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慕容焱一起来到偏帐,看见那三个俘虏好端端的绑在帐内的柱子上,青盏终于明白了,自己是被这个演技一流的王爷给骗了。

    不过,青盏对于这次受骗并没有表现的有多么愤怒,虽然她表面上说话不太好听,带了丝赌气的意味,但还是挺欣然的。毕竟被骗比看到他杀人让人容易接受一些。

    对于那几个俘虏,青盏虽然没有想要要了他们的命,但也不十分客气。她在营帐之内弄了个小公堂,自己坐在桌后审问,让惊蛰在旁边拿着木板随时做好准备,若是哪个不肯老实交代,就让惊蛰毫不留情的打。

    慕容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当旁听,盘膝而坐,倒是听得饶有兴味,青盏多次劝他回去休息,竟然不肯。

    那三个俘虏开始的时候抱有侥幸心理,不肯据实交代,回答的唯唯诺诺。当他们每个人都尝试到惊蛰的手段时候,终于明白,这个看上去不多加言语的侍卫下手狠毒着呢,若再是这样不肯明言,恐怕连小命都会丢在这里,于是只好交代了。

    这几个人在敌营中的位分不高,对于一些重要计策也不清楚,所以从他们口中青盏只约略知道明月国的皇帝耶律孟琦亲自去了新城观战,大将军索战有勇有谋,明月国打算攻下涪城后便攻打郦城云云。

    从他们的交代中,也没得出什么重要的东西,青盏倒是知道了这三个人原本是延楚人,在年少的时候家贫,当时适逢明月国征兵,便报名当兵了,然后慢慢升至现在的小将校。

    既然原本就是延楚人,那么留下来用是不是更放心一些?

    想到这些,青盏向他们问道:“你们愿不愿意留在军营之中任职?将军是个惜才之人,若是三位能为军中做出贡献的话,将军定然不会亏待你们的,也不会像你们在明月**营中一样,因为是延楚人,一直得不到重用。”

    听到青盏如是说,其中有两个年青的面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倒是那个年长的,略微有些忧虑。

    “放心,虽然你们之前杀害过许多我军兵将,但是那时你们是明月国的将士,所谓各为其主,将军不会追究的。”青盏十分诚恳的对那三个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罢,偏头看向旁边的慕容焱。

    慕容焱会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走过去,吩咐惊蛰为他们解开绳索,说道:“三位放心,只要你们能够答应的话,本将一定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的,也不会有任何偏见,自是有功必奖有过必罚。”

    绳索松开,那三个人得以获得自由。听到慕容焱这样说,两个年青的屈膝跪在他的面前:“谢将军厚爱,程孝宽(张勃)将誓死为将军效力!”

    慕容焱十分礼贤下士的亲手将他们扶起来,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又将目光移向了那年长的俘虏:“你不愿意?”

    那年长的俘虏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眼中泪光闪烁:“将军的礼遇,娄敬怀感激不尽,但是,敬怀不能在将军军中任职。”

    慕容焱黑眸中寒光一闪:“怎么,娄将军还要守节不成?”

    娄敬怀摇摇头:“敬怀在那索战军中,多次立下战功,但是因为是延楚人而始终得不到重用,为这样的国家守节,实是没有必要。只是敬怀的妻儿还在新城,若是被他们现敬怀没有守节而死,而是投降,则必定会祸及妻儿的……”

    慕容焱眸中寒光顿消,忙屈身将他扶起:“娄将军难处,本将自然明白。一切就如娄将军所想,本将不会让你抛头露面的,也会吩咐下面的人说,娄将军誓死不肯交代,已被杖毙军中。从现在起,娄将军便留在我的营中做个谋士吧,若有机会,本将一定会把将军的妻儿接过来的。”

    “多谢将军!”那娄敬怀感恩戴德的又跪在了慕容焱面前。

    慕容焱便再次扶他起来:“娄将军快快请起!”

