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锦一个激灵,又往前走了一步。【小说文学网】房门就在眼前,只要她往前迈一步，就能轻松地离开这里。
但就在这时，那声音又道：“如果现在离开,你不会后悔吗？”
会后悔吗？她不知道。但是她十分肯定，眼前的这个人可以解答如今她脑海中盘绕着的很多问题。
关于神秘服务器,关于她自己,关于pointer和如今兴起的国内黑客组织。
她难免怀疑,这些问题的答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值得自己只身一人到这里来。面对一个陌生的,未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危险的人？
这与她之前的低调，谨慎的作风完全不相符合。
可就是那么点好奇,让她终于还是留了下来。对方倒是对她的好奇心掌握的很准确。现在想想，说不定拍卖会上的行为，酒店系统中留下的踪迹，都是这人故意而为，而目的就是要引她过来。
钟锦抬眼去看，那排沙发背靠着这边，模糊地可以从更远处的玻璃窗里，看到一个人坐在上面，姿态优雅，但因为角度和衣着的关系，让他从头到脚都笼罩在朦胧的黑色里，根本看不清身形，更别提是样貌了。
钟锦发誓自己的胆子从来没这么大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好奇过。她侧头看了看房间门口是有监控系统的，红色的光点闪了两下，表示它在正常运作。
然而，根据刚刚的调查结果和经验，她几乎可以大胆猜测，这里的监控系统已经被控制，所有图像已经被替换了。
她于是没有走过去，而是向后伸手，拉开一道门缝。
“你能留下来我很高兴。”那声音又道，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其实我们早就该见面了，在你进入了我那愚蠢的手下的电脑里的时候。我就想见见你了。”
钟锦的记忆力很好，况且事情过去不久，她很快便知道对方指的是那一次她抓住机会，在pointer很宝贝的那台电脑上开了后门。虽然很快便被对方察觉，失去了用处，单多少还是让她得到一些信息。
“你是pointer背后的人？那个服务器集群是你的？”钟锦虽然觉得这样的见面实在过于梦幻，好像科幻电影中的情节，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推测。
“是的。”那人的声音似乎很高兴，“怎么样，你对我的服务器有什么看法？”
“公开，稳定，漏洞极少，几乎没有。估计有的几个漏洞也是你故意留下的，为了引诱人的攻击路径。然后这一类的攻击，会被你的服务器以反追踪的方式定位。”钟锦说起技术来到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和忐忑，越发的自信。
她向前走了两步：“你的服务器在应对大流量的攻击时表现得也非常好。不论攻击如何伪装成正常访问，都能被分析出来，并且加以拆解和反追踪。这种反应速度之快，表现之完美应该不是由人去应对的，恐怕是使用了某种智能程序。而能使用智能程序，进行如此细致的分析和处理，则必须建立在对智能系统和网络攻防两方面有相当高的造诣的基础上。”
她自问，就是以自己目前的水平想要做到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只要是公开的服务器，就不可能做到无懈可击。钟锦自己就找到过五种以上的方式对服务器进行入侵和试探，对它进行各种压力测试。
只是她的行为都十分小心，也没有受到任何来自服务器的反追踪，怎么会被对方发现？“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呵呵，你应该知道，只要是伪装就不会没有破绽。而我，则是善于发现这种破绽。”那声音发出几声难听的笑。
钟锦皱着眉。他说得确实没错，却丝毫没有解答她的疑问。
“以你目前的年龄，阅历，技术水平来讲，你确实很厉害，很出众，我很看好你，但是不可否认的还需要成长。”
那人这时站起身来，慢慢悠悠地转过来。他的脸孔仍然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晰，让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只有从他尖尖的下巴，和一双白而宽大的手上看出些许人气来。
“其实，我很想现在就带你走。”
“走？”
