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锡山很清楚,若日军全面发动,凭他现在那十几万晋绥军肯定是打不过的。而若是日军推进到山西,那么冀、察一带的宋哲元部肯定已经完了。再说,就凭宋哲元和他身边那群人眼下与日本人那热乎劲儿,不投降就算好的了,就是真打起来,当年的29军现在还剩下多少斗志也实在是让人怀疑的事。

    而老蒋到时候会不会派兵增援山西、能派多少、靠不靠得住可真不好说。张学良可就是太过于信任老蒋,加其自身的错误判断才丢了东三省,其后又丢了热河,最终落得东北军现在支离破碎的局面。阎锡山尽管身在华北,因直面日本的压力而拥蒋抗日,但他同样无法对蒋完全信任,更不想成为张学良第二。

    河西的倒是一直叫嚷着“停止内战、一致对外”,可这话究竟有几分可信是要打问号的。反正阎锡山对信不过的。当初日军进攻海,也曾说得好听,但却趁机攻打漳州,硬生生把老蒋要增援海的部队给拖住。谁知道他们现在会不会故技重施?再说,36年初东征,也喊着要北抗日,可谁见过要北抗日的部队却拼命把在山西抢到的钱粮物资抢运回陕北后方的?

    比较起来,阎锡山还是觉得赵振中和他领导的人民军靠谱。至少这帮年轻人说话算话,占据晋西北后恪守协定、严守边界,没整天打山西的主意,而且还让阎锡山占了不少便宜。这年头,象这样的好人可不多啊。

    “晋西北9县在我们手里,人民军也算是山西一份子,自然不会坐视日军进入山西。但我们在新疆、蒙西等地要面对苏联、外蒙,进军藏南后又要面对山南的英国人,还有陕西这边老蒋的中央军,压力不小。加我们现在地域太广、人口太少,恐怕无法帮阎公完全抵御日军对山西的进攻。阎公真正要靠的还是晋绥自己。”赵振中继续分析道,“包括晋西北在内,山西现在的面积约为我军控制区域的左右,人口却有1200万左右;而我军控制地域虽广,但总人口目前还不到3000万。对比之下,阎公完全可以凭借晋省人力、物力抵御住日军。当然,这要做好充分准备。”

    阎锡山虽然对赵振中所说的感到有些失望,不过却也放心不少。如果人民军真的能完全顶住日军对山西的进攻,阎锡山反而要担心今后山西到底要归谁了。既然人民军不会坐视,赵振中又说做好准备可凭晋省自己挡住日军,阎锡山心中也热切起来:“那依振中看,该如何应对?”

    “日军若是全面发动,那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战争肯定会持续较长时间。未虑胜,先虑败,我认为阎公应当先考虑在山西建立一个巩固的后方,以应对长期抗战。”赵振中逐渐向阎锡山抛售自己的观点,“太原是南北要冲,又有正太路东接平汉线。肯定是日军攻击的重要目标。为了避免太原失陷后过于被动,阎公可以在吕梁山、太岳山、中条山这三山包围地带凭借地利提前构筑后方基地。在这里储存作战物资,并将工厂等搬迁过来,以利长期抗战。”

    阎锡山一惊:“振中认为太原守不住?”

    “那要看日军什么时间发动了。”赵振中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若是日本人能再给我们两、三年的时间,西北可以协助阎公重整晋绥军,构筑好防卫工事,太原还是能守住的。但若是日本人今年就发动,恐怕我们整备的时间就不多了。而战争总是在人们最不愿发生的时候打响,提前做些准备总比事到临头手足无措要好。况且,晋省的工商业大多集中在太原一带,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可不是好事。”

    阎锡山皱着眉头思量半天,不得不承认赵振中说的有道理。若再多出个两三年来准备,兵力、工事齐备后,那确实可以下决心死保太原,而现在,各方面确实都没有打大仗的准备,太原能否守住阎锡山自己心里就没底。