    安顿好那三个人,青盏与慕容焱一起走出偏帐,外面风凉依旧,浸入骨髓。

    沿着星辉照耀下的军营小路,二人走了好久,青盏才忍不住问道:“你一早就没有打算要杀死他们,只是想借我之口留住他们,对不对?”

    慕容焱淡淡一笑:“没想到,什么都瞒不住你。”

    青盏微微撇嘴:“你方才对他们如此礼遇,如果我再看不出来的话,那就是天底下最笨的人了!”

    慕容焱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那这么看来,天底下最笨的人还不少呢!”

    “别打岔!”青盏故作严肃道,“说真的,你想要留住他们,重用他们,为什么要借我之口呢?你自己说出来,不更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吗?”

    淡淡掩去唇边的笑意,慕容焱眸子漆黑而幽深,静静地望向远方:“青盏,你当知道,一个太过仁慈的将军,绝对不是一个好将军。战场,本就是一个尸堆成山,血流成河的地方,若是只想着不去杀生,便会输的一败涂地。为了提高军士们的士气,做事就必须要稳妥、果断,不能手软。”

    青盏蓦然点头,虽然她一向认为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但是慕容焱的每一句话都很具有说服力,她承认自己是被说服了。但是,心头还有些疑问,于是,向他问道:“将军,若是青盏不求情的话,将军该当如何?”

    慕容焱微微一笑,眸中有着淡淡的神采:“你不会坐视不管的。”

    就这么笃定,她一定会阻拦?

    青盏心中有些不痛快,被人猜透的感觉不太好。她微微仰头,看着闪烁的星空,问道:“若是青盏真的没管呢?”

    慕容焱想了一阵子,才给出答案:“不知道,或许如果你不阻止,还有其他人阻止。若是真的没人阻止,我便会真的杀了他们也说不定。”看着青盏神色的变化,他轻轻拉住她的胳膊,“但是,你阻止了,我也留下了他们,方才你说的,都是假如,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就不要再耗费心神去想了。”

    青盏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或许他说得都对。过去了的就是过去了,没有什么假如,就如莫离的死,假如他不是喝下那杯毒酒,而是直接告诉她真像,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他已经死了,无论怎样假如,都无济于事。

    许久,彻彻底底的想明白了,她微微偏转头看他,却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将军,那敌军要攻打郦城的事?”青盏轻轻开口,打破宁静。

    慕容焱摇摇头:“放心吧,现在他们攻打涪城失败,养精蓄锐需要一段时间,暂且不会轻举妄动的。”

    青盏不解地问道:“那你在忧虑什么?”

    慕容焱微微垂下眼睑,望着在秋风中晃动的枯草,低声道:“我担心我们出来这段时间,京城那边已经有异动了。”

    眸子划过一丝惊诧之色,青盏问道:“什么?你听到什么动静?”

    “没什么,我只是猜想,”慕容焱安抚地拍了怕她的肩膀,“虽然我这几年来悉心掩藏自己,可是老四推荐我来燕京便是对我已有所怀疑。现在,老九老七都不在京城,左相被罢免,你大哥被贬谪,沈将军祖孙也回了云中,他又支开了我,恐怕是要有所动作了。”

    青盏有些不解:“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推辞掉?”

    慕容焱笑了笑:“因为不能。”

    简单的回话,青盏也约略明白了他这个不能的含义。那四王爷慕容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皇上推荐他,并且皇上也十分乐意让他去,若是在这个时候拒绝的话,肯定会让皇上下不来台,被皇上所猜忌。

    这,根本就没有退路。

    要么就遵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要么,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而获罪。

    不管怎样,四王爷这步棋走得都能看到实实在在的利益。

    “那,怎么办?”青盏问道。

    慕容焱潇洒地挥了挥衣袖,望着天空如玉盘一般的圆月,笑道:“随便怎么样吧,既来之,则安之。”

    “那你以后要注意点儿,说不准这军营中就有四王爷的人。”青盏提醒道。

    “嗯,知道。”慕容焱轻轻道,“天色晚了,回去吧!”

