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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十七年八月三日(甲午),军机大臣协办大学士孙毓汶上奏:查翰林院编修,加布政使衔筹备阅舰式事宜购舰帮办委员文廷式,于使西途中蹈海自尽,实为全一己清名,贻害君

    八月六日(丁酉),白露,谕军机大臣等:前日据孙毓汶面奏:文廷式之事,关系颇多,需简派老成练达之大臣数员会商。著派李鸿藻与军机大臣、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会同详议,将如何办理之处,妥筹具奏!

    八月八日(乙亥),加恩免文廷式议处。

    八月十一日(壬寅),前巡有法,卓著勤劳,现特旨起用,晋西安将军,兼西北练兵大臣,现在军事日棘,统帅乏人,该员受国厚恩,岂得置身事外?著即行驰往赴任,以重职守。

    赏加兵部侍郎衔天津水师学堂会办,筹备阅舰式事宜帮办委员任令羽加右都御史衔。

    《大清德宗景皇帝实录》,卷三百零一

    光绪十七年八月十五日,西历1891年9月17日,地中海

    战舰曲线优美的冲角艏似一柄利斧一样的劈开地中海的碧波,轮机舱内,汗流浃背的非洲裔劳工们飞快的将来自北加莱delloy煤矿的优质无烟煤铲送到5台锅炉中,2座三胀往复式蒸汽机同时高速运转着,将6901吨的铁甲舰逐渐加速到了18.3节的最大战速。

    这是1艘具有典型法式军舰特征的双桅双烟囱大型战舰,军舰曲线优美,火炮布置错落有致且极富层次感4门施耐德厂的9.4寸35倍口径法国加纳炮呈“十”字布局分别安防在军舰首尾和两舷的耳台内,而在首主炮后和尾主炮前又各自布置了2门同出自施耐德厂地双联装4.7寸加纳速射炮,合计大小共12门4.7寸以上火炮一起构成了这艘军舰强大的主战火力。为了应对海战中可能出现的近战,在军舰的周身上下和见缝插针的装备了大小3种口径。合计多达20门的各式小快炮。此外,和这个时代大多数的铁甲舰一样,这艘最近刚刚易主的战舰也装备了强大地鱼雷武器在舰艏、舰艉和两舷还各配备了1具18英寸鱼雷发射管。

    和10个月前下水时相比,这艘军舰的外貌已经发生了很大地变化,虽仍是这个时代军舰通用的维多利亚式涂装水线带白色,舰体黑色,飞桥、舷墙等上层建筑白色、烟囱、桅杆黄色。但舰艏和舰艉处的智利海军徽标已各自被一对五爪飞龙纹取代,而在舰艉处的双龙戏珠纹上。镶嵌地已是一个全新的汉字舰名抚远!

    大约大半个月之前。终于得到了来自美国地军火援助地智利国会军陆军在关键性地中部会战中彻底击溃了总统军主力。新胜之后地国会军随即兵锋南指。8月31日。国会陆军攻克首都圣地亚哥。总统军首脑巴尔马塞达兵败自杀。历时近8月地血腥内战也随之结束。

    赢得战争地国会军随即开始组织新政府。原本就是国会军为与圣地亚哥政府分庭抗礼而组织地联合政府首脑地蒙特海军上将。在几乎所有出身瓦尔帕莱索地海军军官地支持下以战争英雄地身份正式成为了智利地新总统。而任令羽与这位将军秘密签订地购舰密约也随之生效。9月4日。在早已专程赶来法国

    la-seyn船厂。准备接收“平托”和“埃拉苏利兹”这两艘防护巡洋舰地何塞.里克尔梅海军少将几乎可以杀人地目光注视下。为即将支付地10万英镑购舰尾款而痛心疾首地任令羽带着一脸地心不甘情不愿。与这位恨不得生吞了他地新晋海军少将完成了军舰地让渡手续。而原本由智利海军订购地“普拉特”号也正式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清帝国海军地“抚远”!

    任令羽此时就站在“抚远”号铁甲舰前主桅后地飞桥上。在他头部正上方地前主桅顶端。一面横长一丈五尺六寸。直宽一丈六寸五分地巨幅黄底青龙战旗正在海风中猎猎舞动。这个无耻地趁火打劫者今天极为正式地换上了一身通体雪白地西式海军礼服。而在双肩上则挂上了一对薛福成、严复等人都从未见过地古怪肩章在嵌有石青色边纹地金色底板上。赫然镶嵌着一对松叶和一字排开地三颗金星。通过这种极富恶趣味地举措。任令羽终于在这个时空里提前实现了他在原来那个时空里地人生目标。

    虽然只是暂时地……

    现在。这个恶俗地穿越者正站在飞桥左侧地哈乞开斯机关炮旁。用一具北洋海军制式地美国制造双筒望远镜观察着远方地靶船。伴着脚下传来地阵阵颤动。舰艏处地9.4寸加纳炮炮口处升腾起一团白烟。而舰舯和舰艉地两门同口径火炮也开始依次射击。

    再完成了主炮的一轮试射后,今天射击表演的主角施耐德厂4.7寸45倍口径加纳速射炮粉墨登场,在飞桥上任令羽、严复和薛福成的注视下,先是左舷前部的双联速射炮使用定装弹进行急速射,随后又由左舷后部的同型号火炮使用分装弹进行射击演练。

    “这就是快放炮?”,一向予人以儒雅持重之感的薛福成近乎目瞪口呆的望着脚下不远处高速暴射的加纳炮,“此等射速,我北洋原有各兵船发射一炮,此舰已发十炮矣!”