    从这两年日本人在华北和其他地区所闹出的动静看,阎锡山相信,日本全面侵华只是时间问题,并且这个时间已越来越近了。

    在35年6、7月份,日本驻华武官高桥垣、日本陆军省满蒙科科长等先后到山西,劝阎锡山参加“华北自治”。对此,阎锡山除发表公开信揭露日方阴谋外,还在给孔祥熙的信中提醒南京当局应当提高警觉:“看到来太原访问的日本军官所持地图,显示日本最初只提利用黄河以北作为日苏交战时的补给基地。但现在扩大及于长江以北地区。”

    再结合刚结束不久的、受日本人挑动和指挥的德王入侵绥远,以及日本外相有田在西安事变期间所发布的“中国政府如在抗日容共之条件下与张学良妥协,日本决强硬反对”的声明,日本人若是年内全面发动也是有可能的。

    国战已经临近,但阎锡山现在却没有做好相应准备。为了增强自身实力,实现晋绥自保,阎锡山复出后便大力发展工商业。有了比原本历史提前修通的同蒲铁路,加华美的帮助,阎锡山创办的西北实业公司的家底比原本历史更为雄厚。但规模大、摊子大,见效也就慢,西北实业从去年才刚进入全面收获阶段。

    经济方面如此,军事的准备同样不充分。近十年来,在阎锡山的算计下,晋绥军除了傅作义部在涿州、津浦路、长城抗战中先后打过恶仗、硬仗外,其他部队大都缺乏相关经历。而对于傅作义,因其涿州战后与张学良关系密切,阎锡山虽然欣赏其才能,但心里对傅却是多少有些不放心的。

    商震早已自立门户,徐永昌也将要调南京,其他杨爱源等人不是才能不具,就是担当不足,让他们来担纲对日作战,阎锡山心里也打鼓。

    想想自己费劲巴拉的兴办实业、发展工商、整顿交通,结果西北实业公司刚开始兴旺,却又不得不因战争威胁而重新调整,阎锡山心中着实感到憋屈、无奈。不过,凭借周旋于南京当局、日方、华北的宋哲元和韩复榘之间的经历,以及多年阅历所磨练出的眼光和见识,阎锡山也知道赵振中提议很有道理,而且他对赵振中为后方基地所选的位置也暗赞不已。

    如果说山西是表里山河,那么晋西南汾河谷地就是披山带河了。从灵石以下的汾河谷地,东有太岳山,西有汾河、吕梁山,南有中条山,而黄河又在外由南北向转为东西向,将晋西南给半包围起来,整个地势简直就是个缩微版的山西。

    晋西南一带,向东可进入群山环绕的党地区,向南过黄河可到开封、洛阳,向西过黄河可分别与中央军、共军、人民军控制的陕西地区连通,实在是山西建立抗战后方基地的首选!

    “太原是晋省首府,一旦弃守,对民心、士气可是个不少的打击,也难以对各方面交代啊。”阎锡山顾虑重重。

    “古有曹刿论战,今天我就和阎公凑个趣,也论一论。”赵振中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阎锡山,而是问道,“若日军真个进击山西,阎公可倚仗的是什么?南京当局?我们西北?还是阎公麾下的晋绥军和治下的两省民众?”

    不等阎锡山回答,赵振中就顾自说道:“对阎公来说,南京当局不足信,至少是不完全可信;我们西北这边受外来牵制不少可借助但难以倚重;阎公真正要靠的还是晋绥军和两省民众。

    晋绥两省在阎公治下,可不仅仅是‘小大之狱必以情’,修建交通、发展工商、推广教育可都是让民众受惠的事情,既如此,则民心可用!抗击外敌入侵,保卫家园,使父老兄弟姐妹免受兵燹之苦,则军心可期!军心、民心如此,纵使一时失利,但只要坚定抗战到底的信念,让两省民众看到阎公的决心和胜利的希望,即便日寇能得逞一时,也终有三鼓而竭的时候。哪怕家园被毁,胜利后重建就是了,有军心、民心可用,阎公又何必在意一时的毁誉?”

    中原大战后,阎锡山能得以复出,那并非老蒋真个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而是九?一八、一?二八事变后,南京当局面对国内的局势,在晋绥军政界的呼吁下,不得不采取的稳定华北的举措而已。可以说,要没有阎锡山在晋绥,特别是山西20多年的经营,他根本就不可能东山再起!

