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在许言和孟佟千呼万唤之下,运粮的船队终于到了,许言和孟佟喜出望外迎到山门,却见楚宓一脸狼狈地坐在山门口的地上,不住地喘着气。

    “世子辛苦了,哈哈!”孟佟此时心情大好,咧嘴笑着便是连那嘴角的水泡都隐了好多。

    楚宓板着个脸瞪了孟佟一眼,嚷道:“孟驼子,今日我可算是着了你的道了!”

    “世子此话怎讲?”孟佟挠着脑门,不解地问道,“我今日都守在山中,如何算计你了?”

    “嘿……!”楚宓气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那些挑着粮食赶上山来的禁军说道,“你知道我们是如何把这粮食运过来的吗?”

    “自然是用船……!”孟佟说了一半,见楚宓脸sè不善,忙改口道,“难道说都是禁军的将士们这样一路挑过来的?”

    “也差不了多少了?”楚宓哀声吼道,“没想到啊,这大水退得这般迅速……!”

    楚宓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运粮船是今日清晨便已经出发了,楚宓想着中午之前就能赶到,可谁知,大水退去的速度太快,一些地势稍高原本可以通行的水道,都已经lu出了地表,这样一来船只无法通过,便只能靠禁军将士一只接一只地抬过去,等到了水深的地方再把船推下去,然后再行船,等到了水浅的地方又得重新抬船,如果这般反复,确实把负责运粮的禁军上下累得一塌糊涂。

    楚宓也不能光看着自己的手下这般劳苦,也便亲自上阵,几次下来也是抬得筋疲力尽,好不容易在天黑之前才把粮食运到了山道口,这才让禁军的将士挑上山门来。

    孟佟闻言,一阵汗颜,他也没想到楚宓这一趟竟然费了这么多的周折,连连躬身想楚宓致谢,多少让楚宓消了一些怨气。

    “此番确实是多亏了殿下,若不是殿下不辞劳苦亲自压阵,恐怕这粮食不知道要拖到明日什么时辰才能送到!”许言正sè道,“殿下劳苦功高啊!”

    楚宓听了连连苦笑摇头,道:“言弟,你这是要回京城吗?”

    “是的!”许言点了点头,“这洪水再过两日便要退干净了,这山中的百姓接下来如何安置还是个大问题,我想回京请示一下陛下,让朝廷也好早做准备!”

    “好,呆会你随我一道走,我且去歇息一下!”楚宓拉起许言便往营内走去。

    “嘿,你们可真够狠心的,又把我撇下……!”孟佟嚷着追了上去。

    傍晚,杭州城内细雨霏霏,一架马车缓缓地赶在城门关闭之前,驶进了杭州城内,一路往南面的许府行去。

    那这马车内坐的自然便是许腾和那个身份不明的女子。越靠近家门,许腾的心中越焦灼,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路上如何熬过来的,只能故作劳累,闭眼假寐。

    那女子也不多言,只是时不时抬眼看着许腾,这一路下来,两人也没能说上几句话。

    马车终于在许府的门前停了下来,许腾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那正抬眼望着他的女子,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到家了,你要进去坐坐吗?”

    许腾这一问本是一句客套话,人家救了他一命,然后又悉心照顾了他两天,不管他心中愿意还是不愿意,嘴上的礼节还是要做一下的。

    那女子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望着他,摆了摆衣袖,却什么话也没说。

    许腾见此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她会点头答应,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心中却还有一丝丝淡淡的失落,在他心底一点点的升腾而起。

    “既然你有事,那我便不留你了,这两日多谢你了!”许腾微微朝她一礼,抬tui站起来便要撩开门帘,“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许腾停在车门口良久,才转过身来问道。

    那女子有些吃惊地望着他,红chun微微颤抖着,好一会终于开口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说着她的脸上流lu无限的落寞,“我说过我是来还债的,等我有一天把欠你的都还给你了,那么你自然也就知道我是谁了!”

    那言语中掩饰不住的丝丝苦楚,让许腾忍不住想要追问,她究竟欠自己什么了。可许腾没有追问下去,“你多保重!”许腾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便把心一横,出了车门。

    那女子呆呆地望着那兀自摇晃的门帘,仿佛心被掏空了一般。虽然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几乎每天晚上都能看到他,看到他拿着亡妻的遗物黯然流泪,看到他拿着书卷在灯下静静地看书,看到他的儿女为他拿捏洗脚。可这一切并不代表她能真正的接近他,只有这两天,她才感觉到心里莫名产生的那么一丝牵挂,原来也是那么幸福的事情。

    可这一切不过是镜huā水月,即便是真实的发生过,可她也知道不会长久,她可以慢慢地在自己心中将他的身影替代那个让她枉费了二十几年青chun的人,可他能记住自己的一切,而把亡妻忘掉吗?即便是能忘掉,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时候,他能够接受自己这个亲手将他的妻子bi死的女人吗?

    对的,没错!这个将许腾从巨石下救起,又悉心照料了他两天的女子,便是那让江湖中人闻之sè变的魔女——‘素手离魂’伍若桐。

    夜深了,雨也早停了!

    伍若彤坐在许府后院一间瓦房的顶上,旁边连着一间两层的小木房,她正好可以靠着它,将许腾的卧室尽收眼底。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坐在这个地方多少夜晚了,好似许夫人过世的那个晚上,她便开始坐在了这里。每个晚上看着许腾熄灯入睡,又看着他早醒穿衣。每天晚上能看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已经完全成为了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从刚开始时的内疚不安,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再到最后的挥之不去。一切都发生得很自然,以至于某一天,她惊讶的发现,封钟的身影在脑海中越来越模糊,而这个男人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她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是就想这样看着他,她的心还是那样冰冷,可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时刻想去看着他。她已经yu罢不能,晚上能看到他已经不觉得满足了,便是白天也想跟着他,所以才有了蜗牛山的那一幕,也就有了这让她刻骨铭心的三天两夜。

    一想到此,望着坐在灯下还在奋笔疾书的许腾,伍若彤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突然一道黑sè的身影从对面的围墙上跃了进来,稳稳的落在许腾那个院落的门口,定定得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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