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的预测是对的,宁亚穗和彤飒的转世――柳盈相认的第二天下午,一场滂沱大雨破坏了本应该举行的猎林会。猎林会是庆典的一部分,是各位武官向龙王展示实力的重要一项活动。这场实力的比赛在太阳升到东边天空的一半时开始,原本应该是连夜应战,不过太阳落到西边天空的一半时,云丝后面夹杂了乌黑的云朵从东南方飘来,雨就这么下起来。“罗杰说对了,真的下雨了。”豪丹全后悔轻视了罗杰的话,明明知道对方正安安稳稳地躺着、乐滋滋的样子,实在让人恼火,“不知道东门那边的城河有没有泛滥。”

    豪丹全小瞧了宁亚穗对罗杰的控制力,这个经常闹事的少女居然私下叫罗杰看管宫殿门外的东河。罗杰非常听话地去了那座五层门楼式建筑外的河道旁,伸出藤状长臂,做一个拦水坝。水慢慢上涨,门楼上的人惊慌地喊道:“罗杰尉官,你快回来,水要淹到你脚边了!”恐惧的喊叫说明这些人不了解罗杰。罗杰不肯听他们的,一边喝酒坛里的些许酒沫,一边瞧着慢慢涨起来的水,摇摇晃晃地抽回长藤,让水冲过去。

    汹涌的水冲刷着石头河岸,激起了滚滚白浪花,把郁积在河床里的淤泥刷洗而去。罗杰向着冲来的士兵们喊道:“别过来了,你们没见到我在做什么吗?这条河深了,外面的人就不容易淌水过来。而且那些淤泥会被冲到下游的田地里,是肥沃的黑土,这样子很好,今年夏天应该有丰富的谷物收获。”罗杰只顾自言自语,完全不在乎别人奇异的目光。罗杰继续自己话:“大小姐,你又赢一次了。”

    一个喷嚏,宁亚穗发觉自己犯风寒了,撇下手里的彩色贝壳珠串,看着窗外的雨,轻声说道:“听水的声音,罗杰做得很不错。”她正遵从柳盈的教导,学习绣花和制作小饰物。

    柳盈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不久前从宁亚穗口里获知阴间几场战斗,让她对“女儿”的印象改变许多,不禁问道:“那个罗杰真的是冥界使吗?”

    宁亚穗点头:“罗杰对我很好,可没教我什么,倒是我来教他,很奇怪吧。”少女露出悲伤的笑容,眼里带着一滴泪水,沉着气说道,“可惜花姐姐死了,爸爸又不能恢复人型,灵界也好,冥界也好,世界变了。”

    柳盈笑道:“亚穗,你也变了,以前的你对什么事都保持探索的**,现在的你已经变成了别人的老师。亚穗,你今后想去什么地方?你渴望得到什么?”

    关于这两个问题,宁亚穗从未想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尊长老说过‘人间有我的未来’,可现在我所渴望的,我想得到的,好像很遥远似的。”

    对话到了这里,嘎然而止,屋内只剩下雨水的声音,最后是郑楠打破寂静,柳盈换了衣服,道:“亚穗,你想过婚嫁吗?”宁亚穗听罢,带着烦乱的心绪沉默了。

    ――

    “翠琴,好了。”大雨在天暗后止住,可猎林会亦无法继续进行。第二天早上,柳盈早早起床,穿上一件绣银线的丝质小袍,戴上一串看似沉重其实相当轻巧的首饰,由一个十四五岁的女侍翠琴帮忙梳洗。刚刚梳洗完毕,宁亚穗就送来了早点:一份香蕉,两瓣橙子,还是原来的调味料。柳盈边吃边道:“亚穗不吃吗?”翠琴退到宁亚穗身后,等待下一个命令。

    宁亚穗放下果盘,道:“我吃了芝士面包和肉排,是西式早餐。我在人间生活了好一段时间,已经习惯吃不同的东西。不过呢我不大喜欢这次宴会的安排。”

    “怎么了?”

    “一份素菜硬要起个肉的名字,有违‘不杀生’之名。所谓素食,就是在不夺取生命的过程中获得食物,而吃肉就要杀生,生者失去生命才会成为我们的桌上之物,所以说举宴之人虽想表示自己的慈悲,却用错了方式。”宁亚穗的语气是那么的深沉,以至柳盈和郑楠有点担忧,但她很快就转变过来,“今天大家去看戏,我要在那边做点事情,柳姬想去吗?”

    柳盈一句“好”就不顾郑楠的反对,坚持出门,连金善也挡不住。“竟然有如此事情?”

