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五张扑克放在桌上,周广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张老脸堆满笑意——不错,江湖上要讲辈份渊源,长幼有序,不过更要讲的还是实力。23us虽然论年纪,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还不到自已的三分之一,说的夸张点儿,自已吃过的盐比他吃的米多,走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长,可这有什么用?吃的饭多,无非是个饭桶,走的路多,无非是个碎催,吹牛摆谱当不了真。要不是有江华天这样的后起之秀设局下套带着自已玩,自已这把年纪大概也只能泡在茶馆酒肆,码头集市靠运气找点儿小活混个温饱。

    “脱身时没碰到什么麻烦吧。”江华天随口问道,同时右手轻轻一挥,桌上的五张纸牌瞬间便消失不见,其手法之妙,速度之快真当得起‘匪夷所思’这四个字。

    “呵,很顺利。”周广甫知道对方是在问自已昨天离开瑞金大饭店后的情况,“那个胖子对我一点儿也没有怀疑,一个劲儿的谢我,本来还打算派人送我回聚元当,我一想,那哪儿成呀,万一撞上认识的人,那不就漏馅了?又不比年轻时候,演砸了大不了就是一个‘跑’字,再在别说跑,就是走的稍微快点气都喘不过来。”周广甫笑道,这句话倒是没错,他这种把年纪如果还要靠‘跑’过活,早不知道被人打死过多少次了。

    “嘻嘻,那您是怎么脱身的呢?总不会还是靠‘尿遁’吧?”倒了杯茶过来,孙凤娇哧声笑问。

    漂亮的一个大姑娘怎么说起话来这么低俗!”周广甫微微一怔,随后把脸一板斥道。看来自已真的是落伍了,连这样一个半路出家,入行不过一两年的嫩雏都能猜到自已惯用的手法。

    “嘻嘻,什么低不低俗,许你用,难道还不许我说吗?”孙凤娇撇了撇嘴答道,说实话,不要看她入行晚,底子浅,她还真看不起周广甫这样的老千,使来使去就那么几招,也就能骗骗没有心机的乡下人和没有头脑的倒霉鬼,怪不得骗了大半辈子连份家业都没挣出,监狱牢房倒是逛的比谁都熟。

    “好了,凤娇,别多说了,招不在多,管用就行,尿遁也好,屎遁也好,只要能顺利脱身就行。”江华天出声阻止,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人敌人多堵墙,做老千这一行的,很难说有谁求不到谁的时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没必要把关系弄的很僵。

    “哼,是呀,有脱身就好,你对他的要求还真够高的。不过也不知道当那个胖子问话的时候,是谁愣在那里不知道该答什么,要不是别人反应够快把话头接了过去,说不定几天的准备就白忙活了。”孙凤娇冷哼了声,悠然说道。

    很显然,孙凤娇这番话所指是昨天李存舟在看瓷器时随口所问开片之时,周广甫没有答上,差点儿令李存舟起疑之事。

    不过这件事儿要完全赖在他头上其实也有点儿冤枉,他又不是真正的古玩行家,肚子里装的东西本来就少,虽然为了这个局恶补了不少古玩知识,但终究是先天不足,一旦深究起来就漏出马脚。但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短短几天时间内靠死记硬背背下那么多的东西容易吗?

    但话说回来,出了纰漏就是出了纰漏,幸亏当时江华天够机灵,看他一愣神,知道忘词了便接话过去,否则,以李存舟那样的江湖人物肯定会起了疑心。

    饶是周广甫混在江湖多年,一张脸皮练的比城厚都厚,但被孙凤娇这样当面挖苦,也一样是心中羞愧,脸上愠色现出。

    “小女娃,你这算什么意思?教训我吗?”周广甫提高声音瞪着对方质问。

    “哟,我怎么敢哪!您是谁呀?上海滩千行的老前辈,老辈份高,道行深,不说别的,光牢饭就吃了二三十年,比我的年纪都大,我怎么敢教训您呀。”

