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困兽

    对付野兽,猎人一般使用的办法就是使用陷阱,让发狂的野兽进入早已经布置好的陷阱之中,如果要抓活的,便是让它们在落入陷阱之后尽情发狂,四下luàn咬,等力气用尽,无法挣扎的时候再伺机捆绑。

    可如果目的是要杀死野兽,那便有上万种办法,其中看似最复杂,却是最简单就是套中套。

    武都城,官仓。

    穿着反字军军装和铠甲的麝鼠从官仓之中跑出来,怀中抱着大量的金银,一出官仓就看见站在官仓外杀气腾腾的一群反字军军士,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怀中的金银,还有正在跑过的军士此刻也停下脚步,被那些金银器皿所吸引了过来。

    所有人都在一步一步地靠近,麝鼠看着他们,后退两步,将怀抱中的金银全部放在地上,然后说:“弟兄们,这些都是你们的,你们的……”

    放下之后,转身又往官仓里走,便走还便说:“里面还多着呢。”

    那群军士一拥而上,为了抢夺地上的那些金银器皿打成一片,已经有人动刀砍杀了两个,有听清楚麝鼠话的人追了上去,用刀架在麝鼠脖子上bi问道:“你说里面还有?在哪儿?在哪儿?”

    麝鼠盯着那刀尖,一指官仓内,通往地库中那个小通道说:“下面是个地库,地库最下面那层全是金银珠宝,还有龙鼎金呢”

    龙鼎金?这三个字才从麝鼠口中说出,那些人就已经争先恐后地往那个通道里去钻。这么明显的陷阱,在平日内恐怕还会有人细想为何那些金银会出现在地库之中?而那个地库的入口却如此的细小?可如今这些好不容易破城,可以大肆抢掠的反字军军士根本不会去思考这些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的问题,只要有金子,有银子,有珠宝,还有只有拿上一块儿就可以过上大户人家生活的龙鼎金。

    随后穿着反字军衣服的麝鼠开始在城中四下散播开关于官仓内发现金银的消息,虽然也有部分反字军军官觉得有些不妥,但如今眼下这城中没有任何主将在,谁也无法号令这些发疯的土匪,就算有主将,恐怕也早已参与到了抢掠的行列之中。

    我蹲在官仓内的角落中,躲在一块巨大的铁板之后,静静地听着官仓内杂luàn的脚步,现在有多少人了?一百?一千?不够,远远不够,也许只需要半个时辰,半个城中的反字军几乎都会聚拢到这里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希望此举能够减轻一些如今带着军士和民兵死守在大营之中的尤幽情的压力,配合在城外的蜀南飞骑,应该不难解决这些已经无法无天的疯子。

    江中,武都城,守军大营。

    矮小的辎重所堆成的城墙内,一名军士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来,举着手中的弩弓,瞄准了正慢慢走近的一名反字军。那反字军的模样不过十四五岁,但手中的长刀已经沾满了鲜血,更可怕的是他腰间还系着五个还在流着鲜血的人头。无论在哪个军中,计算军功的办法都非常简单,用人头来算,普通兵卒的人头大概值一顿饭钱,步卒长的稍微高些,如果是副尉,甚至如果有可能,拿下副将,甚至主将的人头,那所换来的赏钱可以足够那人享用一生。

    人活着,就是为了挣钱,挣钱就是为了活着,而在战争之中要挣钱的最后办法就是用他人的性命换取银钱,过上更好的日子。

    军士用弩弓瞄准了那少年,但并没有扣下环扣,而是等待着命令,此时旁边一名军士突然说:“你们看。”

    这一声轻言,却让紧张不已的弩弓军士扣下了环扣,弩弓上的羽箭随后shè去,直接飞向那名少年,直接shè入了他的xiong膛之中。反字军的少年军士跪在地上,盯着xiong口那支羽箭,随后倒地,但并没有立刻死,还在地上挣扎着向外回爬。

    shè出羽箭的那军士立刻缩回身子,骂刚才说话的那人:“你说什么害我吓了一跳”

    说话那人还趴在矮城墙上,看着远处那些突然调转了方向,向城中官仓位置跑去的反字军:“他们好像撤走了”

