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骂我是逆子……他说的对,我的确是个不忠不孝的逆子……”

    芳菲看陆寒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声嘶力竭哭得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也不免一阵阵的心酸。

    树**静而风不止,子**养而亲不待。父母在身边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直到某一天再也见不到父母,才开始追悔莫及……这种感觉她怎么会不懂呢?

    被一道闪电击中后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毫无征兆的失去了一切亲人,包括她挚爱的父母。她是个乐观的女子,对于无法挽回的遗憾,她的应对之策就是努力地让自己将其慢慢淡忘。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已经将这份遗憾完全掩盖在心底最深的角落。

    可在这一刻,听到陆寒痛彻心扉的哭泣,芳菲才发现自己心里的这个伤口没有愈合,也永远不能愈合,它一直都在默默的淌血……

    一旦成孤儿,终生是孤儿。纵然日后长大成人,过得再好再风光,也无法弥补这深深的伤痛。

    芳菲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也已经蹲下了身,伸出双臂将陆寒轻轻抱在怀里。

    她的脸上,也有两行清泪在无声流淌。

    “不要哭了,陆哥哥……我明白你的心情……”

    春雨已经被姑娘的举动惊呆了,她终于忍不住小步跑过去拉扯着芳菲的衣服:“姑娘,您快起来吧!”

    芳菲放开陆寒站了起来,轻轻说声“保重”,转身举步离开了后院。

    春雨赶紧递上帕子给芳菲拭泪,幸亏这一阵后院无人经过,不然姑娘的闺誉可就真的毁了!

    陆寒被芳菲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呆了,这巨大的冲击使得他反而清醒过来。

    他目送芳菲的裙角消失在月洞门外,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酒壶碎片。

    渐渐的,陆寒眼中的颓色被坚毅所取代。他抿了抿嘴角,在心中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离开陆家的时候,芳菲已经恢复了常态。春雨本想对芳菲说些什么,但顾忌着春草在身边不好开口。

    看来,姑娘对陆家少爷,果真是极有情意呢……也难怪,对自己的未来夫君多心疼些也是常理。想到此处,春雨自以为懂得了芳菲的心意,便将此事按下不提了。

    其实如今芳菲对陆寒又哪里谈得上情意?只是女子天生便有母性,尤其是心智成熟的芳菲更是如此,在看到陆寒最脆弱的一面时忍不住想呵护他。

    她自己,也需要好好平复一下心情……

    秋风起,困扰了阳城人一整个夏天的时疫,终于悄然离去。在这场多年未遇的时疫中,许多人家都有亲人故世,陆月名的死不过是其中之一,虽然他的死因并非感染了疫症。

    阳城又渐渐恢复了生机,夏天时门可罗雀的秦楼楚馆又开始传出阵阵丝竹之声。达官贵人们渐渐淡忘了时疫带来的恐惧,他们如今的话题不再是哪家死了谁,而是哪一户青楼又来了什么新嫩货色。

    鸳鸯楼的雅间里,湛煊和洛十二正歪在罗汉床上饮酒。

    “小九,你怎么还是这副脸色?来喝酒就开心点嘛!”

    洛十二看到许久不见的湛煊依然闷闷不乐,不由得嗤笑一声:“我说小九你也太过了啊,在我跟前装什么痴情种子!咱哥俩十四岁一起出来喝花酒,你的性子我还不清楚?”

    “十二你少讽刺我两句会死?”湛煊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着了什么魔。想着得不到那小姑娘,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洛十二呵呵一笑,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他压低了声音坏笑着说:“要不找个机会给她下点好东西?我手头可是有不少‘颤声娇’、‘酥骨散’、‘玉女缠’,你想要的话尽管开口!”

    湛煊横了他一眼:“要是个寻常民女,不用你教我都会!她可是我姑母的学生,又是知府家惠如小姐的闺中密友,要是闹出来,我起码得受个家法处置!”

    洛十二不以为然:“嗤,这种事她怎么好闹?散播开来,她自个才会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呢。”

    “你不知道那女子的脾气有多硬,万一她抹了脖子,我才麻烦呢……”湛煊苦恼极了。

    身边的美婢流水般送上珍馐美味,湛煊食不知味的吃了几筷子,又继续低头饮闷酒。

    洛十二心里有了新的主意,挥手让美婢们退下,悄声说:“小九,你有没有听说,陆家那老头没了?”

