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郊道上。

    眼前血泊中的人,沁茹本以将他深深藏在了心底。本是情深,奈何缘浅。只是如今将要续的,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缘呢?

    沁茹却根本没有去想这些,容颜上的泪已涓淋。左手依然掩在嘴上,压抑着随时可能爆的痛忡。她只是本能的蹲下身去,将手扶在了襄成贤的腕上。

    是伤痛与绝望。那双泪眸却猛的睁大了!

    远远望去,道路中骤起绚烂的七色光芒,染了两旁的林。片刻,缓缓褪逝。

    ※※※

    群山之间,两坟之前。

    三盏小杯,一壶酒。玲儿与巧儿的坟前,坐着一人,却不是青霜。

    钢鞭‘杵决’静静的躺在一旁的地上,凤铭斟满了三杯酒,举起当中一杯,道:“二位姐姐,老五凤铭,替四哥敬二位一杯。”言罢,一饮而尽。

    静默,有风。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凤铭是昆仑派的,而在最后还在与青霜以死相决。玲儿和巧儿若此时在天有灵,不知会是做何感想。不止她二位,又有多少人能理解凤铭与青霜之间的情感呢?

    是非对错,恩怨情仇,问天下几人辨的清?

    凤铭面有微笑,丝毫也不悲切,他道:“玲姐和巧儿是吧?呵呵。老四的嘴真严啊,若不是到最后,我还都不知道呢。找这地方我都找了一阵子。玲姐啊,我知道你会作饭的,是四哥教的吧?呵呵,只可惜啊,俺没那口福喽……”

    凤铭就这样边喝酒,边对着两座坟自说自语。天晚了,也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只是青霜此时又会在哪呢?

    ※※※

    破屋残旧,忽闪着火光。

    沁茹抱着膝盖蜷坐在火堆前,静静看着躺在对面干草堆上的襄成贤。虽是心知他已经没事,但不知为何,泪却是止不住,默默而落。

    夜,静谧。唯有火声偶尔“劈啪”。

    襄成贤突然动了一下,他只觉得胸口抽痛,猛然醒了过来。惊恐的睁开了双眼,正瞧见火堆那边的女子,火光映着泪痕,叫人心碎。那温柔的脸庞,明知自己没有见过,却觉的似曾相识。

    沁茹见他醒来,忙抬手抹了把泪,嘴角却压抑不住扬起,确是终于放下了心。沁茹站起身,只道:“你饿了吧,我去帮你找点吃的。”言着,转身朝门外走去。

    “姑娘请留步!”襄成贤急忙伸出手去,言语相拦,却拉扯了胸前的伤处,撕扯疼痛。他咬牙掀开了胸前的衣襟,只见胸前半存多长伤痕,此时已止了血,只是肌肤隐隐作痛,心肺丝毫无异感。襄成贤回忆起来,又抬头问:“是姑娘救了在下么?我记得当时被利剑穿胸,心知不能活,姑娘是怎么?……”

    沁茹笑中有苦,隐瞒道:“我家祖传的秘药……先生没事了便好……”

    襄成贤环视一周,疑道:“姑娘家住此处?”

    “哦,不是……我是云游至此,见你倒在路上,所以……”

    “多谢姑娘!”襄成贤谢道,强撑着坐起身来。胸口再次撕痛,疼的他咬牙咧嘴。

    沁茹急忙过来搀扶,扶他靠在柱子上。襄成贤笑意相谢,看了看沁茹温柔婉约的明眸,又看了看四周,疑道:“姑娘,你的药箱呢?莫不是为了拉扯我,弃在了路上?襄某人真是罪过!”

    沁茹忙道:“不是,路上不小心落入沟中而已。药污不能再用,那都是身外之物,先生没事便好了。”

    襄成贤坐正了身子,松了一口气。一直握紧的左手中之中感有硬物,这才想了起什么来,他缓缓摊开了手掌,只见一块四方菱形的木牌,上书“辽”字。襄成贤长叹一声,摇头,却有笑。

    沁茹诧异,问道:“这是何物?”

    襄成贤道:“这是燕国辽西王的亲信家眷佩戴的证身之物。此番,正是辽西王要置我与死地啊……”

    “他与你有何仇怨?要对你下如此毒手?”沁茹不谙世事的问道。

    襄成贤诧异有笑,道:“呵呵,不瞒姑娘,在下是尚书令,战事时候,任过都督和军师,我与张将军屡屡挫败燕国大军,他们又怎会不仇恨与我?”

