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宇心中的火焰终于腾地燃烧了起来。

    一听到这个名词,他就感受到了一种颤栗和深深的悲哀。他看过《血色1ang漫》,对于郑桐几次评价雅各宾暴政有着很深的印象。他对雨果的《一**三》,以及起点几部著名的法国大革命穿文也都有所涉猎,对雅各宾带来的“革命的恐怖”实在没有太多好感。

    他真的没想到,对面的这个人,居然公然喊出了建立雅各宾政权的口号。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在这个思想和主义ji烈碰撞的时代,落后国家的知识分子们对一切救国道路的的饥渴,那种hun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壮感和优越感,也并不理解他们那种以殉道者兼先知自诩的莫名情怀。对于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来说,没有什么东西高于人本身。无论是多么崇高的目的和理想,都必须服从人,而不能高于人。

    在之前的辩论中,郑宇对于革命的反对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基于他目前的身份,也不乏作秀给皇帝看的成分。可在这一刻,他终于再也压制不住深藏内心的情绪。他毕竟才穿越不久,隐藏在躯壳里面的依然还是那个穿文书友。对他来说,某些信念就如同龙之逆鳞。看着这个满口雅各宾的hun血o子,郑宇终于爆了。

    “原来你想建立的,就是一个道德理想国。”郑宇压抑住内心的怒火,但声音还是略略有些拔高,“这个标榜最高道德的政权,给法国带来了无数的鲜血,最终人民如同破口袋一样抛弃了他,选择了热月党,选择了开明**,选择了拿破仑。而你还要在中俄两国重新实验一次。”

    “雅各宾的失败,并不是理想的失败。”瓦西里耶夫扶了扶眼镜,“他们遭到了突然袭击和背叛,是热月党人这些动摇变节分子和吉伦特派这些hun入革命队伍中的渣滓,抵抗不住腐朽的自由享乐主义youhuo,无耻地背叛了革命,欺骗了国民。他们的最大错误,就是对内部缺乏警惕xing,没有及时清理掉变节动摇分子。丹东派的力量始终保存了下来。而外部的敌对势力,尤其是hun入国民内部甚至统治团体内部的吉伦特派和中间派分子,很多居然只是抓起来关押而不是立即处死,导致他们联合起来叛变了革命。”

    郑宇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他们在一年之内,处死了二十万以上的法国民众,而其中所谓的自由派贵族和教士不到百分之十五,其他全是所谓的第三等级。所有人都生活在绝对的恐怖之中,而你却认为他们还杀的不够!”

    “这还不到法国人口的百分之一。”瓦西里耶夫有些轻蔑地看向郑宇,“你们连这一点牺牲都不舍得,也难怪中国的事情老是在原地打转。赶走了满洲皇帝,换上了汉人皇帝,国民永远被压迫和奴役,大资本家和地主,外国买办作威作福,对内**对外软弱。”

    “革命的主体是国民,而领导力量需要是最为坚强的革命政党。国民懦弱,所以需要革命政党把他们武装起来,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力量;国民分散,所以需要有坚强的领导来带领他们。所以中国的前途,在于建立真正属于国民的政党,动国民。”

    郑宇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书生。

    “这个政党,需要的是不求si利,一心为了国民的真正坚强的革命分子。”瓦西里耶夫的神色有些ji动,“为了理想,为了信念,我们可以付出一切。千年以降,中国也好俄国也好,从不缺少仁人志士,缺少的只是真正的救国之路。只要他们看清楚了这条道路,他们就敢于流血牺牲,摧毁一切阻碍!”

    郑宇看着这个人,神色逐渐平静了下来。

    “你要夺取政权,要死多少人?可你夺取了政权,要清理内外的反对势力,要贯彻统一的意志,就要建立你所说的雅各宾暴政。可你又如何保证,你这些建立和维持暴政的同志不会受到权力的腐蚀,变成新的官僚和压迫者?”郑宇摇了摇头,“正如你之前关于权力者的判断,英国人也说过,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化,你这个暴政,这个用来主宰一切,可以对一切‘反革命’采取**的政权,又如何规避这些人xing上的问题?”

