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自幼与他相伴,这丑陋脸孔早见得熟了,倒也不感觉害怕,只是奇怪他为何好端端突然发怒,诧异道:“你……你知道我不成的,怎样努力也……也不成的!”这驼叔向来待他极好,连一句重话也不曾说过,此时竟然发火,实在让他大惑不解。23us

    驼背汉子凝视少年,眼神错综复杂,既愤怒又失望,隐隐还带着一丝痛楚,渐渐的,却又都转为爱怜。过了良久,叹息一声,温言问道:“龙儿,我不许你离开勿用山,你可听话了么?”

    那少年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此事,但对这驼叔十分尊敬,正色回答道:“除了到在田镇上买些必需物品,我从来不下山的。”驼背汉子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微微一顿,又道:“我让你苦练武技,便是为此。你若不能成为武者高手,便一辈子不能离开勿用山,只好一直在这里做个猎人,最后老死深山了!”那少年愕然道:“这又为什么?你明知我不可能成为高手,这不是……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驼背汉子苦笑道:“你说我强人所难,那也不错,不过为了你的安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少年愣了一下,喃喃道:“我的安全?”忽地心中一动,叫道:“驼叔,是不是……跟我身世有关?”驼背汉子迟疑一会儿,终于轻轻点了一下头。

    那少年精神一振,问道:“我的身世究竟是怎样的?你总该告诉我了吧?”他自打记事便是和这驼叔在一起,从不知父母是谁,以前虽也问过,驼叔却总是三缄其口,并不肯说;此时既然提到,便又追问起来,心中却没报什么希望。

    果然驼背汉子仍不肯说,只道:“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什么也不要问,只要努力练习武技,将来时机成熟时,我自然会对你讲。”

    那少年知道必是这样答案,也不失望,微一寻思,又问道:“就算不说我身世,总该告诉我姓什么吧?上次我去镇上买米,米店伙计问我姓什么,我不知道,人家都笑我是傻子!”他久居深山,少见外人,驼叔只叫他“龙儿”,十几岁了,竟然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自被人笑过,一直深感难过。

    驼背汉子想了想,也觉不妥,沉吟道:“你姓……姓陈吧。”少年心中奇怪:“姓陈便姓陈,这又迟疑什么?”问道:“我叫陈龙?”驼背汉子略一寻思,说道:“陈敬龙。”那少年笑道:“陈敬龙,这名字挺不错啊!原来我叫陈敬龙,嘻嘻,再有人问,我便告诉他。”他初知姓名,十分欢喜,却没发现驼背汉子凝视自己的眼中,带着些许悲哀。

    陈敬龙欢喜了一会儿,又问道:“驼叔,你叫什么名字?我得你扶养长大,若连你名字都不知道,未免有些说不过去!”驼背汉子眼中悲哀之色更重,叹道:“我的名字难听的很,实在不愿提起!你知道我姓……姓夏就行了。”

    陈敬龙注意到他神色异常,心中奇怪:“驼叔这样伤心,难道是因为名字太过难听么?”

    夏驼子定了定神,叮嘱道:“龙儿,你久居山中,心思单纯,从不知防范别人。你要记着,别跟不相干的陌生人讲话,就算是到在田镇买东西,也不要和店铺伙计说的太多。”陈敬龙连连点头,说道:“驼叔,放心吧。”心中却奇怪:“一直要我这样,不知又为了什么?”

    夏驼子长叹了口气,望着桌上兽油灯跳动的火焰出神,脸上神情不住变幻,似是在回想往事。陈敬龙不敢打扰,静静坐在一旁,心中暗道:“驼叔今天怎么这样奇怪,好像有许多心事?”

    过了一会儿,夏驼子回过神来,伸手从腰带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银色牌子,放到桌上,说道:“这是你祖传的东西。以前你年纪小,我怕弄丢了,一直替你保管着。现在我常在外面奔走,难免有疏忽大意的时候,万一丢失可糟了。你也大了,还是自己保管吧。记住,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见到!”

    陈敬龙皱眉道:“驼叔,你为什么一定要走?你做的事很重要么?”夏驼子默然点头。

    陈敬龙担心道:“这样重要的事情,会不会有危险?你又不会魔法、斗气,若是碰到坏人怎么办?”夏驼子见他面色紧张,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心里一阵温暖,微微一笑,说道:“好孩子,不必担心,驼叔又驼又跛,谁会难为一个残废?不会有危险的。”

    陈敬龙虽仍感觉有些不大放心,但也无法可想,不再说话,拿起那牌子来看。那牌子非银非铁,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表面光滑如镜,上面显出两个人像,周围密布着一些弯弯曲曲,似字迹却更像蚯蚓一样的痕迹,细细摸时,那人像与痕迹却又不是刻上的。