    “定装弹重20.47千克,炮口初速823米/秒,最大射速17发/分,使用穿甲弹18度仰角最大射程11000码……”,站在薛福成左侧的严复研读着手中的火炮说明,也忍不住啧啧称奇,“这等射速。当真是弹落如雨。就是这炮弹是在太重了些,快41斤了,不过若是使用分装弹的话……”,他转头看了下靠近舰艉的那门双联加纳速射炮,“也能打出12发/分,按实战时能做到实验时的三分之二的话,也有8发/分的持续射速,也很是惊人了。”

    “8发/分么?”。站在薛、严二人之前的任令羽放下手中地双筒望远镜,喃喃的道在他那个时空的历史上。日本海军所大量装备的阿姆斯特朗式120毫米口径速射炮在甲午海战中的最高射速也不过7发/分而已。

    如此说来,自己和张景星当初萌发的给这艘战舰换装阿姆斯特朗式6寸和4.7寸速射炮的想法,其实都是因为无知而产生的可笑念头而已北洋海军地主力舰除了一艘“平远”舰因是福建船政建造而沿袭船政传统,带上了些法式血统外。其他的都购自英德,因此他在原本那个时空研究史料时也把主要地精力都集中在了英德两国上,对法国海军却相对忽视了许多。

    但从这次事件看来,还当真是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啊……

    “不止如此!”,严复四下环顾了一番“抚远”的火炮布局,继续道:“此舰前后左右各有9.4寸主炮1门,而四个犄角上则各布置了1门双联的4.7寸炮……如此布置火炮,那不管敌舰从前后左右哪一方来袭。这抚远舰都可以用3门主炮和门副炮迎击。这般措置,倒真是颇具匠心呢!”

    “颇具匠心么?”。背对着严复的任令羽略显不屑地笑了笑颇具匠心个头啊,所有主炮共同布置在舰体中心线上才素王道!全舰队各主力舰统一大口径主炮口径这般华丽丽的大舰巨炮才素偶们bb党的最爱……

    “不过我看此舰的火炮却不像是为舰艏对敌而设的……”。听到这个声音,刚刚略有些魂飞天外的任令羽立刻回了魂。他颇为惊讶的转过身看向说话的那人薛福成?

    “我看此舰地设计倒是和北洋地致、靖二远颇有些相似,船速快,火炮多,且似乎更适合用一字长蛇阵与敌交战,尤其是又有铁甲护体,这个长处又是致、靖二远所远远不能及的了。”,薛福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话,一边在飞桥上负手踱步,却没注意到飞桥上的另外两个人都已是满面惊骇!

    此时在飞桥上地三人,严复乃是正牌子的海军留学生出身,而任令羽在原本那个时空里亦曾受过正统海军教育,若是这番话出自他们俩人中地任何一个之口,都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惊讶。可如今说出这般见解的却是薛福成,虽素有北洋智囊之名,却并非专业海军人才出身的薛福成。

    而薛福成恰在此时转过了身……

    “二位这是怎么了?”,待看清任令羽和严复的表情后,薛福成略感诧异的开了口,“莫非是薛某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没有、没有!”,任令羽急忙摆手道,“叔耘先生所言甚是,所谓快船快炮,要的就是这能发挥舷侧火力的一字鱼贯阵……”

    “在下早闻叔耘先生在二十年前就有文事、兵事、饷事、吏事,四事皆能之名,今日稍露锋芒,果然盛名无虚。”,一旁的严复也由衷的赞道。

    “谬赞了。”,薛福成微笑着摆了摆手,“这点见解,老夫还是去年到了这英吉利国后查阅当年订购致、靖二远时的旧卷才晓得的……若真的论起海防兵事,老夫又岂能及的上你们这两位后进之万一?”

