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医山。

    原名齐连山,数千里范围之内,既有壁立千仞的悬崖绝壁,深谷幽泉,也有平整平坦的田园沃土,山坡梯田,山林起伏,连成一片,因为天医宗的弟子世居于此,在此地居中的人们皆与天医宗关系密切,算是天医宗的大本营。久而久之,竟改称为天医山,本名早被忘记了。

    这一天,在药田中辛勤劳作中药农们,正在趁晨曦未尽的时候,采摘沾了药材露珠的叶子,忽然,天空飞过十多道飞影,广袖博然,姿态翩翩,透着一股哪怕兵斧加身也好整以暇的悠然。

    这才是高人的气度、气派啊

    只是凡人的他们,慌慌张张跪下,对着那“仙人”离去的放心叩首不止,生怕有一丝不敬。可当他们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天空已然飘着几朵白净的云朵,那还有一丝痕迹?

    刚刚的景象,仿佛是幻觉。

    ……

    飞到天医山待客的延寿峰上,众人才各自收了灵力,在医宗弟子的带领下,前往“决明厅”。决明厅是主厅,宽大中正,左右近五十多的桌椅席位,可供百多人同时会谈——今日来的都是贵客,加上人数并不多,于是引路童子向内一折,直接前往花园后的小厅儿,芦荟厅。

    芦荟厅地处巧妙,地方不大,约可供十多人休憩小坐之所。别看是一个半山亭,建造者估计挖空心思,一半卡在山峰里,一半悬出,坐在栏杆内可观延寿峰的云雾迷蒙,向下鸟瞰绿意深深,切割成方方块块的药田,令人心情舒畅。虽只是个小厅儿,可因为鬼斧神工、极为出名,不是贵客别想到此处来。

    贵客,的确是贵客,平日哪里请得到?他们是星辰宗的大长老,他的随侍弟子燕崇宜、前任星辰圣女星辉;令扬府的南宫家主,他的三个宝贝孙女,南宫玉、南宫琳、南宫瑶;清河府,端木家主,他的嫡长重孙端木亦真;闻人家主,晏冰,以及青云老祖,庆余堂铁蒺藜、袁紫曦。

    一共十四人。长辈们随意的寻舒适的地方坐下,而年轻的则站在一旁,早有药童儿端上闻名的药茶,恭恭敬敬的退下。

    不多时,医宗宗主便来迎客了,同来的还有六个不情不愿的长老——能成为医宗长老的,必定医术高明,将人生大部分经历投注在研究医术中,多半都是厌恶俗事的。若非贵客实在太贵,恐怕一个长老也拉不来。

    再次分主宾坐下,也无须客套,此来又不是为了人情往来,直接开门见山。

    “魔道近些日子蠢蠢欲动,只怕不日就有探子来一探究竟,我仙道须做好准备啊”

    “青云老祖言之有理魔道所图甚大,一直念念不忘当年万乘仙君攻入魔焰山的仇恨,且心性乖张、手段残忍,若让他们得逞,只怕天下血流成河,处处白骨我清河府当此关键时刻,义不容辞”

    “好、好、好各位能放下成见,齐心同力,老朽就不费口舌了如此,仙道有救矣”

    医宗的宗主,是个发须皆银白的老者,面色红润,肌肤透亮,不似寻常老人脸上老人斑,或者皱纹密布,他的精神极好,而且发色银白得非常均匀。可见其养生功力。

    他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岁了。

    天医宗一直中立,门人弟子最多,却不参杂争权夺势,老老实实的遵从“治病救人”的宗旨,既不偏向仙蒹、也不偏向仙葭,因此在患难之时,号召几大不对盘的势力联合起来,是最佳的人选。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青云老祖看得明白,端木家主也心中清楚,在场的人,谁心中没有一杆称?没有人出言反对。

    三言两语,就把合作的重大决定定了下来。

    自今日后,暗斗不止的清河府、以青云为首的仙门,要暂时放下罅隙携手对敌了而仙蒹与仙葭的明争,也暂时靠后,大是大非面前,不能只顾私怨。又讨论了几条违反的规定,才有人道,

    “大长老,您有何高见?”

