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借东风(一万字大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借东风

    霍天德与许肃两家的恩怨之争终于如期而至。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

    短短的一两天之内,不光是顺天府医yao界的各方收到了参加参观比试的邀请,就连满城的市井小民,同样的知道了太医院的一位御医要与武昌府来的王府王官比试医术的消息。

    从古至今老百姓最喜欢的就是看热闹,什么热闹都看,唯恐事情不大。更何况,这热闹还牵扯到了御医,一个专门为皇室治病,充满了神秘的职业。又连带着两代人的恩怨,里面充满了八卦话题。一时之间这场本来是两家人的恩怨,竟然牵动了全城老老少少,都在关心着这一场本不应该如此轰动的比试。

    只可惜关注的人多,而比试的场所却只邀请了京城杏林中的权威人士,旁人是无法看到会场中的事情的,不过如此一来,越是得到困难的事情,大家的好奇心就是越重。因此没多久,有关于许家与霍家的所有资料,就转遍了大街小巷……不过舆论普遍倾向的一方却是让赵越他们意想不到的,竟然是霍天德,或许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复仇者似乎更容易被人同情。

    这一天阳光明媚,古老的帝国心脏似乎因为盎然的net意,也迸出新的活力。到处都是欢声笑语,随意看去都是人头攒动,商铺鳞次栉比,贩夫走卒更是多如牛o,全天下的人都在向这里集中,各国的海商哪怕是这个庞大帝国海禁数十年,依然心向这里,通过各种违法手段偷渡进来,只为了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最繁华兴盛的太平景象。

    没有错,此时的大明朝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庞大,最富裕,最先进,最令人向往的国度。以至于就连欧洲诸国的文明人,在面对大明朝子民的时候,心中都隐隐生出几分不安的自卑感。因为和穿戴绫罗绸缎,谈吐风雅的明朝人比起来,那些刚刚有了几分现代文明人气息的白人们,无不觉得自己才是从野蛮人进化成的粗鄙人,这让他们心中不舒服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让他们越的对古老的东方,心生向往!也正是因为如此无数的欧洲贵族、富商还有航海家们,终其一生的梦想,就是来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看上一眼。不过其中一部分人也因此偏离的航线,最后找到了美洲大陆……

    所以,不管怎么说,从哪里说起,因为自家国家的富强兴盛,总让人感到无限的骄傲和自豪。因为这里就是中央之国,天下的中心。

    赵越带着一大家子人,就是在这么一个心情愉悦的好天气里,早早的驱车离开了家门。向着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驶去。

    沿途之上,感受着四周沸反盈天的各种叫卖声,人chao涌动,马车之上的王葳蕤和沈雪就不时出一声声的惊叹和娇笑声音。贺震、沈通他们今天老实在家,没有出去花天酒地,当然也是因为身上的银子花的差不多了,捉襟见肘,不过今天为了替赵越的学生站脚助威那倒是真的。

    山东汉子,自古以来都是义气为先!

    而当众人的马车到了一处街口时,又有一辆马车加入了进来,却是许家的马车。

    不过等许肃下了马车,与众人打招呼时,倒是让众人对他不停的行注目礼。

    如果按照赵越的说法,洁白无瑕的白色长褂,配上一定白帽子,脖子上再挂一柄象牙手柄的听诊器,上衣口袋里最好再cha上一支体温计,一支原子笔……没有原子笔就cha上一支临时做的鹅o笔,最好手里还有一个病人资料簿,里面画着一格一格很清晰明确的表格,然后带着温和的笑容,笑的时候必须露出上下八颗牙齿,这就叫做专业的话。

    那么现在被胡三视为“活吊死鬼”的许肃,就已经很趋近于这副专业的形象了。

    许肃一脸僵硬的笑容,有点像是木偶一样和众人抱了抱拳,然后就来到了赵越马车的近前,先是恭恭敬敬的施礼。

    马车的车帘子被掀起来,就见赵越露出头来看他,先是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赵越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挺像是那么一回事儿的。”

    许肃一脸的沮丧表情,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就好像是他已经输了比试一样。好半天才见这位即将要与霍天德比试医术,参加一场关系着许氏家门能否立足于京城的大事,身负沉重使命的许肃,才悻悻的说道:“老师,虽然家父已经过世,可是这么一身重孝前去比试,打扮的又如此古怪,实在是……”

    赵越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什么叫做“一身重孝”啊!

