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并不精妙却很有实用性的阴谋正悄悄地露出征兆之时,南方的土地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小男孩早晨起来,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朝着屋内望了一眼,那里是一片静悄悄,似乎空无一人。

    他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托马斯很清楚,自从进入了红袍法师们开办的学院之后,家人对自己的态度就渐渐变得疏远了。

    在统治者软硬兼施的手段下,村民们勉强认同了红袍法师的统治,不过想要让他们如同大6大部分地区一样将尊奉与崇敬献给这些穿红袍子的领主大人,那就是比较天方夜谭的事情了。

    作为红袍法师的学生,托马斯深切地感受到了镇民的这种心态,因为最明显给予他这种感觉的,就是他的父母。

    很显然,不是每一个镇民都真心希望自己的子女跟着邪恶的红袍法师学习法术。

    尤其是,有一些小孩子,对那些红袍的教育,没有排斥提放也就罢了,表现出的一种热衷显然让他们的父母觉得不可理解。

    一想到这里,托马斯歪了歪头,再次叹了口气。

    他能够理解,家人对自己的疏远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作为一个聪明而擅长独立思考的孩子,经过了这一段时间之后,他却没有感到这些红袍有什么可怕的。

    成天闷在堆里面,专门用刁钻古怪的各类学科题目考验自己学生的休斯老师。

    耐性十足,脾气很好的西恩院长——天知道他从哪里得到这条印象。

    当然,那个成天沉默着,往往一开口就是下令把反抗偷逃的奴隶吊死的女红袍可怕了一些,不过却也并不像传说那么凶残。

    即使是那些灰矮人,也比传说中的和善许多。

    他们真的是邪恶的?

    托马斯询问着自己小小却十分擅长思考的头脑。

    当他的目光扫过渐渐由土石充塞起来的防御工事,海岸边,身着齐整战甲,武器齐备的战士数量已经达到了近两百个。

    而河边的工坊叮叮当当,用令人咋舌的效率向外输送着各种形状的军备。

    旁边传来一声叹息,他一偏头,却见小镇的防务队长卢米.琼斯正望着东面的丘陵和森林掩盖住的阴暗山岭,眉头阴郁。

    这个民兵队长似乎并不受女红袍丽姬塔的待见,自从民兵队的内奸将逃犯放走之后,他这个队长似乎也受到了牵连,被派遣到工地做奴隶群的监工。

    不过眼下她脸的表情,显然不仅仅是失落。

    “琼斯哥哥。”

    好奇于这个青年人的困惑表情,托马斯的眉头轻轻地挑了挑:“你叹什么气啊?”

    “叹气?”听到了身旁小孩的话时,卢米.琼斯怔了一下,然后温和地对托马斯笑笑:“托马斯,我只是在想,山那些家伙。”

    “他们不可能再来了。”托马斯很肯定地摇了摇头:“他们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对我们呼来喝去了。”

    卢米琼斯看到小孩的目光落在防御工事与在海边训练的军队,脸不禁升起一丝苦笑,摇了摇头:“我们好像很难回到过去那种生活了。”

    这句语带双关的话语气有点扭曲,托马斯挑了挑眉毛:“这有什么不好吗?”

    “我不知道……”卢米琼斯摇了摇头,最终叹气:“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长久地持续下去,但是这种时光永远只会持续少数时候。”

    “少数时候?”

    “再过一段时间,又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卢米看了看围墙外的土地。

    虽然因为战乱频繁,小镇今年的谷物长势并不好,但是眼下那片土地的枝芽葱葱郁郁,如果长成收割,收成应该不差。

    “以往的这个时候,山那些家伙都会下来收粮,今年……”这个年轻人扶着下巴,脸现出了忧愁的表情。

    “放心,琼斯哥哥。”托马斯皱了皱眉:“我相信我们这些大人们会给他们一次很不错的回忆。”

    “希望是这样。”卢米琼斯再次叹气,他微微俯身,抚摸了一下托马斯的脑袋:“托马斯,你要清楚,如果有一天这座小镇无法顶住山匪的攻击,你就必须离开了……”

    他说着,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几眼小男孩,转身慢慢地走开了。

    必须离开?