    赵振中所说的这些道理阎锡山也明白,只不过关心则乱,一时没想到或想的没有这么透彻而已。此时被赵振中一提点,登时就省悟过来。求人不若求己,若依靠晋绥就能顶住日军,阎锡山自然不会去求他人。

    “在晋西南建立基地确实可行,但若工厂搬迁,动静太大会不会引起其他方面的不良反应?适得其反可就不好了。”阎锡山虽然心动,可又提出了新问题。

    “眼下陕北有,他们去年初可是东进山西抢掠了几个月,阎公完全可以说建立根基是为了加强晋西防御,以免共军再次过河。这个理由完全可以打消各界的疑惑。”

    说完了抗战基地的事情,阎、赵两人又扯了阵闲话,便将话题转到作战部署和双方合作来。

    在作战部署方面,阎、赵两人都主张前期要节节抵抗,依托有利地势迟滞、消耗日军的有生力量,为将来反击作战赢得更多的时间做准备。双方并就正太路娘子关一线、内外长城之间的大同到雁门关一线,以及雁门关侧翼的灵丘—平型关—繁峙一线的防御部署进行了探讨。对于赵振中提醒的关键所在,阎锡山都让贾景德仔细记了下来,以便回太原后好好琢磨。

    但当赵振中提出雁门关、娘子关失守后的太原作战方略时,饶是阎锡山迭经沙场也大吃一惊。原因无他,赵振中的主意太狠、太绝了!

    看阎锡山犹豫不决,赵振中正色道:“阎公,只要全面战争一起,那中、日间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战争的结果必然以中、日间的一方倒下宣告终结。为了我们亿万同胞不做亡国奴,为了我们万里锦绣河山不遭异族凌虐,在中、日战场我们对日寇决不能有仁慈之心!那将是害人害己!”

    阎锡山却心情复杂地看着赵振中:“都说水火无情,这水火都被你用绝了!振中,你和老汉说实话,你当初修建水库该不是想对老汉我用这一出?”

    阎锡山原本就对人民军在太原游的汾河修建水库忧心不已,刚刚听了赵振中的水火攻略更是心惊肉跳。虽然赵振中的攻略是用在日本人身,可阎锡山想想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虽然是早有预谋,但人民军在汾河游修建水库还真不是针对阎锡山。当下,赵振中便笑道:“阎公多虑了。民众党既然以民众为根基,以救助民众为己任,又怎么会在内战中对自己同胞使用如此酷烈手段?当初修建汾河水库不过是为了解决农田灌溉和水利发电而已,对阎公也就是吓唬一下。此番针对日军也是因势利导,为免备战时间不足而采取的补充措施而已。”

    尽管赵振中说的真诚,可阎锡山却清楚,若是当初真把人民军逼急了,这帮年轻人肯定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情都能做出来。有此认识,阎锡山也在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西北不对山西下狠手,自己决不招惹人民军!这帮娃子可太狠了!老汉可经不起他们折腾!”

    想想赵振中所说的“国战”、“亡国奴”等问题,再想想太原一旦落入日军手中的后果,阎锡山也心中发狠,咬牙说道:“也罢!若日本人真个打到太原城下,老汉拼着一身骂名也要给他们点颜色看!就依振中所说便是!”

    但瞬即,阎锡山脸的狰狞消失不见,却又苦着脸说道:“但如此一来,晋省民众损失可就太大了,战后重建,振中可要多帮把手才行。”

    对阎锡山脸色转变如此之快、所提要求如此长远,赵振中一阵无语,真是败给他了!赵振中甚至在想,若南京当局由阎锡山来负责国内建设,凭此老好置办家底的土老财品性,国内或许会是另外一副样子。这从阎锡山仅凭一省之力就创出西北实业眼下偌大家业就能看出一、二。

