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留和他五十二个兄弟自从宁波码头登6上岸,就全体卸下战士的征袍,化妆成一般行商的模祥。并贩卖了十多车饼子、面条、水果、白酒、腊肉和干鱼等一批食物掩护自己的身份,所有武器都藏在粮食里面。现在,单从这班家伙的外表装束来看,很难想像他们曾经是一伙杀人不眨眼的强盗。

    那五十二个兄弟中间有八多个是真倭,是日本九州土生土长的萨摩人,他们因为贫穷加入汪直的海商集团,由于他们憨不畏死,很能冲锋陷阵,王婆留一向对这八个真倭委以重任,给他们高于一般海盗的佣金,使这八人原来贫困的生活迅得到改善。这八个真倭也能体会王婆留给他们的特别照顾,每逄征战一往无前,对雇主特别忠心悍勇,是雇主绝对感到可信赖的可依靠的雇佣兵。这八真倭没有姓名,王婆留把他们按年龄大小唤作一郎、二郎、三郎、四郎、五郎、六郎、七郎、八郎。这八个真倭对于这种改变有点不适应,叫他们换上汉服不难,难的是无法改变他们头饰和型,王婆留只好叫他们用毛巾把头包裹起来。一郎、八郎等人性子甚倔,拒绝化妆,唠唠叨叨说要保持自己的真面目。

    王婆留只好劳动孔方兄大驾亲征,许诺给他们每人五十两银子,这几个倭子看在钱的份上,勉强中止胡闹。

    这由宁波地面通往安徽的官道因战乱荒废毁坏,王婆留等人只能走走停停,缓缓前行。途中不免耽误一些时间,向过路行人请教一番才能走上正道。如此,王婆留一行人虽然急于赶路,可惜通往徽州的路十分难走,一天不过走几十里路。王婆留他们没有骑马,骑马也没用,他们走的是山路,上山下山,伺候马比伺候人还累。况去徽州的路,途中还要多次转水路乘船,用脚走路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班人,只有王婆留这个海贼头领骑着马装点门面,其他人都是走路。而马车名字虽是说得好听,其实是驴拉的。

    这天,王婆留等人迂回赶到一个叫百官镇的地方,天色已晚。众海贼身强力壮,倒是耐受。但在这夏日江南一带地方,蚊虫甚多,瘴气极重,晚上不住店不行。走上几里路,当途建有一间客栈。客栈屋檐下挂的灯笼,照亮那客店的金字招牌,却是“悦来客栈”几个隶书大字。

    曾竹青看到那客栈的金字招牌,打趣道:“好呀,俺正给这铺天盖地的鬼蚊虫闹心,很高兴到你店中投宿嘛!悦来,就是高兴就来嘛!别让我失望呀,我只要一张蚊帐,还有好酒好肉。这小小要求,若你不能满足俺,爷便不高兴,下次就不来你这悦来客栈投宿了。”

    王婆留等一行人把马匹、驴车交给店小二照料,便向袖手龟缩在柜台打盹的客栈老板招呼道:“掌柜,贵姓?我想开十多间房,价钱多少?”

    客悦来栈老板头也不抬,懒洋洋地回复王婆留道:“我姓蒋,今晚客满,没房了。客官若不嫌脏,睡这客厅,打地铺不用钱,饭钱另算。”因是海货交易旺季,这一带客栈人满为患。

    客栈大堂共有几伙说不同口音的过路客商,约莫有二十多个人,行李货物横七竖八堆放在大堂四周,看来悦来客栈此晚确实人满为患。这二十多个没租到客栈床铺过夜的客商只能在客堂打长夜,幸好蒋老板还挺贴心照顾人,取出两个铜盘,生了两炉蚊香,让客人们能在客厅过夜。

    睡地板就睡地板吧!王婆留和他的兄弟们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你便让他们到猪栏与猪共眠,他们也能安然入睡。

    店小二从马厩回来,就向王婆留请教用什么草料喂马喂驴,又问王婆留要些什么酒菜?王婆留道:“我这几十个人不惯吃粗茶淡饭,这顿饭不能太委屈,老实说,我们这班兄弟刚从牢里放出来,嘴谗得很,同时是无酒不欢,犹其喜欢吃半肥半瘦的五花猪肉。小二哥,麻烦你,给我们打十坛酒,十盘焖烧东坡肉。好好伺候我这班兄弟,注意,酒要辣,肉要大块。”

    雷妙达是个惯于迎合王婆留性子的得力助手,他明白王婆留这样安排饭局肯定别有心意,闻言也很卖力替王婆留补允说:“是呀,我们这班兄弟饿得很,很久没吃猪肉哩!要是你有猪肉尽管煮熟端上,有多少我们吃多少。否则你马厩中养的鸡就难保了,如果半鸡不见了,肯定是我们这班兄弟干掉的。”

    那二十多个在客栈大堂过夜的客商都感到奇怪,很多人还真相信王婆留的话,以为他们是刚从牢里出来的囚犯。店小二嗯嗯呀呀地点头称是,表示立即杀猪,给王婆留他们摆一道百猪宴。

