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如初见(1)

    又是一年后——

    夕阳西下,在一间孤儿院里。院前种了些许枫树,草地上,一个清瘦的女子在一群小孩子间嬉闹。

    不远的秋千上,雷烈一身休闲的衣着,握着书安静地坐在那里,淡淡地看着这快乐的一幕。

    这里不是繁荣地段,说穿了有一点偏僻。喜欢这里的清静,便在这附近购了一间小洋楼。

    大多的时间,他不是在公司度过,即是呆在这里。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容,暂时令他忘记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和城市里压抑的气氛,也化解了他身上日渐凝聚的冷漠。

    “雷先生……”那女子和孩子们说了几句,便迈着秀气的小步伐走向雷烈,柔柔的声音听了令人特别舒服,说,“雷先生,孩子们说想要和你一起来玩游戏,可以吗?”

    “我——”雷烈礼貌的刚想拒绝,只见——

    “叔叔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一个孩子用她稚嫩的童声嚷着,其他的孩子也跟着说起来。孩子是天真的,一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几个小孩子围上来,伸出小手就抓着雷烈,一起拉着出去。这叔叔常常来这里,虽然很少说话很少笑,但孩子们都不怕他。偶尔,也会拉着他一起玩。

    雷烈很窘!长这么大,还没有玩过小孩子间的游戏。开始会有点尴尬,慢慢的适应了过来,再渐渐的和孩子们闹成了一团。

    终于,久违的笑容,逐渐回到那张俊脸上。夕阳照在他随意的发丝,柔和的眼眸,几分孩子气的笑脸上,像渡了一层神圣的光环。

    女子望得有点痴了……

    现在的雷烈已经不是一年前的雷烈,仿佛换了一个人般,身上不再尖锐、冷漠,成熟、睿智中,还多了一种以前没有的随性、淡泊的气质。

    黄昏已过,天色渐渐暗淡。

    院长一声呼唤,孩子们一脸意犹未尽,还是乖巧的和雷烈说再见。那女子带着一帮孩子往屋子走去。

    若只如初见(2)

    慈祥的老院长,朝雷烈感激一笑,说,“雷先生,这么忙还要过来陪他们玩。真的很感谢。”

    “院长不要这么说,真要说感谢,也应该是我感谢他们。和他们在一起玩很开心,真的。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了,年轻了好几岁一样。”雷烈说得有点感慨。

    老院长沧桑的脸上暖暖微笑着,说,“许多事情,放开了,快乐也就来了。”她知道在他身上藏着一个悲伤的故事。

    毕竟,当年霸气十足、放荡不羁的年轻人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得温文尔雅,淡泊随意,一个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尤其是在气概上完全判若两人。

    老院长在雷烈很小的时候便认识他。因为孤儿院中的大半经费都是由他暗自资助的,他少年时期一时兴起的想法,没料到这一资助便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曾经,他几乎不到孤儿院的,可近几年却常常过来,这一年更是在附近住了下来,有着隐世的意味。或者,他的心是在逃避着什么。

    世上能令人真正伤心的,除了一个“情”字,还能找出第二样吗?

    两人并肩在枫树下悠闲踱步,享受着这一份难得的宁静。

    “院长说的很对,放开了,快乐也就来了……”说这话时,那一抹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倩影,真的放得开吗?要多少年?

    “还有一件事情想谢谢你,怡儿去的时候,很安详。您能陪她走过人生最后一段,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院长别这么说,怡儿也算是我的妻子。”一个从小由病魔折磨的可怜女孩。

    “雷先生真是好人,怡儿说她很幸福,很幸运在人生最后一刻能碰到雷先生您,也很珍惜着这得来不易的缘分。”

    “嗯,能碰那么一个善良的女孩子,我也很幸运……”大雨天一个人醉死在街边,碰到那么她真的很幸运。他感激中才会在她人生最后一刻,答应了她的生日愿望,送她一个完整的婚礼。

    然而,婚纱照……那人却一点不在乎……雷烈眉宇间闪过一丝暗淡。“院长,不用送了,和您聊聊天,真好……”

    “有空可以常来,孩子们都很喜欢你。”

    “嗯,会的。”和院长分开,雷烈刚走了一会,方才那女子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小跑追上来。

    若只如初见(3)