    “阎公放心,届时西北决不袖手就是。”虽然知道阎锡山是趁机讨好处,可想想阎锡山并非只顾往其自己家里划搂,大部分还是用在山西军民身,加又是战后的事,赵振中也便应允下来。何况,一方大员老着脸皮开口,还展现了一番“变脸”功夫,那总要给点演出费不是?再者,只要阎锡山同意赵振中的部署,届时给日军造成大量杀伤,那可就彻底断了阎锡山与日军妥协的道路!就凭这一点,西北届时拿出点物资来补偿也是值得的。

    “中日间形势是敌强我弱,国战一打起来,可就不是一两个月或者一两年内能结束的,阎公要早做准备。至于我军与阎公所部在抗战期间的合作,我是这么想的。”

    赵振中看看阎锡山那心切的眼神,略一沉吟,便接着说道:“晋西北9县,我军将坚守不退!凭借那里构筑的工事抗击、牵制日军有生力量!阎公在晋西南抗战基地建立后,北可与我军晋西北防区相接,西可与我陕北地区相通,这在态势比较有利。西北作为战略后方将会为阎公所部提供伤员救治、衣食供应和部分弹药补充方面的帮助。

    但是,西北与阎公的联合是基于抗战在政治的联合,而并非军事指挥统一作战的联合。我军将奉行独立自主的作战方针。毕竟,我军和晋绥军在指挥体系、作战思想、装备和兵员素能都有很大不同,一味追求指挥协同不具有实际意义。换句话说,西北与阎公的联合是战略和后勤的联合,不是具体战役和战术的联合。”

    阎锡山感到深深遗憾。原本他还想通过与西北联合,以协调两军指挥的名义获得指挥晋西北人民军作战的权力,却不想先被赵振中把话给堵死了。

    “振中,中日间已是敌强我弱,若我们再各自为战,那实对抗战不利啊。力聚则合,力分则弱,联合起来作战,形成一个拳头,打击敌人才更有力。”阎锡山仍想争取。

    “阎公,恕我直言,不顾实际而求联合作战,弊很可能大于利!”赵振中分说道,“诚然,如阎公所说,‘力聚则合,力分则弱’,但那是在力量归属于同一个体系的前提下,是指挥体系、作战方式、作战目的、后勤供应等等同一的情况下。若是力量原本就来自不同体系,各方面构成又不统一,又各有心思,所谓的联合作战也将有名无实。

    假设,中央军、晋绥军、红军、我部人民军现在归属于阎公指挥,虽然大家都为抗日,但恶仗、硬仗你让哪个,哪个都心有异议。没人愿意自己硬拼,付出重大牺牲后却让其他部队摘得胜利果实。长城一战,中国集中了30万大军,对抗日军5万兵力,尽管日军有飞机、大炮,火力强劲,可若不是中队来自不同体系,各有算盘,加战法不得力,我们原本可以取得更大的战果。

    举例来说,商震和傅作义都曾在或现正在阎公麾下,也都参加了长城抗战,可商震为保存实力,只派出了部分兵力,加战法不当,最终徒劳无功;而傅作义却能依据实际情况,打得有勇有谋,从敌我损失对比看,该部是长城抗战中唯一造成日军损失超过我方的部队。

    前车之鉴已是如此,加西北与南京当局又份属敌对,尽管我们也同意一致对外,但这个一致只是抗日态度的一致,绝非军事行动的一致!我党、我军自成立以来就奉行独立自主,今后我们同样坚持独立自主的抗战!”

    赵振中所说有理有据,阎锡山一阵无言。想想也是,十个指头还不一般齐呢,来自不同体系的军队又各有心思,怎可能毫无保留的齐心协力?在同一个体系中,还难以做到不偏不倚呢,又何况不同势力间?

    原本历史,李服膺在天镇奋战十余日,最终迫于形势而撤退,却被阎锡山以违抗军令的名义给枪毙了。但对同样丢失阵地却保留部队的王靖国,阎锡山却不予追究,甚至执法总监张培梅因此愤而自杀后,阎锡山仍对王靖国重用。同属于晋绥军却仍有亲疏之别,何况来自不同体系的军队?

