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夜里,昏沉沉一片。夜空当中,群星璀璨。夜幕之下,南京紫禁城内的奉先殿里,灯火通明。无数的大红灯笼高高挑着,将整个大殿映得红通通的。那燃着上好炭料的火盆,时而噼啪作响,将整个室内烤得暖融融,荡漾着些许yin靡的味道。

    大殿之内,软榻上斜斜地依着一个大胖子,就在其身旁,长着一张马脸的中年太监,双手拢着,臂弯夹着拂尘,小意地垂着头,时不时瞟向那大胖子。

    没错,这大胖子便是弘光皇帝朱由菘,而那太监,便是一步登天的大太监王坤了。此刻,殿内丝竹悠扬,随着丝竹之声,地毯之上,两个女童衣袖宛转,正惟妙惟肖地表演着无良文人阮大铖亲自编写的昆曲《嫦娥思凡》。

    大胖子朱由菘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头,聚精会神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只是时不时地举杯入口。随着美酒下肚,朱由菘呼吸越来越粗重,目光也迷离了起来。

    一直将半数精神都集中在皇帝身上的王坤见此,立马知道这位皇帝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位皇帝别的什么都不好,就喜欢狎玩女伶。而且这女伶年岁还不能大了,越娇小越好。当初还是福王的时候,这位还算收敛一些,只是私底下掩人耳目地养了一个戏班子,专职训练女童。

    待撞大运当了皇帝,这位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地纵情声色,搞到后来身子亏空力不从心,干脆发动城内乞丐四处抓蛤蟆,用以配制*药。如今京师之内,市井之间早有闲话流传出来,说这位皇帝是‘蛤蟆天子’。

    “陛下,要不要……”没等王坤说完,前一刻还是艺术审美家的朱由菘,瞬间化身人狼,蹬蹬蹬几步蹿过去。三下五除二撕去正在随乐声甩袖舞唱的那对年**身上的纱衣,全然不顾周遭十几位乐工和太监们在场,开始当众蹂躏两个孩子。

    一时间粗重的喘息与女童撕心裂肺的哀号声充斥了整个大殿。诸乐工深深垂头,默惧如僵尸。

    大太监王坤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轻轻拍拍手,十几位乐工立刻收了家伙什,垂着头迈着小碎步撤了出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如同牛叫的‘哦~哦~’几声之后,大胖子朱由菘身子抖动了几下,随即软绵绵地瘫倒在地摊上。

    周遭侍奉的太监宫女,也不用王坤吩咐,径自上去将两个刚刚被蹂躏过的孩子抬了下去。

    大殿之内,只剩下了朱由菘与王坤。

    王坤小意地躬身上前:“圣上可要歇息了?”

    朱由菘没答话,反倒是叹息了一声。

    “圣上可是……”

    朱由菘忧虑地说道:“梨园优怜多滥竽充数,竟无一佳者。”

    得,这位是对刚才那俩女童不满意了。这话一说出口,听得王坤嘴角直抽抽。这位自打当了皇帝,还真就酒池肉林地当起了窝囊废傀儡不过这样也好,若是换了个有主意的,那他王坤的日子可就难过了。真说起来,这位当初借兵的那一手,算是巅峰之作了吧?有时候想想,眼前混吃等死的胖子,跟当初那个借势而为一步登天的福王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还是说,那手漂亮的借势而为已经用光了这个大胖子的全部才智?

    崇祯帝自尽于煤山,这对大江南北的明朝诸臣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事已至此,原来形同陪衬的南京留都的政治作用就凸现出来。很显然,摆在留守诸臣面前的首要任务是拥立新君,组织政权。说到血统亲近,福王,桂王,惠王成为不二人选。

    而由于福王在三藩中年龄最大,又加上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乱撞,流串到南京附近的淮安。比起其他两个远在广西的藩王来,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江南士绅中部分东林党人以福王昏庸为名,坚决反对。内中隐情却要追溯到天启朝时,为反对老福王继统和老福王之母郑贵妃干政,东林党人已和福藩结下不解之仇。为防止朱由崧登位之后趁机报复。以东林领袖钱谦益为首,以立贤为名,大张旗鼓地推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继承人——潞王。

    潞王血统偏远,自然缺乏继立的理由。但他的所谓贤名,却赢得了许多人的同情和支持。抛开潞王是否真贤不说,当时政治以内阁负责,即使皇帝昏庸,负责的臣下仍可以维持政治机构的正常运转。

