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6年2月3日,立春。

    跨越赤道,纵然经历了超过一个月时间的航行,但南京与中南迥然的气候差异,依旧让邵北有些不适应。以至于清早起来的时候,他呆呆地望着天huā板,竟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虽然很荒谬,但躺在自家的chuáng上,他却有种住快捷酒店的错觉,以至于潜意识中认定南京大使馆的三十平方卧室才是他真正的家。

    呆滞了也许有十分钟,他起chuáng,走出卧室,顺着楼梯下了楼,寻着声音到了厨房。厨房里,平底锅底下升腾着蓝sè的火焰,上头蒸汽环绕,发出滋滋的响声。女银行家穿着宽松的睡袍,手持木质的小铲子,一边哼唱一边拨弄着。

    仿佛感觉到了背后的邵北,女银行家回头嫣然一笑:“早,亲爱的。煎蛋马上就好了,稍等片刻。”“呃早。”看着荆华俏丽的背影,感受着窗外刺进来温暖的阳光,邵北长出了口气。他暗自嘟囔了句什么,而后迅速适应过来。

    走上前环臂轻轻抱了下自己的妻子,在其粉颈上轻轻啄了下,而后拾掇着餐具,摆在餐桌上。

    片刻之后,一顿还算聿盛,味道却马马虎虎的早餐开始了。到了邵北与荆华这个阶层,抑或者哪怕是个普普通通靠着干股红利混吃等死的笨蛋,照样可以奢华地过上一辈子。可以请一名经验丰富的关键,请几个漂亮能干的女仆,请两个厨艺高超的厨娘。

    这些邵北与荆华都有,但今天是个特例。女银行家为了专门与邵北过一天二人世界,昨天就将仆人们打发走了,并且不辞辛劳地亲手做了一顿早餐。

    感受着早餐的温馨,看着小女人样的荆华,坐在充满阳光的餐厅里,有那么一刻邵北感觉到了那种久违的庶民的快乐。简单而温馨。

    可愤的是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因为他的妻子是女银行家,一个操控着澳洲货币体系的大人物,于是乎谈话的内容很快从“小别胜新婚,变成了国家大事。

    “中南商业银行已经完成了对所有宪法规定行业的控股。下一步商业银行会将这些股权分拆转让给旗下控股的几家基金公司。这一切都是为了十年或者二十年后的普选做准备。身为穿越众,我们的利益跟这个我们一手创立的国家紧密地绑定在一起。最初的时候,人们会认为我们坐在金字塔的顶端是理所应当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1人们的思想就会发生逆转。他们会忘掉我们这一代人对这个国家作出的努力与牺牲,忘记我们的一切功业,只会把我们当做社会的蛀虫。所以我们要隐藏的更深一些,深到哪怕是我们自己都不清楚那些股权之间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关系……”

    “……………,自然灾害、金融危机、战争等等等等,只要人们吃不饱饭,就总会有人带头登高一呼,然后他们会创造出一种合理夺取我们财富的理论,继而发动一场针对我们这些隐形特权阶层的〖革〗命……”“中南储备银行很重耍……我跟申晨、许楠莹都认为,现阶段发行的货币,最好还是贵金属货币。因为这种货币有极强的抗通胀xing。当然,这并不是说采用贵金属货币澳洲就不会爆发金融危机。要知道澳洲就是个畸形的经济社会,一切收入的大头都要靠出口。一旦外部市场出现问题,我们很难靠自身来度过金融危机。但我们正在努力修正这一点,引进更多的移民,创造更多的中产阶级。十年,二十年,当澳洲人口达到一千万的时候,这个问题就会发生逆转……”“你的合伙人让我很头疼,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最近的报告显示,在安南只有两样东西销路最好:毒品跟军火。真要命,我承认这会带回来巨额的财富。但你很清楚,我们要的不是财富。而是原料与市场。麦克兰这样搞下去,就是对市场的恶意掠夺xing开发。我希望黑水公司修正这一错误……”女银行家或者带着小高兴,或者恼怒地说着,时不时地将汤匙咬在嘴里,嘴chun边还挂着些许的面包屑。便仿佛一位白领丽人,清早起来诉说着某个闺又吊了某个有钱的凯子,或者某个闺跟自己闹了矛盾一般。知xing中,带着些许的妩媚。但邵北知道,妻子在澳洲拥有着甚至超过自己的话事权。也许就是清晨间的一个临时起意,就会决定澳洲未来几十年的货币政策。

    这种国家大事,在这样的场合,又是这样的神情下说出来,总让邵北感觉有一些荒谬。这就是上流社会的生活?不经意间,他一个处于中下游的中产阶级短短三年多的光景就成了金字塔上让人仰视的人物。

    仔细想起来,还真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女银行家以手遮嘴,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似乎烦恼于面前还到下的半块烤面包。邵北立刻心领神会地将餐盘拉过来,捏起那半块面包就往嘴里塞。

