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皱了眉头,却只犹豫了一瞬间,便丢了缠在克里格身上的绳索,转身飞快的跑掉了——尽管克里格伤了条腿,却显见仍能打斗,而阿里克此时又脱了束缚,也是棘手,若是再拖一会,来了别个人,便麻烦了——与自己的徒弟报仇是一码子事,为了给徒弟报仇丢了性命就是另一码子事了。(_)

    看着老人迅速的消失在道旁的小巷里,阿里克本能的便伸手去扶他的新弟兄,却给对方一把推开。

    “嘿,这老货,到底给他擦破了点——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尽管腿上的伤轻轻一动便有血流出来,克里格仍旧笑着摆了下左手,便握了马刀,深吸一口气,回复了往日里四平八稳的步态,慢慢的一步一步走了起来。

    看到这姿态,阿里克先是愣了下,随即便反应过来——这新认识的异族少年竟是强忍了伤痛,做出不在乎的姿态,防备着那刺客再回来——以阿里克自己的身手,独自是绝斗不过那刺客的,若是克里格露了疲态,怕是两人就都要送命了。

    想到这里,阿里克便对这新的弟兄重新审视起来。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是得了神眷的,天生便比旁的人更适合做战士。若是得了名师指点,自己又勤学苦练不辍,到克里格这般年纪,虽然未必能和自己打成平手,到也能成第一流的战士。但照克里格这般通透伶俐、坚忍果决的,便是百个第一流的战士里,也未必有一个——这却非得经了些事情,有了体悟不可。

    又想了下,阿里克仍是觉得不忍:“你若这样走,这条腿怕是废了。”

    听到这话,克里格先是皱了下眉,停住了脚,之后就又笑着走了起来,声音里却带着点颤抖:“嘿,只一条腿,值得甚么。”

    既克里格要走,阿里克也不拦,只提了大剑谨慎的护在他身边,随着一路滴血的克里格慢慢走出仓库区。

    一旦走出了仓库区,街市上便热闹起来,来往的行人车马也多了起来。阿里克随手便拦住一辆马车:“我是阿里克,我的弟兄伤着了——送我们去军营。”

    克里格皱了下眉,却发现“阿里克”这个名字似乎特别的好用——那个马车夫竟毫不犹豫的点头。

    随即,两人便坐上马车,顺着车路一路奔向雇佣军营。一路上,克里格仍仅捏了马刀,瞪了眼,竟是一刻也不放松。

    直到营门口,阿里克不由分说的将克里格抱下车,也没和车夫交代什么便直冲向军营里,同时大喊:“叫阿卜拉罕来!”

    军营里,luàn七八糟的满是和阿里克一样只穿长裤,赤了上身和脚掌的北陆人,有的空手或持剑、斧捉对厮杀,有的在一旁静静磨剑,有的提了大桶的冷水冲澡,有个拿了酒袋大口的灌酒吃rou,一听到阿里克的大吼,便纷纷丢了手里的活计,围拢了过来。

    “我弟兄给人伤了,叫大夫过来。”阿里克理也不理围拢过来的北陆人,只直跑向个软塌,将克里格放下。

    这下,北陆人们便惊讶起来——营里的北陆人,大抵分了两波,要么是最早便跟着哈康一同流血的,要么便是老一波北陆人的子嗣——但无论那波,得阿里克认为是弟兄的,却不过十数个,到不知这异族少年做了什么,竟得了阿里克的认可。

    “什么事。”就在北陆人luàn哄哄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使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原本围着阿里克的北陆人们纷纷向两边让开,露出一个有着蜷曲络腮胡和灰白披肩发的北陆人——即便依了北陆人的标准,这人仍算高大的,轻薄得如刀削斧劈的一对嘴唇上,是一道直贯向右眼角的刀疤,而那双深陷在突起眉骨和高挺鼻梁包围之下的眼则锐利得如同刚打磨好的剑。

    这便是这帮北陆人的头领了——看到这人来,克里格便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他也在一些部族的头人那里见过这般锐利的眼神,听过这般浑厚的嗓音,但若论他自己,怕是没个十几年,是绝无这份气度的。

    “我去与人比斗,杀了个人。那人师傅来取我性命,他救了我,自己却给伤了。”阿里克说着,眼睛仍焦急的看向周围——在北陆人惊讶和怀疑的声音中,一个小个子提了箱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若我弟兄的腿有问题,你的脑袋便有危险了。”看到那小个子来,阿里克却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站到了一边。

    小个子看了眼阿里克,转身又仔细的查看起克里格的伤腿来。在用手指将克里格摆nong得又浑身颤抖起来之后,小个子终于也露出了放松的表情,打开自己提的木箱取出个瓷罐便开始调药膏,嘴上却不满的嘟哝:“这我可不保——若是他这几天安稳歇着,到不怕;若是和你一般折腾,这可保不了。”

    阿里克也不回答,只劈手夺了旁边一人的酒袋丢给克里格:“喝点——之前硬挺,却是有教训的?”

