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皇宫之中,段易明最近很反常态。虽说大理的早朝并不是每日都有,但是,现在战事紧迫之际,已经连着一月每日早朝了。

    可最近,段易明却一连十几天没有再上朝,这让群臣有些恐慌。不过,段易明的心里却更恐慌,因为时至今日,不单各地的败报连连堆积到他的案头,更让他难以心安的是,在他案头还有一摞比败报更加厚的,那便是徐成谋反的各路消息和弹劾奏折。

    徐成是段易明手下最得力的上将之一,把他放在东川郡也是因为段易明对他的信任,本来这份信任是不可动摇的。可是,这些多如飞雪的奏折和所谓的证据却让段易明心生疑惑了,所谓无风不起浪。如果徐成真的没有一丝投敌反叛的意思,那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弹劾他。

    而且,那些所谓的证据虽然都是捕风捉影,可是仔细想来,却也有其道理。就在岳少安的大军刚刚攻到东川郡城下,徐成就病倒了。这还不算,就连比较得力的宋程甫也派了出去,掌权的人换成了徐成的大儿子。这种行为太反常了,这让段易明不得不有所怀疑。

    更让段易明琢磨不透的是,宋程甫的援军在到达石城郡境内的一座山涧防地之时,便停滞不前,恍似完全没有援救石城郡的意思。整件事全部联系起来,一桩桩地都好似在预示着徐成反叛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不过,在段易明的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此事的。他还打算再看看徐成的下一步行动,再来判定徐成是不是真的反叛。

    而这个时候,牛青却又给了段易明定心丸,让他确信徐成的反叛是真。

    东川郡城下,连日来徐大少不断地交战,牛青终于被骂得人不可忍,派兵交战,而这一战,却大败而归,宋师城的大军丢盔卸甲,狼狈逃回了营中。第二日,牛青便带人后撤了百里之遥,这让徐大少信心无限膨胀,决定陈胜追击,为父雪恨。

    然而,正当他要率军出城之际,却有斥候来报,在城东五十里出发现宋师城伏兵。如此,众将便劝说让他留下,可徐大少报仇心切,却不听众将之言。

    此事一直拖到夜间,徐大少正闷闷不乐地在屋中饮酒。突然有两人造访,这两人都是徐成手下得力的勇将,其中一个姓乌,叫乌苏,正是当日在比武场上输给楚断魂的乌将军,而另一个人姓李,叫李灿明。这两人本就对徐大少当主帅的事有些不太赞同,今日见他又不同劝住,执意要去追杀岳少安,这让他们更加觉得徐大少实在不适合做一军之主。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无能阻止了。但是,今日看到徐大少虽被众人劝阻下来,可并没有死心,明日他定然还会提出来的,到时候还能不能劝住的了,就不得而知了。故而,两人深夜来访,就是想让他打消那个念头。

    徐大少对他们两人也没有太多的好感,以前父亲做主之时,大家都是同僚,这两人倚仗着父亲的看重,并不像其他武将那般将自己当成少将军,平日见面也少几分恭敬之意,尤其是今日白天,自己提出追赶的提议后,就是他们两个人带头反对。当初众将推举自己做主将之时,这两人就心中不满,眼下如何还能对他们两人生出好感来。

    听到通报,徐大少本不想见,但是转念一想,有些问题今日解决了总比拖到明日在众将面前解决好。以他火爆的脾气,在那种场合却要刻意隐忍,着实憋闷的厉害,故而,索便让他们进来了。

    乌苏和李灿明进来后,依照礼数行了一个军礼,刚要开口。徐大少却将酒杯随意一扔,淡淡地道:“你们两个这么晚了,跑来做什么?”

    两人一愣,相互对视一眼,乌苏向前夸了一步,道:“将军,我们深夜造访,实属冒昧……”

    “知道冒昧还来?”徐大少出口一点也不客气。

    这句话,差点没将乌苏噎着,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怎么不说话了?”徐大少抬了抬眼皮,轻蔑一望,道:“若是没话可说,便请回吧!夜深了,也该休息了,明日还要与岳少安交战。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作战,那些巡防的将士可是想休息都没有机会,两位将军难道就这么不珍惜他们创造出来的条件?”

