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晨五十七节、敬龙苦撑

    天亮以后,风势稍减,雪却依旧下个不停。

    一上午的时间,先后有两拨暗族哨探骑兵来往经过,每一拨都是十余人。他们果然如吴旬所料一般,仍按着以前路线巡视,从伏有陈家军的荆棘林与废弃小村之间那条已被积雪掩没的道路上行过。

    荆棘林中的伏兵,尽被落雪掩盖,与茫茫雪原浑然一体;废村里的伏兵,被残垣断壁遮挡,在外更看不见;先前陈家军踏出的痕迹,经江湖豪杰处理掩饰后,已经不很明显,再被落雪覆盖,更加不露丝毫破绽。是以两拨例行巡察的暗军哨探匆匆而过、随意观望,竟全不曾发觉道路两旁伏有敌军。

    到了正午时分,忽听得北方传来隆隆声响。陈家军伏兵尽知:己方攻城军已达镛城,开始擂鼓攻城了。当即各进午餐,准备厮杀。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南面传来马蹄奔行踏雪之声,纷乱驳杂,越行越近;不问可知,自是暗族大营所派援兵到来。而从时间推算,显然是轩辕军九万兵马奔赴镛城途中,已被暗军哨探发现,所以轩辕军攻城之前,暗军援兵便已出营赴援了。

    暗军这支援兵,足足十五万,逶迤数里,连绵不绝。因积雪太厚,马匹难得奋蹄,是以行进并不很快。军兵队伍虽是按原本道路行走,但排列较宽,早踏出了道路范围;位于最东面的暗族军兵只在荆棘林前十余丈处行过,位于最西面的暗族军兵,离废村也不过百余丈距离。

    陈敬龙伏在荆棘之后、积雪之中,偷偷抬眼观望敌军队列,见离的如此之近,马匹无冲刺空间,而步战不用奔行许久,便可与敌接仗,正是对己方有利,心中更喜。

    暗族军一列列经过,片刻不停。待过去足有五六万人,陈敬龙猛地大叫:“擂鼓冲锋”叫声未歇,已立起身来,挺矛前冲。

    随着他大叫,荆棘林中伏兵尽起,齐声喊杀,冲向敌军;十余名鼓手将所带战鼓上的积雪拂落,举锤奋力敲击。鼓声刚起,路西废村中杀声亦起,伏兵亦出。

    暗族军只顾行进,全无防备;猛然间眼皮子底下冲出敌军来,却哪还来得及组织抵御?两支伏兵,左右夹击,登时将暗军队伍拦腰截断。暗族军惊慌失措,人呼马叫、退避奔走,乱成一团。

    只可惜,陈家军伏兵在野外冻了许久,人人手脚僵硬,行动不很灵活,难以发挥正常战力;虽仗着出敌不意的优势,将敌队冲断,但直正杀伤的敌军,却有限的很,并未能如陈敬龙预料一般,刚一接仗,便予敌以重创。

    两支伏兵冲撞相逢,陈敬龙于军兵丛中大叫:“七营向北、六营向南;义营居中剿杀乱敌”(他腿脚不便,冲不到队伍最前,未能与众将相逢,是以只能在军中呼叫下令。)

    众将听得他呼声,当即依令分头行事。杜飞鹏引领七营一万军兵奋力向北冲突,何伦引领六营一万军兵奋力向南冲突;齐若男、欧阳莫邪、吴旬三人,引领义营江湖豪杰,将退逃不及、负隅顽抗的零散敌军一一剿杀干净。

    两万军兵,趁敌军惊乱之机,分向南北冲击;顿饭工夫,又各冲杀出里许远近。但这时间里,暗族军也发觉敌军兵力有限,惊惧之心渐去,开始聚集反击;而队伍前后军兵,都快速往中队靠拢,络绎加入战团;陈家军压力不断增加,再不能冲突前进,幸好战这一会儿,军兵身体活动,血脉渐开,手足不再僵硬,已能发挥出全部战力,是以能暂时抵抗得住敌军反攻。

    义营中人将两军中部所夹乱敌清剿干净,见了南北两面敌军越聚越多的情景,无不担忧。

    陈敬龙正立在六营军兵后方呼喝督战;齐若男望见,忙去到他身边,叫道:“敬龙,敌军越聚越多,我军支持不了多久;如何是好?”

    陈敬龙笑道:“不要慌有我在,敌军再多也没用处”垂头望望软垂右腿,又懊恼叹道:“随军步战,我已发挥不出两成本领若男,你帮我捉匹马来吧”

    战场中间,本就有些主人已被杀死的暗军战马乱跑。齐若男答应一声,迎向一匹正在茫目奔走的战马,将其捉住,牵到陈敬龙身边;又焦急催道:“敌军聚集再多,便可分散两翼,对我军形成合围之势;到那时,我军便面临灭顶之灾了敬龙,情势危急,快想对策”

    陈敬龙翻身上马,将马缰缠在右腕;大笑道:“有马代步,我便可冲阵扬威,夫有何惧?敌军聚集,正合我意若男,引领义营,随我冲阵破敌去”言毕,策马便行,分开六营军兵,直撞向南。齐若男见他已入敌军丛中,只得招呼义营众江湖豪杰跟上。

    陈敬龙冲至军前,蛇矛横扫竖砸、狂劈乱打,杀出条血路,直往敌军核心闯去;口中大吼:“陈敬龙在此,谁敢挡我?”