    雨后的青天,一种醉人的蓝青色,散发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火红的云霞横跨过天边,比彩虹更绚丽。时间还早,可阿提隆泰的努奴仆已经忙碌于各种事务当中,今天是祝寿大礼的第五天,还有明天的祭天大典,之后还有其他庆典,如果要完成全部仪式,还有半个月,还早着;而今天,在阳光照耀的日子,一场场大戏要上演,为首的一场是神鳖祝寿。

    戏台是个临时搭建的竹木台,前面一块平整的空地,后面是一板巨大的方顶大幕,挂上一幅青秀的山水画,以展示大戏的环境。围绕着看台的是个布置精巧的方形观众席,下面几层是没有屋顶的简陋座位,已经坐上了不少人;上面是间隔成一个个小套间的包间,两旁的柱子挂了不同符号的旗帜以示区别,包间里还挂了绸质大帘,没人的时候并不开放。三三两两的人在台上耍戏,观众们就在外面拍手称快。宁亚穗在包间后面做点心,柳盈见宁亚穗不在,并无心欣赏这些娱乐观众的艺术。柳盈不知道宁亚穗来引导自己来看戏的原因,宁亚穗却明白:黑鹤和罗杰都在这里,要让柳盈真正相信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黑鹤现身。

    宁亚穗的事做完后,从包间后面的狭窄走廊穿过,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向侧边一座小殿。豪丹全恰巧守在门口,见宁亚穗出来,阻挡其去路,喝道:“穗和,你又想干什么?不要说。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总之就是不能打搅陛下还有客人。”

    宁亚穗见罗杰跟在一个深眉紧锁、头发长长、一身横肉的中年人后面,低声问豪丹全:“将军,那人好像是呵图泰龙王的儿子真舍里殿下,他们住的地方比较远,怎么也来了?”

    豪丹全觉得宁亚穗麻烦,随便说道:“他们不算远,听说与陛下同时‘化龙’的杰艾结龙王也送来了礼物,他远在大陆另一头,那才叫远。”宁亚穗默然冷笑,与罗杰无声地打招呼,然后回到柳盈身边。

    这些人刚散去,一只小豹从金善的包间里出来,见到豪丹全,看看柳盈,忧心忡忡地道:“柳姬身体虚弱,长时间到这种地方来会要了她的命。豪将军,你的人做出如此行径,我们大龙王还有金善殿下绝对是不能轻易饶恕的。”说罢,这只豹子翘着尾巴,怒目盯着豪丹全。

    豪丹全也知道事情棘手,但阿提隆泰龙王和金善也同意穗和的做法,那又能反对么?不能,对此他惟有恭敬说道:“洛沁莎大人,不是我豪丹全故意这么做的,穗和虽然不听话,却是个懂事理的人,不会做出对大家不利的决定。”

    “你是说就这么任由一个少女胡作非为吗?我不知道你们陛下是怎么想的,可是连金善殿下也对她如此宽容,这个女孩实在太危险了。”洛沁莎不满地哼着,“依我看,派白鹤垠塔去监视她好了,那种孩子还是小鬼,想把我们两位殿下耍得团团转,还早着呢。”就连洛沁莎也小瞧宁亚穗,似乎这个穿行在高手如云之地的少女是只小蚂蚁。洛沁莎的命令刚下达,一只洁白的鹤飞出去。

    豪丹全暗暗跺脚,心里不是滋味:“怎么说呢?穗和目前是图叔革的人,可她毕竟受陛下的宠爱,如果闯了祸,这责任是要让自己背负,那才是麻烦事。”正想着,一条黑带出现在白鹤消失的地方,一声尖叫,使得戏台所有人都停止动作,望着那跳上屋脊的白色影子。

    白色的影子是白鹤垠塔,黑色的条带是宁亚穗的武器黑鹤,两只仙鹤先后飞出戏台,在金瓦顶上跳动,看得前来阿提隆泰龙王和前来拜访的使节都起哄。豪丹全见黑鹤微微扇动着翅膀,压低了身体,怒目盯着垠塔,心知不妙,左右环顾时瞥见罗杰刚从小门后面出现,用尽气力喊道:“罗杰,快阻止黑鹤,这里不是你们胡来的地方,还不快去。”

    这几声吆喝又让大家把目光投向罗杰,罗杰倒不觉什么,平静地解释道:“豪将军,我可阻止不了黑鹤,那不是我的武器,我无权干涉。”罗杰说的是真话,但是在场的谁会相信,在旁边的人不断拉扯和叫骂中不得不喊道:“黑鹤,住手,他们要的是柳盈公主,对大小姐没有太大敌意。”这种不伦不类的命令由罗杰说出口,大家不由得重新估量他最初的话。

    黑鹤却道:“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们是想监视主人,想对主人不利。”

    罗杰一听,喊道:“那不可以,你以为这里是小堡纽伦,就是在那里也不可以随便想怎样就怎样。”黑鹤并不搭理罗杰,见旁边有人插入,一下子跳开,现出人型,伸手挡住对方的长剑,顺势逃到屋脊后面。罗杰看着白鹤垠塔跟随黑鹤而去,终于感到松一口气:“哎,我就知道他们俩相见就会有麻烦,大小姐还是没法忘记过去痛苦的记忆,麻烦死了。”

    豪丹全刚走到罗杰身边就听着他那些奇怪的晦气话,插口道:“你还有心情说这些,还不快去阻止黑鹤,这次绝对不能轻易饶恕你们。”

    在众人责备的目光下,罗杰不慌不忙地道:“豪将军,能阻止黑鹤的只有大小姐一人,我是无能为力的;不瞒你说,你们要想对付大小姐也是白费心机,她不是个善良的孩子,他比你还要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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