    在座的,声望最高的,是医宗宗主。而修为最高深的,是公认的第一高手——青萍上人。而最受人崇敬的,却是星辰宗的大长老。

    没有人跟他交过手,因而他到底有多厉害,谁也说不清。

    他长着什么模样呢?身材矮小,不到高挑美女南宫琳的肩膀,有些干瘪,面容普通,苍白,只有那双看穿人世沧桑的眸子,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能震撼他,令人心惊。身穿黑袍,银纹暗绣,偶尔光芒一闪,那是点缀着的小星星耀人眼目。

    他出现在芦荟厅,整个小厅儿仿佛都笼罩在某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气氛中,那种神秘、神奇的气质,把身后英俊非凡的燕崇宜,还有美艳无比的星辉,皆比了下去。

    嘴唇微微翕合,声音苍老不堪,仿若来自天外,“就怕……心杂……多了……乱局。”

    大长老说话一向如此,惜字如金,今日得他开口八个字,已经很了不得了。

    “大长老请放心,既然我等携起手来,便有共同抵抗外敌、保卫家园的决心万万不可能做那丧尽天良、天怒人怨的事”

    端木家主、闻人家主、南宫家主,也纷纷表达决心。

    可有“先知”美誉的大长老,仍是无动于衷。仿佛仍旧担心着什么。

    南宫家主眼眸闪闪,“呵呵,我明白了当此之时,我等自然会通力合作,只怕那年年轻气盛的小辈们想不通,背后捣乱……呵呵,毕竟分属同源同种,有什么化解不开的?老夫提议,联姻可否?”

    联姻好啊,此时联姻,不仅美名传扬,让天下人知道,自己背后的家族为了抵抗魔道所做出的努力让步,更可表示决心

    南宫家主带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孙女,恐怕早有准备。而端木家主呢,七十多个孙子,这还是直系,算上其他房的成亲的没成亲的,一点也不忧虑。他悠哉的端起一碗茶,神态舒展。

    青云老祖像是极厌烦与世家联姻,皱眉沉思了许久,看了一眼面色雪白的重孙晏冰,最后一点头。晏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大势面前,个人的渺小抗争,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静儿都已经选择了别人,他又何必坚持?算了吧……

    几位老者,皆是混了一辈子的强者,勾心斗角那是基本技能。此时是合作伙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明白了彼此意思。当下综合考虑一番,你妥协我让步的点了鸳鸯谱。

    最受欢迎的单身男——韦昭。

    这小子是星宗继承人的身份,加上在清净无垢境不知道得了什么好处,所有人对他一直看好虽然他的长相算不上最为出众,可人家的家世、修为摆着呢,男子要好看敢什么

    青云掌门爱女杨清霜嫁了人,纵是不嫁,青云门也没有能匹配韦昭的女子。挑剔的目光就转向了清河府。

    端木家主无所谓,他孙子孙女一大堆,推出那一个都无所谓。但星辰宗若是与端木联合……恐怕不遭忌惮也没人相信只是合作,用不着给未来培养强悍对手,因此端木家的女子直接p掉了

    后氏千金足以匹配韦昭,但她是后家的继承人,没有可能嫁到星辰宗的,于是,挑来挑去,就选择了闻人家主刚认下的孙女——闻人贤淑。

    南宫琳是高挑美女,腰肢盈盈一握,肌肤欺霜赛雪,更有一双剪水黑瞳,弯弯的远山眉,十足颜色,正堪与芝兰玉树的晏冰相配

    南宫家主是说到做到的人,当场就让自己的宝贝孙女跟晏冰走,说什么“此时不比往常,三媒六聘按世家规矩迎亲,得一两年功夫。这时候,哪有闲余时间?”

    远在清净无垢境的圣女星晴,也被配了人,是上官世家的子弟。端木家主作保,必定是人品优秀、直系嫡出的好儿郎——想必有星宗为依靠,她会过得幸福。

    南宫瑶,被许给了庆余堂弟子袁玺。

    医宗宗主也趁这个机会争取,想把他刚刚收的小徒弟嫁到端木家,不需要嫡出的。端木家主想,医宗的小徒弟,身后代表庞大的医宗势力,加上其本身必定医术高明,当场就答应了,大方的道,看上谁告诉他一声就可。

    袁玺的姑姑,袁紫曦,望着站在星宗大长老身后的燕崇宜,咬着嘴唇,美眸微动,流露出无限的思念、痛楚、怨艾之意。可没等她将心中的话儿说出口,大长老就站起身来,

    “崇宜与星辉的婚事,该定下来了今日诸位都在,也可做个见证。我决意将大长老传给崇宜,今后,他便是星宗的主事者。崇宜,跟诸位前辈见礼。”

    “是”

    且不说袁紫曦霎时雪白的面孔,连医宗宗主也吃惊了。

    星辉的容貌,虽然外表看起来娇媚美丽,可以他百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总觉得有一丝不和谐。就像什么正常的,被硬生生扭转了。

    古怪啊。

    唔,如果能亲手摸一下,就能知道为什么……

    恰在这时,南宫家主貌似不经意的问,“那位跟韦昭一起在胜境的女孩,是谁家的啊?我倒是想给小孙子寻门好亲。”

    晏冰的脸色,霎时变了。若不是曾祖在场,他真的无法忍受

    可谁会在意他的感受呢?

