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清风拂面,半分寒意入心。两个人,两壶酒,一声叹息,一声笑,叹息是真,笑却是苦笑。不同的屋顶,同样的两人,只是心情却已经变了。

    岳少安把玩着柳伯南递给他的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很不雅观的吧唧着嘴,道:“你终究还是把这酒葫芦换成了铁的了。”

    “错!”柳伯南摇头道:“是银的。我好懒也是个统制,用个铁的像话么?”

    “难不成你还用这个东西撑门面?”岳少安微带不屑的道:“那你怎么不弄一个玉石的?”

    柳伯南没有理会他话语中的意思,淡然道:“玉石的不经捏。”

    “”岳少安无言以对,扬起头又灌了一口酒,将酒壶放在屋脊的瓦砾上,抬起头,望着那阴寒的月亮,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略显苍凉,他目光不动,只是轻声说道:“明日一早,天下的人,都应该会知道皇上驾崩的消息了吧。”

    “嗯!”柳伯南握着酒壶,面色平静的轻嗯一声,便不再言语。

    “五王爷即将即位,你有什么想法?”岳少安转过头来,眉头微蹙,看着他问道:“还有你父亲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柳伯南扭头瞥了他一眼,便又转过头去,似乎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不过,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回答了他的问话。

    “五王爷即位,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我没有什么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他能尽快的收拢人心,将失地夺回来,我甘愿做一个马前卒。至于柳宗严”说到此处,他神色微微一暗,接着道:“他对不起我母亲,我没打算原谅他。”

    岳少安点了点头,对于五王爷的事,他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便认同了柳伯南的话,不过,他从小没有父亲,对于父亲却比一般人要更加向往一些,看着柳伯南父子不和,却是略带遗憾,便劝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对于老人,还是多一写宽慰”

    柳伯南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此事无需再提,该如何做,我心中自然有分寸的。”

    岳少安无奈摇头,沉默不言。

    柳伯南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你和如烟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办理?”

    “家国难安,此事还是先放一放再说吧!”岳少安搬出了一个家国的帽子压了下来,从很早之前,柳伯南就催出过此事了,到了如今,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柳伯南听了他的话,当然不会以为他真的会把家国看的如此之重,以柳伯南对他的了解,知道他心中还有着牵挂,如今放不下,便也不逼他,但是对于他那牵强的理由,却是不予理会,扭头道:“你这人便是成心给自己找麻烦,真不明白你,人的情感越多,承担的压力便越大。却也不知道你累是不累,像我这般,只有莫儿一人,便从来也没有你的烦恼。”

    柳伯南说话的语气,更像是一个朋友,一个兄弟说出来的话。所以,岳少安并不会以为这位大舅哥是给自己的妹子驱赶情敌,他摇头苦笑一声:“你不是我,当然不明白我的感受,多一个人,便多一分责任,点一点,我不否认,可是她们为我付出的早已经朝过了我的付出,这种幸福,你却是体会不到的,当然,里面的苦涩,你也体会不到。”

    “我是体会不到,可不见得你就能知晓多少,每天背着这么重的包袱,我看着都累”

    岳少安斜睨了他一眼。“还是那句话,你不是我,所以,你不可能知道我的感受。”说着,他拿起酒壶,自嘲道:“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干吗,喝酒!”说罢,便狂灌了起来,一口气灌下去半葫芦的酒,这才大声地哈了一口气道:“好酒,这酒葫芦就送我吧,省的你随身带着两个不方便。”他也不等柳伯南说话,便将酒葫芦盖好,揣进了自己的怀中。然后,纵身跃下了屋顶。

    “”柳伯南面对这种无耻的索要,只能摇了摇头听之任之了。看着他跳了下去,便也跟着跃下。

    提前下去的岳少安,并没有等柳伯南,待柳伯南下来,他已经进入了屋中。岳少安分别与柳如烟和韩莫儿道过别后,就起身离开,看着迎头走进来的柳伯南,大步而去,也没有再打招呼。