    孙凤娇也是出身江湖,唱戏时走南闯北,见惯世面,怎么会怕这样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头子,脸上堆笑,故做谦恭,嘴里却是阴声怪气儿,连挖苦带损,没给对方留半点面子。

    周广甫被气得山羊胡子撅起,脸上憋得通红,右手指着孙凤娇连连抖动,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

    “好啦,凤娇,别闹了。我说的话还管不管用?!”见周广甫被气成这样,大有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过去的架式,江华天厉声叫道,被他这样一叫,孙凤娇虽然意犹未尽,还想再加上几句,但见江华天脸上带着怒容,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呵,老爷子,消消气儿,凤娇她是有口无心,这次生意做的太大,她也是担心出了纰漏,眼见到手的大洋没了才这么紧张的。您老大人有大量,没必要和晚辈动气,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了好不好。”喝住了孙凤娇,江华天又来安慰周广甫。

    周广甫虽然被气得半死,但神智末失,他知道,自已只不过是一个风烛残年,没有几天蹦达的老头,若不是以前和杜一山一起作过几件大案,算是搭上一点儿关系,江华天也不会对自已这么客气,现在给自已一个台阶下台,自已就该借坡下驴,要是真的闹翻了脸,人家还会站在孙凤娇那边的。

    “好,好,华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和她计较。哼,到底不是门里出身,不懂规矩。”

    听对方说自已不懂规矩,孙凤娇眼眉一挑又要发作,但江华天脸色一沉,话到唇边又硬咽了回去。

    “呵,您是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们这些晚辈都应该向您多学学。”江华天笑着应和道,桌子底下的右手则轻轻拍了拍孙凤娇的大腿,表示自已言不由衷,只是哄老爷子开心而已,所以不论现在说什么,都不要太放在心上。

    轻轻一哼,孙凤娇把自已的腿移开——打一拍掌给个甜枣,当自已是三岁的小娃娃吗?

    好使小性子是女人的天性,江华天倒也不是太在意,终究现在也不是哄她开心的时候。

    “那张五千银元的支票已经兑开,这是您老和大力的那份。”江华天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两张支票递给周广甫。

    接过支票,借着头顶上的灯光仔细查看——这是两张汇丰银行的支票,一张的数额是一千,另一张则是一百。

    “呵呵,贪财了。”周广甫脸上的皱纹都乐得展开了。

    二十年代的上海滩,一名巡警的月薪才十到十三元,巡长也不过十六到十八元,一千银元,相当于一名巡警和一名巡长加起来近两年半的薪金,市场上,一石米才一角四分,一石等于两百斤大米,一千银元如果全买成大米,只怕等自已伸腿咽气的那一天也吃不完。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只靠吃大米度过余生,钱这种东西是来的容易去的快,不是自已辛辛苦苦挣出来的,花的时候就不会心疼。但不管怎么样,有这一千银元垫底儿,自已至少可以舒舒服服地过上几年好日子了。

    “这回案子做的比较大,事主又是**中人,肯定不会善罢干休,这段时间您还有大力最好先回乡下避避,等过两三个月,风头过去了再回来。”江华天叮嘱道。

    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设局做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那也是一门学问,如果只是混口饭吃,去骗骗无知的市民旅客自然不必花太大工夫,但江华天是南千王杜一山的衣钵传人,怎可能屑于去做那种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专蒙无知百姓的事情。他的想法就是:不做是不做,做就要做大的。所以,他下手设计的目标不是巨富豪门便是显贵高官。而对付这些人,如果不是事先做好周密的计划,保证万无一失,一旦失手,那可就不是简简被人暴打一通送进警局那么简单,所以每一次设局,他都会事先将目标的底细了解清楚才动手。

    “呵呵,知道,知道。过两天我就回乡下,对了,你们俩怎么办?”笑呵呵地把支票收进怀里,周广甫问道。面前这位年轻人虽然出手次数不多,但正所谓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一旦出手,必定是大买卖。

    “哦,我们也会先避避风头,看看情况再说。至于哪里,现在还没有定。如果您先回来的话,就在街门右上的角的砖缝里留张纸条,我会找您去了。”江华天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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