    荆华笑了,笑得很甜。然后轻声说:“听说跟你一起同船回来的……………,还有卞玉京?”邵北翻着白眼,匆匆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咚谦了半晌才将喉部的不适祜除。

    暗骂了拿这事儿嚼舌根的几个家伙,邵北心中哀叹一声,这事儿果然没有那么好过关。

    南京最混乱的那些日子,卞玉京战战兢兢,带着闺中密友寇白门敲开了澳洲大使馆的大门。而后在澳洲大使馆中足足盘横了一个月,直到那场战争尘埃落定。那一个月的光景,已经被穿越众认定为种马男外加sè情狂的肖白图成功俘获了寇白门的放心或者说是寇白门钩钩手指就让肖白图这个大凯子就上钩了?总之这没什么差别。而绯闻中的男女主人公,邵北与卞玉京,彼此之间的交集却少的可怜。

    那是最为忙碌的一个月,邵北每日都要处理大量的事物,安抚即将崩溃的南明政府,联络中南国会,与远征军的指挥官们扯皮。偶尔的相见,彼此间也不会说上几句话。

    这种结果,似乎早在邵北说出那番关于爱情的神论,而后被卞玉京无情地嘲讽之后就注定了。一个月之后,卞玉京搬回了秦淮河。这个悲春伤秋的女子,似乎有感于山河破碎,从此深居简出,闭门谢客。只是靠着做了达官贵人家女子的琴、书教习,拿着还算凑合的收入。于是乎这个世间便少了一个秦淮河上的卞赛赛,多了个清心寡yu的女道人卞玉京。

    接下来的故事有些恶俗,当南京那些一直垂涎卞赛赛美貌的权贵、

    纨绔发现邵北与卞玉京之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种关系的时候,一心求平淡的卞玉京便麻烦不断。直到有一天,忍无可忍的婢女偷偷找上了澳洲大使馆,长跪在地恳求邵北襄助。然后在肖白图等人戏渍的目光中,邵北勉强用“路见不平,来说服自己,从此之后隔三差五总会出现在卞玉京的住所。

    一涛清茶,寡淡琴音,或者手谈一局,或者闭目小憩那么片刻。

    没有男女之间的热烈,倒似有老友间的默契。

    半东多的相处下来,化邵北又不是柳下惠,心里总会有那么一点动心。临别之前,邵北又在卞玉京那儿听了一下午的琴,直到走之前才简短地道了别。〖总〗理办公室的调令已经下达,他原本以为自己与卞玉、

    京从此远隔重洋,再无相见之期。没成想,等开船的时候,却发现一身道装的卞玉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船上。

    当然,卞玉京是个聪慧的女子,他有足够的理由登上这艘船。短短几日的光景,卞玉京依靠自己在秦淮河巨大的号召力,硬是组织了一个歌舞团。名字叫……秦淮风……说实话,这名字有些恶俗。邵北甚至猜想也只有肖总那样没品位的人才会起出这种恶俗的名字来。

    再然后,身为团长的卞玉京找上了马士英,请求首辅大人开具堪合,批准“秦淮风,随狐饺号前往澳洲,进行一场为朝廷募捐而进行的巡回演出……然后马士英答应了。首辅大人一个批示下去,鸿胪寺以最快的速度出具了堪合,并提交给了澳洲大使馆。当时邵北还感觉ting新奇,南明居然也会搞募捐了?

    事后想起来,这里面肯定有肖总那厮的首尾。而马士英之所以同意,恐怕也是认定了自己跟卞玉京之间不清不楚。想起还在船上的时候,肖总那一脸欠揍的jiān笑,邵北就牙根痒痒。看起来肖总在成功地化身为种马男之后,其兴趣已经从大明朝的美女身上,渐渐转移到周遭的朋友身上也许在肖总看来,将邵北等朋友转化为种马男,是一件很有意义,并且可以让肖总自己不再势单力孤的事儿?

    不管怎么说,肖总都给邵北出了一个大难题。邵北甚至可以想到,荆华微笑的背后,也许正琢磨着要不要将餐刀变成敬事房利器,毁掉自己的作案工具……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邵北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着。

    荆华却笑着摆摆手:“我以前就说过,我希望我的老公下班回到家之后,可以将袜子、鞋子摆放整齐。你跟卞玉京之间的关系,我甚至比你还要清楚……似乎有个红颜知己也不错。”邵北错愕。

    “但不能过格。否则你会后悔自己曾经的轻率”女银行家提着明晃晃的餐刀,仔细地为邵北的面包均匀地涂抹上果酱。那一刻,餐刀在邵北眼里的威慑力绝对不亚于敬事房的工具。

    涂抹均匀,将那片面包递过去,荆华笑颜如huā:“多吃一点,吃完了我们还有事要做我说过,我想要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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