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逍遥随即将中指拇指并圆,放在嘴边吹了个嘹亮的哨子。接着将手上扬高声招呼前面的人道:“三正部上山!三备部留下!”

    随着夏逍遥的指挥,李绝情只见到在武当山脚下他初遇到的那些先遣部队,此时开始焦躁不安的律动,像在纸上晕染开的墨水,逐渐向武当山顶聚拢前进。

    田小娟见样,赞叹道:“督公手下果然是精兵百万,良将千员。今日取这武当山,想必是势在必得了。”

    李绝情意识到这是从“青阳子”的嘴中吐露出来的谄媚之言。当即随着说下去,腆着脸笑道:“全获今日得见神军勇威,当真是快慰平生。只是可惜了武林中其他同道不识时务,哎,螳臂焉能挡车?”

    白贡哈哈大笑,同时驱赶着前头士兵,喝道:“动作快点儿!少在这儿磨磨蹭蹭的!”,举手投足的架势间颇有耀武扬威之意。

    那士兵用怨毒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白贡,随即一言不发地走了。

    田小娟将一切都瞧在眼里,心中暗想:“士卒和军官的关系并不十分良好...这倒可以用来做一个突破点...”

    而在四人谈话间,渐渐的先遣部队逐渐也走空了,此时武当山下空出了一大片地域,总算是够容纳人落脚了。而剩下的部队,则都分散开来填补了空缺,想必这便是“三备部”了。

    李绝情眼睛极快地自山向下扫过,同时默默清点着敌军人数。最后惊讶地发现,这“三备部”留下的人,居然足足有两千之多。

    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李绝情心想若在这平原之上和两千人交手,占不到一丝一毫的地理优势,必定是得给捅成筛子。

    再者言之,这夏逍遥也当真是老谋深算,将后备部队留的如此之多,眼下既然深入虎穴,要想从这困境中脱身出来,只怕希望是渺如星火。

    李绝情这样想想,不禁有些担心地瞧了一眼身旁的田小娟,却看她气定神闲、神情自若,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李绝情有些诧异,可回头一想,田小娟机敏聪慧的性子远在自己之上。当自己还焦头烂额束手无策的时候,她说不定已经想出办法来了,现下瞧她那样,多半是成竹已在胸了。

    夏逍遥就在这时,突然武兴大发,提议:“松掌门,夏某素闻武当功夫盖世无双,此前相见之日还得追溯到临天顶那一战,眼下你我二人阔别已是许久。百闻不如一见,不如今日你我各自拿出门派中的绝学,以武会友,如何啊?”

    李绝情一怔,随即笑道:“啊啊,那是自然。”

    田小娟却不知其中原委,低下头用拳捂嘴开始掩着咳嗽,仿佛是在告诉李绝情:

    “你不会武当功夫!揽这趟瓷器活干甚!”

    李绝情却微微一笑,看着田小娟微微颔首,那样子好像是回以致意,说:

    “我自有办法...”

    夏逍遥眼睛尖锐,看出了这两人之间有些自己不明白的关系,稍一皱眉,道:“松掌门莫非是瞧不起我夏逍遥,不舍得惜招赐教吧?”

    李绝情一笑,道:“没有的事。”同时连连后退数步,以一串十分连贯且伶俐的脚步闪到了离夏逍遥三丈的距离。

    夏逍遥见样,赞道:“这是你武当的独门轻功‘玉环步’,松掌门,可有差错?”

    李绝情微微一笑,道:“夏掌门秋毫明差,说的是半点不错。”

    站在一旁的田小娟十分惊喜,心想:“他何时会了武当功夫?”