    南宫家主明明瞧见了,却还是漫不经心的问着。得到静儿原本是个仙葭小仙门的宗主后,哈哈大笑,“倒是个有野心的小小年纪,就想做宗主威风啦。唔,不错,不错”

    不错什么,没有明说。

    既然静儿不属于清河府,也不归青云老祖管辖,他想做什么,别人怎能拦得住?

    端木家主目光一闪,微露笑意,低头,抿了一口茶,什么不该说的也没说。

    就让南宫世家的人,去碰刺头去……

    几位前辈老者,正在为小辈婚事“操心”,按照自己的喜好、利益,随心所欲乱点“鸳鸯谱”的时候,清净无垢境内也在发生着变化。

    先说唐煜。

    他跟同后氏千金一起前来,只是严谦叫上云鹏离开后,他暗暗一想,立时知道是静儿有约,三年不知静儿近况,他的心在“可能利益”与“暗恋恋人”之间,转了一回,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尾随云鹏、云岭,他偷偷的进入底下岩浆处,而且为了避免被发现,一路很小心的收敛了气息。

    直到,看见静儿毫不留情的一脚飞出,将云鹏踢下岩浆中。

    飞到半空中,云鹏那个不可置信的目光,正好被唐煜瞧个正着。

    他心中豁然哗啦啦出现一个缺口,拔凉拔凉的——为什么暗恋不敢明说?这样的女人,能娶吗?敢娶吗?娶回家,怎么养?怎么敢亲热呢?不怕她一个不满,拿刀子捅你?

    他觉得自己以前的决定太对了。

    将自己的心事隐藏的点滴不露,去追求最合适做妻子的女子。记得以前的柴漪妃,容貌秀丽端庄,行事落落大方,家世不丰厚也不浅薄,娶她进门,后顾无忧。若非端木老爷子横插一脚……

    当然,他现在也不怨恨了,因为才发现柴漪妃的真实性情,居然是他非常讨厌的一类,虚荣做作。幸好没有真的成亲

    可现在,他也迷惑了。不知道该娶谁?

    娶别人么,谁知道对方合适不合适?万一跟柴漪妃一样,装模作样怎么办?他还能休妻么而唯一喜欢的女子,修为既高,容貌更美,完全不知道什么有束缚她,想怎样就怎样,万万不能做妻子的

    唐煜觉得,自己的婚姻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幸福的指望。

    之后,是云鹏痛苦流涕,坦露自己的身世。

    好吧,这算不上什么秘闻,他早就知道了,可没想到看似坚强的云鹏,居然在静儿面前揭下的最后伪装,毫无保留的将情绪宣泄而出。一个大男人,居然哭得跟孩子似地,不害怕静儿生厌,继而鄙视么?

    严谦伸出了手,他是男子,又是自幼长大的好兄弟……估计能理解。

    但静儿……没有想象中的厌恶不屑?

    她身上气息异常柔软、静谧、甜美,好像母亲般温暖。刚刚还被冷酷踢下去的云鹏,抱着她的腰肢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突破了?”

    云鹏再次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连忙去打坐,片刻功夫,他哈哈大笑,“我真的突破了第十重第十重”

    他欢喜的蹦跳着,忽然脸色一变,“我控制不住了,静儿,逊之,不要跟程程说起身世……他不知道……”

    面部一阵扭曲的云鹏,转化为第一人格。

    好吧,关于云鹏,唐煜一直奇怪,这两种人格太有趣了,分别代表着不能融合的两类人,一个大咧咧啥也不管,心思粗得火烧眉毛才知道;一个面带寒霜,时而张扬时而内敛,性格古怪。

    静儿与两个“他”相处,居然没为适应不了而烦恼?

    “谁在那里?”

    终于,被发现了么?

    唐煜从石壁后的阴影转出来,看了一眼同样努力把自己藏起来的云岭。

    “是你?”

    静儿眼中划过一丝奇怪,“你来干什么?也想跳下去游泳吗?”

    她的话,平淡无波,真的只是单纯的问候,可唐煜额头的汗刷的掉下来,眼睛亮得跟岩浆似地,“不不我是来看看云鹏……”

    “哦”

    她无所谓的点点头,转向云鹏,“程程,你还想下去游泳吗?第一次的话,是有点痛,不过我相信,你行的”

    “……好”

    人格转换,还有点不适应的程程,抓了抓头发,忽然发现,自己变成光头了

    “啊啊啊,怎么回事?”