    尤幽情此时也看见了已经调转方向,跑开的反字军,还能清楚地看见他们脸上那种兴奋的神情。尤幽情看着那个方向,想起那里是官仓所在,立刻明白了。

    那个受重伤的反字军少年在地上爬行者,试图想离开大营弓箭的shè程范围,而就在远处有一个年龄较大的反字军正在冲他挥着手,作势要救他。少年伸出手去,想抓却抓不到,远处的那反字军咬咬牙跑了过去,却无视少年向他伸出的手,而是用刀去割他腰间那些绑着人头的绳子。

    一个人头值一顿饭钱,那可是五个人头,城中现在已经找不到有人头的尸体了,就连很多已死的反字军都被割下头颅,冒充武都城守军。

    少年用手死死地拽住绑着人头的绳子,不想松手,抢夺的军士一脚踹在他xiong口上,压在那支羽箭的尾端,咬着牙讲羽箭几乎全部压入了少年的xiong膛,同时也感觉到少年拽着绳子的手力气却越来越大。

    “那是我的……”少年拼劲力气说出一句话来,好像是在乞求,又好像是在警告。

    抢夺的反字军看了下大营的方向,没有人shè箭,也没有人冲杀出来,四下看看,捡起地上的一柄刀,对着那少年的脖子就砍了下去。少年的手终于松开了,那军士立即将少年的人头也其他五颗人头绑在一起,笑嘻嘻地跑开了。

    又是一笔财富……

    没有什么东西固定是谁的,这是luàn世的规则,每个人都得遵守。

    江中,镇龙关,关外五十里。

    两营军士已经护卫百姓到了镇龙关入口处,大队停了下来,两军交替,前军改后军,后军分开把守住两侧的小山,随时准备迎战追来的宋史和麾下的三千骑兵。

    三千骑兵一直追逐着大队,却总是在要追上的时候突然停下,等大队走远之后又追,让领队的远宁琢磨不透到底宋史想做什么。宋史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在武都城被围困之时,镇龙关内的铁甲卫并没有发兵来救,如今就算远宁将城中的百姓护送到镇龙关下,关内的大门依然不会打开,更何况镇龙关之所以易守难攻,全因为关前的那些大片的流沙地。

    镇龙关本是一座大山,要翻越这座大山是绝对没有任何可能,只有通过大山中原有的一条崎岖小道。那条小道,外接武都城方向,往里走便是京城所在的龙途平原。

    大滝皇朝决定定都在龙途平原,建立京城之前,就遣了数十万军民将这座大山用人力分开,并依山而建一座易守难攻的关卡。就在开凿山体的同时,他们发现在那条小道之下尽全是流沙。当时督建镇龙关的官员甚至想利用几十万的人力将流沙全数挖走,半年过去了,几十万人每日不停歇地挖掘,那些流沙却依然没有减少。此时,一名已经如朝为官的殇人部落工匠,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办法,既不用动流沙,又能让这些流沙成为镇龙关外第一道用来抗敌的天然屏障。

    那工匠遣人取周围山林之中的巨木,涂上用以保存巨木不被腐朽的桐油,随后用铁链将无数的巨木捆绑,造成了十扇如镇龙关大门样式的巨大踏板。这些门板之巨大,每一个都超出了镇龙关大门的数倍,随后将这些巨大的踏板用轮轴机关绑于两座大山的左右,控制机关所在的位置便在镇龙关内,平日没有军队和商队经过的时候,便将这十扇巨大的踏板用机关提起,悬挂于在两边的大山之上,把那些天然的流沙陷阱给luolu出来。那些流沙陷阱无论是人、兽都没有办法经过,除非山体两侧的踏板放下。

    天武帝年间,曾有起兵反叛的叛军一路攻打到镇龙关下,妄想踏过那片流沙,最后却无功而返。因为第一bo冲杀进入峡谷内的叛军,三千多人全数陷入了流沙之中,半个时辰之后,全部消失,而在流沙的表面上没有剩下任何的东西,就连一块破布都没有留下。

    那些流沙上就连一只身体极轻的小鸟都没有办法在上面站立,一旦站立就会立刻被流沙所吞噬,更不要说比鸟身体还要重百倍的人与战马。

    当年宫廷政变,廖荒和贾鞠的天启军都全靠收买了镇龙关守将,放下了踏板才得以兵临龙途京城,而蜀南王卢成梦用的办法更简单,直接打着“勤王”的旗号进入了关内。当时的镇龙关守将不得不放下踏板,打开关卡大门,放大军过关。毕竟在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将来能坐上龙椅的是谁,无论得罪谁都有可能是得罪了未来的天子。