“你在这里耽搁了太久。你的才华，你的天赋，全都因为一些庸庸碌碌的无聊琐事而被荒废着。在你现在的环境中，你能继续学到的已经太少太少了。在你的周围，都是一些比你要笨，比你要无知，只会拖累和跟随别人的脚步的人。而恰恰是这些人，反而以他们的无知和自大，阻碍着你的发展。钟锦，你自己想想，从16岁到现在，四年多过去了，你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进步吗？”
钟锦沉默了一会儿，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那人的声音提高了一些，缓慢了一些，却听来更添诡异，“我了解你，你的心情，你的才能，你所有的别人知道和不知道的事情……比你的父母亲人，你的老师朋友，还有比那个秦书诚，都要了解你……”
“呵呵，不要急着否认。也别害怕。你和他们那些废物不一样。我会对你很耐心，也很温柔的。总有一天，你会意识到，我们才是同一类人。属于另一个被他们看做是虚拟阴暗，却在我们眼中充满着无限光明的世界！”
“不过……不是现在……”
这人刚说完，钟锦的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推门声。她回头看去，恰好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推门进来。紧跟其后的，便是秦书诚。
“钟锦？你怎么会在这？”
钟锦刚要回答，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去看时，哪里还能看到刚刚和自己对话的神秘人的身影。整个房间，除了秦书诚和他的手下，以及刚刚涌进来的酒店管理人员，就只有她自己了。
“等等。”钟锦皱着眉头说完，抬脚向那人刚刚站立的地方跑过去，却没发现任何端倪。“刚刚这里还有别人……”
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她先是疑惑，随后转头看向秦书诚时，却从他担忧的眼神中读出了几分不妙。
“钟锦，你怎么会在这。”秦书诚又问了一次。只是这一次，语气不如之前那般关切和轻松，带了几分的严肃强硬。
那些酒店管理人员探究的目光，以及秦书诚的手下毫不放松地，犀利地审视，让她的胃部开始有些不适，指尖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在房间的灯光照射下，她的脸色惨白，嘴唇也褪去了血色，整个人显得那样的孤立和无助。
她知道他们在怀疑什么，她也知道他们在寻找什么。
“和你们一样。”钟锦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刚刚你让我检查酒店的网络时，我发现对酒店监控系统和管理系统的入侵，都是来自内网地址，于是便查了一下系统找过来了。”
秦书诚点头，表情缓和一些。
实际上他们也是这样。只不过速度比钟锦要慢一些。他的手下到这边来简历临时的监控，调试设备就花了一些时间，然后他们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了用户名单和他们的银行账号的安全保障上面。等搞定这一切，秦书诚才想起钟锦，回头去找才拿到她留下的建议和调查结果。秦书诚立刻安排人手排查，终于找到了这个房间。
“你说刚才这里有人，是什么样的？”
“身高大概一米九，全身黑衣，头上带着奇怪的神色帽子，看不清脸，皮肤很白。应该是苍白病态的那种。”钟锦仔细回忆了一下，“其他的也没有看清楚……”
秦书诚听了，立刻安排酒店管理和手下两方面去找人。屋里一下子空了很多。
他的动作让钟锦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一些。至少，他没有态度强硬地质问自己，也没有一上来就怀疑她，而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而是愿意相信她，听她所说。
只要还能交流，只要他还听她说话，就算那人抹去了所有监控录像，伪装了所有的信号，制造了所有的假象，她也有机会自辩。
“连长，发现了一台设备！”进房间搜查的手下将茶几上的一个黑色的小正方形拿过来。正方形上面有一些孔，几个亮灯，“初步判断，应该是信号中继器。特制的。”
钟锦走上去想要仔细看看这设备，却立刻被人制止。她看向秦书诚，后者对何力点点头。
“可是连长……”何力想说他们既然是追踪入侵信号追踪到了这个房间，而这里除了钟锦之外，有没有其他人，显然她的嫌疑最大。
“没关系，给她看。”秦书诚亲自拿过那台中继器，交到钟锦的手上，“你有什么发现？”
钟锦道：“这样大功率的中继器并不常用，因此不可能有公司开发商业零售版。就算是国内的很多山寨小厂也不会做。所以恐怕需要到一些专门的硬件厂商和实验室定做，从这方面入手也许可以查到什么。”