    两个人像栩栩如生,都是男子,却全身**,头上光光的没有头发。一个是正面,坐在地上,两腿抬起弯曲,在脑后交叉,模样十分怪异;一条细细的红线由丹田处升起,经过腹部、胸部、脖子、面孔,直到头顶,上面贯穿着许多红点。另一个姿势也是一样,却是背面,红线从头顶而下,经过背部,从胯下绕过,也穿过许多红点。看来两个人像是同一人,红线也是竖着绕过人体一圈,最后必在丹田处重合。红线在起始点上颜色最深,越到后面越浅,就如用毛笔划出长长的一划,越到后面,墨迹越淡,使人一看之下,便知道运行方向,绝不会弄反。

    陈敬龙正看间,微一侧头,角度稍变,那牌上的人像却也变了,依旧是一正一背两个人像,却是两腿叉开,侧着上身,左手从头顶伸过去扳着右足,身上也有一条红线穿过许多红点。

    陈敬龙大奇,回到原来角度看,果然图像也回到第一个,再换个角度时,图像却又变成一个新的。

    他越看越奇,问道:“驼叔,这是什么东西?”

    夏驼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材质特殊,你祖上一直保存,一辈辈传了下来,想必十分珍贵。不过,我看了十几年,却不明白它有什么用处,只知道上面图像随角度变化,可能只是个有趣的玩物吧。这好歹是祖传的东西,不管有用无用,你好好保管就是了。”

    陈敬龙点点头,说道:“是!这材质当真特殊,似乎极硬,却又似乎有些弹性,触手微凉,却又好像有些温暖,怎么这样奇怪?”

    夏驼子不答,默默坐了一会儿,说道:“时候不早了,明天我还要赶路,这就睡吧。”陈敬龙久不见亲人,十分不舍,说道:“驼叔,咱们再说一会儿话,好么?”夏驼子似乎心事极重,不再答言,挥了挥手,自行到床上躺下,闭上眼睛。

    陈敬龙呆了半晌,只好吹熄灯火,也到床上躺下,可是一会儿想到身世未解,迷雾重重,一会儿想到与亲人匆匆一见,又要离别,心中纷乱如麻,哪里睡得着?在黑暗中瞪着眼睛,思潮起伏,直到东方发白才朦胧睡去。

    待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陈敬龙见夏驼子的床上空空如也,急忙奔到屋外,大喊一声:“驼叔!”四下观望,只见周围树影摇曳,一片宁静,林间虽有几只鸟儿叫的有些慌乱,但显然是被自己喊声所惊,哪里有驼叔的影子?

    他垂头丧气回到屋里,暗自生气:“驼叔真是的,也不打招呼便走了,再急也不争在这一刻呀?也怪我自己,怎地睡的这样沉?连他出屋都不知道,真是该死……”

    寻思了一会儿,猛然看见桌上有本书,想起是驼叔留下的什么白虎城铸剑山庄的武技,心道:“不知道这铸剑山庄有什么厉害,驼叔巴巴的把这武技书弄来。我且看看有什么特殊之处。”伸手将书拿起,翻看了一会儿,自语道:“没有什么稀奇呀?虽有些新招式,也不见得便厉害过我以前学的。”

    他却不知,这铸剑山庄的武技,在轩辕族实是大大有名,只是他以前所学武技,无一不是千锤百炼过的精华,这才显不出铸剑山庄的武技有什么出奇之处。却不知夏驼子哪来这样大的本事,居然弄来这许多厉害的武技书让他学习。

    陈敬龙虽然对这本武技书不甚重视,但想到是驼叔好不容易弄来的,却也不忍浪费,匆匆吃了点剩饭剩菜,便即研习起来。他以前所学甚广,铸剑山庄武技虽精,却也不脱他以前所学范畴,没用多久时间,便已经全部学会,只是有些特殊招式还需要慢慢练熟而已。

    见武技书再无秘密可言,陈敬龙将祖传的牌子拿出,又研究起上面的人像来。从不同的角度试来试去,牌子上的画面便也变来变去,只是每个画面都必定是一正一反两个同样姿势的人像,而人像上必定有一条或直或横的红线贯穿,只是经过的位置不尽相同,但必定会穿过许多红点。

    到天黑时,他已经找出了十几个画面,再怎么试,也不再出现新的了,这才作罢。虽然找画面不耗体力,但颇为劳神,一松懈下来,登时觉得神倦眼乏,刚往床上一躺便即睡去。

    此后,他每天便是打猎、练武技、研究牌子,偶尔也会琢磨一会儿自己的身世。十几天过后,铸剑山庄的武技都已练熟,却仍未发现那牌子有何用途,而自己对身世所知太少,便是猜想,也实在没有着手之处。

    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陈敬龙吃过早饭,见太阳方升,心道:“今天天气这样好,起的又早,不如到镇上去一趟,恐怕还来得及回来吃午饭。家里的盐不大够了,去买一些回来,米也要买。嗯,再买一坛冰草酒。驼叔虽说要走很久,但难保不会突然回来,还是先准备下为好。”当既将积攒下的兽皮用草绳捆了,负在背上,再将平时练武技用的铁剑插在腰间,想了一想,将那块牌子也放在怀里,心道:“这是祖传的东西,可莫让人无意中走到这里,给偷了去。”收拾妥当,用铁链拴了木门,下山往在田镇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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