    “我说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和你说了嘛,这叫专业。白色代表了医生这个天使般纯洁和平的职业,同时也是为了卫生考虑,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大夫,不穿着制式的服装,谁知道你是医生?还有使命叫做古怪?你是不是觉得穿这么一身出场会影响你许大少爷的光辉形象?”

    赵越没好气的指着许肃的鼻子开始沉痛的教训,直说的这位许公子脑袋越来越低,最后满脸羞红,如果他能够举白旗,估计这个时候早就投降了。

    “咯咯咯……”和赵越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的王葳蕤还有沈雪,看到许肃这副倒霉的模样,无不是感到有趣,不停的娇笑起来,不过说实话,赵越这一套专业却又有点前的时装,实在是和现在明朝人的审美观显得有些出入。当然了,白大褂也是长袍,可惜无论是衣领还是袖口,或者是前排的纽扣,都是这个时代所没有,也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

    当然了,明朝人的衣服上没有扣子,赵越是用了一种唐装上常见的蝙蝠扣代替的。

    记得不知道是谁说过,扣子的出现带动了时装的一次跳跃xing的展,具有历史xing的推动作用。可以说是一次巨大的进步,所以单纯从审美的角度来看许肃身上这一身装扮,足可以用一个“妖”字来形容——事出反常即为妖。

    这么一套与当今时代不符,甚至具有跨越xing的服装,当然可以用反常来形容。不过女孩子的观察力还有欣赏水平,果然是比男人来的要更敏感一些。

    许肃只觉得这么一身怪模怪样的服装穿出去见人,有些抹不开颜面。而王葳蕤第一眼看到许肃身上的那排“扣子”的时候,就颇为欣赏的点头说道:“这扣子倒是别出心裁,也比衣带要方便许多,以后做小衣和马甲什么的倒是可以也参照这个。”

    赵越得意了,对着许肃哈哈大笑道:“看吧,是金子总是要闪光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可惜了我这套专业服装了,遇人不淑啊。”

    王葳蕤不忍许肃继续尴尬,就帮他打圆场道:“好啦,许大人也是不习惯你的这个专业xing,不过说起来你这特制的衣服,模样还真是古怪。人家不理解,也是理所当然。就是我第一眼看去,也是要奇怪好久。只是这衣服我看着怎么像是你在山东做的那套?”

    赵越一条大拇指,示意王葳蕤猜对了。他在山东就做过类似的衣服,不过沈甸村毕竟是小地方,自己那套做的却是没有眼前这套“诚祥布庄”老裁缝做出来的活精细!虽然还有所差异,某些部分迎合了明朝人的某些审美观,但是和赵越心目中的形象,却是相差无几了。

    于是又调笑了许肃几句,众人也乐呵呵的看了会许肃的笑话,接下来大家也没有太过耽搁,主要是避免晚到了会场,所以就放过了许肃,一起上车继续前进。

    目标“菜市口”!

    说起来“菜市口”,后世人听到这个名字恐怕颇为熟悉。原因是后世看到的一些影视剧里,当说要把某个罪犯杀头处决,审案的官员都会很帅气的chou出一支“斩”字令牌,然后喊一句:拉到菜市口,即刻问斩!

    话说清朝时,老北京的刑场监斩台就设在菜市口一带。

    而赵越这一行人要去地方却正好就在菜市口监斩台的正对面。

    时间不长,一行人就在一家上下共分三层,门面极大,内外装潢布置都颇为大气,名为“鹤年堂”的yao铺门前停了下来。

    而就在赵越他们刚一停在门口,前脚赵越刚跳下马车,后脚就听到有人站在yao铺的门前扯着脖子高声喊道:“京城许府许肃许大爷到!”