“还有呢？”秦书诚将东西又交给何力，示意他们继续工作，按照钟锦所说的去查。
“我怀疑，系统里的线索是刚刚那人故意留下引我们过来的。他这一次的行为看似是针对拍卖会，针对秦家，但实际上可能只是假象。”
钟锦说得半真半假，还隐约给秦书诚透漏了一些线索。
果然，对方听了她所说的，低头沉思半晌，再抬起头时，便对着何力道：“银行账号那边没有问题了吗？”
“对，都解决了！”何力很肯定。
“你们刚才的分析结果，综合一份报告给我。把所有入侵手段，代码特征的疑点都总结一下。”他看了看时间，“我晚上晚点会回基地。”
“是！”
何力带着人离开之后，秦书诚才对钟锦招了招手。见她过来，他不由轻轻皱眉，却眼神温柔地看向她：“以后这种事，不要一个人来看知道吗？”
他的大手在她头顶抚过，然后落在她肩膀上：“还冷不冷？”
钟锦摇摇头。她的身子还在抖，却是因为别的原因。
秦书诚以为她是在害怕，不由安慰道：“别怕，没事了。”其实在过来之前，结合何力他们的分析结果，他已经猜到这一次的威胁很可能是与阴影相关。因为何力他们判断其对银行的入侵手段，以及一些代码特征，都与阴影十分相似。
如果这一猜测印证了，那就证明，他们连队成立时，上面对阴影的威胁与担心是正确的。对方有能力进行大规模的金融破坏，扰乱社会秩序。
而此番行为，或许只是一个试探。
就像钟锦所说，针对秦家，只是一个假象。对方或许根本没有想针对谁，而只是小试牛刀，为今后更加大规模的破坏行动提供一些经验累积和基础。
秦书诚带着钟锦回到大厅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觥筹交错，灯火辉煌之间，一切似乎与他们离开时没有什么不同。
“快去吧，伯母肯定等急了。”秦书诚道，“回去好好休息，”
“嗯。”钟锦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谢谢你相信我。”
她说完，也不等秦书诚回应，便低头转身，走进了那喧闹浮华的世界里，任自己那瘦小的背影印在身后人的眼瞳中，留下一副挥散不去的画面。
当天晚上，钟锦洗完澡随手点开计算机。
看着屏幕上的空白窗口，她一边擦头发，一边思绪乱飞。从最初pointer找上自己，到大邱失踪，再到她的几次试探，以及她所判断的，来自对方的“报复”……
所有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她对这神秘服务器无法放下的好奇心。
不论多么小心谨慎，她仍然是一次次地试探，不停地监视着pointer以及相关人的所有动向。
就连今天，那人吸引她留下来所用的也不过是勾引她好奇心的伎俩。认真想想，除了煞有介事的一番评论，他根本什么也没说。她得到的有用的信息也基本为零——除了知道服务器背后，是这么个神神叨叨，有些愤世嫉俗的家伙。
他和他的服务器，就好像是森林里盛开的鲜花一般，用香甜的花蜜不但引诱着她，也引诱着其他的有同样好奇心的人前去采摘。比如秦书诚他们，比如其他黑客。尤其是当他们发现即便攻击失败后也没有任何的损失时，便更加放心大胆，肆无忌惮起来。
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那花香背后，隐藏的又难道不是杀意和危机？
这一晚之后，神秘服务器暂时沉寂下去，pointer似乎也不如之前活跃，秦书诚那边加班加点，却丝毫拿他们没办法。钟锦静观这一切，却终于决定，暂时不去碰关于这个服务器的一切。不仅仅是因为那人的出现，和他的言论，也因为她已经在这上面花费了太多的时间。
经过邵康一事，钟锦的身份在游园公司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她还是按照原先计划体验了所有部门的工作流程之后，按照之前与赵素素约定好的，为游园公司设计了新的安全系统。
“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办公和业务习惯，而这些习惯有时候或许会造成安全隐患。比如说文件传输之后的本地保存问题，服务器加密问题，部门之间的协调和信息传递等，都会造成网络和内部系统的不安全。很多时候，专门采购的安全系统就算再怎么进行配置，也无法完全适应公司，这时候就必须出台相应条例，或者干脆改变公司运作方式来适应软件。但是，这显然会造成公司的运营出现问题，最少也是降低效率，严重的还可能造成无法弥补的漏洞和损失。所以更好的方法，显然是根据公司情况进行安全系统设计。”
当钟锦在赵素素和所有公司高管的面前介绍了自己设计的安全系统，并且进行全方位的演示和示范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赞不绝口，眼含笑意。