    政变结束后,天启军因为蜀南军的兵临北陆关,被迫撤军离开龙途京城,随后以阗狄为首的旧臣,重开了摄政会,宣布撤换镇龙关守将,随之紧锁镇龙关,没有摄政会的命令,不得随意出入。这就是在那个时候,远宁的大哥远虎因为依附了摄政会中的重臣,从军中一名副将提升为镇龙关守将,统帅十万京城铁甲卫,并赐封为护龙将军,三世之内,无论是否后人入朝为官,都可享朝廷俸禄。

    可哪里还有朝廷,那摄政会五朝之前就被取缔,担心的便是朝中重臣手握大权,会起兵造反,如今重开,只因那张龙椅已无人敢坐。阗狄等重臣本想另立新君,但立谁都不合适,况且在龙途京城之中,还有卢成家血缘的只有几名女子,男子都已经基本在那场政变之中被杀光,剩下的蜀南王卢成梦、纳昆王卢成寺都已宣布脱离大滝皇朝的管制,而卢成梦手中又持有传国yu玺,卢成寺又在纳昆称帝,难道请这两人其中一个回来坐上龙椅号令天下?不,阗狄不会那样做,因为他还另有打算。

    连夜赶路的百姓已经困乏不堪,在大山之下的四处寻找着yin凉之地,几乎在每一颗稍大的树下都靠着四五个人,而护卫队中的军士因为劳累和精神的高度紧张此时也已经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了一起,可无论是百姓还是军士,都没人敢多走一步,踏入镇龙关前的流沙陷阱之中。

    远宁骑着战马山河在周围来回巡视了一圈,叮嘱麾下的军士交替休息,谨防在远处的追击来的三千反字军轻骑突然发起冲锋。虽然眼下最重要的是自己想办法前往关下找如今已是镇龙关守将的大哥远虎商议,可自己却不能轻易离开。其一是他人一走,两营军士便没有了主将,交由副将统领又不放心,二是镇龙关下那流沙陷阱自己也没有办法走过。

    就在远宁焦急之时,突然有一名斥候从山下策马奔了过来,来到远宁马前时,带着一种惊奇的表情说:“将军快来看有人从关中出来了”

    有人从关中出来?如果放在其他关卡这并不稀奇,也许并不用打开城门,便可以用城门之下便于斥候小队经过的拱门出入,可镇龙关下可是有流沙陷阱,不放下那些踏板关中之人纵使有再高的武艺,也没有办法离开。

    “有人出来?怎么出来的?”远宁忙问,目光投向那名斥候的身后。

    斥候指了指战马旁边一名手持大盾的军士说:“那人用盾牌作为踏板,从关下顺着流沙滑落下来,已经到了山口,要求见将军。”

    斥候这样一说,远宁恍然大悟,那流沙虽然不能承受哪怕一只小鸟的重量,但只要速度够快,却所踩踏的物件又相当平滑,就能入一艘行驶在江河之上的船只一样,不过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速度。那镇龙关被就倾斜,从关下到关口处是长达五里的斜坡,斜坡之上便是流沙陷阱,脚踏盾牌从上而下容易,但要想是上去,除了放下踏板别无他法。

    远宁看着那名穿着皮铠,身材魁梧,头顶盾牌的人大步向这个方向跑来,快到马前的时候,却将盾牌之下的尖头往地面一chā,大声喊道:“没出息的家伙,现在成了大将军了”

    如是以前,谁要是说远宁是“没出息的东西”,恐怕这位如今已是武都城兵马卫将军的青年早已大怒,可如今这话从来人口中说出,却是那么地亲切,远宁拍马就疾驰到那人面前,拉马停下之后,冷冷地盯着那人道:“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这样叫我。”

    “老子从小就叫习惯了你也应该听习惯了难道你想我打上一架?”来人不生气,反倒是乐呵呵的。

    远宁身边的军士都愣住,他们从军以来,自从跟随了这名兵马卫将军,除了已死的张世俊敢用这种口气与他说话,还没有见过第二个人,都觉得有些惊讶,忍不住慢慢地围了过来。

    远宁从马上跳下,来人那人面前,盯着他那身下级军士才穿的皮铠,伸手抓住那人的胳膊,向远处走去,一直远离那群军士之后,才说:“大哥。”

    远虎用围在脖子上的汗巾将双脚靴子上的沙子抖落,差不多nong干净之后才抬头说:“你还认我这个大哥?”