    “谁?你是说秦芳菲夫家的老头子?”湛煊还真不知道。

    洛十二点点头:“就是那个,在衙门里当差的。说是突然暴毙,在衙门里一蹬腿就没了。”

    “这么玄乎?”

    湛煊来了兴致,陆家的不幸让他感到开心:“我记得陆家小子早没了娘,如今连老子都没了,该!”

    “你呀你呀……”洛十二叹了口气,用筷子一戳湛煊的脑门:“这多好的一个机会放在眼前,你不懂得把握,真是傻!”

    “呃?什么机会?”

    和洛十二在一起的时候,湛煊总是听他的话,因为他打小就觉得洛十二点子多,和他在一起有趣极了,即使别人说洛十二如何不堪,他也不听的。

    “亏你还整天想着那小娘呢。有没有听过她的传闻?‘扫把星’、‘丧门星’,克死了祖父克父母,克完了自家克本家,如今还没过门,夫家的公婆就被克死了!”

    洛十二最擅长招猫逗狗,整天和城里各色闲人待在一处,听到的闲话也就多些。

    “哦,有这等说法?”

    洛十二在湛煊面前卖弄着他的“消息灵通”:“这都好多年了!如今陆老头一死,陆家那边说话就难听得很,陆老头的弟媳妇四处和人说家门不幸,怕把秦芳菲娶回来还会克到她这位叔母呢!”

    湛煊听出了洛十二的意思:“这么说,秦芳菲和陆家的婚事,还会有变数罗?”

    “谢天谢地,你总算明白过来了。”

    洛十二又喝了一杯。“据说他们两家还没过庚帖没合八字呢,算不得真的订了亲,要是陆家起意退亲,那秦家根本找不出什么错处来!”

    湛煊眼中燃起了希望:“要是她被陆家退了亲……”

    “要是她被退了亲,她本家肯定也觉得脸上无光的,哪还想把这个话柄留在家里!到时候你湛九公子让人上门,说娶她当一房妾室,她本家又怎会不答应?小九啊,你如今该做的,是找人去陆家那边做做水磨功夫……”

    洛十二这计策不可谓不毒辣。要真照他说的去做了,好好的一门亲事就要被拆散,本来可以嫁人做正房的女子,便会沦落到当妾室的下场。

    他完全不觉得良心上有任何愧疚,还自觉是给好兄弟出了个绝妙的主意。

    湛煊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起洛十二的建议来……

    陆月思夫妇这些日子可没闲着。

    忙完了大哥的丧事,他们就开始合计着如何把年轻的侄子拿捏在手里了。

    打着帮大哥料理产业的大旗,陆月思将济世堂的账本拿在了手里。济世堂的人没了主心骨,现在二老爷出头继续带着他们开业,自然乐得听话。

    乡下的田地,陆月思也都一一去查探过。地契他还没拿到,但他已经想好了法子。田里的事情,陆寒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收租子之类的事情,陆寒肯定懵懵懂懂的,自己借口帮忙把地契拿在手里,往后陆寒想要回……嘿嘿,他有的是办法拖下去!

    现在令陆月思烦恼的是陆寒的岳家,还有他那个看起来很精明能干的未婚妻子。

    陆月思夫妇多年没和大哥家来往了。他们亲眷里又没人在官家闺学上学,并不清楚芳菲和知府千金的来往。这两年芳菲刻意行事低调,陆月思夫妇没听说过她的更多事情,只知道是秦家的一个孤女。

    关于芳菲“扫把星”的闲话,十有倒全是从方氏嘴里出去的。在办丧事那些天里,芳菲对她毫不恭敬的态度让方氏极为不舒服。

    但真正让陆月思夫妇起了别样心思的,还是一个叫王良材的药材商的来访……

    王良材和陆月思认识多年了,陆月思小医馆里的药,有许多是从王良材手中拿货的。

    这一天,王良材独自来到陆家的小医馆,待了大半天。

    送走王良材后,陆月思面上喜悦的表情是怎样都掩饰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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