    乌苏脸色憋红,显然已经动怒,鸡蛋大的眼珠睁起。眼见他要忍不作,在他一旁的李灿明急忙向前踏出一步,抢先道:“将军,深夜前来,其实还是为了白日之事,现在东川郡正处在多事之秋,老将军被岳少安所害,致使现在都昏迷不醒,我们都异常气愤,恨不得生食其血r。可是今日所观,那岳少安虽然败退,却伤亡极少,而且营中早有防备。乍看之下好似没什么,但细细想来,好似里面处处都透着怪异。依属下看来,这里面定然包藏着什么祸心,将军不可不防啊……”

    “你的意思是今日岳少安是诈败?”徐大少的眉头蹙了起来。

    李灿明看了看徐大少的脸色,将牙一咬,道:“属下正是此意。那岳少安用兵素来都有鬼才之说,诈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要知道兵不厌诈,兵书早就有以退为进之说……将军请……”

    “够了——”未等李灿明说完,徐大少的一张脸已经变得铁青,几无人色,猛拍桌子,道:“李灿明,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懂兵法吗?我自五岁时便虽父亲学习兵法,到现在近二十几年过去,大小战役少说也经历了几十场,难道还用你来说教?依着你的意思是,我打了败仗就是真败,而岳少安打了败仗就是假败了?反而言之,我就是该打败仗,若是胜了便也是假胜,落入了岳少安的圈套是吗?我看这里面若是有什么j计,也是有些人不服我暂代父亲之职,居心叵测吧!”

    “属下绝无此意!”李灿明有些惶恐地急忙拜倒,这种罪名若是落实了足以要了他的脑袋,他怎敢应承下来:“将军,属下跟随老将军已经多年,难道属下的为人您还不知道吗?老将军对属下恩重如山,属下一片忠心日月可鉴,还情将军明查……”

    “你们便是仗着父亲对你们的信任不将我放在眼里是吧?若不是念在你们往日的功勋,便是这一条,便可治你们的罪,好了,我乏了,你们下去吧!”徐大少是动了真火,不过,他也知道这两人还不敢真的有这种想法,刚才也是借着酒意才怒骂出声,倒不是想真的将他们治罪。

    然而,他一口一个你们,将一句话也没说的乌苏却惹恼了,敢情这位对我们成见如此之深,我便是不说话,都让他看着不顺眼。当即,乌苏跨前一步,道:“将军,其实今日所来,我们是想劝将军不要追击岳少安。别说岳少安败退的有些蹊跷。便是他真的败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而且城东出的伏兵也不可不防,到时候,将军若是追出去,万一岳少安派人袭城。城中没有了主将,如何抵挡?还请将军三思。岳少安对我们东川郡是志在必得,只要将军坚守不出,岳少安必然会再来的。”

    “再来?”徐大少冷笑了一声,道:“追击败军和他们蓄势而来,能一样吗?亏你们还是军中大将。你们不必说了,今日没有带兵去追,我已经深感惋惜,明日定然不再给岳少安留下什么机会。你们退下吧!”说罢,缓缓地坐回了椅子。

    乌苏眼看劝住不住,心中有些急了,急忙道:“将军,万万不可啊……”

    “我意已决,乌苏,难道你想抗命不成?”徐大少刚刚坐下去的身子,又猛地站了起来。

    “将军息怒!”李灿明看着乌苏这愣头青要将事情闹僵,急忙出言,道:“将军若是执意要追,却也不可亲去,派一员勇将去追便可,城中不可没有将军坐镇啊。”

    徐大少看着两人,深深地吸了口气,骤然将脸色一沉,道:“好吧……”

    乌苏和李灿明面色的喜色还未褪去,便听徐大少又道:“便派你们两个去吧。今夜便出发,给你们十天的时间,若是提不来岳少安的头,便将你们两个人的头置于案前吧!”

    两人听了这话,满含喜色的脸瞬间变为了震惊,看着徐大少张口结舌,道:“将军,这个……”

    “还不快去?”徐大少的眼睛瞪了起来:“别说我为难你们城中现在只有三万多人马。而那岳少安却只带了两万多人。你们不是说他还留下了伏兵嘛,这么说他身边带着的人应该也就一万左右,我分一半兵力给你们。三更出发,不可延误——”

    乌苏与李灿明满脸苦涩,但是军令已下,他们却不能再说什么,只好答应了下来,告退而去。

    徐大少看着他们离去,在屋中踱了几步,从新返回到了桌前,又提起了桌上的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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