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杜荷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身来,高举着双臂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朦胧着双眼,嘴巴里面习惯性地,很是风骚地大声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小松子,快来侍候爷起床了!”迷迷糊糊之间,杜荷还不忘抛出一颗甜枣儿:“侍候得好了,爷待会儿重重有赏!鸡腿儿夹油条,驴肉带火烧儿,想吃什么随你挑!”

    “少爷,您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您要是再不醒,小人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开门的声音响过,一个稚嫩的童声由远及近,喜中带悲地开声说道:“老爷快不行了,夫人说少爷若是醒了就请少爷赶快过去,晚的话,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呜呜呜……”

    “咦?今天这招儿还挺新鲜啊?声音装得也挺像,没想到你李松松竟还有装嫩的潜质,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等了半天没等来小松子的呵骂之声,反倒闻着了一阵凄凄切切,杜荷抬手轻揉着双眼,道:“不过你编这话可就有些没边儿没沿儿了,大清早儿地你就来咒老子,我们家老头儿早在十几年前就……呃……这,是哪?”

    终于睁开了双眼,入眼的是一片白色薄绸,上尖下圆,犹如一顶巨大的尖帽儿,紧紧地将整张床铺罩在里面,嗯嗯,看上去应该是一方蚊帐,只是这蚊帐的造型着实是有些怪异,貌似只在一些古装剧上见过那么几次,细看这蚊帐的材质,非棉非尼,更不是什么化学制品,摸上去柔软顺滑,竟像极了传说中的蚕丝绒线,何其怪哉?

    “李松松,你发什么疯,这大冬天的,你吊什么蚊帐啊你?这可是我杜某人的床铺,经我允许了吗你?”

    “还有,你说你吊就吊吧,可你把它给吊到房顶上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几根竹杆儿你都舍不得,鄙视你!”

    逮着机会,嘴下一点也不客气地损了好友两句,之后发现自己身上的内裤竟也有被人替换过的痕迹,还有原本穿在上身的保暖内衣此刻竟被人给换成了一个前后不足一尺的布片肚兜儿,杜荷心中一寒,抽搐着嘴角大声骂咧道:“谁动了老子的内裤?还有,这恶心的布片儿是谁给老子换上的?!”

    “少……少爷,你说什么呢,小的怎么一句也听不懂?”稚嫩的声音再次传来,颤颤巍巍地轻声解释道:“自少爷挨了老爷的板子之后,就一直昏睡到现在,少爷的外衣是小人遵着夫人的吩咐给少爷褪下的,并没敢给少爷换上新的内衣裤,怕动着少爷身上的伤处,少爷若是想要换下的话,小的这就去取来。”

    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过后,蚊帐被掀开一角儿,一只瘦削的小手托着一叠整齐的衣物探了进来,童声接着说道:“还请少爷快些换上,白日里老爷被少爷气得患了旧疾,宫里来的太医大人说老爷怕是拖不了多少时日了,少爷若是再不快些,怕是就再也见不着老爷了。”

    说着,又是一阵呜呜的哭声传来。

    “那啥,”终于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杜荷将床上算得上是被子的东西裹在身上,掀起蚊帐,小心地探出脑袋,入眼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童正在那里撇着小嘴,抽泣不停,再看小童周遭的环境,炭火充盈,木窗,木墙,木板,木家具,干净,冷清,里外还透着十二分的古朴。

    这绝不是我昨夜入梦时所睡的那个房间!

    杜荷一百二十万分的肯定,他与李松松合租的那套民房,标准的水泥混凝土结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而他自己所有的那间不到三十平米的房间内,除了一张铁板床外加一副电脑桌椅之外,再无其他家具,绝对没有这里这般精致、空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昨夜的酒劲儿还没过去,出现幻觉了?

    杜荷轻甩了甩脑袋,没有感觉到一点头晕不适,腔中喉处也没有一点宿醉后该有的苦涩与干裂,屋中央一明一暗的炭火,还有空气中略显污浊的难闻气味儿,无一不提清着他,他现在很清醒,这不是梦,更不会是什么幻觉。

    “那啥,”再次开口将小朋友的哭声打断,杜荷开始变得很有礼貌地轻声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谁把我带到这儿的?是不是李松松?就是那个块头很大,长相跟猩猩有得一拼的主儿?”

