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吊孝

    赵彩云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人也越来越消瘦,面色黧黑,胸部隐隐作痛。双腿发软。上午,赵彩云到村卫生所找医生看病,医生劝她上大医院看看,她说等章玉德出差回来再去,让医生先给开点止咳药。吃了药,赵彩云的咳嗽平息了些,浑身也舒服多了。她躺倒床上休息,心里盼着章玉德早点回家。

    赵彩云正想着,屋外传来她久盼的熟悉的脚步声。她赶忙从床上爬起,迎上前。

    章玉德挎着一个帆布袋,一进门就高声叫道:“彩云,彩云!”

    恳赵彩云笑着说:“玉德哥,回家了。”

    “彩云,我给你买回了金项链,你摸摸,好漂亮。”章玉德从衣袋里掏出一个装饰漂亮的小盒,打开小盒,一条金光灿灿的金项链呈现眼前。

    赵彩云接过金项链,双手不停地摩挲。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奢侈地戴上金项链。赵彩云好高兴,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让“不高兴?”章玉德看着赵彩云惊异地问。

    赵彩云赶紧抹去泪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你看我高兴得……”

    “你呀……孩子似的。”章玉德怜爱地责备着,为赵彩云擦眼泪。

    “我在你面前永远是不懂事的孩子,”赵彩云幸福地说。

    章玉德笑了,拉开大帆布袋,说:“我还给你和孩子们每人买了两套衣服。”

    “我和孩子们有不少衣服了,还买,多浪费钱呀。”赵彩云嘴里这样说着,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赵彩云心中暗暗地想:嫂子晓蓉叫我小心王桃花,别让她把玉德哥重新夺了去。言情+小说吧首发玉德哥是向着我的,王桃花是夺不去的。

    章玉德听赵彩云说浪费钱,就说:“彩云,这钱,不能看得太重,也不能不看得重,要合理支出。给你们买些这些衣服,就我们家的经济而言,它还值得一提么?俗话讲得好,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你只要穿上这些新衣服,你一定会更漂亮的。”

    丈夫这么关爱着自己,赵彩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多幸福!她裂开嘴,开心地笑了。

    “来,来,把新衣服穿上给我瞧瞧,看我买得合身不合身。”章玉德拿出新衣服让赵彩云穿。

    赵彩云高兴地试穿着新衣服,问章玉德:“玉德哥,你看合身吗?”

    新衣服很合身,赵彩云穿上,该凹的凹,该凸的凸,人立马显得漂亮多了。

    章玉德绕赵彩云看一圈,点头说:“嗯,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话说得不错!你穿上这新衣服,跟女电影明星一样。”

    “玉德哥,看你说的,我怎么会有女电影明星那要漂亮。”赵彩云笑嘻嘻地说。

    “怎么不会有?她们也是人,不过她们演电影出了名而已,有些女电影名星还比不上你呐。”章玉德说。

    “嘻嘻,玉德哥,你真能哄我开心。”赵彩云说。

    “我们老夫老妻了,还要哄?我是中央电视台那个栏目——实话实说。”

    听了这话,赵彩云没说什么,只是傻傻地乐。

    章玉德问:“彩云,我出差这段日子,家里怎么样?”

    “孩子们很听话,只是我……”

    “你怎么啦?”

    赵彩云正想说自己这几天咳嗽得厉害,医生要求她去县里检查,恰在这时,赵得贵和段海蓉跑了进来。言*情*小*说*吧首发

    “呵呵,玉德老侄,回家了。”赵得贵爽声说。

    “回家了。”章玉德边说边递烟给赵得贵。

    赵得贵右手接过烟吸上。

    段海蓉说:“村长,给你说件事。王桃花公爹出车祸死了,明天出殡。王桃花虽然不是我们村里的人,但在我们毛衣厂上班,你看这事?”

    “她家真是祸不单行啊。”章玉德想了想,转过头问赵得贵:“支书大叔,这事你说呢?”

    “我和他们几个已经讨论了,大家认为,尽管王桃花在我们村子只上了一个星期的班,但我们应该彰显我们赵章的仁义,应该以村委和毛衣厂两个单位的名义去吊孝,因为王桃花家太值得大家同情了。你看哪?”赵得贵吐出一口烟,慢条斯理地说。

    “我同意大家的意见。”章玉德说。

    “大家在村办公室等着,你去吗?”段海蓉问。

    章玉德毫不犹豫地说:“我去!”

    赵得贵说:“路远,我们这就走吧。”

    章玉德心里惦记着赵彩云刚才未说完的话,他问道,“彩云,你刚才说你怎么啦?”