    “你知道儒家为什么教育了几千年,中国别说普遍道德水准,就算是考出来的最有教养和学问的儒生,也距离大公无si差着十万八千里?你和他们在犯着同样的错误。”郑宇说道,“你和儒家都认为人xing本善,认为精神上的高尚是人的最本质的精神,可这已经被历史证明是错的。其实人之初xing并不本善,却也并不本恶,在这一点上,卢梭和中国的法家,儒家都错了。其实人xing本si,人最根本的特xing是自si。在这一点上孟德斯鸠看的比较清楚,所以他提倡三权分立,提倡制衡。你可以仔细看看美国宪法,你就会清晰地感受到这种立法精神:人xing本si。而他们不认为这种si可以被消灭。所以他们采取制衡的办法,让这种si不至于妨碍到他人的利益,不至于损害社会的整体进步。”

    “这种人xing是越你所谓的阶级xing的。他并不因为是农民而自然变得美好,也不因为是地主而自然变得丑陋。人,先是人,其次才是他所处的社会地位。认为贫穷就是美德富裕就是罪恶,认为穷人是圣人,这是一种脱离实际自欺欺人的呓语。中国有句古话叫穷人乍富,而你所说的大公无si的农民阶层,到底能不能抵抗权力和物质的youhuo,只要看看中国历次改朝换代的故事就已经清清楚楚了。”

    “我相信人定胜天。”瓦西里耶夫摇了摇头,“人xing中有生而卑劣的一面,也有生而高贵的一面,所以我们要改造他们,教育他们,要逐步消灭恶的方面,培育善的一面。如果某些人不能改造和教育,就坚决地消灭他们。尤其是我们的政党,我们的政权内部,只要有**分子就坚决清除,毫不留情。”

    “**分子不是摆在大街上赤1uo1uo给你看的,”郑宇说道,“他们嘴上的革命口号可以喊的比所有人都ji进,他们用各种手段把周边上下左右的人都买通了,组成了牢固的保护网,而你的专政对象,所谓的国民,只要敢于对抗就会被扣上反动的帽子送去枪毙。”

    “我们可以广泛动群众,进行直接监督,任何人都可以向上级部门告,凡是积极告密的,就可以获得奖励。”瓦西里耶夫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们还会组建各级监察部门,严密监视一切不良倾向,监视官员的动作,也包括国民内部可能的变节腐化分子,确保这些病变被及早扼杀。”

    “这个组建各级监察部门,似乎正是目前的帝国政fu最重视的一项举措。”

    “对专政有利的监督手段,不管是谁明的,我们都可以借鉴。”瓦西里耶夫点了点头,“不过,我们的监察体系和帝制政fu完全不同。他们是压迫民众,我们是为民众服务;他们是束缚民众,我们是为了让民众获得最大的自由;他们是出于si心,维护自己的权利,我们是出于公心,是为了维护国民在国家的主人翁地位。”

    “哦?”郑宇冷漠地看着这个人,最后一点残存的钦佩也已经dang然无存,“那你如何保证这些不受法律制约的特务监察机构,能够完全出于公心,像圣人一样行事?如何确保他们不会滥用权力?也许他们仅仅是为了表现自己革命的坚决来获得提升,就会随意诬告和逮捕别人,让所有人都不会有任何的安全感。”

    “有民众的监督,”瓦西里耶夫说道,“他们监督别人,别人也在监督他们,而且我们有不同体系的监察机构,互相牵制。”

    “那么看起来,你也懂得权力需要制衡。”郑宇微嘲地说道,“可你的制衡,只是一个集团内部的制衡,尤其是你建立的那个官僚机构,掌握了权力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剥夺群众的权利,通过反复的清洗让群众和政权的意志保持一致,什么群众监督,不过是笑话罢了。你又让什么来制衡这个统治集团的所谓整体意志?站在这个集团最顶端的最高领袖,控制着手下的各种互相牵制的力量,谁来制衡他?他不给手下这些人分润好处,这些人不会起来推翻他?”

    “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化,对于这些人难道就又不适用了?你所提倡的一切,雅各宾派在一百多年前都做了。”郑宇看着这个人,脸色平静,缓缓地说道,“既然你崇拜雅各宾,那我就和你说说雅各宾。让这里的人也听听,你奉为圭臬的理想政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瓦西里耶夫的目光一闪,点了点头。

    (咳咳,这部分写的有点长了,同志们看累了的话可以跳过去,以后有兴趣再翻回头来看,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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