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的一举一动时刻都牵连着整个大秦国官场的心,不管是京城内的清流派还是和南洋表面上站在一个战壕里的北洋,大伙都瞪起眼睛关注着南洋的一举一动。说实话对于左唯湘突然而然的这一举动,谁也看不懂。

    当然看不懂不妨碍他们瞎揣摩,对于清流们来说,他们认为这是南洋内讧的先兆。

    “松蝉兄,南洋已然内讧,此乃天赐良机。我等应该果断而为,一举剪除此害!”孙家鼐面色发红有些激动的说着。

    翁书平捋捋胡子问道:“燮臣,你的意思是?”

    “请松蝉兄奏明圣上,暗中调集兵力进逼湖广一线,只等南洋大乱一起正好一举将其荡平!”孙家鼐一边说一边用右手比划了一个果断的姿势。

    “不妥!不妥!”李鸿藻马上就跳出来表示反对。

    孙家鼐不高兴的问道:“有何不妥?”

    李鸿藻心中暗自鄙视了孙家鼐一番,不过表面上却摆出一副平和的样子侃侃而谈:“燮臣兄此策太过急功近利和想当然了,当然不妥!”

    孙家鼐和李鸿藻虽然同属翁书平的心腹,但两人之间并不和睦,为了专宠于翁书平之前,二人每每为了一己之私互相拆台,前次李鸿藻力主向外国借款的谋划就是被孙家鼐暗中使坏给搅黄了,眼下孙家鼐的计划他李鸿藻当然要唱反调。

    孙家鼐气道:“何来急功近利与想当然之说?难道此次左唯湘自断臂膀是我杜撰出来的假消息?”

    李鸿藻摇头晃脑的嗤笑道:“消息倒是不假,但是没有燮臣兄你说的这么夸张!”

    孙家鼐怒道:“我哪里夸张了!”

    李鸿藻不动声色的偷偷看了翁书平一眼,只见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才得意洋洋的说道:“广州传过来的消息只是左唯湘软禁了手下的党羽,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想干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哪里来的自断臂膀?燮臣兄你如此臆测不是想当然又是什么?”

    孙家鼐冷笑道:“左唯湘既然已经软禁了那些党羽,想干什么不是一眼即明,难道兰孙你连这都看不出来?”

    李鸿藻平静道:“愿闻其详!”

    孙家鼐瞥了翁书平一眼说道:“据我所知,左唯湘厚爱其婿文彦轩,且早有让其接班之意。而文彦轩素与南洋旧臣不合,此次文彦轩遇刺,小亮第一时间就软禁了手下的众多党羽,说明这是南洋旧部准备除去文彦轩,而小亮当然不能容忍,自然要剪除这些想要加害文彦轩的旧部了。如此一来小亮不是自断臂膀又是什么?”

    翁书平点点头道:“燮臣此言有理,适才老夫也是这么想的。”说完翁书平又看了看李鸿藻。

    李鸿藻当然知道翁书平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说有话你赶紧说明白别再藏着掖着了,如果再不说他就准备按孙家鼐说的办了。而孙家鼐也似乎是察觉了翁书平的态度,顿时有些得意的看着李鸿藻微笑不语。

    李鸿藻却一点都不紧张,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缓缓的说道:“燮臣兄此番推测甚至肤浅!”

    当时孙家鼐就火了,他指着李鸿藻怒道:“兰孙,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鸿藻讥笑道:“如果小亮真像燮臣兄说的那么简单怎么能够盘踞东南一时。恐怕小亮正希望燮臣兄像这么想吧!”

    孙家鼐刚要发难,翁书平抢先一步问道:“兰孙,你有话就直说,不要卖关子了!”

    李鸿藻点点头说道:“我以为这是小亮故意设下的局!为的就是引人上钩!”

    翁书平追问道:“怎么说?”

    “很简单,文彦轩遇刺之事有诈!我估计这正是小亮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鬼把戏!”

    孙家鼐讥笑道:“何以见得?据说这文彦轩可是身负重伤,生死难料啊!”

    李鸿藻反唇相讥道:“难道燮臣兄亲眼看见文彦轩身负重伤了?”

    孙家鼐怒道:“我哪里看得到!”

    李鸿藻拍手笑道:“燮臣兄你没有看到、松蝉兄也看不到、我更不可能看到,我们所知道的都是消息上说的,难道给我们消息的人就亲眼看到了?而且就算亲眼看到了难道就是真的?”

    翁书平惊讶道:“难道这是小亮翁婿演的苦肉计?”

