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云小浅愣了很久以后,轻轻的问了出口,她眼中近乎疯狂的神色已经淡去,但是眼中,却还是凝结了重重的一层霜。

    “为什么?”北宫逆重复了一遍云小浅话,他冷笑,然而,就算是冷笑,他的嘴角也没有一丝上扬,“我没有必要什么事情都告诉你原因吧。”

    云小浅听见这句话气得浑身颤抖,她伸手就煽向北宫逆的脸,然而,手还没有碰到北宫逆,就已经被北宫逆轻轻的捏住,北宫逆一手捏住了云小浅的手,一边自己的脚慢慢移动,他本来踩在了上官末尘的胸口,现在,他却踩在了上官末尘的颈项上,只要他一用力,上官末尘的脖子就会断掉。

    “就算我要杀他,你,也要阻止我吗?”北宫逆的声音很冷,云小浅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那个人,真的是北宫逆吗?

    北宫逆脚下的力道重了一分,云小浅想也没有想就已经一掌出手,她这一掌只是想要阻止北宫逆再伤害上官末尘,然而,她没有想到自己出手竟然能把北宫逆整个人打飞出去三丈开外。

    北宫逆整个人撞上了一株古木,然后他靠着古木坐下来,口中的血流出来,他看着云小浅,终于笑出了声:

    “怎么?你就这样阻止我?”

    说罢,北宫逆竟然拔剑向云小浅砍去,上官末尘惊讶的看着北宫逆,这个人,这个人不会像是付烟淼一样,受不了刺激,性情大变,竟然要杀他最爱的女人了?

    云小浅似乎也没有想到北宫逆会对自己出手,她怔在当场,一时间没有想出来要怎么还手,就在将轨的剑锋指到了云小浅的脖子上的时候,北宫逆停住了手。

    北宫逆看着云小浅,淡淡的开口:

    “你听好了,这场游戏我不想再玩下去了,北宫家输不起这个人力物力,无论你承认不承认,既然你是我们北宫家的一份子,上官末尘根本不是你的什么人,你没有必要因为他而牺牲我们整个家庭。我现在以北宫家的主人的身份对你说这些话,如果你非要救他,那么,你只有一个办法。”

    云小浅怔住,北宫逆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过话,她愣愣的说:

    “什么办法?”

    “杀了我,”北宫逆笑,笑的魔魅动人。

    云小浅下意识的扣紧了握着轮椅的手,北宫逆却拿起了将轨,直指地上的上官末尘:

    “如果你不杀我,我一定会把他交给朝廷。如果你杀了我,你将会是北宫家唯一的继承人,你就是整个家族的主人,到时候你想维护他,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云小浅听着那句话觉得就是威胁,她全身不禁颤抖,再抬头的时候,竟然有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北宫逆,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不为什么。”北宫逆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将将轨刺入上官末尘的胸膛。

    上官末尘本来想要躲,但是不知为何,北宫逆竟然随手抛出了一块木屑——他刚才从古木上剜下来的——在了上官末尘的穴道上,上官末尘登时动弹不得。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第一次觉得死亡离他如此的切近。

    然而,上官末尘没有死,因为有一把小小的藏刀,挡住了将轨。

    云小浅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挡住了那把下落的剑,她还有些神情恍惚,然而,北宫逆没有给云小浅恍惚的机会,他格开了云小浅的藏刀,那把藏刀瞬间从云小浅手中脱落飞到了几丈开外。

    北宫逆提剑再刺,仿佛突然明白了北宫逆的动机,上官末尘想要喊,可是才发现北宫逆早就封住了他的哑穴,上官末尘现在想阻止什么都来不及了,他看明白了,北宫逆那种脸色、那种表情,是哀莫大于心死。他现在是想要刺激云小浅,他要刺激云小浅杀了他,北宫逆早就没有活下去的想法,若不是有云小浅的存在,他恐怕早就已经死了,既然连云小浅都要怀疑他,他一心求死。

    然而,这个时候,北宫逆不能死,如果他死了,不说凭云小浅控制不住局势,就连惠王都会趁机发难,北宫逆不是疯了,而是,他现在只是想死。

    他想死,他甚至知道上官末尘会知道他想要去死,所以他封住了上官末尘的穴道,他知道上官末尘不会要他死,所以,他甚至封住了他的哑穴。

    北宫逆,果然是一个狠角色,然而,北宫逆,你是不是不知道,如果你就这样死在了云小浅手中,我们所作的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她会因此后悔一辈子,然后,不快乐一辈子。这,难道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这次,云小浅毫不犹豫的出手,几枚银针旋转的射了过来,然而,云小浅却还是没有伤及北宫逆,只是将北宫逆逼得退开了上官末尘身边。

    看见她出手,北宫逆的心狠狠的收缩了一下,脸上,北宫逆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他重新起势:

    “那么,我可以当做你是要杀了我吗?”