    实际,赵振中不愿与晋绥军联合作战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在原本的历史,晋绥军在抗战中与军间的配合堪称拙劣。

    平型关战役中,高桂滋率部苦战,连连向晋绥军求援,可孙楚、郭宗汾口中答应派兵增援,而实际却按兵不动,致使高部损失惨重,防线被突破。

    同样是在平型关战役中,115师在伏击日军后,本来还想趁机扩大战果,却因晋绥军的不配合而作罢。在战后的总结中曾这样描述晋绥军:“军在战斗中的配合,实在太差了。他们自定的出击计划,他们自己却未能遵守。你打,他旁观,他们时常吹牛说要决战,但却决而不战;或向敌人打而又不坚决打……”

    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战,对于连自己人都算计的晋绥军,赵振中是绝不会让人民军与其联合作战的。能为阎锡山训练部队、提供衣食、救助伤员,并解决部分弹药补充,这已经是西北力所能及了。

    其实,若是阎锡山愿意将山西北部内外长城间或者晋西部分地区交给人民军负责,赵振中也愿意加大对阎锡山的支持力度。奈何这位阎老西实在是老财品性,善财难舍,也不管自己那十几万晋绥军能否守住山西,只想从西北这边多捞好处,却不肯把地盘交给西北防守。赵振中此时也不想多做计较,现在阎锡山不愿把地盘交给西北,等人民军从日本人手里去夺就是。

    “另外,还有一件事要阎公同意。”赵振中提出了西北的条件,“若大战一起,晋绥两省民众肯定会有不少逃难到我方区域的,加到我方区域接受治疗的伤兵,人数不会少。对于进入我方区域的晋绥人员,不论军民都必须服从我方管理。对于其中的军人,我方可组织其过河到阎公的晋西南基地,但对于普通民众,则必须留在我方区域从事劳作,以补充我方人力短缺。而且,对于冀、察两省难民,同为炎黄子孙,也希望阎公麾下不要过于为难。”

    抗战一爆发,抵达西北的难民可决不止晋绥两省。河北、察哈尔将更早失陷,难民也会更早向西迁移。届时,西北人口短缺的问题将能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不过,与灾民不同,难民中更容易混入敌对势力分子,查起来也更困难。要解决这个问题,除了要加强安全部的工作外,赵振中决定将难以鉴别的青壮全部发送到青海、西藏。在地广人稀,环境相对封闭的青、藏两省,就是里面混有什么敌对分子也闹腾不出什么妖蛾子来。

    对于赵振中所说的难民问题,阎锡山虽然对晋绥两省人口进入西北感到肉疼,可仔细思量后却只能同意。只补充道:“若果真如此,还望振中善待晋绥两省民众。对于战后愿意重返家园的,也请不要留难。”

    若日军真的推进到山西内部,民众逃入西北将是难免的。届时阎锡山自顾不暇,根本就管不过来那么多。何况,赵振中还同意将其中溃散兵员交还,加之前商定了的好处,西北已经够意思了,阎锡山也不能不知好歹。只不过,阎锡山绝没想到,抗战一打就是数年,战后的山西,人力缺口竟成了大问题。

    双方合作的框架大致确立后,阎锡山虽有遗憾却也很满意。至于有关具体细节,将由贾景德和西北方面具体协商。

    按照行程安排,赵振中又陪阎锡山有选择地参观了西北的一些建设成果。当阎锡山见到兰新铁路、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生产车间、d3飞机制造厂、装甲汽车生产车间,听到赵振中口中已大大缩水的生产数字,仍禁不住一阵阵惊羡。

    对于d3飞机,阎锡山不做奢望。那玩意就是赵振中给他,他也不见得能找到会捣鼓的人来开。再说,d3改装的运输机、轰炸机目前国内只西北一家有,别无分号,若是阎锡山手中突然有了这样的飞机,那可等于明白告诉外界:“阎锡山和西北合流了!”这种傻事,精于算计的阎锡山自不会犯。