    远宁背对着那群军士,笑了:“若你不认我还是你弟弟,你怎么会骂我是没出息的东西。”

    远虎用汗巾抽打了一下远宁身上的盔甲,笑道:“现在是大将军了,知道兄弟见面徐徐家事也应该是走远一些,不错,你长大了,哥哥很欣慰,替爹娘高兴。”

    家事?爹娘?这四个字在远宁当年被送到武都城下时就以为再也与他无关,如今远虎说起,突然间觉得有些心酸。远宁将头侧到一旁,盯着远方,半晌才问:“爹爹和娘亲……还好吧?”

    “爹爹……”远虎说到这顿了顿,yu言又止,好一会儿才说,“还好,比起京城里那些已经办法起chuáng走动的老将来说好上很多了。”

    “是吗?那就好,那……娘亲呢?”远宁问到这,不由得想起前几日在阵前与霍雷的那一番对话,到如今都不大愿意相信自己的娘亲雯馨是天佑宗的九门主之一。

    远虎没有迟疑,赶紧点头道:“很好很好。”

    “很好是什么意思?她现在人在京城吗?”远宁问,却发现远虎似乎在躲避着他的眼神,他这个哥哥心中是没有办法藏住什么事的,特别是在家人的面前。远宁发现了这一点却没有说破,因为眼下最重的并不是要nong明白娘亲雯馨的真实身份,而是跟随他而来,要入镇龙关内躲避战祸的武都城百姓。

    远宁不知道的是他带领大队来到镇龙关外之前的一个时辰,远虎刚刚与雯馨见过,却并不是以母子的身份,而是雯馨以天佑宗文曲星门主的身份面见了镇龙关守将护龙将军远虎,见面之时雯馨只向他提了一个要求,讽刺的是这个要求却是以母亲的身份提出的,那便是放下踏板,让那些百姓进入镇龙关内,而远宁和麾下的军队却不能踏入镇龙关半步

    “有话留着以后再说,我来时已经命关中军士放下踏板,放下那些巨大的东西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你身后的追兵应该不会突然发起袭击吧?”远虎话题一转。

    “大哥,你……”远宁想了想,终于问出,“你为何知道我要来?又为何知道我身后有追兵?”

    “呃……”远虎把目光转到别处,将盾牌立起来笑道,“那武都城被反字军围困之事,天下无人不知,连京城那些说书先生都已经编成了故事,我作为镇龙关守将又怎会不知?”

    远宁很清楚远虎是在撒谎,似乎在掩饰着情报的来源,毕竟他离城之事来得突然,而据他所知镇龙关内根本没有派出任何斥候、细作查明这条消息,更何况那些突然追赶而来的三千反字军。如果没有人特地告知远虎,远虎又怎能这么清楚地知道这一切?

    远虎如今也不敢说破此事便是娘亲雯馨告知,因为他发誓不会告诉远宁实情,只是按照雯馨的吩咐去做就行了。这既是一名军中将军与天佑宗门主之间的君子协定,又是亲生母子之间的约定。其实就算没有雯馨的要求,远虎依然会放百姓入城,更会让远宁一并入城,毕竟那是和他有着相同血脉的亲弟弟。

    远宁见远虎没有回答,只是笑笑没有追问,因为只是武都城一战他已经发现,原来这个天下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存在的秘密比那山上多长的杂草还多,连那谋臣都不可能全知天下事,更何况自己这个如豆腐渣一样的脑子了。

    远虎向山口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轻声说:“弟弟,你比以前聪明许多了,至少在我面前是这样了。”

    远宁笑笑没有说话,盯着远处两山左右所挂的那种巨大的踏板正在缓缓放下,同时还发出那种巨大的链条绞动时发出的巨响,巨响在整个山谷之中回dàng,就好像有人拉动着山外这些百姓体内的那根命脉一般。

    远处,很远处,镇龙关城楼之上,戴着黑sè斗篷的雯馨——天佑宗文曲星门门主天心正坐在那看着山下,虽然距离太远,她什么都看不见,但似乎感觉得到自己多年未见的那个小儿子的气息,而在雯馨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绿衫,绿衫外披着用铁丝串着竹片的竹甲,用轻纱门g着半张脸的女子。

    城楼之上吹着烈风,风中还带着从关下流沙陷阱之中卷起的细沙,可那女子依然连眼睛的不眨,和雯馨一样盯着远方,只是双手chā在腰间的那根铁链之上。铁链交叉绑在她的腰间,在腰后能清楚地看见铁链两头的锁拷,那便是她所使用的武器。

    许久,雯馨终于开口:“想见他,对吗?”