    赵越被这么冷不丁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待转过头闻声看去,赫然就看到这yao铺大门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站了不少人。而在“鹤年堂”的四周,也有不少小商小贩围在街道两旁,旁边更是有不少的普通百姓正冲着自己这边探头探脑的张望。

    那边许肃已经下来马车,就见“鹤年堂”门前早有伙计跑过来和许肃打招呼说话,看模样竟然是认识许肃的。

    许肃也只是表情木讷的和对方寒暄,问了几句里面的事情,无非是哪位前辈到了,又问霍天德人来了没有。

    这时跑过来迎接许肃的伙计就说道:“回许大爷的话,霍老爷人还没有来。可是京城里十一家yao铺商行的大东家都已经到了,其他还有永安堂的吴老爷,万寿堂的万老爷,长net堂的刘东家,天安堂的邱老板……”

    听着yao铺伙计只是挑重要的名字说了几个,许肃就感觉心中一沉,忽然现今天的这个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闹得还要大。

    贺震大步来到赵越近前,附耳低声说道:“先生,看样子这全顺天府医yao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到了。这霍天德打的是什么主意,难不成他还真的有什么完全必胜之策吗?先生,这来势汹汹,怕是来者不善啊。”

    赵越默不作声,目光炯炯的看着这正门前金箔面凸体黑字巨匾上的“鹤年堂”三个大字!

    “鹤年堂”名字起的倒是雅致,想来是取自《淮南子》中“鹤寿千年,以极其游”之意,可是这名字却和yao铺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从张克那打听来的一些资料信息却是瞬间浮现在赵越的脑海中。

    鹤年堂乃是嘉靖四年一个叫做丁鹤年的大夫亲手创办,据说此人医术精湛,精通yao理,据说年轻时就名噪一时,医术名扬京师。也因此这人就落入了京城中权贵的眼中,也是在那时,丁鹤年就与如今的一位朝廷大佬jiao好,而对方也是亲自提笔,为他取了这“鹤年堂”的名号!

    只是到了这时,民间的传闻就有了些许出入。有人说“鹤年堂”的名字取自丁鹤年,却也有人说丁鹤年的名字原本不叫“鹤年”的,只是因为来自这“鹤年堂”,大家总是如此称呼这位丁大夫,时间久了,也就成了“丁鹤年”。

    但是不管是出于哪种原因,赵越注意到的却不是这一点,而是当初为丁鹤年题字的那位朝中重臣。

    这位权势极重,在嘉靖朝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不是旁人,正是如今的内阁辅臣,武英殿大学士严嵩严惟中!

    因此当赵越得知比试的所在被安排在这里,赵越心中别提有多古怪了。京城中谁人不知道“鹤年堂”的背景是内阁的辅大臣,而霍天德竟然会把比试的场地安排在这里,而且还能够让丁家答应出这个面,这其中的事情就极其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要知道一方面是代表了位高权重的大学士严嵩,而另一方便却是地方上赫赫有名的藩王,话说楚王府在朱家皇室中诸位藩王中,也是屈一指不可小觑,颇具有影响力的。

    所以,如此一来大家就不免猜测,难道说如今的楚王府竟然和严嵩有什么关系不成?

    当然赵越看到“鹤年堂“,脑子里只想的只是它身后的靠山,还有今天这件事情背后另有什么深意。而许肃等人看到“鹤年堂”的牌子,先想到的就是这是全顺天府数一数二的大yao铺,同时也敬畏着“鹤年堂”的一件东西!

    老北京流传着一句歇后语:“鹤年堂讨刀伤yao——死到临头。”

    这话有两层含义:一是刑场就在鹤年堂yao店门前,二是鹤年堂曾自制“鹤顶血”——实际上是一种麻醉yao。据说服下此yao,周身麻木,疼痛顿减。行刑前,犯人家属给狱卒使钱,狱卒将“鹤顶血”jiao犯人服下,以此来减轻犯人的痛苦,说起来也算是古代版的一种死刑人xing化服务,属于人道主义手段了。

    当然,许肃他们可不知道后世著名的“戊戌六君子”临行前,因为鹤年堂当时的掌柜的敬佩他们的为人,也曾经把这镇堂之宝,给“六君子”服用。可惜“六君子”竟然无一人服食……