    装甲汽车的威力阎锡山已经从绥远抗战中了解,赵振中又答应装备在套内受训的新兵师,他也没做要求。但对于双联装37高炮和平两用重机枪,阎锡山却眼热心痒。

    如此防空利器怎能轻易错过?当下,阎锡山老着脸皮,又向赵振中提出新要求,希望能得到高射炮、高射机枪加强防空力量。赵振中先是故做为难,直到阎锡山保证在今年半年再想法向西北提供数十万青壮灾民后,赵振中才答应下来。

    去年遭灾的可不仅仅是四川,河南因严重干旱和漳河决口等灾害,有待赈灾民千万多。而河北因永定河三次决口、北运河和滦河先后溃决,加长城喜峰口一带地震,受灾人口也不在少数。只因滦东等地在日本人控制下,缺乏灾民统计数据,不过,百万受灾人口应是少不了的。阎锡山从邻近的冀、豫两省张罗几十万青壮灾民送到西北并不难做到。

    尽管西北地广人稀,人口数量是其发展的短板,但西北此时挟抗击外侮、收复领土之势,其所展露出来的气象,除了没有得到国际承认外,与南京当局相较,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从发展底蕴和潜力来看,西北更是远超南京当局。

    参观之后,阎锡山心中已开始萌生别样念头,欲为其自身和晋绥另谋一条退路,但他现在乃是南京当局要人,加时机也不对,只能留待日后再说。

    到了12日,阎锡山带着些许遗憾和更多的心满意足悄然返回太原。留下贾景德在西北和邹德贵等人商量有关事项的落实。

    1月15日,在川湘公路通车典礼,刘湘胃病复发。在赶回成都的路,又感染风寒,回家之后便闭门谢客,静卧养病。但实际,刘湘却在张斯可的陪同下暗中来到了兰州。

    与阎锡山不同,刘湘没有日军进逼的压力,但同老蒋的中央势力却暗斗不休。此番他到西北,一来是了解此前川省灾民的安置情况,以及西北所能容纳的川省灾民总数,也好早做准备;二来看西北能否为川省开春后的生产提供种子、农具方面的帮助;三来也探求一下川省与西北进行军政合作的可能。

    如果说阎锡山是个眼界、胃口都颇高的土老财,那刘湘就是个家道中落后刚要奋起却遭强人打压的破落地主。刘湘所提的要求与阎锡山相比,低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有了此前和阎锡山打交道的铺垫,赵振中接待起刘湘更是游刃有余。在带刘湘看了暂时安置在河湟、宁夏河东、甘肃河西等地的川省700多万灾民后,赵振中明确表示:“依照西北现在的能力,至少还可接受00万川省灾民。”至于刘湘所希望的种子和农具,赵振中也一并答应下来。

    现在抵达西北的这700多万川省灾民,由四川和西北运输来的只是一小部分,绝大多数都是川北各县灾民在听闻“到了西北有活路”的口号以及西北接受川省灾民的消息后,自发进入西北的。特别是当西北消灭鲁大昌部、占据陇南各县后,川省灾民只要越过北雄关、摩天岭就能接受到西北的救助。这更加快了灾民涌入的速度。

    川省政府和西北联合组织的灾民运输活动,尚能对老弱妇孺加以关照,但灾民自发行动却近乎于自然淘汰,不少老弱倒在了去往西北的道路。

    灾民自发行动使得其行进路线很难确定,也就无法让刘湘以川省政府名义出面组织救助。而川北广元、昭化一带还有胡宗南第一军所部驻防。若想就近救助灾民,那自然是消灭胡宗南部为,但战端一起,却又会导致更多的灾民、难民。对此,赵振中是心酸又无奈。

    尽管知道西北接受川省灾民是为了充实其自身实力,但刘湘依然极为感激。至少,川省数千万受灾父老有了条活路,还能为稳固边防做点贡献。而赵振中对种子、农具的应承,又让刘湘体会到西北和南京的差别,心中更是感慨。

    刘湘在西北待的时间也不长,在和赵振中就有关事项达成协议,又检查了一遍身体,拿了李云兰给他开的专治胃溃疡的中成药、听了“忌辛辣、麻辣”的医嘱后,刘湘就于20日返回了四川。

    送走刘湘,赵振中却为南进集团报的突发情况而头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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