    任令羽眼中闪过恍然之色中国国内关于“致远”及穹甲巡洋舰的最详尽资料便系从薛福成使英后所撰写的日记而来……还不等他细想下去,薛福成说话的对象已经转向了他。

    “老夫已是昨日黄花,早已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了。俗语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这大变之世,十数年间事情就已变得让人看不透,欲图自强,治明……以后只能多仰仗你这样的年轻人了。”,薛福成望着任令羽,目光澄澈,语气中更透着不容置疑的诚挚。

    “叔耘先生言重了!”。任令羽一怔,旋即恭谨的对薛福成拱了拱手,“先生二十余岁便入文正公幕府,辅弼文正公扫平发逆而成一代名臣。而后又入北洋而为老中堂之智囊,朝鲜壬午兵变,若无先生居中调度,张振轩迅即行事,则三韩之地早已为倭寇所糜烂矣……”

    “晚辈出国之前。老师还曾专门叮嘱,要晚辈到了英伦之后对先生当以师礼事之。还说遇事一定要多多向先生请教……”,任令羽执礼甚恭,他对着薛福成深深一拜,“先生如此说。岂非折杀任某?”

    “快起来!”,薛福成急忙上前一步,将任令羽扶了起来,而后才道:“老夫是不成的了……”

    他松开任令羽的胳膊,在飞桥上来回踱了几个圈子,这才说道:“去年从故国赴这英伦三岛,一路舟车劳顿,到了这里。老夫便病了一场……这一年下来。老夫的身子骨是每况愈下,怕是日后连归国的车旅之苦都未必能受得了了……”

    任令羽浑身微微一震。望着薛福成的目光里也悄然添上了一丝哀伤在他那个时空地历史上,薛福成在1894年5月底任满归国。因路上饱受红海的酷热和闽洋台风之苦,而致困顿不堪。旧疾复发,7月初抵达上海后就缠绵病榻,气候又因体弱而感染了疫病,雪上加霜,至7月20日深夜竟猝然长逝!而此时甲午之战却刚刚打响,当真是国难失良臣!

    不过此事虽然是国家之不幸,却是薛福成自己的大幸!甲午之败虽然看似日本冒险一击而侥幸得手,其实却是中日两国国势三十年间此消彼长的水到渠成!即便薛福成当时仍在,恐怕最多也只能在李鸿章之外为国家又添一“汉奸”而已……

    话有说回来,若是1894年7月间病逝的不是薛福成,而是李鸿章,那历史又将如何书写?怕又是有许多人要将甲午之败归结到李鸿章的病逝而致玉柱崩塌国势倾颓了!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若是当时便身死,千古忠佞有谁知?

    薛福成已经走到了飞桥的边缘处,他呆看着“抚远”号外碧蓝的大海远处海天之交处地那一道白线,摇了摇头,仿佛要倒尽满腹郁气似的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从袍袖里掏出了几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地蝇头小楷的电报纸,信手递给了任令羽:“治明自己看看吧,太后和皇上……对治明还当真是爱重啊。”

    任令羽略感诧异的接过那几纸电文,有些让薛福成诧异的是,再仔细浏览完这几份电报后,却并未显出丝毫地惊讶与失望。

    “奇文共欣赏,来,几道兄,你也看看吧。”,任令羽凉闲地将几份电报递给了严复。而后者的自制力却似乎明显要比任令羽弱上许多,待翻完最后一张电报纸后,严复的脸色便已变得激动起来。

    “这么快就下手了!”严复嘴唇哆嗦着咕哝了一句,似乎是愤怒,似乎又是诅咒!

    “意料中事!”,任令羽无动于衷地道,“从老师上那道《殿阁补阙折》那一刻起,这便是早晚间的事了。”

    “张之洞已经进了协办海军大臣,如今再加上一个坐镇西安练兵的荣禄。”,任令羽微微冷笑,“如今再把我远远的支开……说到爱重,我看太后和皇上当真爱重的,还是我们这个北洋吧?”

    “同治三年湘军破江宁……”,提及往事,薛福成目光里已带着一丝怅惆,“且不论当年文宗皇帝所定的破江宁者王之地遗命再无人提及,便是文正公如何地韬晦,最后却仍逃不掉一个名毁津门!”,薛福成仿佛在吞咽一块苦涩干燥的饼子,平静地陈述中已透出丝丝怨毒之火。

    过了半晌,他才喘息了一下,又道:“如今,又把这兔死狗烹地招数用到李傅相身上了。”

    边上的严复已是满脸惊骇,而任令羽却依旧神色如常薛福成湘幕出身,乃是受过曾国藩地知遇之恩!若说他对曾国藩暮年之时还要以残病之躯赴天津处理教案,并为慈禧太后用篡改奏折的手段所构陷以至半生清名尽毁地遭遇毫无怨怼之心,那才是意料之外呢。

    “叔耘先生……”,他思忖了片刻,向前一步正要说话,却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严复已经从后面赶上前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几道兄……”,任令羽讶异的回头,正要说话,但眼中旋即露出恍然之色一个金发身影正从联接飞桥和甲板的舷梯上露出头来,随即便想起了一个带着浓重诺曼底味道的声音:“先生们……”

    法兰西国la-seyn船厂的青年助理设计师让.莫奈满面欢快的走上飞桥,高声问道:“你们对这条船还满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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