细问了冬葵。

    原来方才小少爷去给大奶奶请安。大奶奶见小侄儿回来了。心里也放了心。问了问在外地情况。给了许多东西让下人送过来。又安慰细问了他妹妹地情况。得知已是能说话。更是欢喜。说让他先回来。自己打人去请大夫。等会料理完点子事就和永娇过来看看——这一处却是没什么事。反倒何苏释也觉得自己迁怒大伯娘是小肚鸡肠了。

    可到了三奶奶房内。竟是有几个尖嘴利牙地婆子在门口守着。说三奶奶在照看大姑娘。大姑娘和三姑娘一同去玩。给弄伤寒了。现在在休养吃药呢。三奶奶没空管其他事。让少爷您过几日再来。言语间似乎自己家姑娘多可怜。给三姑娘弄得生了这样一场大病一般。

    何苏释如何能听这样地话。当场就要飙。冬葵是知道事情真相地。更是气得脸都青了。这时门里面地三奶奶恰到时候地也说了话。骂了婆子几句说是不会说话。又说是自己脱不开身。孩子生病也不好见生人。让释哥儿你先回去罢。过两日再来——竟然连门都不曾开就要把侄儿给打了。

    何苏释怒极反笑。也不说别地。更不闹也不恼了。只道了声“侄儿告辞了。”就带了气得要骂人地冬葵回房。

    何苏沉虽然面上在听哥哥说话,心早是分了一半来听冬葵气呼呼的诉气。孙嬷嬷听完,笑道:“我道是什么事,哥儿你也别气,凡事做人留三分面,先不论我们两房至亲,便是寻常人家也没有这样打亲戚的。想是三奶奶糊涂了吧。”

    何苏释本也没怎么在意那位三伯娘,平日里就不耐烦她,只是觉得落了面子,现在听冬葵骂得爽快透气,也早放下了五六分。

    只听孙嬷嬷又道:“如今老太太不在府中,大奶奶事多,也没空去理她,三奶奶做事也就没地道了,等得老太太回来了她还是再这样,怕不知怎么恼她。”她就着冬葵倒的茶喝了一口,“哥儿也没甚好气的,本就不是一类人,气了伤身,嬷嬷我也要笑你同三奶奶那样的一般见识。”

    何苏释听了她这样一番褒贬参半的话,也笑了,反而是何苏沉心下惊奇——哪里有嬷嬷这样光明正大的说主子坏话?看冬葵和何苏释的样子,似乎早习惯了一样。这孙嬷嬷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她也不说什么,只低低的道:“哥哥,我不喜欢那个三伯娘……”

    何苏释笑着摸摸她的头:“小瓜子别管这样的人,理她还伤身呢,你好好休息就好了。”

    没多久,大奶奶张氏就领了女儿何永娇,和原先那个傅老掌柜说着话进来了。

    那老大夫诊看一番,笑道:“姑娘已是没事了,只是身体虚弱得很,要多休息。”孙嬷嬷急忙告诉他姑娘不大记得以前的事了,有没有什么方子能治一治。

    傅老掌柜摇了头:“人还能这般伶俐就是贵府祖上积了大德,还好这孩子小,事情慢慢学就好了,且说她以后一点点记起来差不多。”

    诸人听到这话,虽有些没奈何,但也放了心,张氏命人称了银子给他,又道:“这三日两头劳烦老掌柜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傅掌柜笑道:“贵府是老主顾了,这姑娘的病症其他人也看不了,少不得我们做医者的救死扶伤,哪里说得一个不好意思。”说毕拱手出门,坐了车回府。

    这边张氏怕人多吵了侄女,见何苏沉没事,说了几句话便叫了孙嬷嬷并何苏释到旁边的厅里说话。倒是她女儿何永娇要留在厢房里陪妹妹,不肯过去。

    何永娇见各人都走了,又打丫头出去沏茶方才搬了小凳坐在床边,她还没坐稳便急急问道道:“瓜子你可还好?!”

    何苏沉回道:“好了些,只是不大记得事了……”

    何永娇只有十三岁,平日里和小妹妹感情最好,现在看她见到自己像陌生人一样客气生分,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嘴里骂道:“大姐姐那个坏蛋!!她凭什么推你下湖?!!把瓜子你弄成这样,迟早遭报应!!!”

    她正要再说什么,却看见何苏沉直了眼盯着门口,也不由得回头——

    何苏释正黑了脸站在门槛外,眼睛都能喷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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