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兰是个喜欢〖自〗由自在的人,虽然总有些家伙牵强附会地将〖自〗由与平等联系在一起,但实际上,二者之间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这个世舁总会依着某种规则去运行,或者是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或者是满嘴假仁假义而实质上只是为了维护统治阶级统治的宪法。

    麦克兰曾经自己都说过,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遵循某些规则。

    而当穿越众的一片小小营地逐渐演变为一个国家,并且诞生了宪法以及各种法律之后,麦克兰肯定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套了绳索的老虎,放在鱼缸中的鱼,条条框框之中束手束脚,甚至感觉窒息。对于他来说,规则太多,太过繁琐了。然后这家伙果断的逃出了牢笼,去呼吸他一直向往着的〖自〗由自在的空气。

    邵北一向自认为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却根本无法做到如麦克兰一般的洒脱。想想,难道这就是无政鼻主义者与**主义者的区别?

    前者只说不做,后者只做不说……

    最大的悲哀在于,邵北囚禁于自己参与制定的牢笼,然后安稳地待在牢笼之中,根本就没想着走出牢笼,去呼吸那一骗新鲜的空气。

    有了这个认识,邵北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么特别,只是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个。没有主角命,也从来不是老天垂青的幸运儿。他只是因为三年前那一场不知是好是坏的变故,意外流落这个时空,仗着领先三百七十年见识的底蕴,这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回首想想这三年来的一点一滴,如梦似幻,便有如大海bo涛中倒映着的月亮一般,朦胧恍惚,透着一股子不〖真〗实。

    自己身居一个新兴强国的政府要职,同时掌握着一家足可以颠覆一些欧洲小国强大实力的雇佣兵公司的最大股权。谋划了一个又一个计划,将欧洲与南明操控在股掌之间这事儿像是一个三年前的外企小

    翻译能做得出来的么?

    再看看楚白,这厮从前就是个包工头。平日里就蹲在工地里监工,到了年底,开辆夏利,挎着公文包挨个地方求爷爷告奶奶的要工程款。

    现在再瞧瞧,整个一建筑行业的巨子!房地产项目都爱干不干的,人家现在主业实在修桥修路。除此之外,楚白还是国会议员,手中权力大的惊人。

    酒会之中的小伙子们,端着酒杯,保拷着矜持的微笑,一个个底蕴十足地轻声说笑着。再不复当日的青涩…每每想到三年前大家伙聚拢在沙滩,分吃着膻味十足的袋鼠肉,挤在一个帐篷里,而后一手一脚的创业,总会让人有些恍惚。继而感叹:时事变迁,有如白驹过隙,转瞬间已经物是人非。人,还是那些人:人,却再也不是那些人。

    身处喧闹的酒会之中,邵北莫名的响起了那首诗:年年岁岁huā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怎么响起来念诗了?你小子又文艺了。”楚白在一旁不满地说。

    邵北错愕地望过去,随即响起自己似乎又犯了嘟囔的老毛病。随即释然地笑笑:“没什么,只是有些感叹。物是人非,大抵就是我现在的心情吧?”

    “矫情。”楚白不客气地说:“有些事情是值得回味,可也就只能用来回味。

    现在让你重回当初登陆海滩那时候,一手一脚建设基地,天天顶着太阳暴晒,劳作不休。而后大家伙一个马尊里头捞食吃,你乐意么?”

    邵北轻笑着摇头。

    “那不就结了?什么事儿都得朝前看。”顿了顿,楚白思索了一下说:“既然你邵北都开始悲春伤秋了,那咱也酸一嘴,套句〖主〗席的诗词劝劝你: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说着,还大气地挥了挥手。

    邵北大笑不止。楚白这家伙越来越像一个政客了。健谈,亲和力十足,动不动就跟人热情握手。曾经有本杂志曾经说过,如果一个人每天坚持握手五百次,那这个家伙绝对有希望当选老美的总统。邵北打趣了一嘴,说楚白是不是想竞选澳洲〖总〗理,后者同样大笑不止。

    “〖总〗理看起来娄高在上的,可实际上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我相信你小子比我更清楚。”探出手点了点xiong口的国会议员徽标:“就是国会议员我都不想干了。一帮人没事儿闲的整天吵吵,比谁嗓门大,比谁更不讲理,实在没劲。莫不如退居幕后,选个代理人让他们去吵吵,自己乐得清闲。”