赵素素更是满意，连连点头。她心里清楚，若是请专业的系统安全公司来做，不但需要的时间更长，费用也是十分夸张。
“钟锦，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赵素素在会后将她单独留下来，“我们公司也有做一些开发，所以我了解行情。这种软件系统开发，一个十人团队怎么也要做上三到四个月吧？”
“很多时候，商业的软件开发进度是比较慢，而且大部分消耗在了与代码无关的事情上。比如前期策划，功能设计讨论，后期美化检测等等。”钟锦解释道，“我一个人做，这些东西就简单一些。”
她说得简单，却赵素素虽然具体细节并不清楚，也知道这并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她自己打拼创业以来，遇到过太多不靠谱的人和事，早就习惯了摆正心理期待，对任何事情不要要求尽善尽美，但求过得去。却没想到今天，钟锦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钟锦，有没有兴趣留下来，我请你当我们公司的技术总监！”也许是一时激动兴奋，也许也考虑到钟锦的身份，赵素素十分郑重地开口：“只要你来，年薪随你开！”
“谢谢您的邀请。”钟锦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不过我可能不能帮忙了。”
她一开始会来游园公司，就是因为她的母亲、秦书诚，以及赵素素多次恳切邀请。再加上当时她了解到公司的网络状况，却是比较紧急，才会出手。虽然赵素素也支付了相当合理的报酬，然而在一家公司任职本来就不是她的志向。更何况，赵素素的公司业务，经营理念等等都与她所希望的相去甚远。在这几个月中，她虽然努力遵循着公司的方式，却也难免有格格不入的感觉。
赵素素见她心意已决，颇为遗憾，但也无可奈何：“那就交个朋友吧，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合作。”
“嗯，一定。”钟锦笑着点头。她对赵素素本人其实还是有好感的。更何况，虽然游园公司与自己理念不符，却还是让她体验到了一家公司的运作方式，对商业运作，运营管理有了初步的了解。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钟锦终于下定决心要自己创业。
但就在这时，那声音又道：“如果现在离开,你不会后悔吗？”
会后悔吗？她不知道。但是她十分肯定，眼前的这个人可以解答如今她脑海中盘绕着的很多问题。
关于神秘服务器,关于她自己,关于pointer和如今兴起的国内黑客组织。
她难免怀疑,这些问题的答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值得自己只身一人到这里来。面对一个陌生的,未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危险的人？
这与她之前的低调，谨慎的作风完全不相符合。
可就是那么点好奇,让她终于还是留了下来。对方倒是对她的好奇心掌握的很准确。现在想想，说不定拍卖会上的行为，酒店系统中留下的踪迹，都是这人故意而为，而目的就是要引她过来。
钟锦抬眼去看，那排沙发背靠着这边，模糊地可以从更远处的玻璃窗里，看到一个人坐在上面，姿态优雅，但因为角度和衣着的关系，让他从头到脚都笼罩在朦胧的黑色里，根本看不清身形，更别提是样貌了。
钟锦发誓自己的胆子从来没这么大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好奇过。她侧头看了看房间门口是有监控系统的，红色的光点闪了两下，表示它在正常运作。
然而，根据刚刚的调查结果和经验，她几乎可以大胆猜测，这里的监控系统已经被控制，所有图像已经被替换了。
她于是没有走过去，而是向后伸手，拉开一道门缝。
“你能留下来我很高兴。”那声音又道，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其实我们早就该见面了，在你进入了我那愚蠢的手下的电脑里的时候。我就想见见你了。”
钟锦的记忆力很好，况且事情过去不久，她很快便知道对方指的是那一次她抓住机会，在pointer很宝贝的那台电脑上开了后门。虽然很快便被对方察觉，失去了用处，单多少还是让她得到一些信息。
“你是pointer背后的人？那个服务器集群是你的？”钟锦虽然觉得这样的见面实在过于梦幻，好像科幻电影中的情节，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推测。