    “怎么?你们两个?”韩莫儿疑惑的看着柳伯南,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倒是柳如烟看出了些端倪,微微一笑道:“嫂嫂,没事的,他是发现今天错怪了我哥,但又不好意思道歉,便这样了。”

    虽然,柳如烟说的简单,但是,柳伯南心里却明白,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虽说,岳少安是个不肯吃亏,也不肯低头的货色,可今天的事情,也许在场的人,只有他能看明白,岳少安是心中苦,太多的情债,便是太多的负担,也不知道他怎么承受的这些,柳伯南自认自己承受不了这么多。所以,他也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岳少安今日回来,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回自己的住处看上一看,心中对阮氏姐妹是有些牵挂的,至于田月玲,他知道她现在已经安全了,便也没作多想,在以前,他可能会秉行着色狼之道,对于漂亮女子来者不拒,不过,现在他却着实有些累了,一次次的伤痛,都仿佛在心头挖着肉,让他疼的厉害,所以,他现在很难再接受新的感情了。

    慢步在书院的小径之上,道路十分的熟悉,行走中,他刻意绕道去了一趟君兰学堂,借着月光,看着学堂那紧闭着的门,心头浮起许多过往的事情,想着,便觉心酸,摇头叹息一声,转而离去。

    远远的走过,那道自己不知走了多少次的门前,站着三个身影,两个一模一样的清瘦身影旁边,小思四处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公子”忽然,阮怜心轻唤一声,小跑朝前跑去。阮怜梦身子一怔,却是没有挪动脚步,只是贝齿紧咬着朱唇,双眸中已经浸满了水雾,许久未见的他,终于还是回来了。

    阮怜心快步跑了过来,猛地扑进了岳少安的怀中,呜呜地哭泣了起来,岳少安搂着她的肩头,心中一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道:“乖怜心,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阮怜心抬起眼眸,满是泪水的双眼凝望着他,抽泣着道:“怜心好想你”

    “我知道的!”岳少安低下头,用面颊蹭了蹭她的额头道:“我也想你的!”

    阮怜心被他拥着慢慢地靠近了门前,这才想到,姐姐和自己一样,也已经很久没有见着他了,方才自己跑过去,她居然没动,便又是让着自己,从小到大,姐姐总是这样,现在,连相公都让,这她感动之余,却是面颊绯红了起来。

    阮氏姐妹虽然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经历,但是,她们从小与世隔绝的生活,还是让她们的性格相对其他女子来说单纯了许多,所以,并没有像完颜香那样,爱人和亲人难以抉择的痛苦,也没有凝儿那般连系着政治因素的婚姻约束,更没有周龙萱那般仇恨和爱情的纠结。在她们的心中只有他,见到了他,便好像拥有了一切般的满足起来。

    阮怜心缩了缩身子,退出了岳少安的怀抱,面色羞红地走到阮怜梦的身后,小手伸出,微微推了姐姐一把。

    阮怜梦没有回头,只是慢慢地朝前迈出了一步,来到了岳少安的身边。

    岳少安伸出手去,想将她搂到怀中,同时,轻声的唤了一句:“怜梦,我”猛的,他的话却说不下去了。因为阮怜梦已经张开小口,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疼痛传来,岳少安闭上了嘴,忍她咬着,没有动弹。然而,阮怜梦毕竟不是完颜香,始终是没能狠下心来咬他。

    然而,这并未太过使劲的一咬,却是让他的心里疼的厉害,曾几何时,那个身在漫天雪花中,狠狠咬在他手上的女子,又浮起在了心头。

    他双眼微闭,猛然将阮怜梦抱紧,口中轻声道:“怜梦,对不起”

    阮怜梦听着这一声道歉,身子便软了下来,反手将紧紧地揽住了他的腰。

    小思站在一旁,看着两女先后与岳少安相拥而泣,眼中尽是羡慕之色,只是,她明白,现在的她,却还没能走进岳少安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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