    “我没什么,你去吧。”赵彩云说。

    赵得贵打趣说:“呵呵,你们夫妻俩的悄悄话晚些说吧,我们吊完孝就回家,又不耽误你们俩。言情+小说吧首发”

    段海蓉听了赵得贵的话,嘿嘿嘿地乐。

    “看你说的。”章玉德边说边随赵得贵往村办公楼走去。

    刘文杰父亲的灵堂设在村口的一块空坪里。

    刘文杰的父亲身死异乡,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冷尸不许进屋,否则对村子所有的人不吉利,对死者的后代,更会带来巨大的祸患。这种说法当然迷信,不足为信。但这种风俗因为时间久远,自然成了当地的乡规民约,谁也不愿破坏。

    灵堂用木料扎成一间60平方米左右的简易的木架屋,顶棚用油布覆盖,后、左、右三面用竹垫和油布围住,只留下灵堂前面敞开,书一白纸黑字的挽联:椿树顿谢晚伤甚,慈恩未报遗憾多。在灵堂20米远的地方设一拱门,拱门全部扎上青翠的松柏树枝,吊上白纸折叠的纸球,拱门上方贴上白纸黑字的横批——当大事,拱门两侧是一副白纸黑字的挽联:猝然早逝,尚忆斯容犹在眼;噩耗惊传,唤爹无语恨终天。两旁是围栏,摆上一长溜花圈和挽幛。

    刘文杰父亲的黑漆棺椁竖放在灵堂的中央,棺椁前面设一张小小的供桌,上面摆着刘文杰父亲的遗像、灵位、贡品和点燃了的香火蜡烛,灵堂的后面贴有斗大的白纸黑字的“奠”字。

    棺椁左侧,刘文杰身穿麻衣大缟,两眼茫然,神情木讷地坐在轮椅上。王桃花也是麻衣大缟,神情凄然地伫立在刘文杰身旁。

    一位中年妇女端着一杯牛奶走到王桃花的身旁,将牛奶递给王桃花。

    ——

    王桃花接过牛奶递给刘文杰说:“喝了。”

    刘文杰摇摇头。

    王桃花劝说:“文杰,你已经三天没有吃喝了,你这样作践自己怎么能行?父亲人死不能复生,要是不吃不喝就能换会父亲的生命,我们大家都不吃不喝好了。喝了吧,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妈妈就不要活了。”

    王桃花的话打动了刘文杰,他终于接过牛奶喝了。

    那位中年妇女用敬佩的目光看着王桃花。

    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王桃花知道有人来吊孝了,她接过刘文杰手中的空杯交给身边那位中年妇女,准备跪接吊孝的客人并磕头回谢致礼。这项工作,本来是要儿子来进行的,但是刘文杰身残不便,王桃花只好自己来代替。

    来吊孝的是章玉德他们。

    刘文杰见是章玉德他们,他十分惊异。

    王桃花见是章玉德他们,她既惊异又感动,马上在早已准备好的一扎土黄色的冥纸上跪下,低头接客。

    章玉德他们在棺椁前排好队,进行新方式的吊孝。

    赵得贵大声喊道:“赵章村委干部、赵章村毛衣编织厂职工代表,对刘公不幸去世深表哀痛,现在全体给刘公老孺人致哀,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章玉德他们三次鞠躬。

    刘文杰冷冷地看着章玉德鞠躬,他心里暗暗地想:自己把章玉德的妻子夺走了,章玉德应该仇恨我才是,他怎么会来给我父亲吊孝呢?不!不!他绝对没有这么好心,他一定是看在王桃花的面子才来的。一个曾经背叛过他的女人,他为什么还这么给他面子呢?难道他们又旧情复燃?

    赵得贵大声喊道:“礼毕!”

    赵得贵上前扶起王桃花,然后握住王桃花的手说:“请节哀!”

    王桃花紧握住赵得贵的手,十分激动地说:“谢谢!”

    章玉德上前与王桃花握手。

    王桃花想:自己在赵章毛衣编织厂才上一个星期的班,赵章村委干部和毛衣编织厂里能来给我公公吊孝,这是对我多大的看重啊。而这么看重我的,我想,一定是章玉德。

    王桃花看着章玉德,那目光柔柔的,包含着感激、敬佩。

    章玉德想:王桃花很勇敢,她离开我去追求自己的真爱,可是命运捉弄人,让她吃了太多的苦,不知道她还能坚持么?

    章玉德没有说话,他看着王桃花,那目光里,全是激励她勇敢战胜苦难走出困境。

    章玉德向王桃花点点头。

    王桃花也向章玉德点点头。

    刘文杰冷冷地看看章玉德和王桃花他们互相点头,他想:他们这是暗送秋波。刘文杰的心头一股怒火顿时从心头燃起。

    赵章的人,只有章玉德认识刘文杰,他独自走到刘文杰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手,意欲握手。

    刘文杰没有理睬章玉德,把目光投向一旁。

    章玉德十分尴尬。

    王桃花上前解围说:“玉德,我家文杰这些天情绪不好。”

    章玉德理解地点点头,拍拍刘文杰的肩头说:“刘文杰,请保重。”

    刘文杰依然没有理睬章玉德。

    章玉德大方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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