    再后来,鹤顶红就成了所有文艺作品中,声名狼藉的无yao可解的致命毒yao了……

    而鹤年堂与刑场的关系并没有影响它的声誉。因为鹤年堂一直是yao料精致、遵古炮制、不惜损耗,yao效一向是享誉京华。京城达官富商,讲究吃中yao的人抓汤yao,买饮片,往往不嫌路远、价贵,也要奔鹤年堂。久而久之,在京城有了这样的说法:“要吃丸散膏丹,请到同仁堂;要吃汤剂饮片,请到鹤年堂。”

    由此可见,这鹤年堂在京城中同行业内的风光,的确是不可小视。

    正想着呢,鹤年堂的店门前又是一阵喧闹,闻声看去,大家心中回过神来,抬眼就看见一个戴着一只眼罩没有脖子,身材十分富态,一身贵气十足的胖子,在一群人前呼后应,如众星捧月一般走了出来。

    人还没到呢,声音却是先至。

    前脚刚迈出门槛,就听到有人哈哈大笑道:“赵先生可曾到了?学生一听说是太医院的许肃许子敬与人比试医术,就想起来许肃是赵先生的得意弟子,这弟子出战,老师哪里有不到场的。学生心说赵先生是肯定要到的,果然,让学生我猜了一个正着……”

    话音未落,就在赵越等人惊讶的目光中,严世蕃严衙内,就大摇大摆的来到了赵越他们这一行众人的面前。

    等看清楚来人是严世蕃,不光是赵越变了脸色,他身后的王葳蕤和沈雪,因为都是心中一惊。

    贺震他们都感觉到了赵越三人的变化,不由得低声去问。而当听说了眼前这人竟然是内阁辅的大公子,心中吃惊之余,也在惊叹赵越怎么连这种纨绔子弟竟然也能认识。

    毕竟在普通人眼中,像是严世蕃这种世家出身的纨绔子弟,名声实在是不好。更何况严世蕃那副模样,好感度就无限趋近于零。

    当然这厮也的确不是什么好鸟,刚一到了众人近前,说是和赵越讲话,可唯一的一只狗眼却是开始往赵越身后瞄去了。等到一眼看到了陪同而来,为许肃站脚助威的王葳蕤,这位严衙内的小眼睛瞬间就是一亮,整个人都好似兴奋了起来。

    见此情形赵越哪里还不知道这位严世蕃严衙内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说是猜到自己到来才特意的赶来捧场,而实际上却是心怀美人,也不知道是打着什么如意算盘,跑过来与美人邂逅的。

    正所谓是防火、防盗、防严世蕃!

    赵越心中暗骂一句倒霉,人却已经横在了严世蕃面前。他高高大的身躯一下子就屏蔽了严世蕃的所有视线,然后一脸假笑的与之客套道:“严公子,你怎么也来了?好像今天举办的是一场医学盛会,来都是京城里有名的医yao界的代表,严公子你忽然出现,倒是让在下小吃一惊。”

    话音一落,赵越的目光下意识的就落在了严世蕃的身后,去找那一天跟在严世蕃身边的那个叫做罗龙文的人。

    严世蕃是什么样的人,赵越是心知肚明,也有了应付的策略。可是罗龙文这个人却是从头到尾显露出一种阴翳,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特别是对方的一双眼睛里似乎充满了敌视和危险,就不得不让赵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小心应对。

    也正因为如此,赵越几乎在看到严世蕃的同时,就在猜测那位罗先生是否也来了。

    果然老天爷似乎并没有给赵越留下任何悬念,就见那个身穿鹤氅的罗龙文正站在严世蕃身后,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正颇有深意的望着自己,然后冲着赵越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赵越心情不好,也冲着对方点了一下头,然后笑道:“罗先生也在啊。”

    罗龙文上前一步,笑道:“陪大公子过来看看热闹。”

    言罢,两个人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这时严世蕃哈哈一笑说道:“正是省会,学生才不得不来,话说这顺天府内,还没有哪里是本公子去不了的。更何况,本公子也算是半个杏林中人,自然有这份参加的资格。”