    沁茹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关切道:“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找些吃的来。”盐罢,起身就走。

    “不用!不敢劳烦恩人了!”襄成贤急忙起声阻拦,却见刚转过身去的沁茹身子摇晃,纤指扶头。

    “扑通”一声,沁茹因为消耗了太大的灵力,此时终于体力不支,歪倒在了地上!襄成贤大惊,急忙爬过去摇推沁茹,担惊唤道:“恩人!你怎么了?你怎么?”……

    ※※※

    “哼!这个襄成贤!分明就没把我放在心上!天都黑了,还不来接我!”杨媛嗔道。

    御史大夫摇头有笑,道:“女儿啊,你不是说三天么?好啦,你就安心住几天吧。”

    杨媛默默念骂:“哼!死襄成贤……”

    ※※※

    今夜有云,将弯月又遮去了半边。襄成贤咬牙忍着胸前的撕痛,背着沁茹,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

    将至军营,襄成贤已是摔破了脸,满身泥土,他却没有让沁茹摔到一次。门岗远远瞧一人背着人来,喝问道:“前面什么人?”

    襄成贤大声道:“是我!尚书襄成贤!有人受伤了!快帮我找军医——”

    “啊?襄大人?”两名门岗一惊,急忙迎了上去。

    一人接下了沁茹,另一人问:“尚书大人,您这是?”

    襄成贤忙道:“快,快去找军医!一会儿再说,这是我的救命恩人!千万不能有事!”

    “好!好!尚书大人随我来。”背着沁茹的那人领着襄成贤一路小跑朝军医那里去了,另一人则唤个名寻岗的兄弟去通知大将军,自己不敢疏忽怠慢,又回到了军营栅门前。

    军帐中,襄成贤焦急问道:“军医,她怎么样?”

    军医转回身来,道:“尚书大人请放心,只是体气虚弱,休息一下应该无碍的。不过咱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补药,回头您的朋友醒了,我先给她煎一副来。京里有好药,好大夫,回头大人您带她回去,多修养应该就没事了。”

    “好的!真的太谢谢你了!”襄成贤心绪得以平稳,感激而道。

    军医拱手低头:“大人这是哪里话,小的承受不起。小的这就去配药,大人少歇。”

    军医出帐,正撞见张文颜批着衣服闪身进来。张文颜瞧了一番,急问:“贤弟,出了何事?”

    二人相对而坐,襄成贤将事情的原委与张文颜细细讲述一番。张文颜怒眉也跳,接过那块不过寸方的木牌子,狠狠揉在手中,骂道:“他***!这个辽西王慕容农!以前还敬他是条汉子!不想却是此等的卑鄙小人!我们还没动呢,他倒先整了这么一手!”

    襄成贤叹一声:“哎,自古兵不厌诈,现在他们大不如前了,为保江山社稷,此举也在情理之中……”

    “怎么?你还替他们说起话来了?”张文颜诧异瞪眼。

    襄成贤呵呵一笑:“怎么会?我只不过说出事实罢了。放心,既然他们有此决心,以后我们在战场上也就不需要留什么情面了。”

    “对!以前我还惜那慕容农是条好汉,不忍下死手!日后一定跟他绝个胜负出来!武将幸死沙场,下次我绝不给他留遗憾!”张文颜把玩着手中的名牌,如此说道。

    “呵呵。”襄成贤乐道:“我怎么感觉张兄说的是气话啊?”

    “有吗?哪句不在理?”张文颜带笑反问,又道:“贤弟啊,这次出征,你肯定也要去的吧。打算任何职务?不过,弟妹会让你去么……”

    “去,肯定要去。”襄成贤点头道:“任什么职务,回头听圣上或张兄安排就是了。杨媛确实不想我去,更不想让抑儿去。但是,平时我可以依宠着她,这原则上的事情可不能再由她的性子了。”

    “呵呵……”张文颜干笑。

    “哎,她这还跟我闹呢,跑回娘家住去了。本来我想这两天接她回去,但是又出了这么多事,我想索性还是让他留在岳丈那里好了,还安全些。你看嫂子对你多好,知书达礼,贤惠持家,待人温和。你弟妹可到现在都没下过厨房呢。”

    “呵呵,还不都是我回家看她,你啥时候见过你嫂子来军营看过我啊?”二人闲话起来。

    “你以为嫂子不想你啊?一个妇道人家,正日来军营,嫂子还怕你失了军威呢。咱们出去打仗了,她们在家中如何能不担心?她不是说,是怕你牵挂。如此贤淑知礼,处处为你着想,你可别不知足啊。”

    “呵呵,我怎么不知足?别人都三妻四妾,我可不就她一个么?”张文颜美滋滋的摸着下巴。

    “哎呀!”襄成贤猛拍大腿,道:“坏了!坏了!”