    “想法不错。”邵北咂咂嘴评价说。

    楚白认真点头:“是啊,想法不错,但恐怕很难实现。屁股决定脑袋,身在这个位置,自然就不能跟平头百姓一样,吃饱喝足就全家不愁。”哪怕再怎么厌恶政治,为了保证自身的利益不受侵常。他们这些人也得或者台前或者幕后的参与政治。一旦没了政治权力,就意味着没了话语权,继而会失去一切,甚至生命。国家机器面前,再富可敌国,依旧会被国家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碾碎。

    “说起来有点可悲。”楚白苦着一张脸说:“我们自己做了个项圈,然后套在我们自己的脖子上。有些时候还真有点羡慕麦克兰那家伙啊。”“羡慕他?”邵北不屑地撇撇嘴:“有什么好羡慕的?因为栓在他脖子上的锁链比较长?”洒脱如麦克兰,也不可能完全脱离澳洲的规则束缚。远离与完全脱离是两回事。邵北的比喻,形象地说明了毒贩子的现状。

    “你太刻薄了。”楚白大笑。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邵北说话的时候略带着感慨。三年一晃而过,曾经的矛盾,过往的争议,那些现在回想起来十分可笑,在当时又是异常严肃的争吵,那些可恨的、可爱的、可敬的人们,在年初的某一天定下了今后这个团体的走向与规则。而后遵守着这一规则,或者改变自己奋发向前,或者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场〖中〗央,那几个还在任职教师的姑娘与小伙子们聚拢在一起,虽然有说有笑,却自成一体,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军队中的小伙子们身姿愈发ting拔,那浑身的骄傲好似雪山的雪莲huā,美丽却又脆弱:混吃等死的碰到奋发图强的,总会不自觉地觉着自己低上一头。任凭后者与之谈笑风生,隔阂却早已经形成。

    顺着邵北若有所思的目光望过去,楚白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说:“王薇的万科房地产现在资金链出问题了,这小子盖了太多的房子,结果却卖不出去:吴灵玉的保护伞势头不错,这小子现在变得跟卖保险的差不多,逢人就推销安保套餐:程洋程洋有家si人律师事务所,还兼任着法学院的副院长。据说手底下的学生都跟他一个德行,又臭又

    ……”提到程洋的时候,邵北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恨,倒是谈不上,现在更多的则是淡然。正体已定,除非爆发长刀之夜,否则根本就没有更改的可能。程洋这个执拗到疯狂的家伙,在这种框架之下,也只能遵循着法律条款,来谋求他一直追求的绝对公平。

    “别琢磨这个了,说说南明的局势吧。”楚白说。

    邵北摊手,挥舞了下手臂,半晌才说:“划江而治,局部冲突不断,大体四海承平,实则暗流汹涌你这个问题太笼统了。”

    澳洲的既定政策在那里,澳洲的驻军在那里,南明无力北伐,满清也不敢打过来。南明的改革,缓慢而有效地进行着。财政问题慢慢缓解,中枢大权渐渐旁落。这么看来就是个僵局。

    “你很关心南明的问题?”邵北追问。

    楚白回答:“我只是很关心你的继任者有推荐的人选么?”邵北戏诡地笑了笑:“随便是谁,只要不是个蠢货就好。”在如此僵局之下,邵北的继任者要做的不多,仅仅是维系现有的两国关系,顺便处理一下贸易纠纷之类的鸡毛蒜皮。再然后没了。

    事实上邵北反倒不希望继任者进取心过强,他担心过强的进取钰会导致南明发生更猛烈的动dàng,从而失控。

    所以继任者最好是一个老实守成的家伙。

    “僵局”楚白思索了一下,似乎认同了邵北的说法,然后试探着问:“那你觉着,这种僵局……什么时候会打破?”

    此消彼长,不论是南明因为改革而国力渐强,还是死在改革上,僵局早晚都会有打破的一天。跟清末如出一辙的团练、厘金制度,更是将野心家们推到了前台。南明政府破釜沉舟,用最大的限度抛弃包袱,

    榨取财富,用以编练一支足以dàng平天下的新军。

    这么想来,武毅军练成之日,就是僵局打破的那天。

    “三年。”邵北比划…了个手势:“三年之后,僵局必然打破。”

    “三年啊”楚白苦着脸说:“〖日〗本那头自己乱着,中南半岛有麦克兰去操心,西班牙人认怂了,荷兰跟葡萄牙又不敢挑衅只剩下个英国佬,还隔着马六甲海峡进不来。这么说起来,这三年的功夫,澳洲除了自己的家务事,就没别的闲事儿了?”

    “差不多。”邵北最后看了眼落地窗外的景sè,而后转过头来认真地说:“但我敢保证,三年之后,肯定会忙得大家伙脚打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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