    小男孩的眼神闪烁了几下。

    或许是,一个红袍法师的学徒不会是山匪们愿意容忍的对象。

    如果红袍法师倒台,他也只有跟着滚蛋。

    那么这片土地,村镇,海滩,家人,都将与自己远去。

    托马斯也只好希望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他吐了口气,揉揉太阳穴,一大串含义深邃的符文在瞬间通过了他的脑海,一句模糊不清的文字从他舌尖吐出,他的眼前出现一个闪亮的光球。

    他睁开了眼睛,畅快地吐了口气,体味着‘力量’通过脑海一刹那的快感。

    他喜欢这种感觉。

    基础课程已经结束了许久了,而那两位老师还没回来,他心中有些企盼,但是也只能干着急。

    忽地一阵嘈杂的声音由远而近,传进了他的耳朵,他抬起了头,看到数十个戍卫的民兵在城墙边向外张望,还不时的议论着。

    “院长大人回来了。”

    镇子的大木门拉开,一大队人马从山道蜿蜒而下,看到走进镇子大门的红袍法师,所有的镇民纷纷吐了口气。

    虽然不喜欢红袍法师,但是若是这位不在,这些失去了往日依靠的镇民也就没了安全感。

    因此从某种意义说,红袍法师在这片土地的统治还算成功。

    法师的目光从远而近,从城墙,工坊,一直到民兵队,村舍,他朝路边的镇民善的点头,收获了勉强的致意,他也不以为甚,吩咐着手下安置好这些奴隶,独身走进了镇政府。

    “你又带来一大堆麻烦,亲爱的西恩。”女红袍的目光从那接近五百个奴隶身收了回来,眉心深锁:“你怎么能让他们不造反?”

    “我们又怎么会让他们造反?”

    “只要是奴隶,天生就懂得造反,这是我们无法阻挡的。”丽姬塔吐了口气。

    “我也没办法,这是我现在能够从北面取得的最大的援助了。”潘尼也只能耸了耸肩。

    “好,我们可以在海滩设立一个集中营,希望我们的防备对这些家伙有用。”久违的女法师并未在这个问题过多纠缠,这倒是很符合她的一贯风格。

    从口头占优势听起来有些愚蠢。

    “镇子现在怎么样了?”潘尼找了张椅子坐下,询问起小镇的现状。

    “大概……还算不错。”丽姬塔点了点头:“我们的部队扩展到了一百七十人,加你带来的新部队,合共已经到了两百多个,学徒的训练也有了效果。”

    说着,她的嘴角泄露出了嘲笑的情绪:“不过,比起魔法学徒的本事,他们似乎更像是铁匠。”

    “唔,这也还好。”法师点了点头,他倒是比较满意:“短期来看,铁匠比可是魔法学徒有用得多。”

    “不错,你说得对。”丽姬塔挑了挑眉尖,放下手的羽毛笔,忽地吐了口气:“我说……其实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女红袍的语气很少有地带着感叹的语调,这让潘尼有了些好奇,他把视线挪了过去,看到女法师转过了头,视线凝视了半晌,看到那蜿蜒的刺青下面似乎干净了不少,更泛出属于魔文的淡淡光亮。

    他点了点头,明白了:“恭喜,看来你的禁锢解开了。”

    “确切地说,是到期了。”丽姬塔笑了笑:“所以,我的流放期终止了。家族刚刚来讯息,询问我是否有意向到别处供职。”

    “你要走?”法师愕然。

    “我想是的。”女红袍点了点头。

    潘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只能耸了耸肩。

    以这个女人的权欲,自己的本钱,恐怕难以留得下她。

    如果说是前途,他确实没资本要求一个红袍法师非要作为自己的从属。

    “其实,这倒不全是我的原因。”丽姬塔目光游移,似乎陷入沉吟。

    “不全是你的原因?”潘尼皱起了眉头,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好像有些逼不得已的味道。

    “而是这里越来越危险了。”

    “危险?”潘尼觉得不可思议:“丽姬塔,这听起来可是有点可笑。”

    “可笑?有什么可笑的?”她皱起了眉头。

    “先不说我们是否能够克服危险,即使我们支持不下去,我们也有许多方式避开危机。”法师摊摊手:“所以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借口,丽姬塔,你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我认为是合理而不需要受到苛责的,但是请不要将‘危险’当成理由。”

    “为了前途考虑?”这个女红袍的脸颊摹地一阵赤红,眼皮直跳。

    这个明显蕴藏着愤怒情绪表情和语气让潘尼吃了一惊。

    这似乎说明……丽姬塔认为她被误解了。

    “你看来还不知道所谓‘危险’的分量,这回可不是几个小毛贼那么简单。”她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冰冷的讽刺。

    “跟我来。”

    她当先走出了房间,潘尼愣了愣,也跟了去。

    她的步履通过长廊,到了地下室里面。

    这座地下室以往作为府邸的储藏室使用,看到门口守卫的塞尔骑士,潘尼有些奇怪。

    什么东西用得着这么严密的看守?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危险?

    感知的触角,可以‘摸’到其中是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他皱了皱眉,推开了门。

    里面的椅子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全身染着血,经过了简单的包扎,看来并不致命,那双眼睛空洞,口角流着涎水。

    似乎是一个傻子?

    一个傻子让丽姬塔感受到了危险?

    潘尼对女红袍投以疑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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