    听到这问话,北陆人便纷纷到旁边坐等下文。而克里格却惨笑起来。

    大口灌了烈酒,雏鹰首领任由小个子大夫在他腿上摆nong,长出了口气:“桑格尔人的教训,是拿命换的。”

    听了这话,之前发话的北陆人头领就皱了下眉。而阿里克却兴致勃勃的又抢了袋酒,熟络的在克里格身边坐了:“说说。”

    “若论孤猎,阿比叔是部里最好的猎手。我那是小,不知道孤猎可怕,便央了他带我同去。”说着,克里格抽了下鼻子,又狠狠的灌了几口酒,才直勾勾的盯着天,继续慢慢的说了下去,“可巧便遇了条瘸腿的孤狼。”

    “嘿,不过是条狼。”听到这话,原本以为会有什么好故事的北陆人便满不在乎的笑了出来——毕竟,这娃娃年纪也不大,怕是没多大经历。

    克里格瞟了说话的一眼,淡淡一笑,也不生气:“草原上的狼,皆是成群的。若是孤狼,莫说黄羊野鹿,便是狐狸野兔,也难得到口。若不是够狠厉够油滑,便连一冬也活不过。”

    “阿比叔和那狼斗,”说着,克里格抬起右手指了下左肩到脖子中间的位置,“给那狼以瘸腿you得露了破绽,这里便挨了一口——若不是收刀快,斩了那狼一只脚爪,便命也没了。可笑我自诩是个天生的战士,却一刀的忙都帮不上。”

    说着,克里格便又狠狠的几口将袋里的酒喝干,便将酒袋丢到一旁:“那狼给斩了脚爪,便号着跑掉了。阿比叔只提了刀站定,却不包伤口。我却不省事,非要按了他坐下包扎伤口——谁想那狼又回来了——到底阿比叔拿左手换了我一命。若非失了左手,后来围猎时他也不至送了性命。”

    这下,北陆人便唏嘘起来。阿里克也毫不停留的又递上了酒袋。克里格又吸了下鼻子,眨眨眼,就笑了起来:“你这人,到望我腿上摸些烂泥,却比刀割还疼。”

    “什么烂泥!这可是秘药!只有我们这一族才知道的秘药——涂了这药,你不能走动。过上十五天,腿就没事了。”小个子说着,给克里格缠绷带的时候就用上了劲,顿时让克里格再呲牙咧嘴起来。

    “不如就在这里歇了,等伤好了再走?”

    看着北陆人首领,克里格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的邀请:“还有些弟兄等着我回去。”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说着,阿里克又站了起来。

    “驿馆。”

    听到这个简单的词,北陆人首领的神sè变得奇怪了起来。沉默了片刻后,大个子摆了下手:“我也不瞒你——我是哈康。我就阿里克这一个儿子——你救了他的命,就是救了我的命。若我没甚动作,叫人笑话我们不明恩仇;若是拿钱币报还,既低了你的身价,又枉费阿里克叫你一声弟兄。你既来这边,必是有事——你只管说,我哈康这张老脸,还是值得几分价钱的。”

    克里格皱了下眉——他可没想过,自己不过随便走走,被人骗去和人比斗,便能遇到北陆雇佣兵首领的独子。在那一瞬间他几乎想对哈康说“我想要特拉波要塞”的话,但随即桑格尔雏鹰就笑了起来——若拿钱币报还,自是低了他的身价;若是就此提了条件,难道便不跌身价?而且,虽然哈康可能带了几千老战士,在新诺里克城身份不低,但一座要塞的事情,怕是也说不上什么话。

    “嘿,既蒙阿里克叫我声弟兄,提报还便外道了。我来这边,原本也没甚事,若有时,我却不需客气。”拿定主意,克里格便笑了出来。

    再次看了眼克里格,哈康便点了下头:“也成。阿里克,你带二十人,送他回去。以后咱们的人出门,总的全副武装,少了十人不能成行;饮食也自小心着点,免得给人得了逞。”说完,哈康再次看向克里格,“既你不开口,我也不问。但终归阿里克有你这么个弟兄——若你有事时,便屠了这城,我也给你讨个说法。”

    这下,北陆人便再次喧嚣起来——这种说法,对于一个“雇佣兵”而言,委实过分了些。

    然而,克里格却再次惊讶起来。北海人常说北陆人yin险,今日一见却也是热心肠的好汉子。且不论若真有了事,哈康是否屠得了新诺里克城几十万人,便这句狠话,就不是克里格敢说出口的。而象哈康这般地位的人,话一出口,若不应诺,那是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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