“是的。”那人的声音似乎很高兴，“怎么样，你对我的服务器有什么看法？”
“公开，稳定，漏洞极少，几乎没有。估计有的几个漏洞也是你故意留下的，为了引诱人的攻击路径。然后这一类的攻击，会被你的服务器以反追踪的方式定位。”钟锦说起技术来到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和忐忑，越发的自信。
她向前走了两步：“你的服务器在应对大流量的攻击时表现得也非常好。不论攻击如何伪装成正常访问，都能被分析出来，并且加以拆解和反追踪。这种反应速度之快，表现之完美应该不是由人去应对的，恐怕是使用了某种智能程序。而能使用智能程序，进行如此细致的分析和处理，则必须建立在对智能系统和网络攻防两方面有相当高的造诣的基础上。”
她自问，就是以自己目前的水平想要做到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只要是公开的服务器，就不可能做到无懈可击。钟锦自己就找到过五种以上的方式对服务器进行入侵和试探，对它进行各种压力测试。
只是她的行为都十分小心，也没有受到任何来自服务器的反追踪，怎么会被对方发现？“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呵呵，你应该知道，只要是伪装就不会没有破绽。而我，则是善于发现这种破绽。”那声音发出几声难听的笑。
钟锦皱着眉。他说得确实没错，却丝毫没有解答她的疑问。
“以你目前的年龄，阅历，技术水平来讲，你确实很厉害，很出众，我很看好你，但是不可否认的还需要成长。”
那人这时站起身来，慢慢悠悠地转过来。他的脸孔仍然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晰，让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只有从他尖尖的下巴，和一双白而宽大的手上看出些许人气来。
“其实，我很想现在就带你走。”
“走？”
“你在这里耽搁了太久。你的才华，你的天赋，全都因为一些庸庸碌碌的无聊琐事而被荒废着。在你现在的环境中，你能继续学到的已经太少太少了。在你的周围，都是一些比你要笨，比你要无知，只会拖累和跟随别人的脚步的人。而恰恰是这些人，反而以他们的无知和自大，阻碍着你的发展。钟锦，你自己想想，从16岁到现在，四年多过去了，你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进步吗？”
钟锦沉默了一会儿，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那人的声音提高了一些，缓慢了一些，却听来更添诡异，“我了解你，你的心情，你的才能，你所有的别人知道和不知道的事情……比你的父母亲人，你的老师朋友，还有比那个秦书诚，都要了解你……”
“呵呵，不要急着否认。也别害怕。你和他们那些废物不一样。我会对你很耐心，也很温柔的。总有一天，你会意识到，我们才是同一类人。属于另一个被他们看做是虚拟阴暗，却在我们眼中充满着无限光明的世界！”
“不过……不是现在……”
这人刚说完，钟锦的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推门声。她回头看去，恰好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推门进来。紧跟其后的，便是秦书诚。
“钟锦？你怎么会在这？”
钟锦刚要回答，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去看时，哪里还能看到刚刚和自己对话的神秘人的身影。整个房间，除了秦书诚和他的手下，以及刚刚涌进来的酒店管理人员，就只有她自己了。
“等等。”钟锦皱着眉头说完，抬脚向那人刚刚站立的地方跑过去，却没发现任何端倪。“刚刚这里还有别人……”
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她先是疑惑，随后转头看向秦书诚时，却从他担忧的眼神中读出了几分不妙。
“钟锦，你怎么会在这。”秦书诚又问了一次。只是这一次，语气不如之前那般关切和轻松，带了几分的严肃强硬。
那些酒店管理人员探究的目光，以及秦书诚的手下毫不放松地，犀利地审视，让她的胃部开始有些不适，指尖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在房间的灯光照射下，她的脸色惨白，嘴唇也褪去了血色，整个人显得那样的孤立和无助。
她知道他们在怀疑什么，她也知道他们在寻找什么。