    “雷先生,请等等。”她追上来,微微喘着气,柔美一笑,细声说:“这个,院里新蒸的糕点,您拿回去慢慢吃。这、这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说到最后一句,脸微红,大概是拿孩子当借口。

    雷烈礼貌地接过盒子,微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谢……雷先生慢走。”

    “这肯定很好吃,盒子我明天拿过来。”

    ……

    这时,一辆价值千万的银白色跑车瞬间停在他们旁边。一个戴着墨镜、长发飘逸的绝色女子,缓缓步下了车。当她取下眼镜的一刻——

    刹那间,雷烈怔住了……

    这像是一场梦,随时会惊醒的梦。梦醒了,会换来更深痛楚的伤梦。那么,一开始,就不能做梦。

    梦,在一年前那一吻中,已经断了……

    “烈……”

    “很久不见了……”无话可说。

    “是很久。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吗?”单刀直入,挺像她的处事风格。

    雷烈瞬间失神,很快又恢复寻常,淡淡说:“我结过婚……”

    “我知道,那再和我结一次,也没关系。”那照片啊,老头已经说清楚了。

    他摇了摇头,微笑着说,“我已经有妻子了,对不起。这事,我没有和爷爷提起过。”

    为了证实刚才的话,他轻拥着送糕点来的女子,微笑地在她发间轻闻了一下。女子羞涩的脸颊马上一片红晕,宛如甜蜜恋爱中的小女人。

    叶雨淡淡瞧着,若这一切是真的,自己又能阻止什么?“曾经,你说过会等我的……”原来是假的。

    “但你没有讲过一句爱我……”雷烈平静叙述着,眼里像在回忆着往事,“一年前……我们说过,互不相干了。”心底的痛干嘛还在?不想再受伤……她,自己爱不起。

    叶雨无语,错全部在自己啊,他只是一个受伤的人……华的死,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却迫着他承受着华死后带来的痛楚。而这痛,又是自己亲自加在他身上的。错的,一直都是我。

    “烈,对不起。一直以来,我很自私……这句对不起,说得有点太迟了……我走了!祝福你们,要白头携老。”叶雨快速上了跑车,启动了。

    这下真的错过了他……心里堵得慌,再呆一分钟眼泪会很不争气。她望着他,淡淡一笑,戴上墨镜,车子一划而去!

    若只如初见(4)

    雷烈一惊!迅速放开了凌雪莲,忍不住低声咒骂:“这死女人竟然一开始便超速?在玩命吗?!还是这德性……”碰上她,真的啥温文尔雅也忘记了。

    只是雷烈担心的神色,叶雨已经看不到了!

    女子黯然神伤……

    “对不起啊,刚才利用了你。”

    她慌忙摇头,“没、没事。雷先生慢走。”说罢,她很快跑回了孤儿院。

    雷烈久久地驻立在原地,望着叶雨离开的方向,恍惚出神。五年了,第二次见到她,还是一样的,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为什么还是不愿意为我多呆一会?只要多呆一会,或者,我就会忍不住说出真相,禁不住这颗想把你拥入怀中的心。

    ……

    雷烈回到住所,关上门随手将那盒糕点放下,即进了一间画室。这几年,晚上空洞的时间无处发泄时,偶尔会拾起读书时的画笔。

    只是画的太烂……总无法完全画出她的神韵。有时,更是画得不伦不类的。或者说,这女人的神韵太难把握。

    时而嫣然一笑,宛如世间一尘不染的仙子;时而搞怪调皮,可爱得令人痛到心坎上去;时而……

    像今天,她又该是什么神情?他细细回忆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门铃!在此时响着,很急地响着。打断了他万千思绪。

    雷烈放下画笔,拧眉想着,这么急会是谁?

    “请等等!”他穿好拖鞋走到门前,透过小窗,外面却什么人也没有见到。只好先开门看看了。

    门一打开,首先映入他眼前的,是一大束红玫瑰!鲜艳夺目的大红玫瑰。紧接着,是一个小脑袋在玫瑰后面探出,笑得如三月阳光般灿烂。

    “亲爱的,喜欢吗?”除了叶雨,还会有谁?

    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又转了回来?雷烈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压下了心底的那份惊喜,尽量令自己瞧起来很平静,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您敲错门了……”

    “砰!”的一声,门在叶雨面前重新关上。瞧着合上的门,愣愣的,眨眼中,一时不知应该作何发应,我敲错门了?刚才不正是他吗?看来还不肯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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