    这个问题的答案便隐埋在二人不曾见过的五年内,在这五年内。李绝情改头换面,先后拥有了十余个不同的身份。他又在这五年内,和各大派出去游历的弟子建立良好的关系,并且在他们出招制敌时掩装成不会武功的样子,将他们的出招手法一一记下。又因为学会了“无用神功”这天底下最难成就的武功,学起别的武功来是事半功倍。

    李绝情就凭借着这种有些无耻的办法,将现存的六大派的招式大半学会,当然有些高深的武学只允许各派掌门修习,李绝情不能见到,是有些遗憾的。

    李绝情学会招式后,只要用自己体内深不可测的内力一激发,任何简简单单的招数到他手里都能成为杀人技。但是李绝情秉承着不显山不露水和一力降十会的原则,从来不肯轻易使招式。

    夏逍遥赞道:“好招!你来接我一招定月掌!”然后向前直刹,袖袍一甩,一掌赫然打出。李绝情沉着应对,手掌轻灵变化间时重时缓,终于在夏逍遥掌风将至时一招击出。两股叱咤掌风终于开始相交,而李绝情自然也晓得松全获的真实实力若何,这一掌打出去用了一成力左右,夏逍遥自然是没费多少力气,就将李绝情击退数尺。

    李绝情表面上是在后退,实则后退着的双脚每一步都能刹住自己。但他愣是放过这个好机会不肯用。而是距离够了后才一脚停住。

    李绝情这厢安定下来,抱拳微笑道:“夏掌门的‘定月掌’果然是天下掌法之首,今天这交手,是我松老道输了。”说着便要往回走,他深知不可恋战,否则迟早会露出马脚。

    却不料,夏逍遥在此时叫住了他道:

    “松掌门,这招可是‘八卦游龙掌’么?”

    李绝情一怔,微微笑道:“不错,便是‘八卦游龙掌’。”

    夏逍遥脸色一沉,道:“既然如此,就请松掌门继续不吝赐教了!请吧!”

    话音刚落,他便一个箭步上去,两手打出招数纷多,当真是教李绝情晃不开眼。

    白贡在一旁观战,笑道:“夏掌门,比武讲究个点到为止,你可不要失手杀了咱们松掌门,到那时也连累白某没法回去向督公交差。”

    田小娟注视着战局,她同样十分担心焦虑,生怕李绝情一个失手便打死夏逍遥。

    可李绝情却也不容小觑,当即运起“梯云纵”对夏逍遥施以周旋。脚步七零八落,不成文章。却处处都紧着夏逍遥的招走,招招就差那一寸便可打到他,让人感觉李绝情如同一条泥鳅,滑不溜秋的根本抓不住。

    夏逍遥脸色也愈发可怕,招数也一招比一招快,居然是动了杀心。

    这时,他一掌打出去,直取李绝情面门。李绝情正欲去闪,却瞧见夏逍遥还有一掌藏在腋下,这时也是直直对准了自己,封住了退路。如果不闪非得被打的面目全非,如果闪了也得呕个二两血出来。

    李绝情这样想想,心一横。两手当即运起“八卦游龙掌”,左手退敌右手掩护,二人手掌也在相交的那一刹那,爆发出浩瀚如海的千斤力。都是被轰得连连后退,李绝情只是受了些冲击,倒还没什么大碍。只是夏逍遥就惨了,被击飞出去摔倒不说,五脏六腑也是受到了波及,此时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白贡瞪大了眼睛,下马去扶夏逍遥起来。道:“夏掌门?你怎么回事?败给了这家伙?”

    田小娟也是略带幽怨地看李绝情一眼,仿佛是在怪他下手没轻没重,这样一来只恐要拆穿了西洋镜了。

    而众多观赏着这场大战的士卒们却都表情各异:窃喜的、开心的、震惊的、愤怒的。其中前两种表情出现的最以为甚。

    田小娟心里默念道:“果然不错...”