“和你们一样。”钟锦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刚刚你让我检查酒店的网络时，我发现对酒店监控系统和管理系统的入侵，都是来自内网地址，于是便查了一下系统找过来了。”
秦书诚点头，表情缓和一些。
实际上他们也是这样。只不过速度比钟锦要慢一些。他的手下到这边来简历临时的监控，调试设备就花了一些时间，然后他们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了用户名单和他们的银行账号的安全保障上面。等搞定这一切，秦书诚才想起钟锦，回头去找才拿到她留下的建议和调查结果。秦书诚立刻安排人手排查，终于找到了这个房间。
“你说刚才这里有人，是什么样的？”
“身高大概一米九，全身黑衣，头上带着奇怪的神色帽子，看不清脸，皮肤很白。应该是苍白病态的那种。”钟锦仔细回忆了一下，“其他的也没有看清楚……”
秦书诚听了，立刻安排酒店管理和手下两方面去找人。屋里一下子空了很多。
他的动作让钟锦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一些。至少，他没有态度强硬地质问自己，也没有一上来就怀疑她，而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而是愿意相信她，听她所说。
只要还能交流，只要他还听她说话，就算那人抹去了所有监控录像，伪装了所有的信号，制造了所有的假象，她也有机会自辩。
“连长，发现了一台设备！”进房间搜查的手下将茶几上的一个黑色的小正方形拿过来。正方形上面有一些孔，几个亮灯，“初步判断，应该是信号中继器。特制的。”
钟锦走上去想要仔细看看这设备，却立刻被人制止。她看向秦书诚，后者对何力点点头。
“可是连长……”何力想说他们既然是追踪入侵信号追踪到了这个房间，而这里除了钟锦之外，有没有其他人，显然她的嫌疑最大。
“没关系，给她看。”秦书诚亲自拿过那台中继器，交到钟锦的手上，“你有什么发现？”
钟锦道：“这样大功率的中继器并不常用，因此不可能有公司开发商业零售版。就算是国内的很多山寨小厂也不会做。所以恐怕需要到一些专门的硬件厂商和实验室定做，从这方面入手也许可以查到什么。”
“还有呢？”秦书诚将东西又交给何力，示意他们继续工作，按照钟锦所说的去查。
“我怀疑，系统里的线索是刚刚那人故意留下引我们过来的。他这一次的行为看似是针对拍卖会，针对秦家，但实际上可能只是假象。”
钟锦说得半真半假，还隐约给秦书诚透漏了一些线索。
果然，对方听了她所说的，低头沉思半晌，再抬起头时，便对着何力道：“银行账号那边没有问题了吗？”
“对，都解决了！”何力很肯定。
“你们刚才的分析结果，综合一份报告给我。把所有入侵手段，代码特征的疑点都总结一下。”他看了看时间，“我晚上晚点会回基地。”
“是！”
何力带着人离开之后，秦书诚才对钟锦招了招手。见她过来，他不由轻轻皱眉，却眼神温柔地看向她：“以后这种事，不要一个人来看知道吗？”
他的大手在她头顶抚过，然后落在她肩膀上：“还冷不冷？”
钟锦摇摇头。她的身子还在抖，却是因为别的原因。
秦书诚以为她是在害怕，不由安慰道：“别怕，没事了。”其实在过来之前，结合何力他们的分析结果，他已经猜到这一次的威胁很可能是与阴影相关。因为何力他们判断其对银行的入侵手段，以及一些代码特征，都与阴影十分相似。
如果这一猜测印证了，那就证明，他们连队成立时，上面对阴影的威胁与担心是正确的。对方有能力进行大规模的金融破坏，扰乱社会秩序。
而此番行为，或许只是一个试探。
就像钟锦所说，针对秦家，只是一个假象。对方或许根本没有想针对谁，而只是小试牛刀，为今后更加大规模的破坏行动提供一些经验累积和基础。
秦书诚带着钟锦回到大厅时，宴会已经接近尾声，觥筹交错，灯火辉煌之间，一切似乎与他们离开时没有什么不同。
“快去吧，伯母肯定等急了。”秦书诚道，“回去好好休息，”
“嗯。”钟锦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谢谢你相信我。”
她说完，也不等秦书诚回应，便低头转身，走进了那喧闹浮华的世界里，任自己那瘦小的背影印在身后人的眼瞳中，留下一副挥散不去的画面。
当天晚上，钟锦洗完澡随手点开计算机。
看着屏幕上的空白窗口，她一边擦头发，一边思绪乱飞。从最初pointer找上自己，到大邱失踪，再到她的几次试探，以及她所判断的，来自对方的“报复”……
所有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她对这神秘服务器无法放下的好奇心。
不论多么小心谨慎，她仍然是一次次地试探，不停地监视着pointer以及相关人的所有动向。