    赵越对这一番话疑惑不解,不过就在此刻人群中又走出来一个身材伟岸,留着一抹短须,国字脸的年轻人。

    就见这年轻人一走出来,先是和许肃不冷不淡的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语气十分生硬着对赵越说道:“严大公子说起来也不是外人,其实我们鹤年堂早年曾得过严大学士的帮扶,说来家父在世之时与严大人还是故友。因为两家有通家之谊,父子两代又都有jiao情,所以严大公子也能替在下做半个家,因此严大公子出现在这里也不为过。倒是眼前这位先生,请恕在下眼生,不知道如何称呼。”

    这年轻人话一出口,站在赵越身后的众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虽然这个年轻人没有明说,但是他话中的含义大家谁还听不出来。

    这明显的是在暗讽赵越不过是一个无名之辈,又有何德何能值得大家出门迎接!

    不过这时许肃已经在一旁低声介绍了此人身份,贺震他们听说了之后,也不由得目光中又浮现出几分惊讶出来。

    而看到赵越等人眼神中流露出的惊讶神情,那个看似冷淡的年轻人眼角也不禁多出两三道鱼尾纹,眼眸中闪现出几许得意出来。

    其实因为严世蕃的出现,原本今天的主角许肃却是被人忽视在了一旁,所有人几乎都盯着赵越去看。

    一是看赵越这个一头短的大汉,一米八十几的身高,实在是鹤立ji群格外的突兀。

    二是因为他们在场众人无不是知道严世蕃的身份,当朝内阁辅的公子,不管是出现在任何场所,哪怕是严衙内只有一只眼睛,那也绝对是被人追捧的核心人物。可是就是这样一位“大人物”,这一听说许肃到了,就急匆匆的出门迎接,刚一开始大家还惊讶许肃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二代”竟然会值得堂堂严家大公子亲自迎接。

    严世蕃一出去,本没打算出来迎接的一群医界大家迫于严家的地位,也不得不满心腹诽的跟出门来。

    可是结果倒好,人家严大公子要迎接的根本就不是许肃,而是许肃的“老师”。

    一时之间在场的不少人都心生疑窦,虽然许肃在他们眼中没有什么身份和地位,可是许肃的父亲许绅却是在顺天府医界中享有十分高的声誉,甚至是被视为精神领袖级的大神。毕竟可不是每一个大夫和郎中,都能够像是许绅一样做到礼部尚书、和太子太保,令人无比羡慕,需要仰视的位置!

    也正是因为许绅开创了这个先例,才使得杏林内的所有同行,羡慕嫉妒恨之余,也不由得真心佩服,暗挑大拇指。

    所以在所有人看来,许肃的医术肯定都是他父亲许绅言传身教,即便是没有将一身本事都jiao给自己的儿子,许肃的老师也必定会请一位与许绅本事差不多的人来教导。毕竟许家的身份和资历摆在那里。

    可是等出门之后,当一眼看到严世蕃打招呼的这个大个子,众人却是无不心中暗吃一惊。任谁也没有想到严世蕃要见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年轻人,虽然是吃惊这个年轻人的相貌古怪身材高大,可是对方又有什么值得严世蕃如此看重?

    同时大家也是在吃惊赵越的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他的年纪看起来与许肃相差不多,但是从严世蕃口中,赵越竟然会是许肃的老师,这又让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虽然说这师徒没有什么必须的年龄限制,正所谓是达者为先,可是以赵越这个年纪做了许肃的师傅,而许肃他父亲还是大名鼎鼎的许绅,这就未免有些让人一时难以接受了。

    不提众人如何满腹疑团。

    只说眼下问赵越话,又令人吃惊他身份的这年轻人,不是旁人,正是眼前这鹤年堂的少东家,已经过世的老东家丁鹤年的长子长孙,丁鹏丁展图!