    自那晚与慕容焱分开之后,几天里,青盏都对军营里的士兵格外的注意,尤其是那些在帐前伺候的。

    不是没有怀疑,就是每天守在大帐门口的那个瘦弱的士兵,每次青盏看他,他的眼神都躲躲闪闪,像是心里有鬼一样。

    在和慕容焱一起经过那里的时候,青盏曾用眼神示意他看,那个人很可疑。对方则是了然的一笑,他早就知道。

    早知道还让自己这么忙着留意,虽然青盏佩服他常的洞察能力,但是心里多少有点儿不舒服。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便有一士兵急匆匆的赶过来,跪在慕容焱的面前:“将军,不好了,张少将受伤了!”

    “怎么回事?”慕容焱厉声问道。

    那士兵慌慌张张地说:“张少将去新城探访敌情,被敌军察觉,中了一箭。”

    青盏一听中箭,忙问道:“伤势严不严重?”

    “属下不知,”那士兵道,“现在军医在为他医伤。”

    “过去看看吧。”青盏看向慕容焱。

    对方冷哼一声,径自走在前面,显然是有些恼怒。不管那张少将是出于何种心理出去,他都是违抗了军令。

    来到张勃的营帐前,老军医已经为他医治结束,在帐子门口正好与他们相遇。

    “他怎样了?”慕容焱沉声问答。

    那老军医看到将军脸色不善,知道这张少将的举动让将军生气了,但还是如实的交代他的伤势:“回将军,张少将的伤势不轻,差点危及性命,幸好送来及时,才不至于血流太多。”

    “这么说,命是保住了?”青盏从他这番话里得出重点。

    老军医点点头:“是,姑娘。”

    老军医告辞离开,青盏便与慕容焱一块儿进了帐子。张勃在帐内的床上躺着,已经醒了,听到动静,慢慢转过头来。

    看到慕容焱,他的脸上出现愧疚之色,挣扎着坐起身来,虚弱地说道:“属下违抗军令,还请将军处罚。”

    “知道就好!”慕容焱冷冷地看着他,“这件事情本将会给你记着,等你好了再说!”

    “谢将军。”张勃感激道。

    慕容焱又是冷哼一声,转身向外走,走到门口之际,稍稍偏转头,看了青盏一眼。

    青盏会意地点点头,没有随他一块儿离开。她担忧地看着张勃:“你该知道,违抗军令,就当军法处置。”

    张勃默然点头:“姑娘,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按照军法,违抗军令者,当死――!”

    张勃依然点头。

    青盏叹了一口气,问道:“张少将,你好不容易才保住的性命,就这样丢掉了,不觉得可惜么?”

    张勃摇摇头,面色凝重:“姑娘,你想错张勃了,张勃并非是贪生怕死。张勃以前在那索战军中,多有战功,却因为是延楚人而遭猜忌,始终得不到重用,张勃只是觉得,为那样的国家放弃性命,实在是太不值得了。现在幸而由姑娘相救,在将军营中任职,只是,几天下来,未能立下一件战功,觉得有愧于将军的知遇之恩。”

    青盏心中有些明了:“所以,就冒险前去刺探敌营情况?”

    张勃轻轻舒了口气,虚弱地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这次伤势有多危险?差点儿就要了你的命!”

    因为伤势严重,张勃声音虚弱,可是语气却是分外坚定:“张勃并非不能死,也不怕死,只怕死的不值得。”

    青盏微微沉默,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不在乎生与死,只是在乎值得与不值得。而她,开始的时候竟真的认为他是贪生怕死之人,才那么焦急的喊饶命。看来,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他们喊饶命,应该不仅仅是要保住性命,更重要的,还是试探吧,试探这个将军是不是一个识大局者,值不值得他们为其效力。

    讲了些道理,青盏又安慰了他一番,末了,对他说道:“你只管放心养伤,我会在将军那里为你求情,让他从轻处置的。只是,以后做事万万不可如此鲁莽了。”

    张勃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谢谢姑娘好意,张勃记下了。还请姑娘转达将军,新城中正在整顿军队,耶律孟琦亲自督导,恐怕要有什么动作了,让将军小心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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