    以局势而论,留都诸臣需要的只是一个形式上的皇帝。而并不一定非要雄才大略的贤君不可。历史上司马睿能偏安东晋,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君主而已。关键在于臣下齐心协力,方能维持危局。现在以立贤为名抛开福王。明王朝散居各地,小有贤名及野心才具的龙子龙孙,大有人在。既然潞王可立,何人不可立?他们自然不可能要求进行全国范围内的普选,却总有大批的野心家趁机上下其手,借拥立争功。南明的局势势必将土崩瓦解,一发不可收拾了。

    南京的拥立大会正开得热闹不堪之时,远在淮安的朱由崧却慌了神。作为三大热门侯选人之一,却没有人来请他发表竞选演说,施政纲领。前来表忠心,搞投机的也寥寥无几。这一切都使朱由嵩感到情况不妙。

    而实际上,史可法,马士英等南明重臣一开始就是把他们所挑选和准备拥立的皇帝看作土偶木像的。不论是谁为君,重要的是不会妨碍他们掌握手中的权力。从心底深处,曾经天威凛然的皇帝对这些重臣不过是一个象征,一个摆设。在史可法指出福王不可立的七大理由中,其一就是“干预有司”。是的,重臣忌讳的正是一个“干预有司”的皇帝。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大家看来脑满肠肥,糊涂昏庸的朱由崧竟走出一着妙棋,一举击溃了南京城内自以为得计的衮衮诸公。

    朱由崧竟懂得枪杆子里出政权的真理

    这家伙直接向雄踞江北的三镇总兵求助。高杰,黄得功本人本来就是野心勃勃的流串军阀,见有“定策拥立”的大买卖可做,真是无本而有万利的好机会。于是一拍即合,甩开他们的顶头上司——正与史可法密商的凤阳总督马士英。做起了定策元勋。

    消息传到南京,所有人无不大惊失色。马士英老于官场,见自己部将窝里反,想来争也没用。连忙向朱由崧表白心迹,成为从龙文臣第一人。

    史可法一开始还蒙在鼓里,指手画脚的不服,又在写给马士英的信中痛骂朱由崧昏聩糊涂。没想到却成为落在别人手中的把柄。随即马士英便带领大军杀气腾腾的护送朱由崧来到南京浦口。大势已定,满心悔恨的史可法和东林党人也只好接受这个现实了。但不论从本心还是自身的利益讲,这帮子人骨子里都透着不满,这也就铸成了如今朝堂上纷争一片的闹剧。

    王坤脑子里迅速闪过过往种种,而后陪着笑说:“陛下无需忧心,待开了春,便叫首辅大人遍选优怜,充入宫中。想来那些老夫子也挑不出什么理来,陛下一国之君,传宗接代乃是天大的事情。”

    “正是正是。”朱由菘打了个哈欠:“朕欲睡去,摆驾吧。”

    王坤答应一声,正要安排。正这个光景,打外头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太监,附耳在王坤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恩?”王坤疑惑地看了一眼小太监,而后摆摆手将其打发了。转过头来,走到打瞌睡的朱由菘面前,轻声说:“陛下,东阁大学士马士英请见,您看?”

    朱由菘不耐烦地说:“朕困了,明日再说。且朝中诸事,皆由马卿家打理,何须问朕?”

    王坤与马士英一条绳上的蚂蚱,彼此相互照应。此事老马深夜入宫,自然是有天大的事情。作为政治盟友,王坤怎能不使出浑身解数?当即劝慰道:“陛下,马阁老之能,普通之事自然会妥善处置。只是,有些事还得陛下您做主不是?”

    轻飘飘的一句马屁过去,朱由菘高兴了:“既然如此,便请马卿家觐见吧。”

    王坤笑着答应一声,赶忙去安排。没一会儿的功夫,马士英快步走了进来。见了朱由菘,见过了礼,立马迫不及待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本正昏昏欲睡的朱由菘一听来了精神头,怎么回事儿?大半夜的,猛然来了个和尚愣说是自己兄弟?嘿,这事儿还真邪门

    “朕知道了。且交锦衣卫细细审查,若是歹人冒充,打杀了便是。若真是皇家血脉,随便置办个宅子安置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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