    这丁鹏今年大概有二十五六岁上下,人长得不错,可是要论医术,也就是中医方面的事情却是连赵越都有不如了。

    倒不是此人不学无术,而是这丁鹏打小兴趣就不在医yao方面。而是年纪轻轻就博取了功名,眼下正是举人身份,在国子监里也读过书。同时这人长袖善舞,还颇有几分经商的手段。以至于“鹤年堂”偌大的家业落在他的手中,不衰反盛,强过从前。

    其实按道理说现如今“鹤年堂”的当家人应该是丁鹏的父亲才对,可是丁鹏父亲年过四十,虽然正当壮年却是一身痨病,常年深居后宅养病,以至于鹤年堂早早的jiao到了儿子丁鹏手里。这才使得丁鹏年纪轻轻就成了京城中最大的yao铺的当家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正是年少有为的丁少东家,又因为有了功名,一身的本事,所以一向都是目高于顶。再加上娘胎里带来的傲气,并且与严世蕃称兄道弟,就越的不可一世。

    如今见到严世蕃对赵越如此客气,这位丁少东家心中就不免有些吃味,他可不觉得除了自己,年轻人中有谁值得严府大公子如此看重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再加上一旁的罗龙文趁人不注意,又暗中挑拨了几句。这位丁少东家一开口,就没给赵越一点好脸色看。

    不过他这副模样看在旁人眼中,却是很正常,最多也不过是说他一句年轻气盛罢了。

    而赵越也同样的没把他放在心上,只觉得在严世蕃身边的人,要不是这么说话那才叫不正常了。

    因此赵越就笑呵呵的对他说道:“在下赵越。”

    “赵越?这名字有谁听说过?”赵越话音一落,在场就有不少老大夫就一脸疑惑的左右问道。显然赵越这个人他们没见过,名字同样也是陌生的很。

    可是看严世蕃严大公子对此人的态度,也不应该是一个无名之辈。

    而面面相觑之际,大家都是相视摇头。显然都是头一次见,根本就没这个人的印象。

    不过总算是有人似乎想起来“赵越”这个名字似乎与最近京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个人的名字雷同……

    只不过据说那人可是华佗隔世的传人,一身医术出神入化,臻于化境!只可惜大家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虽然说有人有从太医院那边打听到,果然有这么一个人,可是不少人还是不相信有人真的会华佗的神技!

    要知道这年头随便一家yao铺里,谁还没有一块“华佗在世”的匾额。

    区区一个传人,或许有夸大之词也未必。

    当然,京城里对赵越的事情传的神乎其神,大家如此表现,也未免没有几分“同行相忌”的意思在内。

    故而,当看到赵越,又得知了他的名字,在场众人也没有把他和最近名声大噪的那个“赵越”联系在一起。

    丁鹏嘴角一挑,仰着脸看了赵越一眼,淡淡笑道:“原来是赵先生,幸会幸会。”说是幸会,这位丁少东家却是一丁点的幸会表情都没有。

    目光只是在赵越身上一扫而光,就装出一副视而不见的神情,然后笑着对一旁被众人忽视的许肃看去,然后露出了笑脸,笑道说:“子敬贤弟,今天你可是主角,来,咱们有话先都进大堂再说。”

    说着丁鹏就转头看向严世蕃,看似是征求严大公子的意见一般。

    严世蕃笑呵呵的点头,然后就对赵越说道:“赵先生,里面请。”

    说话间,这呼啦一大帮子人,就反身走进了“鹤年堂”的大门。一进门,赵越迎面就看到熟悉的yao铺柜台,还有贴着墙的yao柜。

    不过与众不同的是,这yao铺内却比寻常的店铺多了一种风雅的感觉。只因为里面各处角落上都挂满了名人楹联,比如说什么“裕求养xing延年物,须向兼收并蓄家”,“调元气,养太和”……诸如此类。

    所以当进门之后,赵越就不住的打量yao铺内的这些楹联,心中暗道这yao铺的主人也不知道是一个天生的雅人,还是简单的附庸风雅,不过这些楹联的字迹倒是颇为让人感到赏心悦目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赵越眼神中的欣赏,一旁陪伴的丁少东家眼角的得意却是越的明显,语气依然的冷淡,故作平静的说道:“这些都是我平日来收集的,怎么样,还能入了赵先生法眼吧。”

    严世蕃也道:“丁老弟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年轻俊才,才华横溢,出口成章,不光是书读得好,这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哈哈,要说这京城当中书呆子着实是有不少,可是这又会读书又会赚银子的,却非丁老弟莫属。赵先生,日后也不妨和我这丁老弟多走动走动。说起来你们可还算是同行……”