    云小浅听见“杀了我”那几个字的时候,她本来握着银针的手,有一丝的松动,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她会动手杀北宫逆,即使被他误会,即使他几乎要了她的性命,她都从没有想过要了他的性命,何况,她曾经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杀了他,轻而易举的杀了他。在他身受重伤的时候,在他病发的时候,在他中毒的时候,她接近得了他,她那么容易得手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杀他,这个时候,她怎么会想着要杀他。

    云小浅怎么会忘记,他的病,是她的父亲来托付她医治的,她怎么会忘记,忘记北宫逆被心疾折磨的样子,她怎么会忘记,北宫逆面无表情的说着生死,一脸落寞的样子,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第一次见这个人的时候心里的声音,她告诉自己,她不想要这个人死,所以,即使不要了自己的性命,她也要从诡异的翼月神教中救他出来。

    她不想杀他。

    “只有两条路,”北宫逆重复着,“你没得选择,一条是杀了我,还有就是我会拿他交给朝廷。”

    “北宫逆,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残忍?!”云小浅终于吼了出来,她指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上官末尘,她对北宫逆冲口而出,“你知不知道,八年以前,若不是他救我,我根本就已经在江水里面冻死了,八年之中,若不是他照顾我,我也根本没有机会建立玲珑医馆。北宫逆,你知不知道,上官末尘在我心里是多么重要的存在,你怎么可以要杀他,而且,你曾经答应过我会保护他,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杀了我,或者我拿他交给朝廷。”北宫逆却没有理会云小浅的话,他静静的重复。

    “杀了你?”云小浅脸色惨白的靠回轮椅里面,“我怎么可能……”

    然而,没有等她说完,北宫逆却已经动手,他再次的向上官末尘走去,云小浅挥手,一排毒针洒了过去,打在了北宫逆前面。

    “北宫逆,你住手,你不要逼我!”云小浅惊呼,她想要说动北宫逆,然而,北宫逆却什么都听不进去。

    “北宫逆,你担心北宫家被毁,我也知道这样做对不起爹娘的基业,你给我时间好不好,我带他走,我不会回来,只要你放过我们,我带他去塞北,好不好?”云小浅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着北宫逆说。

    平日里,不用云小浅哀求,只要是她的要求,北宫逆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然而,这次,北宫逆只是觉得心口眼中的被压抑,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生生的捏紧了他的心脏,他几乎要没有心跳。

    云小浅,她、她、她在说什么,为了要上官末尘活命,她竟然要抛下这个江南,带着上官末尘到塞北去,一路一生的奔波,她难道,最后,还是要选择上官末尘?

    几乎是努力平息了自己的愤怒和恐惧,北宫逆慢慢的开口,一字一顿的说:

    “就凭你?”

    云小浅像是受到了侮辱,她红着脸低头,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凭你?一个残废。带着一个几乎是废人的家伙,你以为你们可以走多远?”

    云小浅终于哭了出来,她哭着,上官末尘和北宫逆都没有想到这个从来都是乐呵呵的家伙,竟然会哭,她哭起来一点也不难看,而是一种静静的哭泣,哭泣的全身颤抖:

    “我们虽然走不了多远,但是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他,即使、即使——是被锦朝的军队杀死,我也不会拖累北宫家,你让我们走好不好……”

    北宫逆深深的洗了一口气,他咽了咽,好不容易才把刚才喷涌而出的一口血又咽了下去,他的愤怒和恐惧已经渐渐变成了冷寂,原来,她情愿为了保护那个人而死,也不要留在北宫家。北宫逆笑了,他自己到底是有多傻,他们都说你最爱的人是我,可是,如今,你终于是要为了一个男人,而离开这里了吗。

    三年以前,三年以前,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为了救他,几乎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你和他之间的种种纠葛,早就开始了,云小浅,他认识你比我早,他和你相处的时间也足够多,最后,你终于是要放弃现在所有,要和他回到只有你们的过去了吗?

    我,始终只是一个过客,是不是。

    上官末尘躺在地上,他脸上充满了惊讶和不确定,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云小浅说了什么,她竟然要放弃了北宫逆,带着他去塞北?

    上官末尘突然觉得,他越来越不了解云小浅了。云小浅最爱的人,不是北宫逆吗?她现在作此选择,不就是告诉北宫逆和上官末尘,她在他们两个人之间,选择了上官末尘,而不是所有人认为的北宫逆。

    难道,难道,他们都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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