    敌军闻得“陈敬龙”三字,无不惊惧,又见他所向披靡、威不可当,知道此人确是正主,绝非冒充,不由更是心寒胆裂;纷纷走避退让,谁敢上前阻拦?原本奋勇向前的暗族军兵刹时大乱。

    义营众江湖豪杰随后跟进,各展本领,如砍瓜切菜般狠杀起来。寻常军士,本就抵不住这些本领过人的江湖好汉,更何况这些暗族军兵已然惶恐混乱、战心全失?众江湖豪杰所到之处,暗族军直被杀的哭号震天、血流成河,更加乱的不成体统。

    陈敬龙引领义营众人横冲直撞、恣意而行,过不许久,已将南面大片敌军搅的七零八落,短时间内,再无法形成有力攻势。六营压力大减。

    陈敬龙引军杀回,大叫:“何伦何在?”那六营副将何伦亦抢了敌马骑乘,正在军前指挥军兵作战;闻听呼叫,忙策马奔到陈敬龙近处,问道:“将军有何吩咐?”陈敬龙命道:“敌军暂无威胁;你引军与敌纠缠便是,不可使放敌远走,给其发挥弓箭威力的空间,亦不可猛力冲突,杀进敌军深处”

    何伦应道:“末将遵命”自去指挥军兵,与敌胶着混战。

    陈敬龙分开军兵,引义营众人退至六营后方;笑问齐若男:“南面敌军大乱,自顾不暇,绝顾不上分散包围我军了,是不是?”

    齐若男又是惊喜,又是诧异,笑问道:“这一番厮杀,可当真轻松的紧我只是不懂,暗族军为何如此怕你;听见你的名字,便退逃不迭,不敢抵抗?”

    陈敬龙哈哈大笑,得意道:“这又有何难懂?暗族军胆小如鼠,全没半点用处,知我武勇,自然不敢相抗我要破此熊包暗族军,还不是易如反掌?嘿,先前你们都认为我此战冒险,现在可不再那么认为了吧?”

    齐若男听他大笑说话,声音微微颤抖,颇觉怪异;忙向他脸上看去,却见他面色微黄,额间汗珠密布,不由大惊;急问道:“敬龙,你不舒服么?还是哪里受了伤?”

    陈敬龙微愣,随即笑道:“我好的很,哪有什么不舒服了?当然更没受伤据我估计,项拓一军就快赶到了;赶在他们抵达之前,咱们须把北面敌军冲乱才行;这便走吧,不然来不及了”言毕,拨马向北便行。齐若男急忙引军跟上;虽觉他有些不正常,却也不得空闲再问。

    其实齐若男猜测没错,此时的陈敬龙,确实极不舒服,不过是勉力支持罢了。他所受十二处旧伤,仍未愈合,昨夜行军时便已尽数挣裂;方才这一番冲杀,不住用力活动,那十二处伤口自是屡受牵动,流血不止。他失血不少,乏力虚弱,自然便脸色泛黄、额间冒汗;只因他外有铁甲遮挡,看不见里面已血透棉衣,所以齐若男并不知他这异样由何而来。

    或有看客要问:他刚受伤时,犹能支持鏖战许久,怎么如今旧伤复发,片刻工夫便支持不住了?难不成这旧伤挣裂,竟比初受之伤还要厉害不成?

    不错,陈敬龙身上十二处创伤,有九处皆是箭伤,此时旧伤挣开,不住流血,确是比最初受伤时更加厉害。

    须知,箭入人体后,若不拔出,则箭杆阻塞创口,出血并不很多;上次大战,陈敬龙中箭后,始终带箭而战,不敢将箭拔出,直到大战结束,安稳下来,才让医者剜出箭镞,处理伤口,便是为此。

    如今他伤口复开,已无箭杆阻塞流血,出血速度,自然远比初受伤时要快;只这片刻工夫,出血量已比上次带箭大战那许久还要多了许多,所以他上次能支持许久,精力不衰,现在却显露虚弱之态,很有些支持不住。

    然而,他这伤势许久不愈,是因为与楚楚乱来;如此尴尬的事情,却怎好让别人知道?是以齐若男已经看出异样,陈敬龙却仍要装成若无其事,不敢吐露实情,只能咬牙苦撑。

    却说陈敬龙强装无事,引众江湖豪杰赶到北边七营时,七营已有些抵挡不住敌军攻势,伤亡颇重;而北面暗族军,已集聚的足够,除正面攻击七营以外,犹向两侧延伸,欲对七营形成包围。

    陈敬龙见了七营军士伤亡情形,不由大怒;分开自家军兵,直冲上前,撞入敌军丛中狂冲乱突,奋力杀敌;内力运起,吼声如雷,不住大叫:“陈敬龙在此谁敢阻我?谁敢阻我?……”众江湖豪杰有了方才经验,自是不用多想,只管跟进砍杀混乱敌军便是。

    暗族军听得“陈敬龙”到来,惊慌自不必言。不大工夫,北面暗族军又被陈敬龙等人冲的一塌糊涂。

    陈敬龙冲杀一气,怒气稍息,却觉疲劳气喘、头晕目眩,正是流血更多,已实实支持不住;无奈何,只得引军杀回,退至七营军兵后方。

    齐若男、欧阳莫邪、吴旬三人都发觉他神情不对,纷纷询问他究竟有何不妥。陈敬龙却顾不得支吾解释,诧异反问:“按时间推算,项拓一军早该到了,为何仍不见踪影?难不成,他们竟会听不见方才战鼓声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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