    “啥?”张文颜一惊。

    “张兄!快回家看看!那慕容农明显冲着你、我而来。他们本以为杀我得手了,但是你却不同啊!他们不会摸到府上挟持嫂子,以做要挟吧?”襄成贤越说越怕。

    “我日他***慕容农!他真敢如此,我就杀了他全家!你……你在这等我,我现在就回去看看!”张文颜如此骂道,自己却慌了神,穿好披在身上的衣服,快步跑了出去。

    襄成贤追出帐去,见张文颜急惶惶的寻了匹马,见马似已睡了,抬手狠拍了两下马屁股。战马一声嘶鸣,张文颜翻身马上,挥鞭就走。襄成贤喊道:“张兄!要不带些人去吧!当心埋伏啊!——”

    “来不及了!贤弟帮我唤上谭强,带人追我上来!——”张文颜半步不停,大喊着急奔出营去。

    襄成贤高声应了,急急寻了偏将军谭强,谭强闻听大惊,急急唤了十几勇武之士,御马追了出去。

    回到帐内,襄成贤却现沁茹已经坐了起来。沁茹见他回来,冲他微笑。襄成贤急忙关切道:“哎呀,恩人您怎么起来了?军医说您要多休息!这里条件不佳,真是怠慢恩人了!”

    沁茹微微有笑,道:“小女沁茹,先生叫我小茹就好了。没事的,我自己也是大夫,不必担心……”

    襄成贤道:“咱敢直呼恩人大名呢?恩人少歇,明日我给恩人单独安排别院静养。”

    沁茹摇头,问道:“外面为何吵嚷?莫非又出了事情?”

    “吵到恩人休息了?哎!”襄成贤一声叹,把事情大致给沁茹说了一遍。

    沁茹本是心地极善的女子,如此时候又怎会不问?当下道:“先生请带我去!”

    “啊?”襄成贤心中惊诧。

    ※※※

    张文颜快马加鞭,奔驰在夜里。戎马多年,自己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而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征战在外,妻子担心自己的那种焦虑心情。如今他已片刻不能等,又何况多年呢?

    原来,女子也可以如此坚强。

    女子的沉静,更是一种坚强。

    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

    大将军府邸。一名家丁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周围八个黑衣蒙面人,一人道:“就是前面那间房了。襄成贤已经做掉了,那张文颜必有戒备。不过好似还并未回来,一会儿手脚都利索点,绑了他的夫人立刻就走,回头再引他上钩,莫要多耽搁。再有闪失,咱们回去都没法交差了!”

    其他人不敢出声,但都点头应了。

    八个黑影摸向了屋后,而张文颜已经翻身下马,也向这间屋急急赶了过来。

    “哗啦”一声门响,吓了妻子一跳。不等妻子反映,张文颜急急问道:“静瑶!还好你没事!两个娃在哪?赶紧跟我走!”

    静瑶惊诧,道:“我让亲戚带走了,怎么?出了什么大事?”

    静瑶刚刚站起身来,却又闻“喀嚓!哗啦!”两声,八个蒙面人竟已从后面破窗而入!

    张文颜心中大惊,却是鞭长莫及。为冲进来的黑衣人一把揽住静瑶,剑向她的喉咙,把她拖到了墙边!其他七人也各举着刀剑,拉起了架势与张文颜对峙着。

    静瑶惊恐万分,却依然没有叫喊出声,眼中湿红,望着张文颜。

    “娘子,莫怕。有我呢,不怕,我在呢……”张文颜柔声安慰着,实则心中早已山呼海啸,愤恨不以,他怒指黑衣人,喝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来我家掳人?有胆的报上名来!”

    “呵呵,张文颜,我劝你还是老实点,你敢妄动一下,我就叫她人头落地!”为的黑衣人威胁道。

    “好!好!想要什么,你们说。你别伤她,这里所有家财都是你们的!”张文颜许诺安抚道。

    “嘿嘿,我们对钱财没有兴趣。”那人冷笑道。

    “那你们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我有的,全都给你们!”

    “哦?这可是你说的。我们要你的命!你给吗?”那人微微抬起下巴,似有戏谑的味道。

    沉默了一下,那人又笑道:“哈哈!害怕了吗?”

    “我给,我给!你放了她,我的命你尽管拿,你先放了她。”张文颜盯着那人的眼睛,如此道。

    “哈哈!你当我们傻吗?要想她活,你就得先死!”

    “我怎么信你?”

    “信不信,由你。”说着,黑衣人把剑贴向了静瑶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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