    “正是如此,试想一下这一切都是假的,文彦轩遇刺是假的、小亮软禁旧部也是假的。如果我们不分真假真的调兵去围攻南洋,恐怕等着朝廷大军就是小亮布下的大陷阱!”

    翁书平疑惑道:“那小亮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故布疑阵呢?他难道真的想造反了?”

    李鸿藻摇头道:“不然,恐怕这回小亮想要对付的是松禅兄你和我这些一意维护国本的忠良之士。”

    翁书平惊讶道:“这怎么会牵扯到我们呢?”

    李鸿藻大笑着指了指身边气得面色发青的孙家鼐道:“怎么不会?如果松蝉兄如燮臣兄所言暗中调集军队围剿南洋,一旦中计那肯定是要翻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松禅兄是鼓动剿灭南洋的发起者,恐怕圣上为了安定人心也不得不行壮士断腕或者弃车保帅之策了。”

    听完李鸿藻的分析翁书平仰天长叹道:“小亮此一石二鸟之计果然是阴狠毒辣,如果我们真的中计,到时候朝廷大军已经被他的南洋重创、而我们这些忠良之士也被绞杀,整个天下恐怕再也没有力量可以制衡这个老匹夫了!以某之见,除了积极打探小亮的虚实之外眼下我们不宜妄动。”

    感叹完翁书平重重的拍了拍李鸿藻的肩膀赞叹道:“今日若是没有兰孙在场,我必定要中了小亮的诡计。兰孙真是吾之张良、陈平是也!”

    这一番话让坐在旁边的孙家鼐是浑身不是滋味,按翁书平的这说法他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看着时不时嚣张的朝他乱瞟的李鸿藻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为了挽救他在翁书平心中的地位他赶紧插言道:“兰孙分析的是头头是道,但实情如何谁又能保证,小亮出谋虚虚实实,兰孙你又怎么能保证你想的不是小亮早就算计好的诡计,为的就是以虚盖实。说不定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悔之晚矣!”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李鸿藻突然被敲了一砖头,这让他有点措手不及,确实他说的也不过是猜测,他也不敢拍着胸脯向翁书平打包票说事情一定是这样的。混官场的谁不知道给自己留后路,凡事都别把话说死了,谁知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风水是怎么转的。

    当然李鸿藻也不能什么都不说,要不然刚刚在翁书平那里建立起的形象就做了无用功,所以立刻他就耍起了太极的功夫:“当然燮臣兄刚才的推断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只是可能性很低罢了。眼下情况不明我们决不能妄自行动,更何况若是我们大军一动,以小亮的老辣怎么会毫无察觉,恐怕到时候哪怕是小亮真的准备自断臂膀也会因为我们的进逼而停止。以在下的看法最好是以不变应万变,做好两手准备,等情况明了之后我们再下手不迟!”

    李鸿藻说的这些等于是废话,什么狗屁的以不变应万变,说白了就是怕出错不敢动,但为了显示能耐他也只好故弄玄虚。当然孙家鼐也不是什么好鸟,他鼓动翁书平出头也不是为了为国分忧,说白也是想在翁书平那里显示本领而已。所以绕来绕去皮球又被踢回了翁书平那里,到底该怎么抉择那还得他自己拿主意。

    其实这也很正常,谋士是可以帮你分析问题出主意,但是做决策这个活他们干不了,可翁书平偏偏又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耳根子软所以处事总是多端寡要,好谋无决,结果总是一事无成。

    当然这回他也不能够免俗,平心而论李鸿藻比孙家鼐不管是推断还是建议要高明得多,政治上沉稳总比盲目的冒进要强得多。但是翁书平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他想要成功但又下不定决心,踌躇之下干脆是谁的话也不听。

    思考了良久他才颓然道:“若论智谋我等是远不及小亮,正所谓扬长避短,不管这是不是小亮设下的全套,但总归是有阴谋。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不必理会小亮搞的这些花招,只要我们不为所动他也自然无机可乘,管他是自断臂膀还是耍苦肉计,我们都不用去管,随着他折腾去!”

    这是什么狗屁理论?如果说这话的不是翁书平,估计孙、李二人会联合起来抽死这厮。但这既然是翁大人做的决定,他们俩除了在心中腹诽之外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如果这件事就只是到此为止,那么结果自然是无关痛痒的,但是不管是李鸿藻也好还是孙家鼐也好,这两个人都不是心甘情愿的屈居人下的马仔,投靠翁同和披上清流的外衣不过是他们的进身之阶罢了,而现在这么好的讨好皇帝博取名声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任由翁书平的一句废话而放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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