就连今天，那人吸引她留下来所用的也不过是勾引她好奇心的伎俩。认真想想，除了煞有介事的一番评论，他根本什么也没说。她得到的有用的信息也基本为零——除了知道服务器背后，是这么个神神叨叨，有些愤世嫉俗的家伙。
他和他的服务器，就好像是森林里盛开的鲜花一般，用香甜的花蜜不但引诱着她，也引诱着其他的有同样好奇心的人前去采摘。比如秦书诚他们，比如其他黑客。尤其是当他们发现即便攻击失败后也没有任何的损失时，便更加放心大胆，肆无忌惮起来。
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那花香背后，隐藏的又难道不是杀意和危机？
这一晚之后，神秘服务器暂时沉寂下去，pointer似乎也不如之前活跃，秦书诚那边加班加点，却丝毫拿他们没办法。钟锦静观这一切，却终于决定，暂时不去碰关于这个服务器的一切。不仅仅是因为那人的出现，和他的言论，也因为她已经在这上面花费了太多的时间。
经过邵康一事，钟锦的身份在游园公司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她还是按照原先计划体验了所有部门的工作流程之后，按照之前与赵素素约定好的，为游园公司设计了新的安全系统。
“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办公和业务习惯，而这些习惯有时候或许会造成安全隐患。比如说文件传输之后的本地保存问题，服务器加密问题，部门之间的协调和信息传递等，都会造成网络和内部系统的不安全。很多时候，专门采购的安全系统就算再怎么进行配置，也无法完全适应公司，这时候就必须出台相应条例，或者干脆改变公司运作方式来适应软件。但是，这显然会造成公司的运营出现问题，最少也是降低效率，严重的还可能造成无法弥补的漏洞和损失。所以更好的方法，显然是根据公司情况进行安全系统设计。”
当钟锦在赵素素和所有公司高管的面前介绍了自己设计的安全系统，并且进行全方位的演示和示范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赞不绝口，眼含笑意。
赵素素更是满意，连连点头。她心里清楚，若是请专业的系统安全公司来做，不但需要的时间更长，费用也是十分夸张。
“钟锦，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赵素素在会后将她单独留下来，“我们公司也有做一些开发，所以我了解行情。这种软件系统开发，一个十人团队怎么也要做上三到四个月吧？”
“很多时候，商业的软件开发进度是比较慢，而且大部分消耗在了与代码无关的事情上。比如前期策划，功能设计讨论，后期美化检测等等。”钟锦解释道，“我一个人做，这些东西就简单一些。”
她说得简单，却赵素素虽然具体细节并不清楚，也知道这并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她自己打拼创业以来，遇到过太多不靠谱的人和事，早就习惯了摆正心理期待，对任何事情不要要求尽善尽美，但求过得去。却没想到今天，钟锦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钟锦，有没有兴趣留下来，我请你当我们公司的技术总监！”也许是一时激动兴奋，也许也考虑到钟锦的身份，赵素素十分郑重地开口：“只要你来，年薪随你开！”
“谢谢您的邀请。”钟锦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不过我可能不能帮忙了。”
她一开始会来游园公司，就是因为她的母亲、秦书诚，以及赵素素多次恳切邀请。再加上当时她了解到公司的网络状况，却是比较紧急，才会出手。虽然赵素素也支付了相当合理的报酬，然而在一家公司任职本来就不是她的志向。更何况，赵素素的公司业务，经营理念等等都与她所希望的相去甚远。在这几个月中，她虽然努力遵循着公司的方式，却也难免有格格不入的感觉。
赵素素见她心意已决，颇为遗憾，但也无可奈何：“那就交个朋友吧，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合作。”
“嗯，一定。”钟锦笑着点头。她对赵素素本人其实还是有好感的。更何况，虽然游园公司与自己理念不符，却还是让她体验到了一家公司的运作方式，对商业运作，运营管理有了初步的了解。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钟锦终于下定决心要自己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