    李绝情却懊恼不已,刚才他在出掌的时候没有来得及放水。一掌把夏逍遥快打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连忙去扶夏逍遥,并期望以这样的形式可以将功补过。可夏逍遥在见到他来的那一刻却是睁大了眼睛,用手指着他,沙哑地喊道:“你...你别过来。”

    李绝情闻言,只能袖手在一旁,十分抱歉地看着夏逍遥。

    夏逍遥手哆哆嗦嗦地去摸胸口,从铠甲下衣物的兜里,翻出来一个小绿瓶。打开后覆在另一个掌上,过了会儿从瓶口内倒出两枚黄澄澄的药丸,将手掌盖在嘴巴前,将两枚药丸服了下去。

    白贡立时吆喝道:“水!快给将军用水!”这指令一下达,队伍中稀稀拉拉地之间有一撮人解开自己身上水壶,向夏逍遥走过去。而大部分更多是冷眼旁观,就那样瞧着。

    李绝情看着此时命悬一线的夏逍遥,努力抑制着自己杀他的冲动。心想现在敌众我寡,小不忍则乱大谋。而田小娟也十分赞成李绝情这种行为,毕竟就现在来看,这群人的反抗情绪固然高涨,却不可能真正出手,要想大计落成,还需耐心的等待和挑拨。

    夏逍遥吞服了两颗药丸后,逐渐好了起来。他强撑着从地上摸索着爬起来,对李绝情怒目而视,喝道:“你不是松全获,你到底是谁!”

    李绝情强装意外,道:“怎么会呢!夏掌门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老道就是如假包换的松全获啊!”说着又更靠近了些夏逍遥。

    夏逍遥往后退一步,喝道:“你站那儿别动!”随即抬起手一揽,士卒们立刻开始向这边聚集。

    李绝情心中一凛,脸色却没有变化。强颜欢笑道:“这话说的...夏掌门好歹也是一派之宗,如今更是在督公手下风生水起。只是因为这一方交手便介怀,未必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夏逍遥吃痛,点了周身穴道。强拄着地,只听得喘息声越来越粗,如此调了会儿伤,总算是有所好转。他抬起头,质问道:“你...你用的这招当真是...当真是八卦游龙掌吗?”

    李绝情刚要顺理成章的回答:“是啊”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当下低下头去缄默不语。

    夏逍遥冷笑道:“你既然不说...我来回答好了!你出手的第一招的确是八卦游龙掌,只是你的火候技巧都在松全获之上。松全获他自己根本也不敢在和我出手时用出这招,你却只是退了几步。自然是刻意为之,其次,你这出手的第二招,根本不是武当功夫!这是少林的‘般若掌’!你这厮不仅会武当功夫,连少林也有兼顾,你究竟是谁?!”

    李绝情悔的捶胸顿足,自己论起智谋来当真是远远不及这个老狐狸,他一招将计就计居然会探出自己的虚实。也怪自己贪多嚼不烂,学了那么多武学却都不纯熟应用,今日搞出这种张冠李戴的闹剧,可是咎由自取了。

    田小娟却在这时上前一步,一把扯下脸上面具,那些士兵一个个看的眼睛都直了。田小娟举起手中面具向着夏逍遥,道:“夏逍遥,你可还认识我吗?”

    夏逍遥一皱眉,道:“你是轩辕的姑娘?怎么到了今天还在和这小子混迹在一起!”

    田小娟冷笑,啐了一口口水在夏逍遥脸上,又指着白贡道:“一个是我爹的师兄,一个是我爹的徒弟。嘿,你俩混在一块儿,倒也都谁也不欠谁!”

    夏逍遥气得面红耳赤,却也说不出什么。一旁白贡道:“小师妹,你今日来这武当山意以为何?”

    田小娟自顾自地在他们面前徘徊,道:“我来这武当山自然是想来看看两位过的好不好啊!顺便也来蹭蹭这群雄集结时的喜气,怎么?不可以啊?”

    夏逍遥道:“自然可以,只是,化装成松全获和青阳子混进来,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哦!”

    田小娟也不甘示弱,回讥道:“谁告诉你我们就这么些人的?你难道不知道,在你们来的路上,我已经派遣了探子混进你们的大部队了!”

    白贡闻言一惊,道:“你这小妮子不要信口开河!什么探子?”