    客套中众人已经都进了大堂内,然后分宾主各自找位置,就坐了下来,jiao头接耳说着今天比试的事情。

    今天“鹤年堂”门外已经挂上了“家中有事,暂休一日”的水牌。

    所以大堂之内除了邀请来的客人之外,却是早已经被清理干净,没有一个看病抓yao的。

    不过门外看热闹的却还有不少人,都知道今天“鹤年堂”内会上演一出龙争虎斗。所以不少闲汉都想着第一时间得到第一手资料,好增添他们回去后吹嘘的资本。

    严世蕃和丁鹤年两个人都是坐在大堂正中的主位之上,赵越他们则是被安排在严世蕃下的位置上。

    赵越坐在上,身旁就是许肃。其他众人都是或坐或站,在两个人的身后。

    而正对面,空出来几把椅子,想来是留给霍天德的。只不过今天人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也不见霍天德半个人影,众人心中对这个王府的“奉祀正”也不由得心生几分不满出来。

    不过如此一来,许肃今天这一副别出心裁华丽丽的形象,就成了大家议论的焦点。

    当即就有人揶揄的笑道:“许公子,你今天这一身打扮,倒是出人意表,引人注目啊!哈哈,只是不知道,许公子你这一出是不是有古之名将抬棺出征的意思?不成功则成仁?”

    话音一落,大堂内的众人就低声笑了起来。

    某些人则是看似替许肃解释,实际上却是看他笑话,嘲笑道:“你懂什么,许公子家中这不是刚办过了丧事嘛。身披重孝,也是孝子应有之礼。”

    “这么古怪的孝服我可是头一回见,不过他脖子上挂的又是什么玩意?倒像是我家厨房用的铁筷子……”

    一时之间下面议论纷纷,显然都没有把许肃太放在眼中。

    或许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因为霍天德邀请他们,又动用了某些为人不知的手段,或许今天他们连出席的兴趣都没有。

    许肃本来就觉得自己这一身打扮有些古怪,自己也是不好意思,听到这些话脸上更是红的烧,好不窘迫。

    坐在主人位置的丁鹏这个时候也来兴趣,看着许肃的那一身奇怪装扮,特别是脖子上,衣服口袋内的小动静,更是好奇的笑问道:“许公子,既然大家都问了,你就不妨说一说,也好让诸位长长见识。说起来许大人生前,那可是咱们顺天府医界的翘楚,许公子这一身恐怕也有什么说道吧。”

    许肃闻言,不由得红着脸看向了身旁的赵越,要他来说,他可是说不好。更何况他心中也是不满大家对他的轻视,泥人还有三分土xing,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大活人。只不过今天他要与霍天德分一个高低上下,却是强压心中怒火,一再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赵越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相反当看到众人如此好奇许肃的打扮,他反倒是一副高兴的模样,哈哈笑道:“既然诸位都对我这徒弟身上的东西感到好奇,那么在下就不妨借此机会介绍一下,与诸位同行互相切磋,互相进步。”

    说着赵越就转回头在所有人惊疑的目光下,对身后的贺震和沈通命令道:“去把咱们准备好的东西亮出来!”

    嗯?什么意思?亮什么出来?

    赵越这话音一落,贺震和沈通几个人倒是兴冲冲的就应声走出了大堂。可是他们这边如此诡异的举动,却是让在场看热闹的众人无不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严世蕃探着身子向外看了一眼,好奇的问道:“赵先生,你这看起来倒像是有备而来啊。不过你这是要他们去做什么?”

    赵越故作神秘的说道:“严公子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就是。”

    罗龙文一旁怪声怪气的笑道:“赵先生你这每次都是行事出人意表,今天也不知道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啊。”

    赵越对罗龙文的话倒是笑而不答,可是丁少东家却不免不屑的说道:“惊喜未必有,只希望不是什么惊吓。”

    话音一落,就见大门外贺震和沈通他们重新出现,不过这时他们手中却是多了许多花花绿绿的东西。

    可是等贺震他们捧着这些东西走进门来,大门口却是还站在两个人。

    这两个人手中拿着一卷三四尺宽的卷轴,一人手中抓着一端,然后就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忽然展开!

    只见上面写着十个字大字:青霉素特效新yao展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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