    ……

    离开地底岩浆,唐煜故意落后一步,对云岭道,“有一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此云鹏知不知道彼云鹏的存在?看刚刚,应该不知道;可偏偏又记得静儿把她踢下岩浆,现在不依不饶……”

    云岭苦笑,“你别问我,我也不知。我只是奉父亲之命,看着他罢”

    静儿回眸,眉眼弯弯,“你怎么不问我啊?”

    “哦,静姑娘知道吗?”

    “当然。程程是潜意识不接受云鹏的存在,但他跟云鹏有共同的记忆。所以,一般的记忆程程都记得,发生了什么,他统统知道,除了云鹏故意抹去的。”

    努力思索后,还有些似是而非。毕竟,双人格……并不常见。什么潜意识、共同记忆的,叫人难以理解。

    唐煜看静儿笑得欢畅,心跳擂鼓,那股想要拥抱的感觉几乎压制不住——可他太理智了,理智到将感情分析的透彻干净,不会天真的抱以希望,心中早就冰凉如雪。

    数人回到春暖花开的小山谷中,韩达早就等人心急如焚,

    “不好了静静,出事了”

    镜湖湖面掀起了阵阵涟漪,倒映的图像有些不大清楚,晃动着,可那刺目的鲜血、断剩的残骸,死不瞑目的眼珠……发生了什么,不虚多言。

    南宫赝等人,被“天仙宝殿”可能存在的宝物所迷惑,不顾警告执意要前往。可貌似仙姿宝殿的楼阁仿佛巨大的猛兽,一下子就去把来者全吃掉了有云雾的遮蔽,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半天后,就只有这些惊悚的断肢残骸……

    “小贞呢?”

    “她不在。她跟后氏千金在一起。”

    “唔。”

    静儿沉思片刻,“先不急,看看再说。”

    她仿佛天生的领导者,说此话没有任何不自然。严谦对妹妹的话,自然不会反驳,而云岭,目光闪闪,没有质疑。云鹏呢,只顾摸着他的光头哀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出头发来,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怨念的看着静儿。

    唐煜抿了抿唇,他不习惯让女人领导,可此时聪明的站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镜湖安静了下来。

    新的一幕出现了。

    韦昭在前,带着一队人警惕的靠近“天仙宝殿”,目光沉重的望着四处喷洒的血液,其中就有后丹天、小贞的身影。

    严谦松了口气。

    镜湖不能传送声音,但小贞似乎开启的她的玉蝉,静儿听到韦昭的声音,

    “下手之人很利落,修为极高,想来没有活口。”

    “是人为?”

    “你们看伤口,这么平滑,应该是剑刃之类的兵器所为。不是人,那会是谁?”

    “会不会是陷阱?”

    “什么陷阱能洒出这么多的血迹?”

    “有道理。可是奇怪呀,那凶犯既然修为高超,为什么不隐藏起血迹,让我们摸不着头脑,迷迷糊糊的进去?现在我们都有了提防之心,他再想害人,不久难了么?”

    “呃……也许来不及?”

    “呵呵,韦昭哥哥呀,你从‘黑夜迷宫’里一个人一个人的把我们带出来,可花了不少时间吧?那人能将所有人一齐杀死,还能没功夫处理?我猜,是故布疑阵”

    小贞活灵活现的声音传来。

    白晓飞冷冷的发言,“死了这么多人,你不伤心就算了,能不能别这么幸灾乐祸?”

    “咦?我什么时候幸灾乐祸了?”

    “你看你的表情,还说没有”

    “够了,别吵了什么时间了,你们还有空磨嘴皮子小贞,你还有子母连心石没有,能不能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你师傅?”

    幸好胡珍珍的小名,“小珍”与“小贞”相差不离,才没有引人怀疑。

    小贞笑眯眯的,“有。”

    她坐下来把鞋子翻了翻,翻出一块极小的垫鞋跟的石头,大声道,

    “师傅、师傅,你听到了吗?老头子,给个回音呀”

    镜湖边的静儿,听到妹妹把自己的师傅叫做老头子,微微笑了笑,笑容非常明媚,仿佛想到什么快乐的往事。

    唐煜看到她的表情,越发气闷——笑成这样,就知道她也不是尊师重道的

    “师傅……就是这样了死了老多人了什么,我没救?我的手再快也来不及啊还是叫平医师来吧。”

    她笑眯眯的冲白晓飞道,“平医师的绝活是,缝补尸体。说不定她能把尸体修补成没受伤的样子呢”

    白晓飞气得欲打人,被后丹天拦住。

    “小贞,你收敛点”

    “呼”

    小贞不屑的走到一旁,一边走一边碎碎念,“血迹淋得这么假,一点也不符合自然规律。我要不要告诉他们‘案发现场’是有人故布疑阵呢?算了,他们又不信我”26dd

    仙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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