    “不。”女子开口回答,回答得很干脆。

    雯馨笑叹气道:“就因为他用撼天胤月枪穿透了你爷爷的身体?”

    “对。”女子依然回答得很干脆,这名如今已经是一身绿衫的女子便是曾经潜伏在远家的天佑宗门徒颜伯的孙女颜天姿。

    雯馨将斗篷取下,微微侧头说:“你明知道那不是他本意,而是你爷爷故意扑向他的枪头。”

    “对。”天姿依然简单地回答。

    雯馨沉默一阵后又问:“你恨我吗?”

    天姿眼神依然盯着远方:“恨“

    那个“恨”字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含义,也其中包含了对远宁无法释放的爱意,那种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爱意,而这种爱意却在颜伯扑向远宁枪头的刹那转变成为了一种永远无法化解的恨。

    “那你恨天佑宗吗?”

    “不。”

    “为何?”

    天姿目光终于移动到面前的雯馨头顶上,看了一会儿才说:“因为我连天佑宗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雯馨笑了,那种笑容好像是一个从来都不会笑的人终于发现一件可以让她开心的事情。

    雯馨说:“今天是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连续说出五个字以上……你既然连天佑宗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何你却要选择跟着我?”

    天姿还未开口,雯馨又抬手制止她道:“等我来猜猜,是因为你爷爷是天佑宗的门徒,所以你不得不跟随我,重复着他的道路?”

    “不”天姿很肯定地回答,“只是因为我无处可去。”

    无处可去……

    这天下如今有太多的人不知道自己应该去什么地方,到底终点又在何处,就如那些学道参佛之人,永远都在寻找生命的奥义,人为什么要活着一样。人在挨饿的时候,会在脑子中萌发出一个愿望——那就是吃饱自己的肚子。这个愿望在短时间之内那便是人的理想,人应该走到的终点,而当他吃饱穿暖之后又应该干什么?男人或许会在那个时候会想到女人,女人也会想眼前突然出现一名风度翩翩地男子,带自己进入一段恋情之中,被火热的爱所融化,最终铸成一对。

    有些人却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觉得自己找不到一个目标,无论是贫富,无论饥饱,只因他无yu无求,在这种人眼中无论在身边发生何事,没有命令他都会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人死,只不过是躯体与灵魂的分割,躯体留在世间,而灵魂飞向天际或跌落地狱,而如果心死,躯体和灵魂虽然也被分割,但灵魂却没有办法离开,只得终日围绕着那具躯体,无法再回去。

    此时,在两人脚下的城楼上,有一个畏畏缩缩,披着加绒披风,披头散发的,有些神志不清地老头被远虎的副将搀扶着慢慢地走进了箭垛边。副将伸出手指向山下,指着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他都无法看到的山下,在那里有两个都是姓远,如今都已经成为军中大将,却不知是敌是友的亲兄弟。

    副将开口道:“远老将军,护龙将军和……您的小儿子远宁将军就在山下,你能看见吗?”

    副将完全是不知道应该对这名被远虎接到镇龙关来,已经口齿不清,甚至都记不清楚自己是谁的曾经的铁甲卫虎威将军远子乾说什么,所以才说了那样一句旁人一听便知道的废话。

    远子乾用颤抖的双手扶住箭垛,盯着山下,仿佛自己好像已经看到了一般,他的嘴chun上下抖动着,不停地抖动着,终于开口吐出了两个字:“远……宁……”

    “对,远宁将军,您的小儿子,现在已经是武都城兵马卫将军。”副将又说了一句废话,同时有些焦急,担心山下出现了什么变故,毕竟武都城已经脱离了如今名存实亡的大滝皇朝的管制。

    “远宁……”在远子乾头顶,城楼之上的雯馨听到远子乾的细语,又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

    那个远宁,已经不再是远家最没出息的家伙,而是天佑宗预言之中的九子名将之一——椒图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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