    夏逍遥却一眼就识破了田小娟在撒谎,冷笑道:“探子?好哇!就请你的探子出来说话吧!”

    田小娟满不在乎地看着一只手,似乎根本也没把他说的事情放在心上,反而是道:“你要我叫,我便叫么?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也好,就请你见识一下好了!”

    说着原地站定,大声道:“好了!众兄弟们!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请出来吧!”

    她这一番虚张声势对夏逍遥也许没有用,但是两千五百名士兵可能就不这么想了啊?他们此时纷纷警惕地握紧兵器,和身边人的距离也是越拉越大。

    夏逍遥察觉出田小娟在扰乱军心,喝道:“都别听她在这儿瞎说!兄弟们听我指令,齐齐涌上去杀了这两个王八蛋!”

    众军士本来都未从这风声鹤唳的状态中脱身出来,可眼下军令如山,他们都不得不遵从。只得硬着头皮,一步步缓慢地往二人处走。

    李绝情警惕地审视着周围环境,突然感觉手被抓了一下。转过头去见是田小娟,问道:“怎么样小娟?需要动手吗?”

    田小娟偷笑着伸手取下了李绝情的脸上的面具,悄声道:“这样就好啦。”

    李绝情费解,道:“好什么?”

    “整理遗容啊?”

    “...”

    “嘻嘻,骗你的,你听我的,等你面前的人走到离你五步的时候,你用‘无用神功’把他兵器给下了,再扔到夏逍遥脸上去。”

    “然后呢,没了?”

    “剩下的交给我好了。”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李绝情这样想,和田小娟背贴着背,他们深知生死与否,只在此一搏了。

    举刀的刀兵慢慢地靠近,脸上著着担忧和焦虑。汗水也慢慢从他头上滑下,落在脖子上。他前后心的衣服都被打湿了,身上又裹着厚厚的盔甲,心理生理双重的作用下,逼得他举步维艰。

    而那个面向着自己的男人和他背后的女人,为什么看起来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莫非他们真的有什么本事?

    还是...军中当真有卧底?

    刀兵一步步地走,那男人闭着眼,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距离正在一步步地被缩小。

    自己和他的距离正剩六步...而只要到第五步,自己就能用刀去砍他了。

    “来吧加油...我一定可以的...”刀兵握紧了手上的刀,这样鼓励自己。只要迈过这一脚,砍了这俩人,自己就...

    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这一把刀越来越重,简直要拖累的自己肩膀手臂都要断掉。

    马上,要第五步了!

    “趁现在!”一声娇叱此时毫无预兆地响起。李绝情眼睛忽然瞪的暴亮,扬起手的一刹那,田小娟立刻将胳膊抡圆甩了一圈,一股刺鼻刺眼的药粉从她袖里扬出,四周的士兵也都在这药粉的影响下齐齐闭上了眼。后排的人不明所以,只看见一把锃亮的刀飞了出去,直直朝着主帅的脸。

    夏逍遥还没意识到,这时兵卒们却都齐齐嚷了起来:

    “将军小心!”

    夏逍遥扭头一看,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正瞄准了自己甩了过来。他一惊,当下来不及避,一手拉来了白贡挡在自己面前。死死地控制了他,白贡疯狂挣扎,只是都无济于事,终于,他身体慢慢的软了下去,不再有动作。

    夏逍遥要杀白贡其实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三人同盟建立起的那一刻。三人就貌合神离,面子上都在一起亲密无间,实则总是惦记着自己的利益。

    白贡,其实是铎凰为了监视夏逍遥而安插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有预谋的。

    今日除此心头之患;当真是快美难言。

    夏逍遥擦擦溅在脸上的血,向刀掷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了一个名手无寸铁的士兵,正在痛苦地捂着眼睛,而他离李绝情,还有五步距离。

    夏逍遥大怒,田小娟那看似荒诞的“卧底”一说居然是真的。

    他开始怀疑自己周围是否也藏有这样的卧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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