    虽然明知道李松松那小子绝不会有,或是舍得那怕是一丁点儿的闲钱,来租个场地请个演员恶搞自己,但是话到嘴边儿,杜荷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出来。也许,可能,万一是那小子一时神经错乱,想要花些冤枉钱来小整自己一下呢?

    “少爷,你可别吓小的,这是咱们府里啊?没有谁带你,自昨日下午你受了老爷的责罚之后,咱们一直不是都在这儿吗?”杜荷的话把小童吓了一跳,抹干眼泪,慌慌张张地抬头向杜荷这里看来,见杜荷一脸地迷惘,好像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杜荒的小嘴儿里不由连声嘟囔起来:“难道是被老爷给打迷糊了?不应该啊?老爷下手虽说是重了些,但少爷身上一直都穿着厚实的裘衣,又没有碰着头脸,怎么会呢?”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问你,你是谁?”到底是财经学院的高材生,经过起初一阵的慌乱之后,杜荷很快就定下心来,开声向小童询问。

    “小人杜荒,少爷真的都不记得了吗?”杜荒的小脸上惊疑不定,不知道他们家少爷是不是又在像是以前一样,成心作弄于他。

    “杜荒?好,那我再问你,”杜荷不慌不忙,稳扎稳打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接着问道:“我,又是谁?”

    “回少爷话,您是杜府二少爷,是……”说着说着,杜荒又泣声哭了出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杜荷道:“少爷,咱别再玩了成吗?那边老爷都快不行了,夫人还有大少爷都赶了过去,就差二少爷您了,您也快穿了衣物过去吧,不然夫人若是怪罪下来,可就不再是一顿板子的事了。”

    “别,别介呀!”见眼前这个小屁孩儿整个一泪包,动不动地就在那里哭起了鼻子,杜荷连忙出声劝说:“你还没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呢……”

    “您不是谁,二少爷就是二少爷!”流着眼泪,杜荒略带执拗地向杜荷回复,听得杜荷直翻白眼儿。

    “嘭!嘭!嘭!”杜荒的声音刚落,外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彻底打断了杜荷还想再继续的问话。

    “谁呀?”向杜荷告罪一声,杜荒抹净眼泪,抬步向门口走去,嘴里轻声向外询问。

    “杜荒!”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外间响起,拍打着房门,低声向杜荒喝斥:“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快些开门儿!”

    “原来是小翠姐,不知小翠姐这会子过来是为何事?”见是熟人,且还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环,杜荒忙着上前见礼,分毫没有在意方才小翠拍门喝斥的举动。

    “行了,二少爷醒了吗?”小翠面上不显喜怒,小脸冷冰地朝屋里看了一眼,开声向杜荒说道:“夫人有命,让二少爷现在就去东苑侍候,若是走不动的话,就着几个下人背抬过去。”

    “回小翠姐话,少爷刚刚醒来,现正在里面换穿衣物呢。”回了一句,心里惦念着他们家老爷的病况,杜荒又小声地向小翠问道:“小翠姐来得这般着急,是不是老爷那边,出现了什么变故?老爷他,还好吧?”

    “不该问的别问,老爷们的事情,岂是咱们这些下人所能打听的?”没有给杜荒什么好脸色,小翠有些不耐地又朝着屋里瞅看了一眼,道:“怎么这么慢?夫人还在那边候着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少爷自己能穿得好衣服吗,还不快去里面帮衬着点儿?若是耽误了功夫,夫人怪罪下来,你担负得起吗?”

    “是是是,小翠姐说教得是,是我一时着急,疏忽了。”杜荒忙着弯身应是,并没敢向小翠解说,事实上早在去岁他们家二少爷就已经能自己穿戴衣裳了。

    “我靠!老子的身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正在这时,一声带着些许凄厉的暴喝从屋里传来,吓得小翠与杜荒两人都是一个激灵,还以为少爷在屋里出了什么事端,齐齐起身冲进了屋里。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杜荒惊声而问,面色焦急。

    “呀!色狼!流氓!”小翠满脸羞红,掩面而奔。

    “为什么?为什么老子又变成小屁孩儿了?”浑然不觉两人的表现,杜荷光着膀子,叉着双腿站在榻上,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还有双腿间那根只有小指般大的虫子,满面地惊诧与不敢置信,怎么一夜之间,他的身子竟会缩水得这般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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