    那些挤在大厅的客商看见王婆留小小年纪,大模大样居中坐下,他几十个兄弟如众星捧月一般里外两重围着他乱吵乱嚷,不知王婆留是干那一行的?王婆留向那些客商拱手致歉,陪笑称罪,请大家愿谅他们的兄弟骚扰众人了。那些客商眼见王婆留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也好象晓得出王婆留并不好惹一样,没有一个人敢表示愤慨怪罪的意思。

    看来大家都很懂规矩,出门在外,少招事端,和气生财嘛。王婆留不免向这些人通名报姓,自我介绍一番。也晓得这些客人来自了几个地方,分成三派。分别是川帮、淮扬盐帮和岭南帮。川帮老大姓刘,自称刘有马,带着刘腾蛟、刘源、刘云飞等几筹好汉打经此道贩卖海鱼干货返川;淮扬盐帮领头叫赵钧,带着吴益寿和吴大目等几个盐枭道友,鲜衣怒马,也抄这条近道押解一批私盐过境;岭南帮老大叫吴延年,带着赵子训等七个得力家人也到这里收购海货南下。

    王婆留与这刘有马、赵钧和吴延年等人客客气气,称兄道弟,围桌一起吃饭,互叙家常,不在话下。

    “这位王兄弟,道路很坏,官府到处抓海贼,还要抓二龙,路上糟糕得几乎没法走。这一路上到处有官兵敲诈勒索,你们现在也许感受不到,再走一程就知道厉害了。丫的,畜牲,官兵折腾挺商人真是很变态,即便是畜牲也受不了呀!”刘有马说到这里。有意无意瞄了王婆留一眼,提醒他道:“你们是不是刚从牢里出来?那你们路上小心点,小心再关进去。”

    王婆留忙问官兵抓二龙是怎么回事?刘有马解释说:“据说官府正在抓捕两个可能谋反的逆贼,弄得民怨沸腾,鸡犬不宁。”官府抓二龙确实是弄得鸡犬不宁,你想他们诬良为盗,你就陪他们说好话,送人情,杀鸡办酒席侍候官兵吃好喝足,鸡犬的末路到了,岂得安宁?

    “两个可能谋反的逆贼?这不是莫须有吗?这也当真的来抓,这个皇朝真是烂得没救了。”王婆留呸了一声,表示不屑。

    “朋友,小心点,别再被关进去。老实说他们作假抓人,实则为了扰民捞银子,咱们小民百姓又能把他们怎样呢?干瞪着眼没辙呀!”刘有马咳声叹气说。

    王婆留默不作声,看来他们来得不是时候,撞上顶头风了。这一路上关卡无数,他们肯定是寸步难行。

    次日,悦来客栈蒋老板也感到今天一定要出门办货,由于客人多消耗也大,他必须到城里购买一些日用杂货回来供应客人。蒋老板眼看刘有马他们浩浩荡荡出门,也想凑热闹图个安全,就提出跟刘有马他们一起结伴上路的要求。刘有马他们也不在乎多一两个人,满口应承。

    蒋老板把客栈托给他老婆照料,便叫店小二一起和他出门办货。

    店小二见那天气炎热,道路昨晚下了一场大雨,泥泞不堪,好象也很不乐意在这种天气下出门办事,嘀咕道:“这种鬼天气还出门,要是遇上官兵咋办?”

    蒋老板大为恼火,也怪这店小二长个乌鸦嘴,临出门竟说这种霉气话,简直是讨打。一边作势欲打,一边气呼呼骂那店小二道:“能咋办?你如给他们砍死的话,就给你做一付上好的棺材,给你举行一场风光葬礼。”

    店小二脸现气愤颜色,一付不太甘心受人支使的样子,很不服气地道:“这……这……这不是叫人去送死吗?”

    蒋老板大骂道:“莫提送死这两字,你没饭吃能长命百岁吗?你在家官兵就不上门找你霉气?命里注定你水中亡,你就不会岸上死。别说傻话了,为生计涉险那有什么好办法,快打点东西张罗出门。”

    店小二无可奈何,只好打点骡马行囊随老板出门。

    刘有马和刘腾蛟、刘源、刘云飞等几筹好汉带着马队在前头开路,蒋老板与店小二紧跟这伙商队后面亦步亦趋,缓缓出门去了。到二十里外的桑麻镇购买日用杂货。

    蒋老板出门没多久,天色又骤然变暗,远山渐渐朦胧起来,淅淅沥沥下起一场大雨,初似洒水,后若粉丝,从早下到晚,再没消停。

    王婆留等人暗叫侥幸,幸好没着急出门赶路,否则肯定被这雨水淋个湿漉漉成落汤鸡模样。那雨竟然一连下天黑,苦雨凄风愁煞人,除了个别客商有急事冒雨出门赶路之外,大多数人都被这风雨所阻,无可奈何留宿在客店中。王婆留因为昨晚听了刘有马一番苦劝,一时被他的话吓住了,不敢轻举妄动。

    老板娘一天到晚都在悦来客栈门前张望,屈指一算,本来以为他丈夫蒋老板当天下午便可把货物贩运回家,那知至夜晚仍不见她老公踪影,忙不过来的老板娘不免在柜台里大唠叨:“死鬼,给那个狐狸精迷住呀,连回家的路也认不得呀!把店子丢下给老娘,你倒风流快活,到那里鬼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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